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舌头发硬,结巴地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能和我聊聊了吗?”柴焰笑容更灿烂了。
***
步出“缘聚”超市时,吹了一早的风停了,柳条安静地垂在街头,开始抽芽的时节,远看是片朦胧稀疏的嫩绿。柴焰脊背挺直,撩了撩垂在耳际的卷发,回头朝超市里扬了扬手。大妈的脸贴着超市干净的窗玻璃,随着柴焰的手,大妈脸一抖。
柴焰笑的更开心了,也许别人会说她做法低级卑劣,可身处在一个非你败即我亡的圈子里,循规蹈矩的那方注定成不了强者。譬如拿钱来封这些邻居口的那个人,就是一个想成为“强者”的人,只是很不巧,他遇到了柴焰,就注定不会如愿了。
日光姣好,闲适的午后,柴焰吹着口哨,迈步上了车。suv座位宽敞舒适,副驾驶上放着一沓资料,那是柴焰这几天下了很大功夫搜集来的,靠着这些,裴新勇的清白势必会被洗脱。
想想,柴焰也真佩服那个死者的前夫了,他并没让死者的几个邻居说些不实的假话,他只是让那些邻居多少地少说了些话而已。
路口的红灯,柴焰分神又拿起sophie给她的那张照片,有你这么个前夫,死者死了都不得清净,她哼了一声,在交通灯变色时,踩下了油门。
***
和风日丽的三月,蕲南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前,柴焰站在青灰色台阶最下面一阶,仰头看着面前肃穆庄严的高大建筑。
以往她去的最多的是二楼东侧的第三法庭,可这次,她低头看看手里的传票,上面标注的开庭地点是第四法庭。没记错,经常在第四法庭办公的主法官是个留着油腻头发的老男人,嘴巴总严肃的抿成一条直线,是个脾气相当古怪的人。
不过,就算再古怪的人也和她没关系。这话在开庭前,柴焰就和裴新勇说了,“官司赢了记得好好谢我。”
躺在床上,身上几乎捂出痱子的裴新勇捂着胸口,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不为别的,为了让他保持着保外就医的状态,每次来看他的柴焰总会惯性的给他几拳。
或许他的清白能重新洗脱,可这快被打残的肋骨……
裴新勇坐在光线阴暗的狭窄空间里,等候着开庭。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他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还没到开庭时间吗?
他考虑着问下门旁的庭警,还未及开口,黑色房门就被从外向里推开了,一个法院的工作人员探进头来,“裴新勇,上庭了。”
“哦。”裴新勇慢慢起身,心想总算开始了。
法院的走廊洁白而漫长,每隔一段距离都有用红色字迹写成的训诫词印在玻璃相框里,挂在墙上。
裴新勇站在四号法庭门前,深深呼吸后,跟着庭警进了房间。
不大的四方形房子无处不渲染着和这栋楼整体相符的肃穆气氛,包括坐在上方法官那张严肃的脸。
在整理文件的法官抬起头,“被告,你的辩护律师临时缺席,她指定了律师做你的临时辩护,不过这么做也就是为了完善司法程序,新律师好像不大了解你的案子,他有遗漏时,你可以补充……恩,就是自辩。”
什么!裴新勇眼睛瞪大,不相信他听到的。
“你的律师出了意外,人现在在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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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不假(4)
r4…4
安静整肃的法庭里,坐在国徽正前方的油发法官推推鼻梁上的细边眼镜,“你也可以要求援助律师帮你辩护的,可是那要提前申请,现在显然不可能。。”
“能延期开庭吗?”裴新勇翻遍脑海里能拿来用的词语,最后庆幸他还记得一个“延期开庭”。
“可以是可以。”法官顿了顿,微笑着说:“不过这次不行。”
法官拿起木槌,“咚”的敲了一下,“编号11957号3。11杀人案,现在开庭,请检方念公诉书。”
裴新勇再听不清检察官说了什么,只那声木槌敲得他头脑发晕。
柴焰,你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现在出事,玩我的吧!
他心里懊恼地很,等终于回神时,检察官的公诉书已经到了尾声。
“死者死因系头部撞击硬物造成的颅腔内出血。根据死者邻居林某证词所说,死者生前同嫌犯感情并不好,经常吵闹,大打出手的情况更是多见。在一个女方地位明显高于男方的家庭里,压抑的情绪沉积在嫌犯心里已久。案发当天,住在死者家隔壁的林某再次听到死者家中争吵,更有大打出手的声音,等林某因为买菜不得不出门时,发现死者家房门开着,死者倒在地上,而嫌犯据林某描述,神情慌张,正准备离开现场。结合死者的死亡时间,她发现死者时,嫌疑人裴某就在旁边,结合法医鉴定的死者死亡时间,以及公安方面举证,我方建议法院予以嫌犯故意杀人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我真没杀人,是,我是推了她一把,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可她就倒下不起来了,我叫她她也不应,后来我去探她鼻息,发现她死了!我没杀人!”
