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阅苦笑,伸手推动秋千,“孟棠你别自作多情了,都说了不可能。”
一转眼好几年过去了,她今天才送出去这个初吻。
陈淮阳走时雨势已经小了许多,孟棠还趴在窗口往下看。可惜眼前只有一片朦胧的灯海,看不到他伟岸的背影。
藏在衣柜里的两个男人终于得以从狭小的空间中解脱出来,谭阅在陈清远松开他的那刹那就倒在了地上。无论孟棠怎么说他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地板上不起来。
孟棠以为他被闷坏了,蹲在地上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
谭阅捂着胸口说:“我的心受伤了,就像被人用万箭穿心一样。”
陈清远凉飕飕地扫了谭阅一眼,对孟棠说:“别理他,他刚才活蹦乱跳挣扎得欢着呢。”
谭阅一下坐了起来,指着陈清远道:“陈家小叔,我还没说你呢!你竟然不帮我哥帮外人,我看倒像是你和孟棠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你们俩摆明就是一伙儿的。”
陈清远没理他,抖了抖大衣,漫不经心道:“你不服就去告诉淮阳好了,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
陈清远看了眼表,对孟棠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我看你和谭阅也有话聊,就不打扰了。”
孟棠正有此意,她需要和谭阅单独谈谈,于是把陈清远送到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我这个侄子很有魅力,但是孟棠,没有人喜欢被出卖。为了事情简单一些,我能要求你别爱上他吗?”
孟棠低着头没说话。
陈清远轻叹一声,“算了,这种事也是心不由己,你自己看着办吧。当我没说。”
孟棠心情复杂地关上了门,谭阅已经不客气地躺到了床上,白色的床单被压出褶皱,他侧着身子盯着她看,语气中也没了调笑的意思,“我都听到了,你和我表哥是假结婚。”
“因为陈淮阳的爷爷得了肺癌晚期,老爷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孙子成家,所以我才会和陈淮阳假结婚。”
谭阅坐了起来,唇角噙笑,“你和陈家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孟棠,你对着我也不打算说实话吗?”
孟棠也坐了下来,心知瞒不了谭阅,坦然道:“陈清远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在力所能及地报答他。”
谭阅摸着下巴暗自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涩然一笑,“以你的性格会答应结婚,那大概是天大的忙。我知道也就能问出这么多了,不勉强你。只是有一点很好奇。”
“嗯?”
“如果当初是我帮了你那个忙,你也会愿意嫁给我吗?”
这是个困难的问题,孟棠回答不上来。
谭阅心底的火苗“腾”地一下就燃了起来,冷嘲热讽道:“敢情什么事儿到我这儿就不一样了。孟棠,你对我可真公平。”
孟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又怎么了?”
“有一年我生日,让你把初吻送给我做生日礼物你都不愿意,你不是很有原则的人吗?到最后还不是这么随便的送给了陈淮阳。” 他的语气很冲,见孟棠不说话更来气,“既然这么不自爱,刚才在浴室里从了我不得了?反抗个什么劲儿?”
他们俩谁更不自爱?孟棠仍然沉默着,只是目光径自落在谭阅脖子上的吻痕上,笑而不语。
谭阅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即心虚地笼住衣领,加大声音道:“看什么看?我被蚊子咬了不行吗?”
孟棠拍了拍他的肩,有点息事宁人的意思,她把声音尽量放柔了道:“事情你都知道了,谭阅,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要搞破坏,这个婚势必结不成。反正你良心要过意的去,我也不想说什么了。”
谭阅沉默了一会,叹道:“老爷子的病我也听说了,我小时候也挨过他的鞭子。可得知这个消息还是挺难过的。”顿了顿,他抬头看向孟棠,正色道:“假结婚具体是怎么个意思?”
“只是走个形式。”孟棠想了想,说:“哄老爷子开心。”
“你和我哥认识多久了?”
“不到半个月。”
“……”谭阅张了张嘴,然后笑得眼睛眯起来,他故意拉长音道:“哦,不到半个月。这么说你们是被强凑在一起的了?”
“是。”
谭阅的态度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拉住孟棠的手说:“小叔说得对,为了不把事情复杂化,你还是不要爱上我哥比较好。”
“我尽量。”
谭阅怒拍床垫,“什么叫尽量?是不许!不许!”
