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单不说自己受的苦。的1068c6e4c8051cfd4e9ea8072e3189e2
和他们道别后，我和欧阳娟沿着马路走着，行人不多，街灯亮着，很是寂寥。我们不大说话。
欧阳娟把手插在裤袋，嘴里模糊地哼着歌，我听清楚了几句，大意是：这苍灰的夜，收到旧情人的喜帖。我在风里过街，一对恋人在街那边吻别。的a87ff679a2f3e71d9181a67b7542122c
很老的歌了，旋律我还能勉强地哼几句，根本不是欧阳娟唱的那样。唔，她说过，她是个创作型歌手。的8f8551796779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喜帖”两个字让我心头一击。是，就如同这苍灰的夜。他到底还是不甘的吧？他是想争取，还是做了决断后，放弃？的9872ed9fc22fc182d371c3e9ed316094
他不爱俞天爱，是吗？的92c8c96e4c37100777c7190b76d28233
他喜欢的是谁？的7b13b2203029ed80337f27127a9f1d28
那个被他喜欢的女孩明白吗？她真是个幸福的女孩。的10a7cdd970fe135cf4f7bb55c0
欧阳娟开口说：“下午我在厨房给苏老师打下手时，看到地上很多摔碎了的锅盆碗盏，我想俞天爱肯定和他吵架了。”的52720e003547c70561bf5e03b95aa99f
“啊？”的3ef815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不喜欢俞天爱，我认为她配不上苏老师。”的b7ee6f5f9aa5cd17ca1aea43ce8484
“也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他愿意和她结婚，自然有他的理由。”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他想悔婚，更是有他的想法的。俞天爱也没有错吧，她只个捍卫爱情的女子。尽管我这么说有伪善的嫌疑。
“你出去那会儿，你猜苏老师对我说了些什么吗？”的f457c545a9ded88f18ecee4714
尽管我明明知道，还是问：“他说什么了？”的10a7cdd970fe135cf4f7bb55c0e3b59f
“他竟然说，他喜欢了一个女孩！把我给吓傻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后来我追问，他不肯说了。”欧阳娟吃着糖问，“你猜是谁呢？”的fe131d7f5a6b38b23cc967316c13dae2
“你猜呢？”的9b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猜不出来。他认识的人又不止你我二人，他的同事、他的学生甚至是别的哪个单位的职员，都有可能，不是吗？”的a8abb4bb284b5b27aa7cb790dc20f80b
“你说得对。”的5f2c22cb4a5380af7ca75622a6426917
欧阳娟执意要送我回家，我想一个人走走，朝她笑：“没事。你要有事，就先回吧。”
她犹豫了：“好吧。我的物理试卷还有些没做完，先走了。”的ccb1d45fb76f7c5a0b
走了几步，她回头：“何剪烛，你真没什么事吧？她埋怨着，“你的身体这么差，可我又不会照顾你。你太弱了。”的577ef1154f3240ad5b9b413aa7346a1e
我看着她走远。天光暗了，她走得很慢，背影孤单。天地萧瑟，她比天地更冷。
欧阳娟常常这样，忽然就沉寂下来，静静地坐在那里，半晌不吭声。独处时更是如此。她向来闹腾，一旦静下来，特别让人怜惜。的06eb61b839a0cefee4967c67ccb099dc
我想，大家的问题都是相似的。天性敏感，会令我们感受到许多别人所感受不到的东西，无论悲喜，同样鲜香辛辣，就像川菜，刺激难忘，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的53e3a7161e428b65
要么也该是酒。何曾是滴酒不沾的，我也不喝，但江淮说，酒是个好东西，很多时候，靠酒能开路。倪险岸就没想得这么复杂，他说，清醒的时候是孙子，醉酒的时候是才是老子。这是句可爱而奇怪的话，我不大懂。的3def184ad8f4755ff269862ea77393dd
初秋的夜竟然黑得这样快，一分钟之前还是明亮的，却陡然陷入黑暗，再黑，再黑。
这让我想起几年前那场忽如其来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个多小时，次日清晨再推开窗，太阳出来了。而那场雪，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的5ef059938ba799aaa845e1c2e8a762bd
本城是很少下雪的，每次天冷到一个极点，就有人祈祷，下雪吧，下雪吧。甚至有出租车司机宁可不载人了，也要飞快赶回家，把小女儿接出来看雪，在广场上打雪仗。的4a47d2983c8b
可大雪来了，又飞快地去了，不留痕迹，让人疑心只是错觉。真的来过吗，那惊鸿一瞥。
我拐进一家音像店，想买达明一派、黄舒骏和齐秦的磁带。这是苏路加喜欢的歌者。我是如此渴望听他所听，爱他所爱。的11b9842e0a271ff252c1903e7132cd68
