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险岸开了电视，一看是《上海滩》，呀地叫出声：“妹妹，你怎么有它？我要看。”
“行啊，等我看完，你和我哥哥看吧。”的f85454e8279be180185cac7d243c5eb3
倪险岸哼起主题曲，又看了几眼：“有好消息我会向你汇报的，我也去下棋啦。”
他向外走去，顺手将垃圾篓拎出去倒掉。的f033ab37c30201f73f142449d037028d
欧阳娟疑惑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不难过？”的c86a7ee3d8ef0b551ed58e354a836f2b
“为什么要难过？”的e1e32e235eee1f970470a3a6658dfdd5
“他喜欢的是别人。”的6e0721b2c6977135b916ef286bcb49ec
“那我有什么办法？”的a8e864d04c95572d1aece099af852d0a
是。我又有什么办法。的74bba22728b6185eec06286af6bec36d
苏路加每隔两天上我家来一次，他有着温润的微笑，我还是少年的神情。除了看着他，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倪险岸勇敢，我什么都不敢说。的9dcb88e0137649590b755372b040afad
倪险岸可以对陈浅说：“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的1ff1de774005f8da13
欧阳娟可以坦荡地和何曾说说笑笑，无论动作还是语言毫不掩饰。的2e65f2f2fdaf6c
我呢。我能对苏路加说什么。他会认为是小女孩的梦呓的。他不会当真。
原来只有我最懦弱。的9fd81843ad7f202f26c1a174c7357585
相对的时候，苏路加坐在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看书，听我说话，微笑。旁边有些老老的歌子传来，风在我们身边来来往往。的9fd81843ad7f202f26c1a174c7357585
清晰地听到，那歌是，《一生何求》。的8c6744c9d42ec2cb9e8885b54ff744d0
如果他永远在身边，那么，一生，别无所求。的9c838d2e45b2ad1094d42f4ef36764f6
不出声地把它听完。苏路加说：“知道陈百强的死讯，当时的反应是大叫一声。四周的学生都被我吓住了，他们觉得我不该追星。”的7a53928fa4dd31e82c6ef826f341daec
“你在大学里教什么？”的25b2822c2f5a3230abfadd476e8b04c9
“法文。”的1728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你很喜欢他？”的b4288d9c0ec0a1841b3b3728321e7088
“也称不上吧……我只听过他一首《一生何求》。”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就认为他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的6cd6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也听他的歌啊。”的bd4c9ab730f5513206b999ec0d90d1fb
他摇摇头：“那不一样。”的f770b62bc8f42a0b66751fe636fc6eb0
我难过，从他的话语里我一再听出他认为我和他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也是了……他大我十五岁，是我年龄的两倍还不止。这样想来是让人懊恼的，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年的时光，让我来不及参与？的10a7cdd9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好想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他的童年，他的少年，他初恋的女子——一定是有的吧，他那样年纪的人，不可能没有过去。虽然，这让我很嫉妒，非常嫉妒。的24681928425f
嫉妒那不知名的女子，拥有他最初的爱恋。的705f2172834666788607efbfca35afb3
有些惶恐，除了知道他的年龄和职业外，我对他，知之甚少。几乎，一无所知。
这让我害怕，竟有一种敌暗我明的感觉。的d554f7bb7be44a7267068a7df88ddd20
苏路加说：“等你好了，我带你们几个去放风筝。”的1fc214004c9481e4c8073e8532
“好啊。”的d2dd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等你好了，如果愿意的话，我让我外婆教你钢琴，下个月她会到我那里住一些日子。你的个子小巧，手指却这么修长，不学钢琴真是可惜了。”的bcbe3365e6ac95ea2c0343a2395834dd
“等你好了……”的9dcb88e0137649590b755372b040afad
呵，等我好了。如果我好了后，他不像现在这样花精力和时间来陪我，我宁可不要好起来。
“你外婆会弹钢琴？”我认识的老人里，从来没有这么洋派的呢。她让我很好奇。
