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的衣服都被剪了,随身物品什么的全搁我办公室了,你来找找吧。”
拿到周军的手机后,孙乐犹豫了一下,还是调出大陆的号码拨过去。
“陆哥,是我,小乐。”
“小乐?你和周军在一起?这,这是他的电话啊??”
“恩!周军他……他受伤了,现在刚动完手术,在A市第九人民医院。陆哥,麻烦你给赵哥传个话好吗?”
“好,我马上通知老六他们。但是,小乐,这怎么回事?你、周军、受伤,怎么搞的啊?”
“他是为了救我,被人给捅了,陆哥。”
“这样啊……”大陆沉默了片刻,在电话那端摇摇头,这一对,究竟是余情未了,还是余孽未尽啊?!
隔天周军醒来后,病床边围着一圈人,都是心腹弟兄和贴身保镖,看他睁开眼,一个个全松了口气。
“我没事,大伙出去吧,老六,你留下。”他按了按伤口,神色自然。
“是——是孙乐找你们来的?”等人都走了,他才低声问道。
“他找的陆哥,没敢找我们!”赵老六似乎在努力忍着,声音有些沉闷。
“这事不怪他,是我自找的,老六。”周军对他克制的怒气,心知肚明,“如果还当我是大哥,就别去找他麻烦!”
赵老六别过头去,双手背后,没作声。
“许医生……”
当孙乐四天来不知第几次探头探脑地进来时,许杰憋不住笑了,“我说小乐啊,是不是你自各也觉得烦了?又惦记着他,又不愿自己去看,真够别扭的!”
“不是的,许医生!”男孩象给人踩了尾巴的小猫,龇牙咧嘴地叫出声,“他住的那层都封死了,我哪儿近得了身啊?!”
“哦?那我给周军打个电话,让他叫手下放人,你去不去?”
“恩??……”孙乐这下没了辙,支支吾吾地环顾四周,忽然间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也是他急着跑来医院的缘由之一,“许医生,小微跟我提起他要去德国,是开玩笑的吧?你知道吗?”
“我知道,小乐,不是玩笑。周军受伤的那天,我们在店里,谈得就是这事,我拜托他帮忙办护照和签证,还有担保。”
“为什么?在这儿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走?是因为我吗?小微的病不是好了嘛,怎么,又犯了?又象以前那样,不能面对我?……天呢,我撞墙得了!!”孙乐一急起来,便语无逻辑,乱问乱答的。
“不是因为你,小乐,你别多想!”许杰被他弄得有点苦笑不得,“小微也很好,身心健康着呢。”
“啊??”孙乐疑惑地盯着他,回想小微常有的奇怪的神情和举动,脑子里升起的猜念渐渐成了形,“难道……难道是因为你??”
许杰不回避,默默地点点头。
男孩震惊地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两只手轮流不停地搔着头发,傻了好一阵,才逼出一句不着边的话,“那你老婆孩子怎么办?许医生,你可是有老婆,马上还要有孩子的人啊??”
“是啊……所以他要走,所以我只有送他走!”许杰转过身,背对着孙乐,掩住微微泛红的鼻尖,“其他的,一点法子也没有。”
“许医生……”
“你看,我其实是挺糟糕的一个人,比起你的周军,我差劲多了!”许杰朝着暮气渐起的窗外,露出淡而涩的笑容,“如果那天换做是小微,我或许还真没有勇气冲上去……家里的人,是第一位的,我得为她们留着命啊!”
孙乐抬头,无语地望着天花板,想着自己和周军,也想着小微和许医生。
硬撑到最后翻脸分手,和一开始就知道不能善终,这到底哪一个更不幸呢?
“去看他吧……和他谈谈,再想想清楚。”
孙乐明了许杰的苦心,有些想通了的他,用力应了一声。
可才坐着电梯到走廊口,人便被拦住了。
“赵哥有交代,你不能进去!”守卫的保镖都是熟悉他的那几个,也多少听过些他和自家大哥的小道传闻,因此全铁板着脸,口气生硬。
“赵哥有交代?那周军呢?他不会不见我的!”孙乐挺着胸膛,坦然地说,“要不,你们去问他。”
“那你等着……”保镖没好气的转身走到最顶端,敲开门,探身和屋子里的人低语了几句,然后返回,显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还带着嘲讽和鄙视,“对不起,大哥说他现在没空,谁都不见,请您走好!”
孙乐呼吸一滞,心房颤动了两下,原来,想不通的人,并非他一个啊!
“好,我走,烦劳你们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大步大步地快走,更别提跑了,但这一刻,男孩却不管不顾地跛着腿,咬牙往安全出口奔去,踉跄地撞开关紧闭的铁门,差点收不住势,脚下一冲,眼看就要摔下楼,幸好条件反射猛地拽住扶手,才控制着立定,大口大口喘着气。
还要等多久?还要经历多少坎坷?还能不能抓住幸福?
