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一下额头,发现手心都是汗。怔怔的,又不知道怎么排遣,心里犯堵。其实也明白,说来说去,这是自己的缘故。
移门从一侧推开,白小楼端着牛奶出现在厨房门口:“似乎并不顺利。”
沅芷此时不想说话。
小楼端着牛奶到她面前:“喝一点,专治失眠。”
“……”
“既然想撇清关系,就不要处处关心他。”小楼看看她,低头喝牛奶:“沅芷,说真的,你不觉得自己对他太好了一点吗?”
她蓦然一怔,仰头看他。
白小楼倚靠在昏暗的角落里,修长笔直的双腿,微微交错。她只看到逆光里他半明半寐的一角侧脸,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
他似乎是笑了笑:“明天去城西新开的跑马场?”
“过几天吧。”她说,“我忙。”
段怀回房间,周芸坐在床边等他。
“你去哪儿了?”
他脱掉外衣,翻身朝床内,并不想理会她。周芸在他背后,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去哪儿了?”
回答的是他的沉默。
“段怀,你聋了吗?还是哑巴了?”
“你烦不烦?”他疲惫地说。
“我烦?”她体会了一下这两个字眼,忽然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把他压正在床上。他别开脸,却被她猛地掰回来:“这是为什么?”
段怀的眼神很冷。
她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用力抱住他的头:“我承认是喜欢你的钱,但是我也喜欢你的人。那你呢?你就没有喜欢过我?”
这个猜测是一直隐藏在心里的,还来不及求证。以前她也有疑惑,并不确定。但是,自从他回到这里,他的表现就越来越奇怪,由不得她不信。他对她好,但总是缺乏情侣间那种亲密无间的气氛。
似乎,他只是因为不得已所以才找上她。
对她好,却对她没有感情。
他们在济川的时候住在一起,也做过两次,但是,细细想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高~~潮过。他对她的身体兴致缺缺,全然不似她之前交过的几任男朋友。
这个猜测让她羞愤难当,抓住他的衣领连声质问:“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啊?所以连和我做~~爱都提不起兴趣?”
“这样有意思吗?”他冷冷地说。
“我一定要知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
“那个女人是谁?”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倒映出影像。女人癫狂,男人冷漠。周芸渐渐找回了一点理智,松开了他,颓然坐到床上,发着呆。
良久。
“真的不行吗?”
“……”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她觉得悲哀的同时,心里更有一种嫉恨和仇视。这么一个女人,她存在着,被他珍藏在心底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难道也这样无动于衷?肯定不是。只要一想到他在别的女人身体里忘我地高~~潮,她就觉得羞耻和愤怒,恨不能撕了那个女人。
第二天,她脸色灰败,扑了好几层粉才掩盖住。她以为自己连着几天都不会搭理他了,事实上,他们第二天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段怀在走廊靠窗的地方看杂志,她走过去,发现他看的是金融时报。周芸在他旁边坐下来:“不是不喜欢这个吗?”
“偶尔看看也好。”他的目光在杂志里,没有抬头。
周芸犹豫一下,轻轻推他的胳膊:“昨天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
他嘴角一弯:“我没有生气。”
是吗?
周芸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惊疑不定。
段怀对她轻轻笑了笑:“真的。”
“那我给你剥葡萄。”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段怀接着看下面的杂志内容。
周芸仍然心有芥蒂:“那……一起出散散心?一直闷在家里,你也不舒服吧?”
他想了想:“去哪儿?能去哪儿?”
“一直想去骑马,听说城西新开了跑马场。我们一起去,好吗?”她在他面前蹲下来,“话说起来,你会骑吗?”
段怀说:“我从小就学过。”
“小时候?你都没和我说过你小时候的事情。”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比如……”
“和一般的小孩子成长过程没有多大区别。”他想起记忆深处的一些事,情非得已地沉默,缓缓放下了杂志。
“怎么了?”周芸不安地按住他的手臂。
“……没什么。”他站起来,她的手落了空。
她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握紧成拳。深吸口气,几步追上去,搭住他的肩头:“你说句话啊,去不去跑马场?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心动?
该不是你的马术不行吧?
要是你真会骑马,教教我又能怎么样?
……”
走到外面了,段怀忽然停下来。
周芸不慎,一头撞在他后背,鼻子痛,她用手揉一揉,抱怨:“你干什么呢?”
