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嘴,”黑加仑手里还提着另一瓶,“还轮不到你来幸灾乐祸,杂碎。”
多亏艾拉蒂亚和杰里曼一人一边按住了琼斯的肩膀,他才没冲上去和黑加仑一决生死,但还是被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得浑身乱颤,等人走出了酒馆的门,琼斯暴躁地抹了一把溅在后脑勺上的红酒,骂道:“妈的,有什么了不起,走的时候大夸海口,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艾拉蒂亚也生气了:“安迪?琼斯,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事情发展成这样谁心里都有气,你就不该说那句话!”
琼斯虽然不太服气,但看了看杰里曼的脸色,还是只好忍下来。
掳走了苏缇的海默林已经带着人离开了柏连特,可怕的死亡领域被撤掉,市长官邸中所有的花草树木全部枯萎,就像被瞬间抽干了生命一样,即使春天到来也不会再复苏了。
黑加仑站在街道对面,背靠灯柱,眯着眼望这幢曾经华美现在却已经整个发黑的建筑。
许多年前他曾经奉命刺杀过柏连特的市长,所以对这幢建筑的每个角落都非常熟悉,但他终归是轻敌了,海默林就算当年还不是决策层,之后也能够轻易地翻阅到自己的履历,从中了解到这段历史。海默林利用了他对自己的盲目自信,在地下水道里洒满肌肉松弛剂请君入瓮,兵不血刃就几乎要了他的命。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那你死了呢?
当初在海格威的医馆门前,茵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黑加仑并没有想过自己死了她会怎样,因为他从来没切实地感受过死,刺杀和反刺杀的过程中死在自己手中的人,都像是劣质玩具一样不堪一击,除了索兰达尔,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
而这一次,海默林居高临下地向他宣战,并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胜利,史无前例的挫败感让他无所适从。
过去的自己,真是盲目得可笑啊!
一闭上眼,立刻就能看到不久之前茵抱着梦迦使劲哭喊的样子,都是因为自己太自大、在关键时刻作出了错误的判断,才会导致这原本不必要的悲剧发生了。
黑加仑像一尊雕像般立在那儿,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一直延伸到十几步外的一条巷口。
巷子里,优莉卡小心地探出头,远远地看着他。
他一个人,而且看起来很孤单、很失落,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吗?优莉卡的心中躁动不安,忍不住从次元中取出了那只装着魔结晶的瓶子。
虽然黑衣人对自己说要等到抵达玛尔德再使用,但这样的机会真的太难得了,她无论如何不想放过。
反正都是要用的,什么时候用应该问题都不大吧!
优莉卡这么想着,将瓶子藏在身后,慢慢朝他走去。
黑加仑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直到优莉卡兴奋又紧张地向他打招呼:“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生硬。
优莉卡轻轻揭开了瓶盖,将魔结晶捧出来,璀璨的光芒让人情不自禁地将目光凝聚其上,黑加仑果然也被吸引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手心。
“现在,请忘掉那些无谓的烦恼,看着我的眼睛。”心中默念着很早就从黑衣人口中听到的咒语,优莉卡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黑加仑似乎被蛊惑了,一句话也不说,目光呆滞地盯着那块魔结晶。
“从此时此刻起,身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你的眼里、心里,只能容纳得下我一个人,所作的一切,只为了我一个人,喜欢我,保护我,永远不离开我。”
念完咒语和祷词,优莉卡吞了下口水,期待地看着他。
黑加仑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发出毫无感情的回应:“好。”
095、这件事由我处理
早春的阳光从小小的窗格子里照进来,艾拉蒂亚在地下酒吧大厅里的沙发上醒过来,听到角落里的开门声,扭头一看,把自己关了一晚上的茵抱着小梦迦出来了。
她看起来哭了一晚上,眼睛都肿成了桃子,小梦迦像个大肉球一样被她抱在怀里,哼哼唧唧。
“你好点了吗?”艾拉蒂亚担心地问。
茵却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答非所问:“这里有牛奶吗,小蓝蓝饿了。”
艾拉蒂亚马上说:“我出去买。”
茵木着脸:“我自己去。”
杰里曼从外面回来,见她抱着小梦迦朝外走,就说:“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需要什么,我叫人去替你弄。”
茵摇了摇头:“我自己能照顾它,不用你们管。”说着和他错开身走了出去。
“茵!等等!”艾拉蒂亚追上她,按住了她的肩膀,“苏缇被抓走了,丹去追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黑加仑也下落不明,你再出去乱跑,万一遇到安息军团的人怎么办?”
黑加仑的名字终于让茵的眼里有了一点情绪波动,她问:“小黑上哪儿去了?”