“是啊，她早年留学法国。”说起外婆，苏路加的话明显多了起来。的9e3cfc48eccf
苏路加是由外婆带大的。5岁左右，他的床头就贴了一张时间表，上面排着他一天之内要做的事情，几点到几点学外文，几点至几点学书法，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不管春夏秋冬，早晨5点半就得起床。的51d92be1c6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冬天起得太早，我真受不了。”的cfee398643cbc3dc5eefc89334cacdc1
苏路加笑：“刚开始我也是，慢慢就好了，懂得了自律。人应该学会克制自己，不是吗？”
“那你会弹钢琴吗？”的ed265bc903a5a097f61d3ec064d96d2e
“会一点儿。”苏路加说，“我很喜欢它。那时文革开始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抄了去，包括钢琴。外婆就在硬壳纸上画了键盘，让我练习指法。但我人笨了一些，学得不大好。也就放弃了。外婆为此还生过气。”的5e388103a391daabe3de1d76a6739ccd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放弃？文革过了，也是可以捡起来学的呀。”的37693cfc7480
“小剪，你还小，以后你会知道，不是所有喜欢的事物，我们都能抓在手里的。”
“你可以努力。”我说。的c410003ef13d451727aeff9082c29a5c
“那么为什么有个词叫无能为力？”的c15da1f2b5e5ed6e6837a3802f0d1593
我赌气说：“那是悲观者造出来的词。我相信人定胜天。”的f5f8590cd58a54e94377
“我们拿什么和天公斗？”苏路加摇头，“如果年轻十岁，我也会像你一样，拼死争取一些东西。但是到了二十九岁的今天，我想……光有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一点运气。或者别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5807a685d1a9ab3b599035bc566ce2b9
他一怔：“我也不懂。”的d07e70efcfab08731a97e7b91be644de
我是真的不大明白苏路加想表达的意思。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喜欢听他说话，尤其是让我日渐神往的苏家外婆。的57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腿不能动，但我可以画画啊，看书和电视之余，我让何曾帮我把画夹和纸拿过来，练习素描。我很迫切地希望能学好油画， 就像程老师那样，可以为心爱的人画一幅画。的47d1e990583
我梦想可以这样。总有一天，我要穿着洁净的衣裙，坐在明亮的大房间里，宽大的玻璃窗前，给我的爱人作画，他替我倒一杯茶水，站在我身后看着我，我一回头，就看到他的笑容。
是这样年轻的岁月。时光清香，悲哀还没有开始。我的幸福纯净明澈。
第三章：少年游
腿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在何曾和爸爸的搀扶下，我尝试着走路。的13f320e7b5ea
“看前面……先站稳……步子别太大……开始要慢……”爸爸说。的1be3bc32e65640
何曾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的38db3aed920cf82ab059bfccbd02be6a
爸爸扶住我的胳膊，慢慢地放松：“小心摔跤……”他说的，只有这句，和小时不同。那会儿他说：别怕，别怕摔跤。的233509073ed3432027d48b1a83f5fbd2
是不是人长大了，有些坎坷，逐渐变得不那么好对付了呢。的149e9677a5989fd342ae
倪险岸拎着草药来看我，握着我的手臂说：“哎呀，这么瘦了，妹妹，你不乖喔。”他笑的样子真好看，酒窝深深，像年轻时候的王杰，有种落拓的气质。的6da37dd3139aa4d9aa55b8d2
他四处打架，一大票热血青年跟着他混，他回头点点人数，满意地笑，又遗憾没有那个女孩的目光跟随。有兄弟看出他的落寞，关切地问两句，他就受不了，手一挥，浩浩荡荡地带他们去喝酒——这傻小子总以为，当老大就是要勇敢，不能让人瞧出脆弱的一面呢。的f387624df552cea2
等到可以正常地走路时，欧阳娟、倪险岸、江淮一伙人全来了。倪险岸捏一捏我的脸：“哗，还是胖一点好看。以前多瘦啊。”的6c3cf77d52820cd0fe646d38bc2145ca
欧阳娟说：“那叫仙风道骨！”的0f840be9b8db4d3fbd5ba2ce59211f55
“倪哥，还真多谢你每天都端草药过来呢。”的8c235f89a8143a28a1d6067e959dd858
倪险岸嘿嘿笑：“我以前学自行车摔过，我妈就是用这种药把我治好的。很难喝，但很管用吧？”的e2ef524fbf3d9fe6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大家热热闹闹地去了“绿野仙踪”，这是一家清吧，经营中西简餐。据欧阳娟说，里面有我最喜欢的虾条和茉莉花茶。的a1d0c6e83f027327d8461063f4ac58a6
何曾照例不喝酒，欧阳娟狼心狗肺捉弄他，将手中的酒往他手里一递：“哥，我还有小半杯，喝不了，你帮我吧！”的52720e003547c70561bf5e03b95aa99f
