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是孟棠入狱的记录,日期到时间,还有服刑期间的表现,入狱的原因,全都记录在内。
第二张是一张来自英文权威报纸的剪报,翻译过来的标题是“最年轻的女博士生”,里面提到至关重要的一点,她的家教很严,父亲是一名伟大的生物学家。
第三张到二十张是她的成长过程,最后一张是DNA亲子鉴定报告,对应的名字是孟棠和小知行。关系是母子。
“淮阳,你还想继续骗我们吗?其实孟棠不是你女朋友,不是孟国生的女儿,甚至你根本对她一无所知对不对?”陈万达表现得很镇定,他要让儿子相信孟棠居心不良,就必须说服自己相信,虽然最后一张DNA报告是他伪造的,但不能否认的是孟棠的确是个背景复杂的女孩,还坐过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样的女孩嫁进陈家。即使是假的也不行。
他早就怀疑孟棠的身世有问题,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她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不知怎么和陈清远扯上了关系。陈万达和陈清远不睦多年,因为陈清远做事不按牌里出牌,还在背后查老爷子,查陈家。行为总是很诡异,胳膊肘往外弯。孟棠进入陈家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希望淮阳牵扯进去。
陈淮阳望着照片里穿着囚服的孟棠,和他认识的孟棠很不一样,照片里的女人看起来憔悴而疲倦,眼底隐着一层阴郁,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干裂的嘴唇没有颜色。
陈万达以为儿子看到这些后会因为被欺骗而大发雷霆,可出乎意料的,陈淮阳很安静,只是攥着资料的手指紧得发白,甚至连皮肤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明天你不用去民政局了,爸亲自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虽然没有孟棠长得漂亮,但那个女孩才是真正适合你的。温柔、贤惠,还懂得持家。”陈万达笑了笑,补充一句:“最重要的是身家清白。”
……
孟棠乘搭的航班准时抵达C市,降落时外面正在下雨。她下了飞机后马上又订了下一班回X市的飞机,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C市的雨势有加大的趋势,雷雨天气导致许多航班不能顺利起飞,多是延迟了四五个小时。她的新航班也不意外。
她在焦急地等待着,希望黎明来的慢一点,等了好几个小时,新航班终于在雨后重新登机。
背着双肩背的她冲在最前面上了飞机,然后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折腾了一晚好累,可即使这样,她仍然感到如释重负。算一算时间,赶在9点到民政局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的心情很好,整晚都没有睡,心想幸好没有因为一念之差悔恨终生。陈淮阳和她说过的,孟棠,你一定要来。
只不过经历这一次的波折,她更确定了自己的心,她是真心喜欢陈淮阳,略过陈清远那段秘密,她至少应该以真实的自己面对他。就这么决定了,跟他坦白,然后让他来决定是否接受完整的她。
回到X市正好是早上八点半,她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在机场的厕所里洗漱了一番。然后有些懊恼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色毛衣和牛仔裤,再配上一件牛仔外套,有人穿成这样去注册结婚么?还有她的头发都被鸭舌帽压趴了,像假发一样贴在头皮上。
她四周看了看,接了点自来水扑在头发上,随便抓了两下,然后就风尘仆仆地赶往民政局。
出租车司机是个很友善的大叔,听说她要去注册结婚,将车子尽量开得很快,还笑着调侃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够可以的啊,你们没把结婚当玩儿吧?”
有志者事竟成,孟棠最终在八点五十五分赶到了民政局。她左顾右盼地等了一会儿,陈淮阳还没到。他一向是个极守时的人,迟到这种事一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孟棠耐心地站在门口等,等到十一点,她已经从门口换到了一旁的台阶上坐着。给他打了第一个电话。
他没有关机,也没有接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可是他说过的,这个时候她只要骄傲地站在原地等,陈淮阳会来的。或许他会从某个角落里突然出现逗她。
随着时间的流逝,孟棠越来越不确定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他说不见不散,他还让她一定要来。他还说,“只有你抛下我,没有我丢下你”……
可她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谁来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不该那么相信人,相信了就意味着给了对方一把武器,可以伤害自己的武器。为什么她总是被抛下呢?
身边一对对情侣进进出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只有她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在这儿。还坚信着陈淮阳一定会来,她哪来的自信他一定会来?怎么总是学不会,谁都不是非谁不可的,她是不是把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看得太重了?