艾拉蒂亚叹气摇头:“昨天回来以后,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琼斯又说了些让他很不高兴的话,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结果就去了一个晚上。”
茵默默地看了看怀里的小梦迦,无精打采地道:“知道了,我去找他。”
“茵!”艾拉蒂亚有点生气了,一把拉住她,“我们的敌人是全大陆最可怕的组织,你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我知道你现在情绪很糟糕,但我们必须冷静下来想对策,还要把身体养好,不然只会被敌人各个击破!”
但即使她这么说,茵还是没什么表情,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转身就走。艾拉蒂亚拉不住她,只好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甜品店买了一桶牛奶喂给小梦迦,然后继续吃力地抱着小家伙往前走。
小梦迦出生可能还不到五天,但毕竟是巨型魔兽,幼崽的分量也不轻,茵本来体能就不好,抱着它走了两条街,就累得满头大汗,艾拉蒂亚看不下去了,快步跟上,伸出手去:“我帮你抱一段路吧。”
“不要!”茵固执地转身避开,“我一个人能行。”
“可是我想尽我所能帮你啊!”艾拉蒂亚本来想说可你已经很累了,但她知道茵现在一定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只好改口。
茵沉默了两秒,把小梦迦递了过去,艾拉蒂亚如释重负,将这个足有八岁小孩儿重的家伙向上托了托,抱稳了,才说:“你打算上哪儿去找黑加仑?”
见她不答,又说:“我听琼斯说你们同行的还有好几个人,要不去找他们问问,说不定黑加仑去找过他们。”
茵哭了大半晚,好不容易睡着,又反复从梦中哭醒,现在脑袋其实都是昏的,艾拉蒂亚这么说,她也就点点头,带路朝柏连特最大的旅馆走去。
结果不出所料,黑加仑并没有去找过他们,爱莲娜被茵肿得不像话的眼睛吓到了,硬是拉着不让她走,又叫女仆乔伊拿来热毛巾给她焐了焐,担心又难过地问:“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成这样,黑加仑呢?”
亚历克斯咬着烟斗听了艾拉蒂亚简短的讲述,语出惊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遇到的那个死灵法师,是个王子吧?”
茵被爱莲娜抱着不让走,眼睛上捂着热毛巾,闻声接话:“嗯,海默林?卢卡斯,帝国第一王子,卡梅恩先生的学生。”
亚历克斯稍微吃了一惊:“你和他认识?”
“你们也见过的,”茵的脸上看不到表情,“就是之前在布莱尔先生家的宴会上出现过的那个坐在轮椅里的男人。”
昆西忍不住惊叹:“他就是帝国王子?那我们怎么都没认出来?”凯利也附和道:“是啊,如果他就是海默林?卢卡斯,之前签订和平契约的宴会上,我们都见过的啊!可我们见到的根本不是这个人。”
茵的身体一僵,猛地抓掉了脸上的毛巾,睁大了眼睛:“他不是海默林?卢卡斯?怎么可能!”
“我们不敢确定他不是,但出席签约仪式的人并不是他。”凯利笃定地说。
艾拉蒂亚完全被搅晕了:“你们的意思是,有两个帝国王子,其中一个是假的?”
茵的脑袋里原本就混沌,现在更是乱成一锅粥,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疼:“不可能,我在金奇城撞倒的人就是他,我记得清清楚楚……海默林出席签约仪式……不对!他的腿受伤了,签约仪式不是泡汤了吗?”
这回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她,爱莲娜轻声说:“和平契约最终没签成,是因为海伦姐姐听说要嫁到帝国去,耍性子逃跑的缘故,和帝国王子受伤没有任何关系。”
茵彻底震惊了:“没有关系?那就是说我的流亡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这实在是太大的刺激了,自己撞倒了海默林,致使他被咬断一条腿,然后谈判破裂,自己逃亡,一路追杀不断……到头来其实这个连锁反应的起源和自己是没有关系的?!
