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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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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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她。我估计,她应该不会再来了,也许现在已被家人送回芳村精神病院了。”

“可是,仅凭她想整丑,你怎么就能确定她是个精神病呢?”

“老兄,我干了快十年整容了,从没遇到过想把自己整丑的。”

“可是、可是万一她真有什么苦衷呢?比如,她想易容当间谍?对了,对了!”区元大叫起来,把咖啡厅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他赶紧捂住嘴巴,压低声音,“对了,我想到一个最大的可能了!”

“什么可能?”李竞生也来了兴趣。区元说:“很可能有人逼她卖淫,她因为某种原因不敢反抗,只好把自己整丑。最近,《兰州晨报》不是报了一个15岁少女宁肯自焚也不卖淫的事吗?”李竞生愣了一下,说:“可是,她说她有十万块钱呢?一个有十万块钱的女人,会被逼卖淫吗?”“那可说不定啊!你不是说她长得很美吗?也许她是个大学生,或者是个三线明星,有政府官员或江湖大佬想包她,先给了她十万。她不想被包,又不敢反抗,只好出此下策……”区元沉浸在自己构想的情节中,兴奋得眉飞色舞。

“区记,我觉得你不应该干记者。”李竞生嘿嘿笑着。

“什么?”

“你应该写小说,或当编剧,你想象力太好了!”

“呵呵。”区元也笑了起来,“记者也是需要想象力的,我们要是能预见到新闻事件的走向,就能快人一步了——这你不懂的。”

“好了好了,记者嘴,人人畏,我说不过你。不过,她走了,也许不会再来了,你说咋办?”

“这个……”区元沉吟了一会说,“我倒是觉得,她应该会再去找你的。你不是说要向领导汇报后再给她回复吗?如果她真的很想整丑,肯定还会再去。”

“那可能就在下周二了,她挂的是我的号,我让她周二再来找我的。”

“那这样吧,下周二如果没什么突发新闻,我就在报社等你的消息,反正我们报社离你们医院也不远,十几分钟就可以赶到。如果她来了,你给我发个信息就行了。”

李竞生犹豫了一下:“这样……万一她真如你所说,有什么苦衷而想整丑,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侵犯了人家的隐私权?”

“你放心,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好,就这样吧。”

区元买了单。两人从“绿音雅阁”出来时,已是夜里十点时分。这个时候,天河城已开始打烊,体育西的行人也渐释渐稀了。春寒料峭,区元竖起衣领,跟李竞生道声拜,走出天河路,拦了一辆的士。

区元的租屋在五羊新城天桥附近的“粤安居”24楼。这里的租金比杨箕村、天河村等著名的城中村出租屋贵,但它离报社不远,又毗邻广州大道,一有突发事件,南北两个方向出击都很方便。再说,区元的发稿率高,月入近万,租金不到两千的房子,他还是承受得起。

28岁的区元至今尚无固定的女朋友。在中大读书时,他跟一个武汉的女同学拍了三年拖。一毕业,两人大势所趋劳燕分飞,区元难过了一段时间,伤心很快就被寻找工作的压力和烦恼所冲淡了。毕业半年,这位高不成低不就的中文系才子,多次求职碰壁,最后终于在天河北的一家广告杂志找到了一个当编辑的工作,整天跟各种时尚软广告文章打交道,郁闷得要死。还好他没放弃对写作的孜孜追求,工作之余不停给城中各大报纸写文章,两年后,终于闯出条羊肠小道来,被新锐报纸《花城早报》的新闻部主任冯尧相中,招进去当了个记者。

工作的繁忙填充了单身的孤寂,所以,区元完全不急于拍拖。再说,在广州,像他这样的单身贵族,不愁没有合法的“正当”的渠道解决某种需要——用区元文章里的话来说:“这城市只缺爱,不缺做。”

回到家,区元来不及冲凉,便打开电脑,登录了MSN和QQ,又点进了一个叫“广州不眠夜”的聊天社区——除手机报料外,这三种方式也是他获取新闻来源的重要渠道。网上的资讯真假难辨,但记者这一行干久了,自有一双能够沙里淘金的慧眼。

由于不是周末,“广州不眠夜”的人气不是很旺。一拨人在捉对打情骂俏,进行点到即止式的互相试探;另一拨人在讨论元宵节期间白云区发生的一起杀夫案。这案子全城所有媒体都做了报道:一个私企老板,潮汕人,因为包二奶东窗事发,元宵夜被他老婆残忍地实施“宫刑”后再割喉。杀人者在现场即用电话向公安自首。区元采访过她,她的一句话让区元不寒而栗:“也不知怎么就杀了。杀就杀了,我就是要让你们这些臭男人知道,包二奶的男人就不得好死!”

