“我已经大到不需要他们担心了,我可以独立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但对父母而言,孩子不都永远长不大吗?尤其是女孩子,他们应该更放心不下才对。”
安美美以耸肩作答。
“你有很多兄弟姐妹?”她独立的思想告诉司徒青魁她绝不可能是独生女,因为他看过大多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的掌上明珠,那一贯的溺爱所教育出来的不是骄傲任性、目中无人的娇娇女,不然就是单纯无瑕、对俗事一无所知的千金大小姐,而他对那种只能摆着观赏的女人最避之唯恐不及了。
“不多,七个姐妹而已。”
司徒青魁一听,随即朗声大笑,笑得让安美美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好笑。你家有七姐妹,我家则有九兄弟;如果中和一下,不就阴阳调和了?”
“我不喜欢你的玩笑。”安美美硬生生打断他的笑声。
他们司徒家有九兄弟,全台湾——不,全世界商圈都知道。那在其旗下工作的她,更无须他的强调。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姐妹胜过兄弟。”
“为什么?”该死,他真像个傻瓜。
安美美或许也有同感,偷偷抿了下唇。
“因为姐妹可以一起吃、穿、玩、睡,而不同性别的兄弟在此便会有所顾忌,无法尽兴。另外,女孩子倘若日后嫁了人,心仍是向着娘家的;但男孩子就不同了,一旦娶了老婆,除了身心都是老婆的,说不定当彼此有冲突时,还会六亲不认呢。”
“难道你不希望这样吗?”司徒青魁不禁问。心想,她怎会有如此与众不同的想法?
“怎样?”
“当有一天你跟一个男人结了婚,你不希望他全心向着你吗?”
“当然希望啦。”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笑他多此一问,废话。
“那……”
“那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希望我的婚姻可以有完全独立自主的空间;纵使无法完全杜绝冲突的发生,至少能降低它的发生机率。总之,我相信我不会是那种不明理的女人。”
“看得出来。可是世界上不明事理的女人其实并不太多,不是吗?我觉得你这番论点有自相矛盾之处。”司徒青魁含笑道。他有些意外她对姐妹之情竟强烈到这种地步,与她冷漠寡言的个性大大不符,但却不经意显露出她可爱的一面。
安美美斜了他一眼,撇开脸去。
“不过我想我是不会结婚的。”。
她突发惊人之语,令司徒青魁一怔!
“为什么?”该死,他今晚问了多少个“为什么”了?
“一个人多自由自在,我何必拿个枷锁来套住自己?”
“但每个人都渴望有个归宿,当父母老去,姐妹或好友皆成双成对、儿女成群时,你不会感到孤单寂寞嘛?”
安美美蓦地一笑。
“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们会聊到这个话题上?董事长和我不过就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嘛。”
司徒青魁沉默了片刻,才道:
“说的也是。”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就在一个等红灯的当口,安美美打破沉默说:
“董事长,剩下的一小段路我想自己走回去就好了,今晚谢谢你。”
语毕,她提起手提包匆匆下车。
“安——”司徒青魁反射性要追去,奈何绿灯在这时亮超;低咒一声,他也只能踩动油门了。
※※※
回到家中,安美美甩掉高跟鞋、拔掉耳环、脱掉外套,一只手将浏海往后一耙,继而整个人往床上躺去。
刚才与司徒青魁的谈话一直回荡在脑海……她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竟会与他那般交浅言深。
家庭一向是她忘谈的话题,只因她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家世。这也是当年她毅然决然离开父亲的公司,想证实一下自己真正能力的主因。
二十八岁升经理一职,实属不易;除了能力之外,还得谨言慎行,以免落人口实。但即便再小心,有些三姑六婆因善妒而无中生有的本事之高,是如何都免不了的;她常为此困扰不已。她真不懂同样身为女性,何苦为难彼此呢?
坦白说,她看透了人性,也受够了。所以前阵子当公司传出日本分公司缺个财务经理一职时,她立刻自告奋勇愿调职递补,只因她想换个环境,试试是否每个职场都如同之前那般。拜托,都快垫十一世纪了耶,为何大部分的人仍守着旧思想?时代前进,人心却原地踏步,中国还有何前途可言啊?
突然好想听听家人的声音,于是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喂?”接听的是安蓉蓉。
“我是美美。”
“美美!怎么有空打回来?日本的生活如何?能适应吗?”喜出望外的安蓉蓉立刻问了一大堆问题,终归一句都是关心。
“还好。”安美美一言以回之。“爸妈怎么样?二姐跟二姐夫、菲菲和阿旭、楚楚和锡阳、大姐、你、贝贝,大家都好吗?还有二姐那个小捣蛋鬼,顽不顽皮啊?”