“肃静。”法官推推眼镜,敲了下木槌,“嫌疑人,本庭允许你发言,可请控制情绪。辩方律师有举证来反驳检方公诉吗?”
法官看了眼被柴焰临时指派来的年轻律师,裴新勇也看着他,小律师起立,理理西装,答:“没有。”
“没有!你这个律师是吃干饭长大的吗?”裴新勇低声咒骂,眼神几乎要掐死小律师。
“我爱吃汤泡饭,另外,我的律师证才拿到,柴律师说她不要求我做到其他,保持衣服整洁就好。”小律师说着,手不自觉又抚了下衣角。
柴焰!你哪儿受伤了,伤脑子了吧!
裴新勇的情绪从愤怒慢慢变成了绝望,对方的检察官似乎很厉害,无论他怎么抗辩,检察官都轻松的将他的反驳轻松驳回了。
这算是完了吗?裴新勇垮着肩想。
也几乎在他彻底绝望的同时,房间右手边的大门突然开了。
气喘吁吁的柴焰拉着另一个人站在门前,她大口喘着气,半天终于说了句:“抱歉,来晚了。”
***
白色隔音墙前,法官的脸黑的分明。
他抿嘴敲了两下木槌,喝止住旁听席上顿起的骚动:“肃静、肃静!”
“被告律师,你不是受伤去医院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法官不悦地说。
“我真受伤了,脚扭了。”柴焰伸出右脚,僵硬地甩了甩。她是名专业尽职的律师,从不说谎。
“行了行了。”法官不耐的摆摆手,“去辩护席坐好。刚刚控辩双方的发言,还有补充吗?”
“法官大人,你忘记了,我才到。”前面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眨着明亮无辜的眼眸,柴焰微笑着说。
明明是你来晚了,法官无声的回以这样的眼神。
“法官大人,这是一起可能判处我当事人重刑甚至死刑的杀人案,我当事人享有被认真对待的权利。”柴焰又说。
“好吧,检察官再把公诉书和举证说一次。”法官瞪了柴焰一眼,慢吞吞地说。
时间在检察官不带情绪的陈述中流水一样滑过,裴新勇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再看柴焰,竟无所事事的盯着她的指甲看。
气温升高的上午,密不透风的四号法庭里,检察官终于抬起头,“以上,完毕。”
法官侧头看着柴焰,“辩方律师,你有反对意见吗?”
“有。”柴焰在座位上起立,“我方不承认检方关于我当事人的故意杀人指控。因为死者不是死于谋杀或误杀,她的死是场意外。”
裴新勇瞪大眼睛,看着柴焰,他推他老婆是事实,老婆在那之后死了也是事实,他没想过能逃得了刑责,他就是想获得和他所做适中的刑罚。
柴焰,不能胡编乱造坑我啊!裴新勇强忍着,没把心里这句话喊出来。
柴焰哪里会理会裴新勇的眼神,她起身,从随身包里拿了份文件出来,“这是我方找到的新证据,证明死者在和我当事人发生争执前大脑就有出血,我当事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死者动手,最终直至死者死亡。请求法庭予我当事人过失致人死亡罪,并予以量刑考虑。”
柴焰递交了文件,“上面是死者的病理解剖报告。”
与之前警方提供的一般无二的报告?阅览完全部内容的法官抬起头,眼里有些愤怒,这算哪门子证据!