孙乐慢慢坐在安全通道的台阶上,周围很安静,让他能清晰地听着心跳,诚实面对自己的坚持,也面对自己的软弱。
周军,我和你的将来,还值不值得赌上一把?
如果输了,会怎么样……
第065章
终究,发现自己真的不够勇敢……或者说得更贴切些,是对周军的感情,还未及宁愿冒着再受伤害的危险,也要义无返顾地走到一起,这般深厚的地步。
按理,想通了的人,多少该有点撂下枷锁的解脱感,可是心怎么依然紧绷着,那种压迫的疼痛几乎要超越忍受的极限。
即便这样,孙乐还是艰难地劝慰自己,现在放手,总比今后不能回头,眼睁睁看着自己再震心碎骨的重伤一次要来得好。
周军,你就让我好歹留条后路吧!
“我就猜到,你一定是躲在这里。”
身后侧的门沉沉被推开,然后有人下楼来,缓缓的每一步都象踏在男孩空茫的心上,留下凝重的回音。
熟悉的气息终于将他环绕,孙乐站起身,伸出手,摸索着蹭入周军的掌心,“刚才还赶我走,这一刻又来追我?……医生同意你下床了吗?就不怕伤口开裂?!”
眼睛直视前方,他努力又努力地想要扮出一张笑的脸。
“裂开怕什么,大不了再缝上!乐,比起你受的伤,我这点,又能抵得上多少?!”贴着他耳边的喘息,明显听得出虚弱和忍痛的痕迹,“你来得不巧,一屋子的人,在谈着事呢,我只能这样打发手下,乐,你没生气吧?”
周军的小心翼翼,让他有点晕乎,总觉得不真实,象做梦。
他偏侧过头,视线触摸到的那个人,正凝视着自己,很温柔,眼眸里有深深的爱恋和不舍。
“乐,可能这一声对不起来得有些迟,但我还是能亲口对你说了。”
“有些事,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扯平的。”孙乐的声音清冷,象要冻结周遭的空气 ,“不怨你把我的腿打断,那是我欠你、欠陆哥的,真的从来没怨过!……咽不下那口闷气的,是你的自私和残忍,周军,录象带的事、小微的事,你都做得太绝了!!”
“乐……”
“没法……没法说服我自己原谅你,我也不敢赌,保不准你哪天又会踢了我,这是真心话!”
孙乐向前迈了一步,与身后的人拉开些距离,手不经意地一甩,仿佛一下扯断了彼此间无形的羁绊,无声地说着,从此往后,谁都不再依赖谁。
然而周军并不打算给他走脱的机会,一言不发,却很坚决地猛然把他拽回来,重重撞向自己的身体,用力的抱紧,箍牢。
孙乐敏锐地听到了他那声被压在喉咙底下的,以为不会被察觉的极细微的呻吟。忍不住将手钻进周军的外套里,轻巧地绕至侧腰,贴在他的伤口上,渐渐的,掌心变得潮湿,有温热的液体渗出来,越来越多,他不禁慌乱地低头察看,浅色的睡衣上已晕开了一片触目的殷红。
“你伤口裂了啊,周军,我去叫医生!!”他急得顾不得擦掉掌心上满满浸润的鲜血,就往衣兜里掏手机,准备打给许杰。
“别,乐!”周军克住他的手,“我就想这样抱着你,别动,别走……就我们两个这样待着!”
“你他妈的你疯了~~~~你想死啊,猪头?!!”孙乐被他钳制得不能动弹,愤怒地吼了句,当他张开的嘴还来不及闭上,便给堵了个正着。
周军一边咬着他的嘴唇,一边含糊地嘟囔,“靠!一点也不听话,再骂就把人招来了……”
孙乐真想在他迸裂的刀口上狠狠来上一下,妈的,这人要死了还风流逞强,上辈子绝对是狼投胎,而且是色狼!!
可又不得不忌惮着他那血流个不停的伤口,只好牙根痒痒地顺从迎合,甚至身体僵硬着都不敢乱动,生怕再雪上加霜。
还好某人体力不支,这样蛮横却又挠心的吻只持续了一会,就在互相缠绵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中告一段落。
“乐,我不想死,我只是不想放开你!……还有,想知道你承受的那些伤害,到底有多痛!让我,也尝尝那种滋味,乐……竟然有这么疼啊!!你是怎么撑过来的,怎么撑过来的?!!”
瞬间,孙乐面色苍白地瞪着他,左手摁着自己的脖子,虽然拼命压制着不能出声,可泪水却在这无声中,挂满了整张脸。
男孩再度被拥紧,直到鲜红色都渗到他的外套上,周军才松开手,无力地闭上双眼,慢慢瘫倒在地。
孙乐死命拽着他,高声叫嚷,片刻,医生、护士、保镖齐齐踹开门冲来,一阵的手忙脚乱,把人给架走了。
于是,一个星期不到,周军又进了回手术室,这一次,医生不再轻描淡写,而是拖着他这个假冒的家属——小表弟,非常郑重其事地警告,再不从医嘱,随便起身、动作太大而弄裂伤口的话,其他就不多说什么,这大小肠子不缝了,一刀割断,爽气!!