“早啊。”段怀说,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没有回答周芸的话。随后,周芸也看向了不远处大理石台阶上站着的两人。
阮沅芷说早,你们也要出门?
段怀“嗯”一声。
小楼说那不如一起吧。
段怀看的是沅芷:“方便带我们一程吗?”
沅芷说:“去哪儿?”
“你们呢?”段怀道。
“市中心,买点儿东西。”
“那一起吧。”他说着,然后征询周芸的意见,周芸当然没有意见,心里却嘀着,看着白小楼。
当初的事情,她印象还很深刻。不知道这算不算“冤家路窄”?真是邪门,不过这个女人和这个小白脸走到一起,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是,她不是段怀的后母吗?
这时,小楼忽然回头,对她笑了笑。
那一刻她有种心事都被看穿的感觉,想笑一下,嘴角却很僵硬。
她有种直觉,段怀自从见到这二人开始,心情就很抑郁。车上,他一直在望窗外的风景,一句话没有说。
她的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按住。
段怀看她。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周芸问。
“没有大碍。”
“你的感冒还没好?”前方驾驶座上的沅芷发问,扭转方向盘过一个红绿灯。周芸没有稳住,摔在他膝盖上。段怀扶她起来:“小心点。”
小楼剥一块奶糖塞到沅芷嘴里:“专心开车吧,四个人的性命都在你一个人手里。”
“夸张吧。”
“难道不是实话?”
沅芷呵呵笑了两声,和他谈起了这几日的天气。最后,他们一直认同这几天会变得凉爽,全然不似往年那般炎热。
段怀静静地听着,原本她的问题,就这样被搁浅。他还没有机会回答,它已经溜走了。
周芸看着他的脸色,识趣地没问。
作者有话要说:周芸就让她再多蹦跶两天哈~~好歹为剧情推动做出贡献了~~╮(╯▽╰)╭
第34章 嫉妒(06)
嫉妒(06)
四人在市中心买衣服。小楼给她挑了件黑色的连身裙;沅芷在身前一比划:“是不是太单调了?”
“挺好看的。”段怀说。
周芸听到他的话放下手里的衣服;去看在试衣服的阮沅芷。她在和白小楼商量;最后觉得搭配一条项链。沅芷说家里还有,小楼说配条新的吧。
好了对他们说:“那我们去三楼配条项链。”
不知道为什么;周芸就开口了:“我陪你去吧;项链我也想要一条。”
沅芷说:“好啊。”看看她身上嫩黄色的溜肩裙子,“小怀的眼光还不错。想起来我这个做长辈的还没送过你东西,既然你想要项链;走吧。”
周芸心里别扭着;他们乘电梯上去时她还是说了:“你怎么知道是他送给我的?”她问的时候看着身边女人的眼睛;阮沅芷却没看她;目光在头顶越来越近的专柜上。
“elsaschiaparelli和cocochanel是一对天生的冤家;她在服装中喜欢用大胆的罂粟红和紫罗兰色。香奈儿主张中性,她却认为女性最美的地方都应该得以体现。”到了三楼平台,沅芷回头来,手搭在她的肩上,“就像你身上这条裙子,色泽鲜艳,曲线贴身,全然不似cocochanel的风格,这是elsaschiaparelli的经典限量款,怎么你不知道吗?”
“……”
沅芷说:“你还是学生,不适合这样的裙子,小怀也真是的。”
“……”
“改天我帮你选吧。”
“不用了。”周芸说。
沅芷在看一条白银的镂花项链,拿过来在她脖子上比了比:“对我有偏见?”
“……”周芸退了一步,别开头,“不适合。”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还是——”沅芷把项链交换给售货员,示意她们换另一条镶钻的,她看了看说还不错,回头递给她,“你更想让小怀帮你挑?”
这条项链在周芸手里发烫,扔不得也收不得。
“我说了不要的。”
“要小怀送的,就不要我送的?”沅芷接过她手里的,帮她戴在脖子上。售货员拿镜子给她看:“小姐看看,非常漂亮。”
周芸看镜子里的自己,的确平添几分姿色。她内心挣扎,沅芷细长的手指抚摸着她脖子上的链条,像是玩味般摩挲:“确实不错。”
“但是我不能要。”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尊严,伸手绕到脑后要摘下来。
沅芷按住她的手掌:“这么不给面子?”