“背面。”柴焰隔空用手指点了点。
法官依言把手里的纸翻了个面。素白纸面上,炭黑钢笔书写的草书行云流水,带着狂放不羁。法官推推眼镜,读着上面的字:
死者大脑里的对冲伤有两处,位置交叠,造成这种伤害的原因一般是凶手拽住死者脖领位置连续撞击死者头部。在死者上衣部分未有类似拖拽痕迹。考虑是二次受伤是加速致死原因,非直接致死原因。
字迹后方署名是jo。
“你找邢菲看了报告?”法官推推眼镜,不敢置信的打量起柴焰。
“不止。”柴焰微笑着,“我还找她先生帮我分析了死者的真正死因,然后我在小区门前一家服装店里找到了这个……
她扬扬手里的东西,是盘光碟。
***
有二十几个人的法庭肃穆中带着让人紧张的寂静,屏息的人聚精会神看着从房间一侧墙上徐徐落下的白色幕布。随着“哒”一声响,放映机开始工作。幕布上有了画面,上方是露出一半的条纹遮雨棚,有着龟裂纹路的地砖铺在地上,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死者死亡前的一小时前。
很快,一个穿着敞口风衣的女人进入了画面,她提着手包,停下来面朝画面问着什么,和她说话的人始终没出现在画面里,两人似乎聊得愉快,女人始终面带微笑。突然,从画面上方跃出一团黑影,直直跃到了女人身上。
女人惊慌的后退,恰巧身后有个台阶,事前没料到的女人一脚踩空,后仰摔在了地上。
至此,画面停止。
“我现在需要我的一号证人上庭作证。”柴焰说。获准后,柴焰“一瘸一拐”地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她徐徐走到证人席前,手扶着栏杆。“请说出你的姓名,职业以及和死者x某某的关系。”
“我叫魏大宝,在新苑小区附近开书摊,死的那个人是我的熟客,经常在我那里买美容杂志。”
“2013年3月11日下午四点左右,你见过死者吗?”柴焰问。
“见过。”
“你和死者有除了买卖关系外更亲密的关系吗?”
“没有。”
“哦。你和她是普通的买卖关系,却记得十几天前你们见过面的事。有记错的可能吗?”
“不会。”
“为什么?”
“……”
“证人,回答辩方问题。”法官的声音带着威严,震慑的魏大宝低了头,“那天她来我家买杂志,可她要的那本刚好没货,她要我帮她再进一本。后来她被我家的猫吓到了,人摔了一跤,所以我记得清楚。律师,她的死不关我事。”
魏大宝脸上全是紧张,柴焰却拿起手里的遥控器,按下开关键,“死者是画面上这个女人吗?”
“是。”魏大宝低着头,“她就是晕了一会儿,然后人就清醒了,我以为没事,谁知道当晚就听说她死了,我怕担责任,警察来问也不敢说,监控也让我藏起来了。不是你那里也找了一份录像来,我才不会……”
不会说是吗?柴焰哼了一声,转身,“我现在需要对我当事人提问。”
***
此刻的裴新勇,心情与之前相比,早已今夕何夕,截然不同。
他深深的呼气,回答着柴焰的问题——为什么会和死者吵架。
“我一直想要孩子,可她不想。那天我回家,她正在卫生间吐,我去问她是不是有了,她就和我吵起来了,再后来我受不了她的胡搅蛮缠,推开她想出门散心,走到门口发现她倒在地上闭着眼。”
“邻居发现死者时你在做什么?”
“我抱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后来邻居叫了120,他们到的时候告诉我,我老婆死了。”
“我手上有份邢法医的分析报告,证实死者死亡的主因是第一次脑部对冲伤造成的头部出血,我当事人是次要致死原因,在他发现死者昏迷时并没逃走,应按过失致人死亡罪量刑。”
墙壁上,国徽闪着光,在一小时的休庭后,柴焰目光灼灼地看着重新归位的法官,等待着结果。
油发法官推下鼻梁上的眼镜,宣判被告过失致人死亡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一年执行。”
法官离开了,听到缓期一年执行的裴新勇终于松了一口气,人瘫软在了地上,他不用死了。
“起来,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官司没完,还要继续打呢。”
“还打什么?”裴新勇一头雾水。
柴焰走去旁听席,拎起一个形容委顿、表情沮丧的男人。“知道为什么没有律师愿意帮你打官司吗?知道为什么邻居没人帮你说话的吗?问他。”
☆、Chapter 5不伴(1)
r5不伴
我希望爱我的父母永远陪在我身边,我希望我爱的人可以永远在我的视线里,哪怕她不爱我,我的希望很多,他们每一个都美好绚烂,只是他们很少真的实现。
r5…1
空寂的长廊,呼吸都带着回声。
柴焰颠了颠手里的手机,侧目看着身旁的男人,“你说?还是我替你说?”
“柴焰,好歹你以前也是安捷的老人,就不能放我一马吗?”
柴焰微微一笑,“当然不能啊,我现在放你一马,你保证不了你下一秒不会将我一军,就算你保证的了,你那个客户未必保证的了。”
“柴焰,你在说什么呢?他客户又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平安,别说你忘了你老婆前夫的名字了。”柴焰摆摆手,“算了,你听听这个吧。”
手指在手机屏上轻触了几下,一段略带杂音的录音随即被播放出来:
沈总,你真动手了?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柴焰是善茬吗?
什么?不是你?之前安排的都失败了?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那我挂了。已经开庭了,检方建议的罪名是故意杀人,恩,好,有结果我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