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叶纳声音里发著颤音,一步步挪到宴子桀身边,眼睛却再也无法从惨不忍睹的胡璇身上移开:“……皇上您这是在做什麽……”不知为什麽,叶纳的 眼里充了泪,仿佛胡璇的凄惨模样触动了她心底那丝被恨意掩埋了的怜悯:“……他即是死有余辜……皇上杀他便是……皇上您……”
“朕做事不要你来管!”宴子桀霍地站起身高喝一声:“来人!”
“臣妾命他们退下去了。”叶纳不可置信的望著表情冷漠的宴子桀:“……”
宴子桀木然转过脸,看著叶纳,没再说什麽,俯身扯著胡璇的领子就要拖著他出去。
“……皇上究竟是在折磨谁!”叶纳忽然纵声道。
宴子桀漠然的转过头:“……是胡璇!他死了……死在朕的手里,朕就自由了!皇後自当没见过就是!”说完,拖著胡璇,在地上留下一条肮脏的血迹,走了出去。
“皇上,御医求见。”韩越之宫里的侍话太监在帘帐外轻声道:“御医说……”
“嗯!”宴子桀翻了个身,将原本给压在身下的韩越之并排拥在了怀里,懒洋洋的道:“是朕命他来的,传他进来吧。”
“是。”宫人退下去,换上了老御医。
“怎麽了样?”宴子桀沈著声音,加上刚刚那惨不成人形的伤者,老御医手心里开始浸汗。“回皇上……经臣观病诊脉,……乃是气郁攻心、脾肺俱伤,伤口恶化 血气败腐,成了长久末治的伤寒……若……若不是天尊丹那样的宝药……怕是没得救了。”宴子桀把个活生生的人整成那样让自己大半夜的跑去诊治,也不知道这皇 上倒底是整那个人还是自己。听人说让皇上给送出城的人,一转眼就那幅样子摆在自己面前……皇上神秘兮兮的搞,自己也不敢说出人名来。
韩越之依在宴子桀的怀里,一听到天尊丹三个字,眼中立时一亮,抬头看宴子桀。
宴子桀闭著眼,听御医再没後话了,才道:“就这样?”
“……是……皇上。”御医瑟瑟的点头。
“那你退下吧!”宴子桀淡淡的一摆手,然後一翻身,又将韩越之压在了身下。
“皇上……救人要紧,您怎麽让御医退下了……”隔著绢帐,韩越之只听到御医一步步退下去的脚步,心里却又著急了。
“不救也罢!”宴子桀狠狠的把韩越之往身下一按,上下其手的扒他的衣衫:“别吵,乖乖的服侍朕!”
如今胡璇已然不在宫中,有关那药更是无从著手,现在好不容易听到了这麽个话题,就算会惹宴子桀不高兴,韩越之还是抖著胆子接著娇嗔的道:“……皇上,什麽人得病啦?”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人!”宴子桀显然不耐烦,皱著眉头,掀开帐子吹熄了床头的灯火。
“那还要劳烦御医?哎呀……皇上……轻一点儿……”韩越之边撒娇边顺著话题往上爬:“皇上你把越之伤了……越之要是也没得救,皇上就不心疼麽?”
“朕心疼,好啦你别罗噪,专心些……嗯……”宴子桀被韩越之吵得心烦,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冲进去,让他什麽也说不出来就是。
“呃!皇上、你……”韩越之果然语音断续,可今天却特别来神,依然不依不饶的道:“……你伤了越之啦……唔、呃……好痛……皇上……啊……”
“好了好了……”宴子桀喘著粗气,抚了抚韩越之:“朕轻些就是。你是不是在跟朕耍娇?每天也都是如此,怎麽今天叫得特别欢!”
“皇上……”韩越之忍著阵阵的剌痛,一双玉臂环上宴子桀的脖子,满面娇豔的神情,只可惜黑著灯宴子桀也看不到,他依然一个音三次拐的娇嗲嗲地哼哼著: “……您说您最疼越之了,要是……呃、嗯……皇上、哈,要是越之……呃,也病了……您救不救越之……呃……啊,皇上轻点儿……”
“朕疼你,哪会让你病了!唔,越之,别吵,专心点儿……”宴子桀按住韩越之的小脸,冲上去一顿狂吻:“别吵……让朕好好疼爱你……”
倾国Ⅳ缘浮
倾国Ⅳ缘浮章四
十月。西砥分兵两路,一路北进,一路扎营桐西关前扎营驻栈,其入主中原之心昭然天下。
张劲连连上疏朝廷。宴子桀分兵二十万进驻桐西关,命原拓带兵直防西北边境。而宴都亲兵六万精骑兵亲力亲为阅兵操练,大有御架亲征之势,中原上至朝臣下至百姓不无振奋。
宴子桀连日忙于军政,可也忙坏了不用再夜夜侍君的韩越之。找空子就宫里四处钻,没事就悄悄溜进宴子桀常常留恋歌舞的宫殿里翻个烂遍。
一天没找到那两颗保命的丹药他都不死心。
这天韩越之来到了宴子桀曾与胡璇共住的清思园。韩越之也不理会侍卫,径自大大方方的向前走。
韩越之一向得宠,从死去的荣妃到近日来宴子桀留住他宫里宫中上下无人不晓,一般的仕卫也不敢上前拦他问话。直到到了清思园园前,守园的侍卫长看到韩越之,才敢上前拦问:“公子,此处没皇上的充许,不得掸入……公子游园玩赏,还请移步别处。”
韩越之掂着垂下的一绺青丝,轻佻的卡巴着眼上下打量了侍卫一番,白了白眼悠然的道:“你也会说没皇上的充许?怎么本公子是不是让皇上诏了来,还要皇上先行告知你一声?”