由于伤口开裂再重新缝合,原本已经转好的病况又恶化了起来,手术后的第二天,周军还发起了高烧,医生诊断是伤口发炎所致,除了打吊针外,又都多喝两个星期的流质。
见他为孙乐折腾了个半死,赵老六索性甩手不管,眼不见为净,一是撤了禁令,二是避不现身,有啥要事手机沟通,任由那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肉麻来、肉麻去。
只可惜他为周军打的如意算盘,也是周军自己想打的如意算盘,都落了个空。
孙乐让许医生悄悄给捎了话,还是老一句,分手没商量。
那时周军正烧到39度,全身的骨头每一块都在痛,头也昏沉肿胀地难受,人根本毫无精神,却在听到轻轻的“分手”两个字时,蓦地想要跳起来,幸亏被许杰及时拦住,才没有出现第二次伤口迸裂的悲剧。
“他说分手没商量,我说放手没可能,绝对不可能!请你就这样告诉他!”周军一挑眉,凌厉的眼神一闪,突然象变了个人,哪有重病烧糊涂的呆滞,简直满脸的强势嚣张。
许杰自然地联想起孙乐说这话时的眉眼,是骄傲的倔强和不羁。
哎,这一对,还活宝的挺般配!!
他在心底暗暗笑开了。
————————————
我黄果树&尼加拉瓜瀑布汗!!
怎么这样一个凄凉的开头,会写成那样一个XX的结尾??
我,我,我7蹲墙角,反省~~~~~~~~~
第066章
电梯一层层地往上攀升,孙乐盯着红光闪闪的数字发呆。
“叮”的一声,夺回了他的神,提着从超市买来的两大袋吃的、用的东西,过了走廊,然后习惯性地用身体撞撞1002室的门板,刚想叫屋子里的人开门,却又一下闭了嘴。
他恍惚地忆起,小微是上个星期的飞机走的,自己还去机场送行呢。现在早该到德国了,是叫什么法,什么福的地方?……去他妈的,洋鬼子的地名就是操蛋,又烂又长!
一个人占着这套100多平方的房子,似乎有点浪费,尤其还一里一外两个卫生间,让他给分成了大号小号的用,有时自己想想,也觉着无聊,还加上变态。
正在厨房里把牛奶、鸡蛋、面包什么的一古脑地往冰箱里塞,屁股突然一麻麻的,孙乐空出右手,从裤子后兜里掏出“罪魁祸首”,低头骂了声,靠,怎么搞成了按摩档?!!
翻开盖后没好气地大声“喂,谁啊!!”,估计对方要是贴着话筒太近,准得震得抖一抖。
“小乐啊,你这火暴脾气啥时改得了?这么有精神呢!!”
“梁哥?是你??……你怎么会?……我……”前一刻还嚷得跟吞了炮仗似的,这会儿却象淋了场雨,把火星子都给浇灭了,音量越来越小,讷讷地听不清楚。
“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小区左手边第二条街上,一长排各式各样的餐厅,正好挨着吃饭的时间,闹哄哄的很热腾。
孙乐低头跟在梁平后面,向前、停顿、再向前,一转……没留神,差点撞上川菜馆的自动感应门。
找了靠角落的空位落座,梁平点了几个男孩平日爱吃的菜,服务员利索地写好单子走了,孙乐抬眼,亮堂的灯光下,对面的人抿着嘴角,好似在笑。
“昨天碰巧开车路过你们店,看见你出来,和一个女孩,挺亲热的。怎么,谈恋爱了?”
“林苒是一起的同事,关系比较好的那种。谈恋爱?……还没到那一步吧。”
“女人,你喜欢吗?”
“还好。”
“周军呢?不要他了?”
孙乐握着杯子的手一晃,温热的茶水溅出两三滴。
“别问我……真不知道。”
菜一个个地端上来,两人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吃东西,扎在嘈杂的人堆里,空气中又是一股热辣的辛香味,感觉好象有些缺氧、反胃。
“为什么原谅他?是因为替你挨了一刀吗?” 梁平的话,字字重音。
“不是!”孙乐否认得很干脆,“不是不原谅!是不敢再相信!”
“和对我一样,回不去了?”
“梁平,你别拿自己跟他比,你那是伤我的心,懂吗?!!”孙乐手撑桌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我把你当成什么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哥!!”
梁平扬起头,迎着他复杂纠缠的目光,向后坐直了身子,“其实,我宁愿不做你的哥,宁愿当初没有撞见你……那样的话,你现在会不会活得更快乐些……”
“你多想了!”孙乐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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