不对,陈淮阳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孟棠的大脑一片混乱,从昨天到现在就没睡觉,之前被兴奋的神经驱使着一直不觉得累,可安静下来却觉得真的好累。
陈淮阳站在远处看着她,却一直没有走过去。一向温和的母亲突然跟着父亲一起激烈反对这门婚事。爷爷和他们吵了一架进了医院,家里一夕之间发生太多变故,可他还是在安顿好爷爷之后立即赶了过来。
母亲有心脏病,不能动怒,虽然孟棠骗了他,可他仍然感到很抱歉,抱歉不能娶她,抱歉到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孟棠在台阶上坐累了,将阵地转移到马路牙子上,这里直对着停车场的入口,如果他来了,她能第一时间看到他。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赶紧接了起来。
陈淮阳对她说:“孟棠,对不起……我今天可能去不了了。”
孟棠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茫然地问:“为什么呢?”
“因为……”陈淮阳沉思了片刻,然后选了个最不伤人的答案,“因为我爷爷进医院了。”
孟棠猛地提起精神,用关切的语气问:“爷爷他还好吗?要不要我现在过……”
“不用了,他很好。”
陈淮阳答得很快,甚至没等她把话说完,不知为什么,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他的语气怪怪的。
两人对着电话沉默了半晌,陈淮阳说了声:“真的很抱歉。”
孟棠故作潇洒地笑了笑,“不用说抱歉啊,其实我正想打电话给你。那个我今天也有事儿,所以我也去不了了。还真是巧呢。”
陈淮阳握着电话的手猛地僵住了,然后他石化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哑着嗓子问:“所以……你是说你没有去民政局等我吗?”
“对呀。”孟棠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不然就要被你放鸽子了。”
她的语气很欢快,可低下头却用袖子抹眼睛。她这么说一方面是不想显得自己太凄凉,一方面也是不想给陈淮阳造成心理负担。爷爷生病是大事,爽约也是情有可原的,虽然她有点委屈。
“孟棠……你是笨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宠文呢……肿么在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虐的停不下来肿么破!!妹纸们快点抽醒我,报复社会要不得……(づ﹏ど)
其实这段在大纲里只有一句话带过……肿么写了两章还意犹未尽……哦闹,一定是我写文的情绪不对……
(→_→)我怀疑和评论君死掉有很大的关系,妹纸你们肿么看?
☆、峰回路转
从清晨等到下午;晨曦的光也已经替换成夕阳,近黄昏时西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七彩的颜色;虽然淡淡的;仍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陈淮阳一直在远处看着孟棠;她编的那个谎话真是糟透了,明明身后就是民政局,明明一直等在这里,笨蛋;她是他见过最笨的笨蛋;虽然不可否认的是她智商很高。可是为什么,他口中骂她是笨蛋;心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这么沉重。
孟棠坐在马路牙子上,低着头一直看着眼前的地面,时不时用袖子擦一擦眼角,陈淮阳佩服她在电话里还能笑出来,她说:“就这样吧,我挂了,再见。”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她已经挂断了电话,然后他看到她将脸埋在掌心里,似乎是累极了。
他不该来,如果早知道来了就会不忍心,沉默了一瞬,他把电话揣进兜里,大步朝孟棠走去……
GPS定位器一直在追踪着孟棠的位置,陈清远知道她去了机场,有一段时间断了信号说明她上了飞机,可当他下午再一看,孟棠的位置却变成了民政局。这个结果让他出乎意料,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他和淮阳的爸不和,不代表他不疼这个侄子。只希望那两个别扭的孩子都能各自往前走一步,身为淮阳的小叔,他能做的仅仅是在背后推他一把,比如他现在已经站在了军区医院里,推开门走进老爷子的病房。
陈淮阳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拽住了胳膊,一回头就看到父亲严峻的脸。母亲站在他身旁,眼圈红红的,却不再发表反对的声音。
从陈淮阳离开医院开始,陈万达就带着妻子随后追了出来,果不其然,儿子是来见孟棠了。这种叛逆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那时他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不顾家里的强烈反对执意要娶她,即使被老爷子打得一身伤,即使被威胁脱离父子关系,也要和她注册结婚。
当初他也是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然后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要和他一起变老的女人没有来,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沉浸在悲伤里不能自拔,而她就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嫁给了别人,嫁给了一名伟大的生物学家。很可笑的是在那之前他还亲手把喜帖发给了每一个亲朋好友,然后他成了最可笑的人。
他恨极了那个女人,恨到连她的名字都不想提起。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低下头接受父亲安排的相亲,娶了淮阳的母亲。一个温柔贤惠的小女人,会和他撒娇,还很依赖他。谁说这个世上没有因果循环呢?虽然她的女儿看起来很善良,但他才不要和那个女人成为亲家,他根本不想再见到她,永远也不。
陈淮阳拂下了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眼中闪烁着一种坚定不移的东西,“爸、妈,很抱歉,如果你们爱我,就不要阻拦我。”
陈母从刚才就被感动到了,虽然心里藏着掖着一些事,但儿子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此刻她已经默默地转移了战线。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时,陈万达接了一个电话,挂断后脸色变得很难看,沉声道:“去接孟棠吧,我们现在去医院。”
陈淮阳愣了一下,虽然即使所有人反对也不能阻止他,但他依旧希望得到父母的祝福。此刻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你改变主意了?”