宫里的侍卫都是狗眼看人低,韩越之依仗得宠给人白眼也是习以为常。那侍卫果然也不敢待慢他,抬眼看了看他,忙低头道:“末将不敢,末将这就请示皇上……”
“呵,皇上召哪宫的宫人,是内侍太监的事,怎么现在将军改了规举,都由御待府过问么?好吧!你即然赶我走,那我就走!即是没事也就没什么人担待,有事的话,我却什么也不用担待……”说着纤腰一扭,人就要走。
那侍卫却头上冒汗。现在皇上正在上朝,这得宠的韩公子哪个知道他是不是皇上召来的?听他这语气自己是要扛事情,韩越之也说得在理,更何况这园子本就是皇上享乐的地方,召谁也不算奇怪。忙跟在韩越之身后:“公子若是受皇命前来,末将就是掉一百次头也不敢担公子半步。”
“好吧!你说的废话本公子全当没听见过!你也不用再提,本公子也是有些容人之量!”韩越之大大方方的转身,只身进了园子。
只要自己没偷了那药,宫中平安无事,到了哪里又能如何!韩越之也是混得胆子大了,把皇上扛在嘴上早是家常便饭。
一路进了园子,韩越之冲着主屋就去。
房间布置的清雅,一切整整齐齐,显是有人常常清理。韩越之也不多误时间,上至房梁下至床底的隐角,大到衣柜小到花瓶,能翻的就翻,届不到的地方就拿了房中的长物去捅,忙里忙外扑腾了大半个时晨半个药粒都寻不到。他也不死心,出了正室向偏室去。
这一进偏室,不禁吃了一惊。房中四处垂帘,黑压压的不见光。墙角边仿佛传来可怖的呜咽声。
韩越之从不曾踏入过这间半部,可宫中有这样的一处房间也着实另人起疑。好奇心徒起,壮着胆子开着门向里走,习惯了房中的黑暗,才隐隐看清房间里,吊绳刑 架齐全。地上只铺了张干净的锦褥,柜子上摆了些盖着绢布的拖盘和一些瓶瓶罐罐,然后就只有角落里勾着瑟瑟的人影不时的发出呜咽声。
仿佛猜想到是何人,韩越之的心底不由得一紧,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去扶住那人仔细看,竟然是衣衫破烂遍体鳞伤的胡璇。他被反缚着双手,绑紧了双脚,连嘴里都给塞上东西无法出声,一双渴求似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韩越之唔唔有声的呜咽。
曾为了得药不惜下毒伤害,可无论生死都是个痛快。韩越之做梦也想不到天天把自己当成这个人抱着的宴子桀,竟能把他思念着的真人折磨成这幅不堪的模样。
这一刻韩越之想扯下胡璇的塞布解开他的绳缚,可自己长久以来受下的屈辱就会在那之后成为凭白的付出。
手停在了胡璇面前,然后无力的垂下去。
他甚至可以看到胡璇双目中刚刚的期待变成明晃晃的悲凉和绝望。
即是平白的搭上了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然没什么好再回头。
韩越之深深的吸气,站起身来,在房中寻视了一圈,拿起桌上铺盖拖盘的绢布为已所用,却在看到拖盘中形状怪异的玉制性具后心中又是一凛。
被这些东西玩弄,那种屈辱又何止于死?韩越之缓缓的转过身,面上显然带着悲凉,看着胡璇,一步步踱过去,口中念念有词的道:“我知道你一定很苦。我即撞见了你,也不能留着你。越之害你不少,不过总算最后为你做件好事,送你平安上路吧!”
