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星辰抓着杆子的头,嚎着求饶,“别别我错了!”
冯剑豪居高临下审视着她,未几把鸡毛掸子抛给她脱了鞋往里面走。
一看没事了,冯星辰马上得理不饶人的追上去,几步冲到他面前跺着脚说:“干嘛一回来就吓唬我!不知道我胆子小啊!都快被你吓哭了你造吗!”
冯剑豪难以置信地看她,气极反笑:“我吓你?最近附近有入室抢劫案发生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冯星辰语气顿时弱了下去,呆若木鸡盯着他。
冯剑豪也不管她了,就往客厅走。桌子颠三倒四放着真果粒的空盒子,吃完的薯片袋子,摊开没收进去的威化饼……冯剑豪拿起垃圾桶,就把东西都往里面扫。
“放下!”冯星辰远远大喝一声及时制止,三步两步跑过去夺过来护在怀里,瞪着眼睛说:“这袋我还没吃完呢!”
冯剑豪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刚准备说话,就被她大惊小怪地打断,咋咋呼呼的忿忿说:“你怎么能随便进女孩子的闺房呢?!”
“你这哪一点像女孩的闺房?”冯剑豪说着这话就把装的满满的一桶斜着给她看,话间好丽友派的大包装盒还滑到了地上。
然后冯星辰就噤声了。
冯剑豪给她收好了自顾自坐上沙发,抬眼说:“为什么搬出来。”
“没有原因。我想去哪为什么要跟你说。”冯星辰跟着他坐下来,抠着指甲云淡风轻地说。
冯剑豪就当没看见,“和你嫂子商量过?”
冯星辰义正言辞的抬头看他,振振有词地说:“我好歹成年人了,做什么为什么还总被你管着,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你怎么不把我关笼子里天天派两个人看着我呢?”
冯剑豪不吃她这套,反倒真给她这笼子上了道锁:“明天我就让老爷子给你派两个保镖。”
冯星辰如遭雷击,咬牙切齿地直呼其名:“冯、剑、豪,你行!”
“你因为谈恋爱不去国外念书的事我还帮你瞒着的,不要在外面惹事。”这话暗示得明显。
冯星辰被拽着辫子,登时就怒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正人君子,每次都拿这档事威胁我!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信不信我鱼死网破。”
冯剑豪就笑:“鱼死光了网也不会破。”
冯剑豪惹她也知道分寸,点到为止,坦白说,“我回来拿点东西明天就走。听一婷说你到S&W工作,提醒你长个心眼。明达底下就这个子公司发展不起来不是没有道理,就算你不拿自己当回事,也要知道你是有背景的人,你代表的已经不是你个人了懂吗?”
冯剑豪是应了祖父的命令,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才去当的兵,到那里发现自个儿也喜欢就扎根在了部队。眼看着冯家嫡亲的继承人就这么一儿一女,希望就寄托在冯星辰身上了。
当年冯星辰因为执意不去国外留学闹得鸡飞狗跳,还是冯剑豪用手腕压下来又说服了家人,对她这个妹妹的疼爱可见一斑,不仅不拔苗助长,竭力为家族培养出名媛淑女,连此刻说话的时候都温声细语。
冯星辰一边听他头头是道的说,一边“咔嚓咔嚓”咬着夺过来的半袋子薯片,听到后面半截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这么说不就是说凡是接近我的人都是有目的的吗?我的资料除了学历不都是伪造好的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总之跟你说你听着就好,不要掉以轻心。你再这样的态度我跟家里说一声,你就回老宅里待着。”
冯剑豪也不生气,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提醒,一句话就把她从云端上打下来,待在地面上也不踏实。冯星辰郁闷地开口:“要是人家跟我接近真的是喜欢我呢?”
冯剑豪连头也不摇,不动如山地轻嗤:“你现在多大?还怕嫁不出去吗?你玩玩也就算了。你以为你不和那个男生分手,就真的能嫁给他吗?”
冯星辰闻言神色渐渐黯下去,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她这个家庭背景无论如何容不得她乱来,庞大的家族枝繁叶茂,也多方掣肘,动辄得咎。从头至尾她都只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学得知书达理、举止优雅,然后许配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当贤妻良母模范太太。
想到这里她垂死挣扎,拉她嫂子救场,“那这么说你和嫂子也不该结婚,后来还不是在一起了?”孟一婷是货真价实的私生女,就像玉上有了瑕疵,名声也不好,可冯剑豪还是把她娶回了家。而且现在如胶似漆伉俪情深,活生生的例子。
冯剑豪神色不明的凝视着她,半晌意有所指地问:“你是不是遇到谁了?”
