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么大刺刺地跳出了窗,窗下是一个花台,里面栽种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密密地三五成团,我和阮季正好齐刷刷地落在灌木堆里。
我的落脚点很不理想,正好踩着一丛灌木的根丛,脚步一个不稳将欲滑倒的时候,阮季一个眼疾手快,本来我和他的手就牵在一起,他另一只闲着的手长臂一伸就将我牢牢地固定在了怀里。
四下立马哗然一片,我顾不上站稳,忙一把推开他,背转头不看窗户里一排的围观群众们。转头的瞬间,瞥见阮季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神情略有阴郁不满无奈种种色彩,不过还是伸手虚扶我一把。直到我落地站稳了才故作不在意的收回手,超近裤子口袋里,痞痞地与窗户里的那一群对视着,头发也仿佛知晓主人的心思根根炸毛般竖立着,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哎,你的头发怎么这样硬啊。”我梦游般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悬到他头顶发梢,将手往下压了压,发尖刺着手掌,有点隐隐约约的痛感。
对于我这般出离现场状况的脱线举动,阮季似已经很习惯了,即使我跟他算起彼此都知晓对方存在的真正交集,才不过两次而已。
低叹了口气,他执起我的手,无奈的说:“还不想走吗?还想在这里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跟动物园的猴子似的,难堪死了。”
“哦。”我惊惶地应道,也没在意他又一次牵起了我的手,只一个劲儿地想着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生在何家,注定必须学会察言观色,学会语藏机锋,不仅要学会,更要用好。活得小透明般纯净良善,只能是一个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鸟为食死人为财亡,在牵涉着财权的大家族里,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更加腥风血雨。
但是在阮季的面前,我不是何家的谁,我只是他的何在渊,如此而已。
所以我可以放心的去做一个小白小透明,可以不用费尽心思的去揣测别人字里行间可能蕴藏的深意,不用在说自己的话时还要偷眼描画对方的脸色,自在无忧。
我们牵着彼此的手,逃离被聚光灯围观的牢笼,走在大街上像是平常的情侣一样,享受着被爱的同时也付出爱。
任浮生万物斗转星移,然心内隽永寂然欢喜。
“哎,你就这样跟我走了么,不怕我把你卖给哪家黄金”剩“斗士当小白脸?”突然阮季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的望着我。
“NO!NO!”我竖起中指在他面前得意的晃晃,“知道不,现在的的黄金剩女人家都喜欢man一点的男人,尤其是你这种,长期黑脸冰块一样的,对她们尤其有吸引力,而且还够高够魁梧,能给她们足够的安全感,才不会要我这种青涩的毛头小子呢。“
他顺势揽过我的肩,我目测了一下,比我高出了约半个头,又一次在我耳边低语,言语暧昧不明,让我不由想到“呵气如兰“这个词,脸上立马腾起火烧火辣的感觉:“哦,那听你这么说,我可是很危险哦,那为了我的未来幸福着想,我还是快点找一个人坐了这爱人的位置,不给那群讨人厌的女人一丝可趁之机吧。”
“嗯,找谁呢?“他将一条胳膊完全搭在我的肩上,整个人半靠过来,另一只手轻抚着下巴上淡淡的胡子青茬,将尾音拖得很长,魅惑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冷不丁低头问我,“找你怎么样?”
我正好被惊得抬起头来望他,四目相对,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被缩小到几厘米,肉眼几乎可以将这距离忽略不计,心狂跳得厉害,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好像下一刻就会跳出胸腔。
身边依旧是嘈杂的人来人往,可是我已经没空去注意了,周遭所有的人影已经幻化不在,所有的神经都立刻绷紧,脑袋像是被电击中瞬间死机懵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他看。
他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猎豹般冷锐锋利的眼神,不放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头悄无声息的越来越靠近我的脸,我几乎能预见到下一刻,他的唇将会如何温热的贴过来。之前疯狂叫嚣的理智,此刻早已被抛到爪哇国去了,我化身呆滞的扯线木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俩的距离一点点越来越近。
“那两个哥哥在干嘛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不敢给别人看,又在大街上,所以靠那么近两个人分享啊……”稚嫩的童音冷不丁传入耳里,惊出我一头冷汗,我这是在干嘛啊!
两个小孩子嚼着喷香的爆米花,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光景,驻足一旁欣赏着我和阮季的表演,差点就让他们看到了激情一幕,幸好忍住了,我在心里暗自庆幸。
慌忙躲避似的转过头,却不想他的唇恰恰檫过我的脸颊,瞬间而过的温热,柔软的触感印在皮肤上,虽只一瞬却足以让我心惊肉跳,像是天边划过的流星,一眨眼便陨落,却足够耀眼美好。
他故意用食指缓缓地磨蹭着形状好看的唇,眼神忽明忽暗的注视着我。
他的注视总给我难以言明的压力感,为了寻得没有压力的新鲜空气,我讪讪地随手一指旁边一群大人小孩围着的地方,扯了个借口:“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那个!”