胡璇听到这番话,仿佛又充满希翼的看着韩越之,微微点了点头,闭上双眼。
韩越之便走过去,手拿着绢布,缓缓盖上了胡璇的鼻口。
胡璇没有丝毫挣扎,而体虚如他也无可挣扎。安静的闭上眼,任韩越之越来越用力的压着绢布阻止他唯一得以呼吸的鼻腔。
“……”胡璇眼角缓缓滑下的清泪,没端由的惹得韩越之心里酸楚。他收了力,轻声道:“冥目吧!他是爱着你的!他心里只有你。他抱着我的时候,也常常念着你……”
胡璇皱起眉头,泪却落得更凶,身体微微的颤抖。在这一刻,这样的话听起来即不真实也不感动。是一个好心人在自己临死之前的安慰。
这样惨无人道的折磨,任谁可以对自己爱着的人做得出来?就算真的有千不该万不该,念着昔日的情份,竟然连一个痛快也不能施舍给自己,要假由别人的手来结束——这就是他的爱么?
韩越之复又用力,却在这时那另胡璇毛骨耸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这是在妒忌他?”宴子桀鬼魅似的出现在门前。
韩越之吓得手一抖,已然翻身跪向宴子桀:“皇上、皇上饶我了我吧,我只是一时妒意攻心……皇上……”
胡璇已然蜷着身子开始发抖,鼻息轻弱却急促不匀。
“你好大的胆子!”宴子桀沉着声音踱了进来:“朕命人看守的禁地你也敢来!你还敢动朕的人?”
“皇上、皇上!”韩越之匍匐哭喊着爬也似的挣到宴子桀脚前,这么一刻间就又惊又惧的哭成了个泪人,嘴上还兀自强辩着:“皇上,越之知错了。越之只是妒意蒙心!皇上……求您饶过越之一次吧!越之不敢了!”
宴子桀的目光有些怪异,打量了一眼没了人形的胡璇,又低头藐了藐韩越之,沉沉的吸了口气,声音里缓和了几分:“你起来吧!”
“皇上……您不恕越之之罪,越之万万不敢起身……”韩越之抱着宴子桀的腿失声痛哭。
“……好了!朕疼你,你知错就是!”宴子桀亲自扶起韩越之,将他的小脸拥在怀里,仿佛抚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一样,轻轻的摸着头:“你只是一时的妒意,却不能学他那般黑了心的只想害人……这样朕就会很疼你,知道么?”
“皇上……越之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一个怅然若失,一个纵情大哭,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上演似乎情深意重的戏码,只剩胡璇哆索着蜷曲在冰冷的地面,无声的饮泣。
宴子桀抬眼。他又怎么会忘记为了谁才放下了朝堂上的事,一听到传报就让自己狂奔至此的?
放开了韩越之一步步踱近,这个时候不只是胡璇的呼吸越发急促,就连韩越之也在刚刚小命不保的危险中回过神来,心头像绷紧了的弦一样仿佛被什么东西死命的撕扯的恐怖。
宴子桀忽然回过头,挑着眉头看着韩越之,用手比着胡璇:“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妒忌?论姿色论样貌不及越之半分,论品行犹为不堪,银贱无耻就天下无双!你见 过他爬上楚王的床的时候还好似强做屈委的夜夜在朕的身下奉欢的下贱模样么?”说着话,已然返身冲到了胡璇身边蹲跪在地上,扯起胡璇的领子,继续吼着:“你 是怎么勾上雷延武让他在桐城里把你在楚皇宫的太子东宫圈养的?你对他施展了几分身手?你被荆云上的时候是不是也一边叫着不要一边哭喊着颠鸾倒凤云雨巫山快 活得很?你整天说你委屈,朕怎么一直都见你不知羞耻的在一个又一个男人的生边活得好好的?你还知道不知道廉耻二字啊!你这个贱货!人尽可夫的贱货啊啊 啊!!”骂到后来,宴子桀几乎声嘶力竭,扬起他的巴掌在胡璇已然青瘀遍布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三个耳光。
胡璇本就气若游丝,被这三巴掌打得天昏地暗,人就那么被宴子桀扯着领子吊着昏在那里。
胡璇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正有人给自己疏理侍浴。身边摆了身干净的衣衫,自己那堆破烂衣衫堆在不远处的托盘。
一见他醒来,管事的太监忙道:“小心着,皇上吩咐了,别让他自尽了。给嘴封上!”
其中一个小太监忙卡着胡璇的腮,另一个就适时的送上麻绳,再给胡璇捆上嘴。
给胡璇穿戴整齐,再给绑棕子一样的缚好。正要将胡璇人抬出去,外面传话说皇上已经来了。
宫人们唏哩哗啦的跪在地上。
宴子桀一如既往冷着脸走了进来:“都退出去。”
倾国Ⅳ缘浮
倾国Ⅳ缘浮章五
“皇上……这里……”太监回头看看还没理静的浴殿。
“出去!”宴子桀没带喜怒的再说一次。
哪个还敢再留,一个个低头著悉悉索索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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