冯星辰心想着没必要避讳,瞒着也迟早被挖出来,索性看着冯剑豪的脸色惴惴交待出谢持珏的事,末了极力声辩,“我捡到他手机纯属偶然,算起来也是我惹的他。。。。。。而且他本人看起来很正直,这么有钱有势也没和哪个女星闹出花边新闻。。。。”
冯剑豪从容反驳,“你见过哪个盗窃犯往脸上写贼字的?你怎么知道巧合不是布的局?网上那么多桃色陷阱不都是人主动送上门的,能不能动点脑子。”冯剑豪顿了顿又条分缕析地说,“谢持珏的确是横空出世的黑马,查不出背景就很可疑了,加上他年纪轻轻独闯天下,亲信少的可怜,可见有多多疑。怎么就因为你捡手机就相信你?你是知道他团队的规模还是他的家业?说不定是明达在和哪个集团斗法,你非得插…进去淌这滩浑水。”
冯星辰听他这么说不乐意了,坚持说:“我开始也想过,可是没法自圆其说。要能揭开秘密指不定有收获。你这样畏首畏尾,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又不肯承担风险,怪不得老爷子没让你接手生意。”
这丫头越拽越背道而驰,多固执较真冯剑豪再清楚不过。话题说着已经上升了人生攻击了,代沟这么大有理也说不清,冯剑豪自认拿她没辙,最后干脆利落的撂了句话:“你自以为是一意孤行迟早后悔,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果自负。”
冯星辰把冯剑豪弄得绝袖而去再不管她后,在床上直打滚,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起来跑到哈尼的窝边找它说话。
其实她也没那么想招惹谢持珏,就是想在口头上一较高下。谢持珏到底是何方人物她一概不知,倒是不同人三番五次明的暗的提醒激起了她的兴趣。她好奇却没想靠近。
她多想把礼教礼仪暂时抛之脑后,痛痛快快的恋爱,没有那些虚与委蛇阴谋算计,就算脚下使绊也能看得清楚明白,再生气冲动后果也不是难以承担。可今天突然有人严肃正经的告诉她,你的朋友可能都不是真心对你,以后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爱恨都不可以大胆说明白。后果可能很严重,你可能承担不起,但是没有办法,也没有人会管你。
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挂在外面像鬼影。冯星辰抬头看看星星和月亮都还在,眼前昏天黑地,脑袋里乱糟糟的想:今天是周末,明天可以好好休息,周围没有什么变化,她的狗还在。一切井然有序,无序的是她的思想和逻辑。
从始至终她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努力表现得冷淡疏离,好和不善良的世界亲近。同时内心却渴望保护渴望被爱,时而装得弱势低姿态。可真轮到有人管又忍不住挑战权威。想强大,又指望凡事不用都靠自己。无奈生活告诉她,她向往的美好,如果不是童话,只能是笑话。
言谈里的讽刺和不甘心,都是因为那个人还没出现,没人给她足够的力量愿赌服输。
夜风从纱窗吹进来,撩起她的头发,冯星辰静默地看着哈尼,正对上它炯炯有神的目光。
冯星辰气馁地抱头,揉了揉乱糟糟的长发,起身拖拉着拖鞋一步步往卧室走,摊在床上就不动了。
就这么几天她什么都经历了,更可悲的是哭比笑多。不是笑得皮开肉绽,就是哭得肚破肠流。
☆、第十一章
难得睡个懒觉,冯星辰原本打算睡到十点,快递公司底下的小哥都勤恳的要命,差一刻钟就把电话打来了。冯星辰后知后觉的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订了什么单子,等她亲自到寄存中心的时候顿时惊呆了。
人高马大的几个箱子立在那里,个个死沉死沉的。
冯星辰签了字,利落的用剪刀划开拆了封,里面的金属面板发出白灿灿的光,她费力把整个整箱都撕开,这才看到庐山真面目。
原来她那天打电话订的烘烤机器到了。总共大几台呢。
最开始电话那头的客服邀请她去总部学习技术,她还在感慨这年头的骗子的专业,不仅货到付款,连解说都是系列套话。她自以为继承了红色家族优良的侦查能力、超强的防骗技能、发达的头脑,想与之周旋,没想到这家店竟然还算靠谱。
她致电卢伊人,没想到好友熬夜赶设计稿到转钟,直接回她:已累成狗,等我变成人再说。半晌又追加了一条:下午飞美国,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冯星辰在门外面看着手机屏幕兜着圈,抬头正好看见雇用货车的小广告,不疑有他照着上面拨过去,人倒是马上来了。
三十四岁的几个大个子身强体壮,两两配合着轻轻松松就台上了车,冯星辰在旁边看着插不上手,不知所措的站着,糊里糊涂的跟他们爬上了车。