他不可思议的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挤成一堆的人群:“你确定,你要吃那个?”
“嗯,我要吃!”胸腔里的那颗心,还因为着刚刚他的触碰而狂跳不已,我连思考都省略掉,条件反射地回答道。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为我送葬一般,眼里脸上居然写满了鄙视:“好,我去给你买,你在这等我。“
我乐得在路边找了张椅子,坐着看他矫健的身影融入人群去,悠闲自得地哼着不成调的歌儿,恍然记起曾经有谁跟我说过,幸福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哼着跑调的歌儿,不由笑弯了眉眼。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饿了,刚刚只是找的借口而已,但是看到他为我奔波,心里却涌上一股甜蜜感,像是心房被蜜糖反复刷过。
但是我的笑容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因为我看到人群中挤出两个小孩子,边走边笑嘻嘻的舔着受伤的棉花糖。
尼玛!真是坑爹啊!难道这路边生意火爆的摊点,居然卖的是棉花糖?!
一联想到方才阮季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以及围在旁边的人除了小孩子就是弟啊这孩子的妇女,我就明白了,我迟疑了一刻还是决定将他叫回来,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吃什么棉花糖啊,亏他还一口答应去买呢。
哪知我刚走到人群外围,还来不及挤进去,他就出来了,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串棉花糖,而且好死不死还是梦幻的粉色棉花糖!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腾地就绿了,可惜这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我没立场更没资格去拒绝,只好在阮季忍不住憋笑到快要内伤的注视下,颤巍巍地接过这串梦幻棉花糖。
“这可是承载着我爱意的棉花糖哦,你一定要把它全部吃掉哦。“阮季对着我挤眉弄眼的不怀好意。
我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一个大男人拿着一串粉色棉花糖,旁边还守着一个男人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刚刚出炉的棉花糖,一口咬下去,香脆糯甜,入口即溶,味道挺不错的。
我灵机一动,旋即狡黠的笑笑,将棉花糖支到他面前:“呐,这棉花糖味道不错,我很喜欢,既然是我很喜欢的东西,你也得尝尝分享分享,不是么?“
他看了我一眼,我敢打赌他铁定明白我心内正拨的噼里啪啦响的小算盘,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伸长了左手绕过我的肩,就着我拿棉花糖的手咬了一口。
“嗯,很甜。“他眯起了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爽朗如同六月的风,一个小小的浅浅的酒窝在左边脸颊若隐若现,因为我凑得比较近才能发现,之前一直都没看出来。
“你居然有个酒窝啊。“我惊喜地叫出声。
“嗯啊,很少有人发现的,因为他们都不曾仔细认真地看过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了刚刚算计的狐狸样儿,竟生出一丝落寞哀伤,“呐,何在渊,你爱我吗?你爱我的话,咱俩就好好过吧,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看着阮季温和的脸,我的脑海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了,但是心里的自尊却在提醒我,一字一句正正经经地对他说:“阮季,我爱你,但我不要你因为我的爱而和我在一起,除非你也喜欢我。“
“噗……何在渊,你果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Part5
他说,何在渊,你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来,像是在清水里漂开的白衬衫,让人不由沉浸在青春年少心比天高张扬无忌的洒脱情怀中。
我白了他一眼,不服气:“你去学校里走一圈问问,看看谁会用小孩子心性这词儿来说我啊,也只有你这个没眼力见的才说得出呢。“
被我抢白一番,阮季却不怒反笑,伸手抓乱我的头发,笑道:“本来就不该让他们看到,这个世界你没几张面具自己都不好意思出来行走,戴着面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你只要把最真的一面留给我就好,让我来守护你的真实,你可以将后背完全的暴露在我面前,因为我值得你信任。“
这一番煽情的话说出来,我不由就热泪盈眶了。我一直是有些怪癖的人,看多了婚姻幸福反而越来越不相信婚姻,看多了生离死别反而越来越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看多了情爱无望却越来越奢望爱情。
而现在,有这样一份爱情放在我的眼前,我真该跪谢命运之神对我的眷顾。尽管生在何家,但我不管钱财,论起长相,阮季也比我不差,再看脾气,我阴冷不及他温润,这样的我何德何能能赢得阮季的爱?
