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遥远的你 作者:地黄饮子(晋江vip2013-12-05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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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遥远的你 作者:地黄饮子(晋江vip2013-12-05正文完结)-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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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糯妈妈,受苦了。”他说。
    妈妈连声说:“没有没有,怎么能劳烦您特意来跑一趟。”
    “没事,”岳老笑道:“一家不说两家话嘛,来迟了。”
    说到“一家”时,黎糯和岳归洋对望了一眼。她小幅度摇摇头,当归了然而笑。
    岳老和妈妈又寒暄了阵,问黎糯:“有纸笔吗?”
    她转头去拿纸笔的半晌,岳老已自顾自开始搭脉看舌象,然后接过递来的纸笔,刷刷落笔。
    末了,岳老将纸头交给岳归洋,嘱咐道:“明天门诊是吧?替黎阿姨挂个大病号,转一下方子。”
    又对妈妈说:“黎糯妈妈,开了副药,七贴,一个礼拜的量,先吃着试试。如果效果不错,下周再来一次。”
    一句话把黎糯惊悚到了。
    岳老您这是要亲自出诊的意思么?
    “不敢……”她脱口而出,“额,们怎么敢让爷爷您出诊……”
    黎糯啊黎糯,又不是不知道,岳益的号多少钱一个?一年才放几个号?他的病又都是些什么?
    那是连黄牛都放弃了的禁区,而她居然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一张价值无上的药方,更夸张的是,居然让淡出江湖的名老中医再次出马。
    “瞎说什么,”岳老听了她的话,道,“还是那句,一家不说两家话,黄芪这种时候去了云南,替这不孝女婿顶上。”
    岳家爷孙没用晚餐就走了,黎糯送岳老上了车。岳归洋还得继续工作,他手头的课题正巧与c大生物系合作,她便陪他步行至位于c大本部的实验室。
    她见他一路愁眉苦脸的,问:“怎么了?脸皱得像个老头子。”
    “本来就是老头子。”他笑道。
    “哪有,”黎糯用手肘捅捅他,“不年方三十五一枝花么,还黄金单身汉呢。”
    当归摆出了副毛骨悚然的表情。
    舒展了下眉头,他望天叹道:“哎,只有单休的生好苦逼。问题是现连单休都没有了,全奉献给了实验室。”
    前方十字路口黄灯转红,两驻足,他又大大地出了口气。
    “哎……”
    黎糯忍不住说他:“别哎呀哎了,咋活得如此惆怅啊,都没哎哎什么。”
    “不知道,”他苦笑,“想起明天又要上班,又要门诊,就阵阵忧伤。”
    “为何?”她不解。
    “病太多。都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病。”他说,“偏偏一边看病一边还得脑子里刷数据,门诊量多少,复诊量多少,药占比多少……一上午下来,脑缺氧,就像被扔被子里蒙得死死的,透不过气。”
    “好不容易爬回病房想歇会儿吧,就被主任到处捉拿,然后盯屁股后头嚷着‘当心们组的床位使用率’,还有床位周转率、加床使用率、住院天数、出院数、抗菌素使用率、医保自费比例……真不明白,上头怎么可以把每样东西都做成柱状条状图,这些数据严重影响到了医生的工作质量和工作热情。”
    “们又不是黄芪他们这种西医为主的顶级综合医院,三甲归三甲,毕竟是中医医院嘛,哪有这么多自费病可以收,哪可能做到这么快的周转率。”
    红灯又转绿,岳归洋仍不停的“哎”……
    “下了班还得加班加点做课题写文章。说中医的就做中医中药呗,偏不让,必须结合基因啊细胞啊免疫啊。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将中医推向国际,为了发国际期刊。副高年度考核表上明确写着,光写文章不够,要看数量,要看发什么杂志上,是否为核心期刊,国内国外的,影响因子有多少。光做课题不够,要看同时有几个,什么级别的,拨了多少资金,跨了几门学科,有无中外交流。”
    “还没评上硕导,样样都得自己来,真不想活了,哎……”
    已步入c大校园,岳归洋终于倾诉完了他满腹的抑郁。
    黎糯静静地听完,顿时生出了一个念头。
    “明天门诊是吧?”她问,“要不来帮?”
    岳归洋一愣,“的意思是,想来抄方?”
    “抄方?”没听懂。
    “就是打电脑……”
    “哦……是啊。”
    他有些纳闷;“为什么?”