“美美,你去日本才多久啊?大伙跟你离开前的情形一样,变化都不大啦。怎么?你现在正患思乡病吗?早叫你别去的嘛。忽然跑那么远,要见一面都难。”安蓉蓉略带谴责,但语中思念成分居多。
“有空我会回去的。噢,对了,告诉楚楚或许我会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参加毕业典礼我看你就省了吧,直接回来参加结婚典礼才是。”
“她已经决定要嫁锡阳了?”
“对呀,人家等了她三年多,好不容易总算毕业了,她也没理由再推托了。”
“那你和至桐决定什么时候结婚?”申至桐是二姐夫的好友,安蓉蓉和申至桐虽早对上了眼,但申至桐自去年才展开行动,两人于是才有后续的发展。对于这小两口,众人颇看好;偏偏他们像冤家似的天天吵闹、时时斗嘴,说这是增进生活情趣,唉……伤脑筋呀。
“还久的咧。倒是你,何时也带一个回来让大伙瞧瞧?”安蓉蓉反将她一军。
“呃……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时候。”安美美含糊带过。
“唉,你喔。”蓉蓉故意叹气。
“爸妈都睡了吗?”
“嗯,有重要的事吗?不然我去叫他们好了。”
“不用了,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听听大家的声音而已。没事了,你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这样啊。那好吧,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再随时打电话回来。”
“我知道。对了,楚楚的日子订好后记得通知我。”安美美补充,脑海已浮现小妹身着白纱的美丽画面。
“会啦。”安蓉蓉打了个呵欠。“那bye喽。”
没办法,早睡是安家的习惯。
“嗯,bye。”
结束与妹妹的一小段谈话,瞄了眼时钟,已快午夜了。她也该去沐浴一下,然后上床。
念头一定,安美美强迫自己离开柔软的床往浴室走去。
※※※
倚在东京铁塔的栏杆外,司徒青魁远眺整个东京的夜景,瞳孔却没有焦距。严格说来,他这样子应该叫做“发呆”。
今夜,他的心情异常混乱,脑子里全是安美美的倩影。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莫非……就是人称的“心动?”
难道说他对安美美心动了!?
可能吗?他曾经以为这样的情绪不可能降临到他身上;但,令他心动的这个女孩终究出现了,不是吗?
安美美认真、独立,而且有思想,完全符合他理想情人的模样。可是,她说她对男人没兴趣……
为什么呢?到底什么因素导致她有这种想法?难道她以前吃过男人的亏?又或者有其它原因?
刚才的话题不够深入,他还未十分了解她。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下一秒就是上班时刻,能将一切问个清楚。但是……唉,时间过得真是慢。
百般无聊地四处张望,放眼所及净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以前他对这种情况往往一笑置之,然而此刻不知怎地,他竟涌起一股怅然……太莫名其妙了。为了一名女子,竟扰乱了他所有的情绪。
“嗨,先生,你寂寞吗?”忽地,有只纤纤玉手搭上了司徒青魁的肩。
极不愿受人打扰的司徒青魁眉头一皱,迅速甩开那只手,并道:
“请离我远一点。”
“我会很温柔的。”柔腻的嗓音毫不放弃。
“滚开!”司徒青魁忍无可忍地咆哮,旋身瞪着那位不速之客。
流莺一与司徒青魁面对面,随即被他骇人的眼神吓得惊声尖叫,而后逃之夭夭。
望着那抹一溜烟跑掉的背影,司徒青魁不禁失笑……
他摇了摇头,仰望天际最后一眼,然后缓缓往停车场走去。
如果不想受人打扰,最好的方式只有回家;因为只有家才能够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至于安美美……他会理出个头绪来的。
第三章
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无眠之夜,司徒青魁带着一双微微布着血丝的熊猫眼走进公司。
当他瞧见自己的办公室门口被花团紧紧簇拥时,不禁大愕,继而咆哮问:
“这是谁搞的鬼?”
他对花粉过敏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才对;而眼前这一堆花,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存心与他作对,不想混了吗?
在董事长盛怒的注视下,大伙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有志一同地指着办公室内,似乎无声地说,答案就在里面。
司徒青魁由于一夜没睡,而情绪有些不稳。瞪了瞪那一堆花,不敢太靠近;又望了望他的员工,吩咐道:
“看是谁来把这些处理掉。”
两、三名男性职员立刻上前移走摆在门口左右侧,几束加起来起码有上千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空气中因花朵数量太多、又移动太迅速,导致满室花香。这对一般人而言或许很浪漫,但对患有花粉过敏症的司徒青魁可不得了;一个忍俊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司徒青魁有些狼狈,悻悻然地进入办公室要瞧瞧那“答案”;但脾气未发,坐在沙发椅中的两名不速之客倒在门一开的刹那便起身恭候他,并有礼地称呼:
“司徒先生。”
司徒青魁打量这两位身着黑西装,手里拿着甫摘下的黑墨镜说的男子,感觉有些熟悉……而下一秒,他就记起他们了。
“花是你们摆的?”他没好气地问,原来他们就是祸首。
“是大姐头吩咐的。”藤边丰答。
“你们到我办公室做什么?”