“你说的倒是好听,我们才认识多久,就敢说出这样的话,倒真与电视剧里的浪荡登徒子拦街调戏黄花闺女之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哇……“虽然我心里窃喜,不过却只是弯了弯嘴角,故意一脸正气的责问。
“那你以为我们算是认识多久了呢?“阮季将手搭在我肩头,手掌弯曲,手指仿佛不经意地流连于我的耳垂发际,眼睛盯着前方熙熙攘攘的街道,余光却瞟着我。
我不解的望向他一脸的面无表情:“多久?不是今天才算认识吗?咱俩也搭了唐潮流的顺风车,玩了把一见钟情啊!“
我暗自思索,想着上次被他午睡醒时抓住我偷看他,已经是两个月之前了,况且他当时也只是睡眼惺忪的一抬头,隔了这么久,他应该已经忘记我了吧。这两个月我的偷窥行动一直进行得很小心翼翼,也没看出他有发现我的迹象,所以今天应该才是我和他认识的纪念日,也是我们一见钟情美好感情的开始纪念日。
“噗……“谁知,阮季闻言却忍不住大笑出声,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因为笑得太厉害,而随着身体不停地抖动。
“你笑什么啊?“我看着他的笑容一头雾水,恼羞成怒一把摔下他的手,眼神凶狠地瞪着他。
他伸出大大的手掌,盖住我的眼睛:“别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像头不服输的小猎豹,很能激起别人的挑战欲征服欲等等各种欲,知道么?“
他的手掌挨着我的脸很近,眨眼的时候,睫毛一上一下的开合,像是一只只欲飞的蝴蝶,翅膀闪过他的掌心,却拨动了我的心弦,有些情一丝一扣入微般渗入我的心。
说到等等的时候,他的语调突然变得很怪,又有点忍不住笑。我脑子跟着他的语调一转,立即明白他在笑些什么了,狠狠的出手打掉他的手掌:“你脑子装的都是A*片么,一天怎么东想西想的,就是不想正事呢。“
看着我怒气汹汹的样子,他却不怕,被我打掉的手又抬起来,拂过我的脸颊,:“呐,A*片是什么玩意儿啊?我脑子里可不装这种废品,我脑子里只装精品,嗯,比如说两个男人之间做*爱做的事那种,当然里面的主演无一例外都会被我自动把头像换成你我。小何何,你放心,我会对你绝对忠诚的!嗯,想你,就是正事,和你做*爱做的事,就是正事!那么,小何何,你要帮我来完成这间正事吗?“
阮季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很具有欺骗性,至少粗粗看去也是一派眼神清明纯净,大部分的人都会觉着他一定是个根红苗正天天向上积极阳光的主儿,可惜他嘴里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正经。
面对阮季的无赖模样,我只好施展杀手锏河东狮子吼:“阮季,要上床你自己上去!老子可不是给你暖床的工具,不带你这样耍人的,老子不玩了!“
吼完我才觉得不对劲,嘈嘈杂杂的宽阔街道上,瞬间就安静了许多,行色匆匆的人群大半都已停下驻足,或疑惑或不解或好笑地望着我。
我囧的脸瞬间就热辣了起来,像是被狠辣的小米椒一遍遍的搽过,我估计现在把我扔猴群里,人家一定以为我这脸是猴子屁股了吧。
阮季也愣了几秒钟,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得更欢了,指着我的手连指尖都笑得不断颤动。
周围的人群许是觉得无聊,也各自散去,一时呆滞如冰冻的街道人流又开始流动起来,不过我却没那么厚的脸皮,依旧站在这原地接受来来往往行人眼神的洗礼。
看我真的有点生气的意思了,阮季才堪堪停下笑弯了腰的身体,一手抄过我的腰,亲密地贴着我的头,我竟莫名想起了“耳鬓厮磨“这个让人脸红心跳的词语:”原来我家小何何喜欢这种霸王硬上弓的调调啊,那下次咱俩来玩吧,我一定好好练习争取不让小何何失望。“
我更窘迫了,他靠的很近,我整个人大半都被圈在他的怀里,心如小鹿跳得很快,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好,只得低着头嗯嗯的连声应着,其实他说的什么我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唔,真乖。”看我一迭声的答应,阮季顿时心花怒放,放开我细细端详了一下,“吧嗒”一口迅猛无比地亲在我的左脸颊上,然后很快就拉开了距离,扭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风景。
我呆呆的举起手摸着左脸颊,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居然被阮季调戏了!简直就是一坑爹的货嘛!都怪我反射弧太长,所以才没能反调戏回去,丢脸死了!
咦,我在想什么?我不是应该在想怎样保住所谓的节操啥的吗,着呢吗会想到反调戏回去?!
偷眼扫视了一圈周围,幸好现代人都奉行“自家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行为准则,所以还没什么人注意到阮季刚刚的大胆举动。
阮季拉着我一路向前,两个大男人保持着亲密的举动,不管不顾的往前冲。我突然就萌生出“私奔”的感觉,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