折腾了一个晚上,孟棠有些犯困,把谭阅推到边上,不冷不热道:“陈清远都没说不许,你这个不许算什么。对了,你去前台再开个房间,我累了。”
谭阅听话地站了起来,离开前不甘心地追问一句:“孟棠,你为什么不考虑我作为托付终身的对象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几乎没吵过架,性格很合不是吗?”
孟棠展开被子的手顿了一下,淡淡道:“你幽默风趣,我认识的女孩给你的评价都很高。但你太花,看你那些前女友就知道了,大家觉得你是很好的交往对象,却没人真的想嫁给你。”
“哦。”谭阅在关门前笑了一下,“曾经我也纯洁过,还想在生日那天把初吻送给我喜欢的女孩。可有什么用呢?人家根本不稀罕。”
“什么?”孟棠正在抖被子,没听清他说什么,想让他重复一遍,可他的最后一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完就关上了门。
谭阅走得很快,鞋踩在深紫色的地摊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走到了长廊的尽头。快速地按下电梯的按键,等了几秒电梯还没到,他又发泄似的大力按了几下按钮。
这还不够,他掏出从房间里捡回来的手机,烦躁地拨出了一个电话。听筒那头刚传出接听的声音,他就已经开始破口大骂:“我他妈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就做,不做就拉倒,不要在我身上留下这些恶心的吻痕!”
电梯门开了,里面一对年轻夫妻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谭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继续对着电话发火:“姚瑶,你他妈哑巴了?”
电话响时姚瑶睡得正香,在接听时还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可他吼完这一嗓子让她彻底清醒了。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凌晨三点钟。
唇边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她答道:“做的时候你可享受着呢,这会嫌恶心了?”她抬手将流海别到耳后,平静道:“你找到孟棠了对不对?”
“不关你的事儿!”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儿?你忘了孟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姚瑶笑了笑,“谭阅,你觉得性和爱可以分开吗?”
“当然可以。比如我可以和你做,但我不爱你。这只是最原始的你情我愿的肉体关系,你不是也一样?”
姚瑶没说话。
谭阅似笑非笑道:“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电话那头依旧是一段沉默,然后传来一阵冷到不能再冷的声音,“谭阅你真是个王八蛋!谁他妈爱上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这个暗恋人家十多年怕被拒绝不敢表白的胆!小!鬼!”
姚瑶一下就戳中了谭阅的要害,他也对着电话吼了回去,“谁他妈是胆小鬼?你他妈再说一遍!老子跟你没完!”
听筒那头回了他十遍胆小鬼……
姚瑶解了气,淡定道:“把孟棠的新手机号给我。”
“没有!”
谭阅猛地挂断了电话。
姚瑶挂断电话后就打开了航空公司的官网,在日期一栏选的是明天,地点选定了X市。
酒店的房间里孟棠一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谭阅走后她又爬了起来。床头昏黄的光线映着她白皙的脸,她对着眼前的座机已经有一会儿了。说起来很神奇,她和谭阅认识这么多年都没去记他的手机号,和陈淮阳认识不过几天,却记住了他的号。
外面雨势虽然小了,但仍然在下,时不时还会有闪电划破夜空的漆黑。她想确定陈淮阳已经安全到家,所以想给他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表示谭阅曾经也纯洁过,可惜后来堕落了~然后妹纸们不要怕被膈应,本文木有恶毒女配,姚瑶是孟棠的闺蜜,是真的闺蜜,不会有抢男人熟么的事情发生~
然后小叔真的不喜欢孟棠,以后也不会喜欢。。
☆、求婚
雨时大时小,陈淮阳的车上随时都会预备着一把雨伞,可到家时还是被淋湿了裤腿和肩膀的部分。
他不是没有留意到在酒店房间里搜索时孟棠那种紧张的表情,但有时候人都会有一种自欺欺人的心态在,无论怀疑得多逼真,毕竟是没亲眼看到。
陈淮阳从衣柜里抽出浴巾,在拿换洗衣服时候停顿了一下,手边吊着的那件棉质T恤是孟棠上次穿着睡觉的那件,他没让佣人拿去洗,自己也没再穿过。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看着高兴。
军队里出来的人洗澡都很快,陈淮阳没有泡澡的习惯,正准备把身上的泡沫冲洗掉,手机响了。
那一刻他的心都跟着紧了一下,虽然觉得孟棠不会这么晚打电话给他,但还是把架子上的裤子拽了下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孟棠听到对方接了电话,把准备好的台词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喂,陈淮阳吗?你现在已经安全到家了吧?就是看外面雨下挺大的,打电话来确定一下。我没别的事儿了,那就不打扰你了,我先挂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陈淮阳眼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声音里透着笑意道:“等等……”
“嗯?”