……很老很老的时候，还会记得吧，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在黄叶纷飞的秋夜，遍街找两盘磁带。叶落如雨，注视着远远的昏黄的街灯，她想过些什么呢。的5ef0b4eba35ab2d6180b0bca7e
归于寂灭。的5705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因此明白了得知何曾爱好足球后，欧阳娟为何攒钱买《体坛周报》、《足球报》了。
想和他一样，要和他一样。能和他接近，哪怕是一分，也是好的。的5d44ee6f2c3f71
齐秦的磁带不难买到，我挑了一盘歌名很文艺的，付了钱。还好，这星期何曾多给了我二十块当零花钱，够花了。的69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没有黄舒骏的磁带卖。我找过许多天，还是一无所获。的3328bdf9a4b9504b93982842
达明一派也找不到，老板说，他们三年前就解散了，专辑很少有卖。的0e65972dce68
见我一脸失望，他说：“你等等。”从货架上抽出一盘来，“合集，你要吗？”
是不同的歌者唱的粤语老歌，大部分我都没有听过。但有《石头记》和《四季歌》。
当然买了。拆了开来，天，居然有达明的合影。刘以达滑稽可爱，黄耀明——慢着，咦，竟然是个好看的男人呢。大眼睛，微长的发，清朗的样子，笑起来如孩童般清澈，毫无心机，就是简简单单的快乐。的07e1cd7dca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喜欢的男子，和他神似。或者应该说，喜欢了苏路加，从此对这一类的男子都抱有好感。
他影响了我一生对男子的审美观念。的ef0d3930a7b6c95bd2b32ed45989c61f
黄耀明真好看。的647bba344396e7c8170902bcf2e15551
走在铺满梧桐叶的街道上，看到他说的那句话俯身而来。的3fe94a002317b5f9259f82
有泪如倾，擦之不断。的46922a0880a8f11f8f69cbb52b1396be
我喜欢了一个女孩。
第九章：念奴娇
回到家，看到倪险岸和陈浅都在。陈浅披着我的白色外套，头发乱了，直发抖。倪险岸坐在她旁边，何曾愣怔地站着。的a516a87cfcaef229b342c437fe2b95f7
我放下书包，走过去握一握陈浅的手：“这么凉。这件外套是我哥哥找的吧，我穿刚好，你比我长得高，我再去找一件给你。”的816b112c6105b3ebd537828a39af4818
何曾说：“我去吧。是哪件？”的bbf94b34eb32268ada57a3be5062fe7d
“那件风衣，红色的，有两个口袋，还有个帽子……”的443cb001c138b2561a0d9072
“我知道了。”的a3d68b461bd9d3533ee1dd3ce4628ed4
妈妈走到门边，看了我们一眼，叹口气，回到客厅了。的7bcdf75ad237b8e02e301f40
倪险岸抬起头看着我：“妹妹，晚上想让陈浅和你挤一挤。”的92977ae4d2ba21425a
“没问题。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的6e7b33fdea3adc80ebd648fffb665bb8
倪险岸这才道出原委。的704afe073992cbe4813cae2f7715336f
他们的恋爱轰动全校，所有的老师都找他们谈话，校长在全校性的大会上几次含沙射影地提到他们，这一点，我也是知道的。但知道他们是要好的，没有什么人能使他们分开，也就不大担心。
陈浅的父母知道她和一个混混好，差点打死她。似乎他就是她的悬崖，万劫不复。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大人要把微风当成暴雨呢，当真没有那么恐怖啊。倪险岸和陈浅不在乎，仍如影相随，进出校园高昂着头，什么都不怕。的6f2268bd1d3d3ebaabb04d6b5d099425
为了阻止这场恋爱，陈浅的父母去学校帮她办理了病假手续，把她关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
今天晚上，倪险岸拿着不及格的试卷回家签字，爸爸狠狠教育他。他因此耽误了来看她的时间。他刚开始在外面打架生事的时候，爸爸为他的顽劣痛心疾首，打过他几顿，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梗着脖子死不悔改，要说打架，爸爸老了，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从不还手，哪怕爸爸恼他不成器，把他往死里打，他也忍着，绝不还手。的7d04bbbe5494ae9d2f5a76aa1c00fa2f
妈妈心疼儿子，每次都息事宁人。次数多了，爸爸也就不大管他了，就是得知他考得不好时，会骂他。的7f1de29e6da1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每天晚上，倪险岸和陈浅都是会见面的，他在楼下，她在窗前，互相凝视。可今天他迟迟没来，她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周末不上晚自习呀，都九点多了，还不见人，她担心得哭了。但房门被反锁了，窗户又装了防盗网，她出不去。的3dc4876f3f08201c7c76cb71fa1da439