“你想怎么样?”
“只是想送你一条项链而已。”沅芷说:“这是长辈的礼物,不收吗?”
如此一来,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周芸的脸色一变再变。沅芷收回了手,果然没见她再摘下,微微一笑:“给你的,就安心收着吧。我们家,这点东西还是给的起的。就怕你要别的,需知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
“你是聪明人。”她看看腕表,“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别让楼下的两位绅士久等了。”沅芷牵着她的手坐上下楼的观光电梯。
“还真慢。”小楼走到楼梯口,段怀的旁边,“女人挑东西,总是犹豫不定,耗费时间。”
段怀想了半天,只“嗯”了一下,心不在焉。
小楼说:“我和沅芷这趟去云南,还去了老挝和泰国。时间算一算,正好是你开学到现在的这段日子。”
“……”
“她这个人办事果决,有些地方却很犹豫。我们在车站碰上卖水果的,她明明最喜欢榴莲,却还要买菠萝。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多买还能屯着,又没坏处。”
他说到这里看眼前少年的脸,苍白、沉默:“可是,她买了又不吃,最后只能溃烂。还不如让给别人,你说对吗?”
“……”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小楼撞撞他的胳膊,段怀抬头就看到沅芷拉着周芸从电梯里出来。
“你们没买东西?”沅芷在他们间逡巡片刻。
段怀错开她走到到周芸面前:“不是要去跑马场吗?”
“你想去了?”
段怀点头。
“好啊。”周芸拉住他的手往外拖,回头有点不好意思,“那我们先走了。”
沅芷说:“一路顺风。”
他们下了楼梯,出了门,再也看不到影了。沅芷收回自己的目光,轻轻地说:“我不喜欢那个女孩子。”
“人家只比你小几岁。”小楼把刚刚买来的冰淇淋球喂进她嘴里。
沅芷用手帕按一下唇角:“冷着呢。”
“冷吗?”小楼舀一勺给自己,抿抿唇,“怎么我不觉得?”
“……”
他说:“昨天和你说过的,有时间要去城西的跑马场。”
“……”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去怎么样?后山的人工马场还没有竣工。”
沅芷这时看了他一眼,小楼问:“怎么?”
“走吧。”她朝前走,小楼看着她的背影,尔后不急不缓地跟上。
城西跑马场的老板和沅芷认识,以前是做房地产开发的,还是老朋友。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林老头和她寒暄,沅芷也笑着说,“我就不能来啊?”
“怎么会?”他看到小楼,“这位是——”
“小楼,替坤哥做事的。”沅芷说,“小楼,还不和林老板打招呼。”
小楼低头看看她,沅芷嘴角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他轻轻笑了一下,和眼前的老头打招呼。事后离开,他们转而去后山的跑马场,小楼从马槽牵来一匹枣红马和一匹黑马,拍拍马背:“会骑吗?”
“小看我?”沅芷一拉黑马的缰绳,翻身而上,一拍马背就像阵风一样掠出。
小楼紧随其后。
沅芷在马上坐地端正,迎着风对他说:“我还没来九龙山以前就对这驯马感兴趣,私下去驯马地,缠着师傅教我。可他不愿意,我就天天赖着他,让他不能工作,他可恨我呢,不过还是屈服。”
“然后呢?”
“然后?”沅芷笑,一勒马停下来,原地踏了几步,抬起马鞭敲敲他的马首,“你觉得我的马术怎么样?”
“……”
“再不乖的马,几鞭子抽下去都会老实了。”
“……”
二人牵着马在马场散步,后来在一个三岔路口碰到周芸和段怀。
“真巧。”沅芷说,把缰绳交付小楼,看着周芸,“你不会骑马吗?”
“小怀教我。”周芸说。
“他的骑术还可以。”沅芷点头,“学得怎么样了?”
“只是皮毛。”段怀拉过她的马,周芸想说点什么,手却在底下被人拽住了。她一怔,抬头看他,段怀在看栅栏外的风景。
心里有种微妙的情绪,而那个一路而来的猜测,则像冰山浮出水面,一点一点清晰起来,展现在她面前。
她一点也不漏过段怀脸上的表情。
那边小楼对沅芷说:“累了吧,我们去休息一下。”
沅芷“嗯”了一下和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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