由于孟棠的父亲严厉禁止她和姐姐在大学毕业之前谈恋爱,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在平淡中度过了少女的萌动时期,可在遇到陈淮阳之后才发现不是这样的,实际上,她的萌动才刚开始。
“你问了那么多问题,我一个还没来得及回答。你怎么就确定我已经安全到家了?”
听筒里的声音磁性耐听,孟棠也觉得自己很好笑,笑着道:“不好意思,那我从新问一次好了。陈淮阳同志,请问你平安到家了吗?”
“是。”陈淮阳的手机屏幕都沾上了他头发上的泡沫,他随手抹了一下,笑着问:“都凌晨3点多了,你还不困吗?”
“不困……”其实是自从冒出给他打电话这个念头之后就精神了。
她回答完又觉得陈淮阳的意思好像是想挂电话吧?不想做个不识趣的人,于是她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问道:“你在干嘛?方便讲电话吗?”
“我在……”顿了顿,他肯定地答道:“我没事儿,在床上躺着呢,我也不困,方便讲电话。”
“哦。”孟棠笑了一下,“今晚给你添麻烦了。”
“我爷爷和我爸今天去你家提亲了,你爸妈答应了,婚期就订在下个月初。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还说什么见外的话?”
洗发水的泡沫顺着发根流到脸上,眼睛传来轻微的刺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用毛巾擦了两下,往后靠时不小心碰到了花洒的开关,水一下就喷了出来。
孟棠乍然听到水声感到有些诧异,想都没想就问道:“你在上厕所?”
陈淮阳闭着眼睛摸索着关掉了花洒,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不是,是外面下雨的声音。”
“这样啊……”
孟棠也没太在意,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有时是聊一些无关痛痒的童年,有时商议结婚事宜。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多小时,外面的天都开始转亮了。
孟棠趴在床上换了好几个姿势,听筒也从左手到右手换了好几轮。
相比之下陈淮阳的情况就比较凄凉了,头上身上的肥皂沫一直都没机会冲洗掉,时间久了泡沫消掉,身上全是黏黏涩涩的感觉。他的心思全系在电话那头的女人身上,根本没时间在意这些细节。
孟棠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望着窗外道:“雨停了,不知道这样的天气还会不会出太阳。”
听筒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陈淮阳问:“不如我们去看看?”
“啊?”孟棠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试探道:“你是说看日出?”
“不想去吗?”
“也不是,只不过……”
“半个小时后我到酒店接你。”
孟棠笑着挂断了电话,走到浴室照了一下镜子,一夜没睡竟然没有黑眼圈,两颊有点绯红。她一向是个务实有余浪漫不足的人,对看日出这么有浪漫情怀的事不怎么感兴趣,可今天竟然很期待?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句话,重要的从来不是风景本身,而是陪你看风景的那个人。
陈淮阳快速冲了下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运动服,下楼时老爷子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老爷子抬头看了眼满面春风的孙子,朗声道:“淮阳,这么早出门去哪儿啊?”
“爷爷早。”陈淮阳按了一下车钥匙,不远处随即传来开锁的声音,他坦然道:“我带孟棠去看日出。”
老爷子愣了几秒,然后一脸了然地笑道:“那赶紧去,别让人家等久了,记得带早餐啊。”
“知道。”
老爷子一直送出门外,目送着后车尾消失在清晨的雾气里,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既欣慰又感叹地说了句:“臭小子,终于肯开窍了啊。”
陈淮阳也不是个浪漫的人,找个借口见她,其实这就是他全部的想法。
时间是早上五点半,陈淮阳准时到了酒店,陪孟棠退了房。他开着车一路往山上去,雨后起了大雾,能见度不高,很难想象这样的天气上哪儿去看日出。孟棠有几次想要提出来都忍住了。她虽然比不了谭阅的情趣,但情商这个东西还是存在的,泼人冷水似乎不太地道。
两人在车里简单地吃了早餐,雨后的山顶视野没有那么辽阔,雾气环绕,倒有点仙境的感觉。
孟棠率先下了车,站到栏杆上往下望,能见度不超过二十米。她似笑非笑地看了陈淮阳一眼,婉转问道:“你确定咱们是来看日出的?”
“看日出是你说的。”陈淮阳的双手插在兜里,高大的身材将运动服撑得满满的,说话时眉眼间都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