    “欠岳家太多,能帮上一点就帮上一点。”
    的确,她欠岳家太多,多到了令她惶恐的地步。
    “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
    其实昨晚岳归洋想说的是:可以是可以,只怕根本无法应付。
    而黎糯同学,从八点跨入诊室的那一刻起,就深深感受到了。
    她八点不足五分钟到的二楼专家门诊。几乎每所医院都一样,两排诊室的最外头有两扇厚实的门挡着,门口守着两位彪悍的资深护士,而门外大波大波心情急切的病不断地冲撞门和护士。
    她使劲往缝里钻,努力了几分钟还是徒劳。
    直到八点不足两分钟的时候,护士开始放行一至三号的病及一部分代诊抄方病。随着潮的涌动,她被挤得昏天黑地,差点发生踩踏事件,不对,是她被踩踏事件。
    y医院的妇科是全国中医妇科界的翘楚,名医辈出,三派荟萃,囊括了南方妇科和海派妇科之精髓。
    现科室职医生中,岳归洋作为唯一的一名男性,本属于非常另类的存,但由于其为岳氏内科第十四代传及三派妇科中两派的关门弟子,他的地位又有些无能及。
    岳归洋虽擅治疗各种妇科杂病,但以治疗不孕不育最为有名,故病们网上专门为他建了一个论坛,名为“送子观音坛”。
    不过叫归这么叫,当黎糯进入诊室迎头看到窗口偌大一座送子观音像时,还是瞠目结舌了一下。
    他和岳芪洋一样限号,号数更少,周一上午仅限三十名网挂。
    于是她就不断的听到病抱怨;“岳主任就多放点号吧,们全家开了三台电脑,还有ipad和手机,晚上十一点五十开始刷,刷了半天才刷到的二十九号,每周这么来一次,太崩溃了。”
    岳归洋从奋笔疾书中抬头,瞅了眼病,说:“再刷一个月,估计就不用来了。”
    “真的?”病欣喜若狂,“这么说马上可以有宝宝了?”
    “是,只要们配合得好。”他答。
    她感慨,岳归洋进入岳医生模式,就如念了咒语变了身,完完全全的两个。
    他的黑发略遮额头,口罩戴至鼻根,只露出一双严肃认真的眼。那双眼睛和岳芪洋的不同,稍圆,内双,有些向下弯,好似无时无刻微笑着,看起来倍感亲切。
    也许是他为和蔼,他拥有一大批更年期综合症患者粉丝。
    往往他还没开口,这些阿姨妈妈们就滔滔不绝地大讲特讲,天南地北,什么都能扯上关联。
    每当这种时候,岳归洋会看着病,也不插话,点头或摇头。待过了几分钟,他会适当的地方适时地截住话题。
    大概这就叫做讲话的艺术吧,黎糯不禁心生感叹。
    反观自己,除了一无所知再没有哪个词更适合自己了。
    岳归洋的门诊有两名较固定的学生跟着,一名是本月基地医生,另一名是妇科大主任的博士。一负责接待代诊抄方和打电脑,另一则负责妇科检查和开各种检查单。
    她本想为她们分担掉些任务,比如打打电脑什么的,不想最后却是添了乱。
    为节省时间,岳归洋会边写字边报药方,他那头报“四物汤”,她这头就傻了眼。
    只能战战兢兢地问他:“四物汤是什么东西?”
    基地姐姐正站她身后喝水,听到她的提问直接一口水喷出来。
    岳归洋看不过去,替她打抱不平了一下:“她是c大医学院的,不懂中医。”
    事后她才知道,学中医的讲到四物汤,大约就和学西医的讲到四联疗法一般,是熟知的东西。
    上午的门诊于下午一点正式结束,学生们先走一步,诊室里只剩下累趴下了的黎糯和岳归洋。
    脱下口罩,洗完手,岳归洋又回到了她所熟悉的岳归洋,跌回办公椅上,一圈圈不停地转。
    “怎么样?”他笑嘻嘻地问。
    她答:“果然,不想活了。”
    “不过有个疑问。”
    “请讲。”
    “为什么要选妇科?”
    岳归洋一愣,继而将座椅转向窗口。
    “因为一个,一件事。”他说。

☆、中卷2

照顾妈妈的间隙;她从当归那儿借来了《中医基础理论》;准备从零开始自学中医。
    完全不一样的两个系统;导致黎糯看了几章阴阴阳阳就昏了头。对于一个被细胞分子洗过脑的纯西医学生而言;那些阴阳五行、虚实表里更像是什么邪教组织发表的言论。
    问西医转中医的岳归洋,亦有同感。
    不过看他手到擒来的望闻问切;c大医学院临床医学生的影子真是荡然无存;倒是多了几分岳老的韵味。
    变身岳医生时候的岳归洋,比平时冷漠,不常笑,话也不多;但是客客气气的态度和上佳的疗效;使得他病中的口碑颇好。
    黎糯和他开玩笑说:“病们要知道平时一副吊儿郎当样,估计玻璃心要碎一地了吧。”
    “工作状态嘛;正常的,多数医生都这样。”他倒挺不屑,道:“再说天天这么多围着嗡嗡转,笑得出才怪。”
    “最佩服对付更年期综合症阿姨们的那套。”她说,“怎么可以做到耐心听讲的?一个也就算了,一个接一个,还时不时几个一起讲,脑回路都要错乱了简直。”
    “要教诀窍么?”