江淮和倪险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想阻止，欧阳娟偷偷踩我的脚。的98f137082101
何曾说：“别喝了，女孩子少喝些酒。”的67f7fb873eaf29526a11a9b7ac33bfac
欧阳娟不依：“我都答应咸菜了，和他干了这杯。你总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吧。”
“糖罐，你可以请个人帮你解决嘛。”倪险岸帮腔，“那我就不算你食言。”
何曾看看江淮。江淮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喝多了。”的860320be12a1c050cd77
何曾没办法了，接过酒杯。欧阳娟紧张地盯着他。他将酒杯端到嘴边，嘿嘿一笑，将酒倒掉了。
欧阳娟指着他：“你，你……”的a01a0380ca3c61428c26a231f0e49a09
“你和倪险岸只说让我解决掉，可没说是必须喝掉。”何曾认为自己想出了好借口，有些得意。
“你赖皮！不行，再来一杯！”欧阳娟存心想吓唬何曾，“不然，我自己喝。”她仰脖灌掉一大杯，接着又倒酒。的1a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何曾抢过去，摔在地上。的42e77b63637ab381e8be5f8318cc28a2
欧阳娟看着他：“多贵啊，你这可是浪费。”的dc6a70712a252123c40d2adba6a11d84
何曾气急败坏地叫：“我是怕你喝醉啊……你这头红桃K！”的66f041e16a60928b05a
话一出口，大家都怔住，接着齐齐大笑。的7b13b2203029ed80337f27127a9f1d28
江淮边笑边问：“何曾，红桃K……这称呼，你怎么想出来的？”的aa169b49b583a2b
何曾闹了一个大红脸：“啊……”的a733fa9b25f33689e2adbe72199f0e62
“她可是一只糖罐，怎么能这么形容她呢。”倪险岸来精神了。的14bfa6bb14875e45
何曾结结巴巴：“她，她平时不老穿红衣服吗。”的1728efbda81692282ba642aafd57
欧阳娟自言自语：“红桃K，红桃K，这名字多威风啊，比糖罐好听。以后我的外号就叫这个了。”的ca75910166da03ff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说：“不好听，你想想扑克牌上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吧。”的37bc2f75bf1bcfe845
“那……那叫什么呢。”的7eabe3a1649ffa2b3ff8c02ebfd5659f
“叫你燃吧。你喜欢穿红彤彤的颜色。”何曾说。他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有人说他是当真朴讷，我宁愿相信那是大巧若拙。简单清凉的外表下，仍做得出石破天惊的诗句。
比如说，红。他说是，燃。燃烧的燃。的7ef605fc8dba5425d6965fbd4c8fbe1f
沉默了五秒钟后，倪险岸问：“怎么我一点都没听懂？红和燃有什么关系？”
欧阳娟笑他：“咸菜粗人。”的85d8ce590ad8981ca2c8286f79f59954
倪险岸傻笑：“你不如叫我咸蛋超人。”的b0b183c207f46f0cca7dc63b2604f5cc
“你瘦，拿你和咸蛋等同起来，有难度。”的5c936263f3428a40227908d5a3847c0b
阿燃这名字被我们全票通过。这是一九九四年，言情小说正红的年代，班里几乎每个女生都有一个漂亮的笔名：紫倩、雨竹、蓝雪之类的。而阿燃，就成了欧阳娟的笔名。此后很多很多年过去，她只用这个名字。我知道她忘不了少年时光，十四岁。的f0935e4cd5920aa6c7c996a5ee53a7
初夏，裙子，清脆的树叶，明朗的少年，白衬衣，永恒的姑娘。的3cec07e9ba5f5bb2
人群中普通的男生，对着她朗朗地笑。别的男生都会浪漫，或者酷，要不嘻皮笑脸。他呢？他会怎么样？他只是站在那里，腰板挺直姿态朴素，侧脸有着温和的线条。的d64a340bcb633f
欧阳娟看向何曾的目光里，说不出的深情，让我暗里心惊。都说眼睛最容易泄露人的心事，那么在别人眼里，我对苏路加，是不是也这么一目了然？的22fb0cee7e1f3bde58293de7438714
回家的路上，我问何曾：“阿燃喜欢你，你知道吗。”的192fc044e74dffea144f9ac5
他的眼睛像被烫了一样：“啊。”的5c572eca050594c7bc3c36e7e8ab9550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的c15da1f2b5e5ed6e6837a3802f0d1593
“可是……”他犹豫着。的03afdbd66e7929b125f8597834fa83a4
“可是，你只把她当妹妹，对吗？”的b4a528955b84f584974e92d025a75d1f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你是我妹妹，别人不是。”的e7b24b112a44fdd9ee93
“你喜欢她吗？”我不依不饶。的301ad0e3bd5cb1627a2044908a42fdc2
他说：“喜欢，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