“医院来电话通知说你爷爷病危。”撂下这句话,陈万达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母亲紧紧跟在他身后。
孟棠一整天没吃东西,昨晚奔波劳顿,又整晚没睡,此刻人已经有些虚脱了。她坐在马路牙子上把头趴在膝盖上休息了一会儿,想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腿麻了,站起来时晃了一下,眼看就要往电线杆子上栽去,一只有力的手臂撑住了她。
“谢谢……”她抬起头才看清对方英气的眉眼,还有紧抿着的唇。是不是她眼花了?扶住她的人怎么可能是陈淮阳?
陈淮阳低叹一声,然后在孟棠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时把她整个人用力揉进怀里,他用双臂紧紧箍着她柔软的身子,让她被动地跌进他的怀抱里。
孟棠鼻息间充斥着属于他的气息,熟悉的体温,还有稳健的心跳声,原来这是真的,他来了,还抱住了她。孟棠没说话,却突然觉得很委屈,眼泪无声无息地打湿了他的衣衫,她低声控诉道:“民政局都关门了。”
陈淮阳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他沉默了一会儿,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有事儿来不了?”
“我……我正巧路过。”
“哦,你只是路过……”他笑着放开了她,极自然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捧住她的脸颊,用拇指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拉着她的手就走。
“我们去哪儿?”
“医院。”
老爷子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手心里不停转着两颗核桃,以此来打发时间。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他赶紧一头钻进被子里,然后侧过身去做出很艰难的模样。
陈万达和妻子几乎是冲回医院的,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病入膏肓的模样,心里难受地说不出话来,但还是轻声地叫了一声:“爸,你觉得怎么样?”
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几乎是气若游丝地回答道:“我快不行了,淮阳如果不和孟棠注册,我一定会死不瞑目……”
“这……”陈万达头疼极了,老爷子年纪大了,即使想看到孙子结婚也不能是个对象就可以啊?他的语气中不觉透露了几分烦躁,“爸,孟棠是个复杂的女孩,而且她还坐过牢,淮阳怎么能娶这样一个女孩?”
老爷子抄起床上的枕头就朝他丢了过去,急促地咳嗽了两声,“我不想听这些,总之我一定要让他们结婚!”
这段对话正好被随后赶来的两人听了个正着,陈淮阳的手握着门把手上,有些抱歉地看着孟棠。而孟棠脸上的血色速退,僵在原地。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才是陈淮阳没有去民政局的真正原因,原来如此。她身世的秘密已经被揭穿了,而陈淮阳父亲那句“坐过牢”就像一把刀子一样直直戳在她胸口,像一个污点一样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怎么抹都抹不掉了。
她多想说她当年是被冤枉的,她是被冤枉的啊,可此刻突然觉得好无力,好像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继续呆在这里遭受耻辱,她扭头想走,可是陈淮阳却紧紧地从背后搂住了她,他哑着嗓子,语气卑微得近乎哀求,“孟棠,无论你经历过什么,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隐瞒,我都不会再追究了。我爱你,如果无法抹去你以前受到的伤害,那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他的这句话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好像无论你身上有多少污点,无论你的过去多么不堪,他都愿意这样抱住你,和你站在一起。孟棠瞬间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