“送一样东西过来给司徒先生。”松田浩二呈上手中的小锦盒。
司徒青魁皱了皱眉,并未伸手去接。
“是什么?”
“大姐头说是那日与司徒先生约定的东西。”
“约定?我哪有跟她约定过什么?”他眉皱得更紧了。
“司徒先生打开瞧瞧便可知晓。”
司徒青魁迟迟不愿伸手。之前是恶心的一团红玫瑰、现在又是这小锦盒,那女人到底在搞什么?
浩二见他无意接过,便迳自打开锦盒,盒中顿时露出耀眼的光芒——仔细一瞧,是只男性钻戒。
“这是干嘛?”司徒青魁看向他们。
基本上司徒青魁的体型也算高人一等,但眼前的松田浩二与藤边丰却也毫不逊色,只是略瘦削了点。三个男人面对面一站,颇有“三强鼎立”的味道。
“这钻戒是一对的,另外一只已经戴在大姐头手指上了。大姐头说为了尊重你,日子就由你来订。”丰转达大冢虹姬的话。
“日子?”司徒青魁总算明白那女人在搞什么鬼了,原来她那天说的不是玩笑话。
妈的!由这些举动看来,难不成她想逼婚?
哈,真是二十世纪末的大笑话。这年头还有女人向男人逼婚的戏码?她当真以为自己是武则天不成?不过就是个混帮派的大姐头嘛。她高兴拉谁陪她演这出闹剧他都没意见,就是千万别找上他。
“回去告诉你们的大姐头,我没闲工夫陪她开玩笑。如果她还念在我救了她一条命,就别再来打扰我,我很忙的。”司徒青魁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该死,他觉得自己体内的火气快冒出头顶了。
“那可不行。你瞧过了我们大姐头的身子,从那一刻起,便注定你必须成为她的男人了。”浩二厉色道。
“那是为了救她,谁叫子弹刚好打在她胸口呢?再说,我的医生在帮她治疗时也看到啦。”司徒青魁反驳,他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等荒谬乖诞之说。
“那不一样,因为你原本就不应该在一旁观看;而你既然看了,就得负责。”
“我——”天!他们就像石头一样顽固又难以沟通。司徒青魁知道继续说下去只是浪费唇舌,所以迳自转身坐进办公桌后对他们视若无睹。
“你想逃避责任吗?”
这话似在贬他为无用的歪种。
司徒青魁怒气一下子全冲向脑门,跳起来大拍桌子咆哮道:
“只要是我认为该负的责任,我从不逃避;但你们的大姐头不在此名单内,现在请收回那只可笑的戒指给我滚!”
浩二与丰动也不动,两人直直望着他。
“是不是要我叫警卫上来?”司徒青魁勾起一抹恐吓的笑。
两人互视一眼,浩二收起锦盒,丰则接下话:
“别以为这件事可以就这样结束。”
语毕,两人重新戴上墨镜,一前一后昂首阔步离开。
司徒青魁放松后瘫在椅中,喃喃低咒:
“该死,我招谁惹谁了?我发誓再也不随便救路边的野猫、野狗了。”
※※※
打从一早有人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摆满红玫瑰,又有两位酷毙了的男人走进去后,所有的人一尤其是女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前些天大家还猜忖着董事长的失常有可能是因为女人,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
不过,最令女孩们脸红心跳、津津乐道的,还是那两位酷哥。
这一位在他们的身分上臆测,那一位则在他们的身高、年龄:星座、血型上做猜测;总之,女孩们心中各自想像自己博得其中一位酷哥青睐的画面,迳自作起白日梦来了。
安美美自踏进公司,便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异常,她沿途不解地瞥着大伙,直至进到办公室仍不明所以,索性问秘书:
“今天大家都怎么啦?好像有喜事似的。”
“经理,你来晚了,我告诉你……”秘书压低嗓音,神情雀跃地描述刚才精采的一幕;尤其是那两位戴墨镜的酷哥,简直让她形容成希腊神祗了。
安美美听毕,唇边微微浮现一抹笑意,对于酷哥,她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一听司徒青魁患有花粉过敏症,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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