聊天室里争论的焦点集中在“潮汕人”三个字上。有人说,那潮汕老板之所以被杀,根源在于他娶的老婆是外省妹,如果是“潮汕姿娘”就不会,因为潮汕“姿娘”大多忍辱负重,为家庭着想,不会有如此不顾后果的举动;另一个说,这不一定,“潮汕姿娘”也有特别刚烈的,比如……

看来没什么新鲜事了,区元关了电脑,把自己脱光,进了浴室。

3

星期二那天,周莫如果然再次来到“美丽坚”。

在门口,她又徘徊了一阵,从坤包里拿出一面小化妆镜,朝身后照了又照,才忐忑不安走进医院。

李竞生再次见到周莫如,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换上一副客套的笑容:“周小姐,很高兴又和你见面了。”

“李主任,”周莫如冷冷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再来了?”( |。。)

“不是的周小姐,我只是怕你考虑还未成熟……”李竞生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给区元发短信。

“那么,是不是说我考虑成熟,你们就可以给我做了?”

“这个……周小姐,我还是想劝你,慎重一点。爱美是人的天性。至于你这种反潮流的要求——说不好听点,这是‘反人性’的,如果不能给出一个能让我们理解的理由……”

“李主任,你看看我的脸,跟上次有什么不同?”周莫如突然说。

李竞生盯着她的脸,除眼圈黑了一些外,好像没什么——不对,她的脸颊明显有点瘦削了,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变化,很多人睡眠不足或身体有病,都会导致脸庞消瘦,但这在李竞生这样的专业人士眼里,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你去打了咬肌针?!”李竞生吃惊地问。

“没错。我在白云区的‘十八变’美容院打了咬肌针——因为很多人都说我的鹅蛋脸轮廓很完美,我只好先打咬肌针,希望两腮肌肉萎缩下去,破坏脸形。现在你知道我的决心了吧?‘十八变’答应给我做全套,手术费打七折。但我是最早向你咨询的,所以,这次来,我想听听你最后的意见,如果真的不方便为我做,我也不想勉强。”周莫如一边说,一边盯着李竞生。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却又让人觉得她的决心是那么坚定。

李竞生作惋惜状叹了口气说:“周小姐,美容丑容,对我们来说手术难度是一样的。但你也要理解,整形行业的法律风险比手术风险还大,你要是常看报纸就会发现,因整形失败而惹出来的官司太多了,这还不包括一些私了的、没被曝光的。所以,我们只有在了解你为啥要整丑的原因后,才能决定是否为你动手术。那些什么都不问就答应手术的医院,其实是对你很不负责任的。如果你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方便跟我们说,我有一个朋友,他是报社的记者,他得知你的情况后,很想采访你一下,你是否考虑接受他的采访?也许他能帮你……”

周莫如一听,脸立刻涨红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未经我同意便向报社报料!这不是侵犯我的隐私权了吗?”

李竞生尴尬地摆摆手:“不不,你别误会,我只是跟你商量一下,我只是说有这么一件事,连你的名字我都没透露。我朋友说这事很有新闻价值,所以我才……”

周莫如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不会做就算了,广州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

李竞生刚想追出去,便见门外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刚好和周莫如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区元及时地出现,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跟周莫如见面。周莫如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便摔门而出。李竞生慌了,对区元说:“快,她就是……”区元一听,忙追了出去。

周莫如一出医院,便朝公车站匆匆走去。区元小跑几步,追上了她。

“小姐请留步——”区元跑到周莫如面前拦住了她。“什么事?你们不是不给我做了么?”周莫如还以为他是医院里的人。

“请原谅,我是《花城早报》的记者区元,这是我的记者证。”[ ·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是你?!”周莫如突然横眉冷对,接着又把脸转向一边:“我不会接受你们采访的,你们记者最会胡说八道了!”

区元也是愣了一下,怎么,难道她认识我?还是看过我的报道?怎么反应这么强烈?

“小姐请别激动,我也是站在关心你的立场上,很想了解一下你为什么要、要做这样特殊的整形。”

这个时候,区元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了一下周莫如。看来,李竞生并没有言过其实,周莫如虽然面色憔悴,但无论是肤色、五官轮廓还是身材比例,都几近无可挑剔。尤其是她现在紧抿着的嘴唇,俏皮、倔强,更让人一见陡生怜爱之心……

周莫如转过脸,红红的眼睛盯着区元:“你以为你们是救世主、是道德教师吗?!”区元愣了一下,掏出一张名片来:“我不勉强你。这是我的名片,你什么时候愿意接受采访,24小时都可以打我电话。”

突然,周莫如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你要是不想找死,就别靠近我!”