    他笑得眯起眼,对她勾勾手指,小声说:“绝对不能机密外泄哦!”
    “一定!”她信誓旦旦。
    “诀窍就是……背站名。”
    “哈?”什么玩意儿?
    岳归洋坐直身板,一本正经地教她:“如果觉得被说教受不了,可以找条地铁,开始背站名。像吧,比较习惯背四号线:宜山路、体育馆、体育场、东安路、大木桥路……”
    黎糯三滴汗,心想您真是会挑,十多条地铁线路独独挑中了环线,循环往复的,果然适合应对更年期阿姨们的围攻。
    “当然这还不够,”他补充道:“背站名讲究速度,要做到每站报二至三秒,过了五六站,还得点下头或者摇下头,好让家以为认真倾听……”
    “……”
    黎糯费了好大劲才把“误子弟”四个字憋下肚子。
    “那啥,当归哥哥,请问读书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么……”她边擦汗边问。
    “差不多吧,”他笑,“这辈子也就高三发奋图强了一下,才能考进c大。进了大学继续混吃等死,直到遇见了一个后才……”
    话语被生生截断。
    生就是这样,一个的出现使长大,一个的离去使成熟。如果他们恰巧是同一个,那就会全身最柔软的心底形成一道钝刀割裂伤。
    一如他的伤,白驹过隙,仍不肯结疤。
    岳归洋最近愁眉不展,估计还是那青年科研基金项目实验阶段受了阻,作为负责,压力空前。
    黎糯有些担心,便自作主张邀请了“外援”前来解救水深火热中的岳主任。
    他起初半信半疑。他也当过实习生,深知一个小小实习生的交际圈无非是实习同学、基地医生和个别带教,能认识些什么厉害物。
    没想到她还挺有本事,把轮转科室带教的带教的带教给搬了出来。
    这位“外援”不是别,正是号称c大医学院“标书女王”兼“科研女神”的田佳酿。
    血液科时,田佳酿是黎糯那一组的副主任,其下还有住院和主治,并不算是她正式的带教老师。但由于一同搭过好几个夜班,聊下来还较为投机,便走近了些。
    直到她妈妈罹患绝症的消息传来,田佳酿主动引荐,一来二去,两发现她们不仅都生长单亲家庭,且性格和喜好也比较接近,于是乎,成了对方最近联系名单里的常客。
    可田佳酿翩翩抵达前一刻,她才回想起来,他们是大学同学的事情。
    见面相谈的地方选鲁迅公园附近的咖啡厅。
    周五的晚上,客济济,大多都是周围商务楼内的白领聚一起聊天以排解一周的压力。黎糯预定的位置略靠中央,被一桌桌相聊甚欢的顾客包围,然而异常安静。
    安静得诡异。
    “黎糯说青年基金项目出了点问题。”还是田佳酿先开了口,“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岳归洋沉默了片刻,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
    “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的?”他重复了一遍。
    黎糯有些莫名,莫名于他的答非所问。
    悄悄侧头看他,却见他抿着双唇,神情紧绷,仿佛刻意压制着什么。
    一个陌生的岳归洋。
    “哦……”田佳酿微微一笑,“有一段时间了,比黄芪早一年回的上海。”
    他抬起手,端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口咖啡。
    “为什么……”
    “这和的课题没有关系吧,老同学。”她也喝了口咖啡,轻巧地拿起,优雅地放下。
    “应该跟说一下的。”他低语。
    田佳酿一愣,然后僵硬地扯起嘴角,“然后呢?”
    “然后就……”
    “当归,”她打断了他的话,眼眸定定望向他,道:“不用然后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好了,们说课题。究竟哪个阶段出了问题?”话题回到原点,田佳酿重又问他。
    “哦,”他也回过神,说,“先介绍下这次课题的大致情况。主要研究内容么就是宣郁通经汤治疗子宫内膜异位症的机制……”
    黎糯被方才欲语还休的场面冷到,之后又对他们来往的课题一知半解,便独自走出咖啡厅吹吹风。
    时间飞逝,春末夏已至。一个月的事假即将结束,妈妈的病情岳老的中药干预下进展变缓,那个去了云南也有一个多月之久。
    她仰头看天,穿过高架和轻轨,灰蓝色的天空没有星星。
    不知道彩云之南的地方,天空是什么样子的。
    打开手机,翻到那天城隍庙拍的合影。每天她都会做这个动作,每次见到他挺拔的侧影、英气的脸庞和柔情的眼神,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乱跳。
    黎糯苦笑,看来有些东西越想斩断,就越是无法斩断。
    岳归洋和田佳酿聊了很久,等到他们走出咖啡厅,黎糯已经无聊地蹲角落画圈圈了。
    送她回家的路上,她问岳归洋:“这个外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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