冯星辰从来没坐过货车的前座,连手带脚的登上去,视野顿时明朗开阔的许多,却也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就这样担惊受怕的走了十多分钟车程,一到公馆她就匆匆跳下来,指手画脚的说在第几层、该怎么运,吩咐好之后守在电梯按键旁招呼着。
锁刚拧开,哈里就从里间摇着尾巴跑出来,还叼着她一只鞋,然后看见后面的人一个劲叫,鞋砸在毯子上消了音。冯星辰看着鞋上牙印子和沾着的口水,回头看见客人迟疑的表情,正色说:“没关系,它不咬人。”
打头阵的人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犹豫地说:“您还是把它锁进去吧。”
冯星辰又把头转回来,看着哈尼尖尖的獠牙,还是拿了链子把它锁阳台了。
拴好哈尼她两手空空走出去,正想问师傅要不要喝点水就看见墙上的影子急速移动,差一点被按在墙上,她下意识往下一躲绕过伸来的手腕,拉住反手一折,奈何她劲太小扭到一半就被人反剪了一只手,另一只肘猛地向后一击,没想到扑了个空。
旋即被钳着的那只手忽的被人往上一提,她登时疼得大叫了一声,咬牙鞭腿向后扫去,恰好打在那人腰上。正准备还击,脖子上一凉,她仔细一瞧,竟架了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冯剑豪让她把不用的利器都收进柜子,她大意没听。这下真派上用场了。
冯星辰对她引狼入室的行为追悔莫及。事发突然无力回天,刚才和声和气的人转眼凶神恶煞,挟着她把她逼到阳台上,对着她膝盖踹了一脚。
冯星辰没有防备,这一招又措手不及,直直摔下去,膝盖被击中的点疼得厉害,落地的时候又造成了二次伤害,刺刺得疼,她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没能脱身反倒惹恼了那群劫匪自然没有好果子吃。冯星辰目光怯怯的看着小喽啰拿了绳子来捆她,先发制人地主动伸手,将胆小如鼠的形象演绎得出神入化。
对方怀疑有诈,牢牢盯着她,手中用劲故意绑紧了点。哈尼在旁边大叫,被冯星辰口令制止了。
她仍然做了手脚,把手微微撑开,就算再使劲也能留点空隙。当对方眼神扫下来的时候她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脸盲,认不清脸。”看着脸色又补充道,“我不看你。”
对方系完也没再管她,就把她一个人扔那儿了。
扔那儿了……然后还把阳台门锁上了。
冯星辰也不多想,竖着耳朵听外面翻箱倒柜的声音,可以想见狼藉的景象。房子的隔音效果一等一的好,大呼附近也不一定有人听到,轻举妄动反而会打草惊蛇。冯星辰左顾右盼看了看四周情况,一眼就看到了没收下来的床单,挣着把绳子弄松,小心翼翼的把床单取下来。
金属的晾衣钩碰到衣架上发出“叮”的一声,她龇着牙定住了,看外面半天没反应,胆战心惊的取下来用力撕扯。纹丝不动。
她又用脚踩着用力拔,不但没撕动反而从脚底下滑过去了,十万火急她咬着唇想办法,就快冒烟的时候余光瞟到哈尼,面露喜色,凑过去,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赶快把床单递过去命令哈尼撕碎。她蹲下来手脚麻利地把床单系出死结,一段连着一段,动作迅速的把绑好的床单绳最头上在金属水管上绕上两圈打了个标准的结,然后把另一头抛出窗外。
哈尼被冯剑豪领去训练过一阵,身手矫健又勇猛胆大,冯星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举起它,看它爪子扒在窗台上就换成托,这么高的楼,哈尼犹豫了两下,扒着往后退了一爪子就从旁边窗户斜跳到了楼下阳台窗外的晾衣架上,紧接着窜进去探路。
冯星辰把腿搭上窗台,手脚并用,抓着窗框借力,渐渐往上挪。大腿和屁股相接处最敏感的神经不停传递着信号,疼得她龇牙咧嘴,生生忍出了冷汗。来不及多想就翻身过去,抓住床单就荡下去。
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掉下去指定粉身碎骨,冯星辰心里忐忑,不禁手软发虚,眼前半明半灭,一会黑得头晕目眩,一会亮得晃眼,仿佛蚊香星星都出来了。
这么一小会儿她的唇已经泛紫,脸色刷白,死死抓着床单,根本不敢松一丝一毫,更别提下滑。
房里面的窃窃私语突然变成大声呵斥:
“你刚才说你把她锁哪了?!你个蠢货!你把她跟狗锁一起,狗不是一下就把她绳子咬开了!”
“可这里有十六层高呢……”
“顶什么嘴,快看看去!”
而冯星辰就快撑不住了,眼泪直往外涌。
电视剧里说这样逃生就能脱离险境都是忽悠人的,眼下已然去了大半条命。她一只脚已经踏进地狱,恐惧得不行,南无阿弥陀佛了无数遍总算天降神仙,哈尼引来了徐振深,看到悬空的腿正大步向这边走来,就在冯星辰力竭松手的电光火石之间抱住她的大腿,扛在肩头。
肚子磕在他肩头的时候冯星辰呜咽着大叫:“有人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