路上的行人纷纷把脸朝区元转过来,几个好事者甚至已朝他们走过来。区元尴尬得无地自容,但看着周莫如近乎失色的脸,他心里一动——这美女,肯定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害,我不能就此放弃……

拿名片的手,雕像般僵在空中。一辆公车靠站了,周莫如连几路车都不看清楚,径自上了车。区元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把名片硬塞到她的手中。

车里车外的人都漠然地看着这一幕。这城市,街头百态层出不穷,人们都已司空见惯了。最多,有人心中会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而已:

“没见过在街头这么沟女的。咁都得(这样也行)?”

4

“你不想找死,就别靠近我!”

十几天过去,周莫如的形象和她临走时扔下的这句话,像屏保一样,当区元的头脑几分钟不“运转”时,它们就出来活动。干新闻记者这一行,受人威胁并不稀奇,但这句话从一个柔弱的美女口中说出来,却让区元感到一种莫名的刺激。

周莫如是怎样的一个美女?她认识我吗?莫非,她是跟我有过“交往”的网友之一?不可能,若我的网友中有品相如此优良的,我肯定记得住……还有,她的背后,有着怎样曲折的故事?这是一篇绝好的深度报道的料啊!

不可否认,周莫如的美,也是让区元念念不忘的重要原因。那种未经雕琢、却又让人不敢逼视的美,在广州这座“美食重于美容”的城市中并不多见,自称阅美无数的区元,那一刻的感觉,用“惊艳”来形容,是毫不夸张的。可是,如此美女为何自甘摧残呢?想到这一点,区元有一种莫名的惋惜。若有机会,他很想当面冲她大喊:周莫如,你可以不对自己负责,也要为广州的市容着想啊!

“美丽坚”那边再也没有关于周莫如的消息。区元根据李竞生提供的情况,赶到白云区的“十八变”整形医院采访,询问有没有人来整丑。结果,他差点被医院保安当成精神病人给赶出来。

也许是日有所思罢,春风沉醉的夜晚,区元终于见到周莫如了:她全身赤裸,如一只待宰的羔羊躺在手术台上。一个穿着白大褂、脸被大口罩包着严严实实的人,拿着一把电动链锯走过来!只见他走到手术台前,嘿嘿一笑,口罩一扯下——是李竞生!不过,瞬息之间,李竞生竟变成了黄秋生!黄秋生狞笑着举起链锯,猛地向周莫如傲然屹立的双峰劈下去——区元大叫一声,扑在周莫如身上,任凭黄秋生的链锯在他背上乱戳乱拉……

醒来的时候,区元发现自己满头大汗。链锯撕裂皮肉的痛楚已在梦醒的一刻戛然而止,而被周莫如的双乳所融化的感觉,依然让他回味无穷……

我想找死。

可我去哪里靠近你?

“最高指示: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独家!”

手机彩铃突然响起,区元一个激灵,伸手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线人专用”手机。可这时候,手机却哑了。

屏显上,一个陌生的未接电话:13622206191。区元等了一下,电话没有再打来,看来,不是报料的,很可能是那种“三卖”电话。最近,广州的手机用户经常接到这种电话,只响一声就停了,等你打过去,就会有一个事先录好的声音,嗲嗲地告诉你,他们可以提供卖码(六合彩)、卖假(各种证件)或卖淫服务。区元报道过这种现象,公安也打击过。可这种电话就像地下的老鼠,繁殖力大得惊人。

犹豫了一下,区元还是回拨过去——他怕万一报料人正遭遇紧急情况,无法续拨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下,电话通了。

“喂你好。”区元说。

沉默。

“喂你好,请问哪位找我?”

还是沉默。区元把手机拿开,看了一下屏幕,通话计时读秒正在进行着,电话没断。他又把手机拿近耳朵。

“唉——”

突然,电话那头响起了一声幽深的叹息,接着又是死寂一片。

“有病啊!”区元不禁骂了一句,“我最恨你们这种骚扰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这样的骚扰电话,他不是没接过——被电话骚扰还是轻的,把刀片塞在恐吓信里寄到报社的都有——一个好的记者,总是黑白两道都得罪透了的。

区元索性关了手机,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把存盘在梦中的周莫如形象调出来,又用意念让她动起来……

5

最后一场倒春寒,在挣扎了几天之后终于过去了,广州露出了南国春天应有的暖洋洋的真面目。花样繁多的超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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