正心慌意乱，谁敲响了窗户玻璃，她探出头，借着路灯光看到是他。他已经爬上来了，像一只壁虎，攀在她家的防盗网上。的b056eb1587586b71e2da9acfe4fbd19e
她擦干眼泪，他把防盗网锯开，再用绳子把她吊下去。他的动作迅速，不到十分钟，绳子就已牢牢系在她腰间。他们钻出防盗网，消失在街道的转角。的fe131d7f5a6b38b23cc967316c13
手拉着手跑出老远，才意识到彼此的冲动。能去哪儿呢。这么晚了，去哪儿呢。
倪险岸想到了我家。他知道他的兄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的f7664060cc52bc6f3d620b
何曾倒是没意见，但很担心陈浅家里：“他们发现女儿跑了，会很着急。”
陈浅抬起泪痕斑斑的脸：“等过了这几天，我会回去请他们原谅。”她去找倪险岸的手，他立即伸过去，和她一握。她说，“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的b2eeb7362ef83deff5c7813a67
我帮她把外套换上：“还是好好和父母谈谈吧，不管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相信我。”的c24cd76e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嗯。谢谢姐姐。”的44f683a84163b3523afe57c2e008bc8c
我带陈浅去卫生间淋浴，她太累了，应该洗个澡放松一下。何曾隔着玻璃门递进干净的毛巾。
倪险岸坐了片刻，回家了。说是明天过来接陈浅。何曾把他送到门口，责怪他：“你呀！”
他摸着头，笑了。他一向活得真实而简单，热情满满的，他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死心塌地对她好，明知道心完全摊开，有可能收不回来，也不管不顾。如果对方需要，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地拔出刀剖开心给她看。的018825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陈浅穿着我的睡衣出来，我帮她把头发吹干，她穿蓝白格子的睡衣让我想到蓝天白云，爽洁的美感。倪险岸注定喜欢这样甜美灵气的女孩。的5705e1164a8394aace6018e27d20d237
我说：“你真好看。”的846c260d715e5b854ffad5f70a516c88
她抿嘴一笑：“倪险岸从来不说我好看，他只说我长得干干净净的，很香。”
我们并排坐在床上说话。她抱住膝盖，神情惊惶：“姐姐，家里肯定闹成一团粥了。”
我打了个冷颤：“妈妈会急得四处找你的，怎么办？”的7634ea65a4e6d9041cfd3f7d
她想了想：“我不想让她伤心，可是我也不想和倪险岸分开。姐姐，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能和他和平共处呢。”的06eb61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也不明白。也许是担心影响学习吧，也许这样的年纪，是不能用来恋爱的。它太大太沉重了，不是我们能懂得的事情。的ede7e2b6d13a41ddf9f4bdef84fdc737
我找来单放机，这是爸爸买给我听英语的。我把粤语合集塞进去，和陈浅一人一只耳塞。快进到《四季歌》，对着歌词本，一句一句地听。的d1f491a404d6854880943e5c3cd9ca25
墙壁、天花板、床、灯光、两个人。真喜欢黄耀明的声音，像一块柔软的丝绒布，清亮，缠绵，有着对红尘说不尽的缱绻。的d6baf65e0b240ce177cf70da146c8dc8
我专心听歌，陈浅侧过身子逗弄我的金鱼们。很多时候，我把它们搬到书桌边，在它旁边做作业，看书。它们在里面轻轻的摆着尾巴，隔着玻璃缸看着我，陪着我看书。的aba3b6fd5d18
更多的时候，我呆在小小的房间里，看着它们呆在小小的鱼缸里。的3416a75f4cea91
陈浅伸出手，弹起几滴小水珠，开心地笑了。她是何等真纯的女孩子，刚才还流了那么多眼泪，为父母不肯接受混混男朋友。可我知道她还是为倪险岸能打架而沾沾自喜的。遇上事她不会尖叫，安静地站在路边，给他看衣服。的d7a728a67d909e714c0774e22cb806f2
半唱半和，一首歌谣，湖上荷花初开了。的bcbe3365e6ac95ea2c0343a2395834dd
我似乎又听见他低声对我说出的这个句子了。的b706835de79a2b4e80506f582af3676a
我按了replay键，一遍又一遍地听《四季歌》，把脸埋在手心里，良久不能说话。我没有哭，我很难过。的2291d2ec3b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真的很难过。我多么想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