亚历克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里面问题很复杂,可能并不是一个人策划的,而是无数个不同目的的阴谋搅在了一起。茵。”
茵嗯了一声,看着他,亚历克斯以一种十分严肃郑重的口吻对她说:“这件事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伤害,我希望你不要再管了,你和这个海默林过去也许有交情,但一定不要再和他打交道了,他过去对你说的话,很可能都是假的!这件事,我会去处理。”
“……你去处理?”茵诧异地望着他。
亚历克斯点点头:“其实那晚上,黑加仑说的话没有错,但并不全对,有些内情我不想告诉你,这是为了你好。”
茵沉默下去,她知道亚历克斯指的是那晚上在农舍里,黑加仑说露易丝公主是安息军团的神甫的这件事,亚历克斯和她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心照不宣,但爱莲娜他们似乎都还不知情,所以他才会这么含蓄地让自己不要插手,其实是怕她也落得和玛格丽特一样的下场吧。
想到玛格丽特,茵微微苦笑:“我也不想管,可是他抓走了我的妹妹,可能还抓走了小黑。”
“交给我,”亚历克斯十分坚定地说,一旁的帕尔斯似乎想阻止,但被他的眼神把话堵了回去,只能默默低下头,“事到如今,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
我是你的爸爸,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
茵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在爱莲娜和乔伊的照顾下,茵在柏连特的旅馆休息了两天,透支精神力留下的后遗症终于完全消失了,身体有了力气,心情也好了起来,不再是两天前那个表情呆滞的样子。
“优莉卡还没回来?使性子也得看下场合吧,她一个人乱跑,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爱莲娜听了昆西两兄弟的回报,皱起了眉。
两天了,黑加仑下落不明,优莉卡也没有回来过,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茵还是情不自禁地觉得他们俩一起消失,其中说不定有猫腻,于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软磨硬泡,磨得爱莲娜答应让她出门,不过条件是——让昆西和凯利跟着。
这兄弟俩早就好奇对她好奇得不得了,一路上问东问西,还轮流替她抱着吃饱就睡的小梦迦。
“原来奥术是这么回事!”昆西一捶手心,“这可比魔法修习要轻松得多啊,不用背咒语,也不需要自身有很强的魔法亲和力。原来我刻苦奋斗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年龄只有我一半的小姑娘!”
凯利则手忙脚乱地把小梦迦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喂喂,别尿我身上啊!”
兄弟俩得到爱莲娜的授意,一路上都在想办法逗茵开心,三人有说有笑,穿过柏连特的大街小巷,试图找到那两个失踪的人的下落。
对一个人熟悉到什么程度,只有在他失踪后才能看得出来,茵冥思苦想,却沮丧地发现自己对黑加仑仍然是知之甚少,除了他很强他很能吃之外,甚至想不出他有什么爱好,逛了几个赌场都没找到人后,线索就彻底断了。
看他们俩都被一会儿吃一会儿拉的小梦迦折腾出一头汗,茵终于绷不住了,一头黑线地把小家伙接过来自己抱,并且朝对面广场努了努嘴:“到那边去坐下吃点东西吧,小蓝蓝很重,再走下去你们今晚连叉子都拿不起来了。”
昆西不如弟弟臂力强,早就累得手抖,对这个建议当然是极力赞成,三人于是穿过步行道进入柏连特的城市广场。茵在路边摊买了大份的爆米花和热狗,正要转身再去买橘汁,忽然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到了不正常的画面。
十几步外,有两个人亲密地挽着胳膊在广场上散步。
凯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惊讶地张大了嘴:“那不是那个娇蛮小姐和黑加仑先生吗,搞半天都平安无事啊,那为什么一直不回旅馆?”
茵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事情果然如她所料,优莉卡厚颜无耻地趁虚而入了,而且看样子,还用了更为卑劣的手段。
096、到底谁抢谁的人
茵把爆米花和热狗一股脑儿塞给昆西,从凯利手中接回小梦迦,抿着嘴穿过人潮向正在广场上闲逛散步的优莉卡和黑加仑大步走去。
“我说,他们三个之间是不是有问题啊?”昆西小声问弟弟。
凯利用力点头:“绝对的,我要是黑加仑,就不会放着茵这么好的姑娘不要,去那个娇蛮小姐身边活受罪。”
话才说完,就看到那边状况急转直下,茵不知道对他们说了什么,黑加仑居然挥手将她推开,用的劲儿还不小,茵踉跄几步,跟一个过路的小孩儿撞到了一起,两人摔成一团。
兄弟俩对视一眼,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跑过去。
“你是谁啊!干嘛突然跑过来妨碍我们二人世界,有病吧!”优莉卡紧紧挽着黑加仑的胳膊,一脸厌恶地说。
茵那一跤摔得屁股痛,被撞倒的小孩也哇哇大哭,弄得她都不知道是先哄还是先回嘴反击,昆西兄弟俩及时赶过来,一个将小孩抱起来哄了哄,另一个则伸手来扶她。
任何时候,狗血的男女关系都是不缺乏围观群众的,优莉卡有意混淆视听,叫喊声又响又尖,广场上的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凯利刚把小孩哄乖,就听到她又说:“真是搞不懂,看别人相亲相爱不顺眼啊,有本事自己找一个去,凑过来犯什么贱。”顿时被她刻薄的话语激怒了,大声吼回去:“你骂谁犯贱?我看就你自己最贱!抢了人家的恋人还这么嚣张,你还要不要脸了!”
优莉卡哼一声,整个人都往黑加仑身上靠过去,还挑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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