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你奶这脾气我今个算是领教到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崔喜鹊压低嗓音跟锦曦嘀咕,摇摇头,面有戚色。
锦曦抿嘴一笑,咋了眨眼,打趣道:“那四婶还敢不敢嫁进老梁家来?”
崔喜鹊微怔,随即扬眉一笑,道:“那有啥不敢的,我嫁的是你四叔梁愈洲,又不是你奶!”
锦曦差点就笑了,道:“可即便如此,你们还不得在我奶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你不怕?”
崔喜鹊毫不犹豫的摇头,压低嗓音道:“我做好我的本分,自认无愧于心,不让别人揪出我的错处来,别人再要来找我的茬,跟我故意过不去,我也不是块软豆腐好捏的!”
锦曦眯了眯眼,崔喜鹊外表看起来娇小玲珑的,可这直爽泼辣的性格,跟孙玉霞还真是相像呢,很对锦曦的胃口。
“再说了,只要梁愈洲真心待我,我进了门,行的端坐的正,他自然会维护我的,我男人维护我,谁还敢欺负我去?你说是不?”崔喜鹊又道。
锦曦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儿。
“哎呀,瞧瞧我,怎跟你说这些了,你才多大呀,谁了你也不懂,好了好了,咱赶紧把碗筷洗完去灶房扒口饭吧,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崔喜鹊嘟囔道,锦曦笑着点头,两人埋头洗碗不再言语。
就着些剩饭剩菜,两人随便糊弄了下,便离开了老梁家,各自家去。二人出门的时候,正巧瞧见挎了一只包袱卷的杨氏,急匆匆赶在她们二人的前面出了老梁家大门。
锦曦和崔喜鹊没声张,尾随在杨氏后面朝村口那边走去,经过前面一条分叉口时,远远听见那边大树下的石凳子上传来老妪和妇人们的说话声;议论的事情正是关于老梁家和杨家今日大婚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八章 情爱萌芽
杨氏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竖起耳朵,锦曦和崔喜鹊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躲到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墙一角,目光投向前面。
“不晓得两家搞的什么鬼名堂,梁家这边悄无声息就给新娘子给穿戴整齐披了盖头,都不给瞧见模样!”风从大槐树那边吹过来,把树下妇人们的说话声带过来,清晰的很。
“就是啊,我还领着我家正换牙的娃儿去了杨家,原本想着让新娘子给我娃儿摸牙,可谁晓得;从老梁家到杨家;都没见着新娘子的面儿,吃了一块喜糕还是杨家的旁人给的,新娘子都没出来分发喜糕,不像话!”
“杨家说是新娘子身子不舒服,拜天地的时候还是杨峰扶着呢,拜完天地送进洞房,就把看热闹的人给撵出来了,我们都没得见新房去瞧!”
“哎哎哎,你们说,是不是兰丫头脸皮子薄,毕竟都跟杨家小子那个……啥了嘛,这会子就算嫁过去,也不是黄花大闺女,觉着没脸见人呗……”
“怕不真是这样的哦,不晓得老梁家是怎么教养出的人,才刚成年呢,就跟表哥那个了,听说,还是在镇上她梁三叔家的铺子里,当时好多人都亲眼瞅见了呢……”
“杨峰长得可真丑,兰丫头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哎!”
“能怪谁了,只能怪她迫不及待想要男人呗……”
“……”
前面,杨氏的身子明显僵硬起来,原本挎在臂弯处的包袱卷滑到了地上,锦曦蹙了蹙眉,对身畔正一脸窥视还很有兴趣的崔喜鹊低声道:“二娘要发飙了。”
话音还没落,前面不远处,杨氏弯腰脱下自己的鞋子。‘嗷……’的一嗓子,高举着鞋子朝大槐树那边冲去……
……
老梁家和杨家奇怪的嫁娶,以及杨氏在闺女出嫁当日跟村里几个妇人厮打这两件事请,成为了金鸡山村以及附近几个村子里最热火的饭后谈资。不过,村人的注意力也是极容易被转移的,继梁杨两家婚嫁后的第五日,金鸡山村李长根去县城赶集,在小北楼市集因跟人起了言语上的冲突,继而引发了肢体的碰撞,不止带去售卖的两只老母鸡在混乱中被人抢了。李长根自己也被对方打折了腿。
李长根平日在村里没有结下善缘,偷鸡摸狗,村人都厌恶防备至极。这会子挨了打,自然没人为他出头,何况,李长根挨打的时候,还是喝了个醉醺醺的。连对方是哪里人,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就算村里人给他出头,也是不成的!
最后,是他婆娘黑毛哭着央求娘家哥哥,拉着板车去县城小北楼才把被打折了腿的李长根给拉回了金鸡山村。李大夫给出的诊断是,李长根这回少说得在床上躺上三五个月,但右腿应该是废了的。再不能跟正常人那般行走和干活。
“听大牛回来说,那李长根这几日躺在床上,可是不得消停,黑毛端给他的药碗全给砸了,床上的枕头被子也扯得一条条的。几个孩子都吓得不敢上前……”傍晚锦曦从镇上回到家,内院的槐树下石桌边。孙氏和大牛媳妇坐在那喝茶说话,桃枝在一旁抱着老三玩耍。
“他必定是心里不痛快,挨了打还找不着苦主,只好回来拿老婆孩子泄气,哎,何必呢!”孙氏叹道。
“娘,老四呢?”锦曦进来,先跟大牛媳妇问了好,目光一扫没见着老四,便问。
“在屋里睡着呢!”孙氏道,锦曦去东厢房看了一眼老四,出到院子里,坐到孙氏身旁喝茶,大牛媳妇还在跟孙氏说话。
“李长根那样的泼皮无赖,从前大家碍着一个村的,总是惹不起就躲,这回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还需恶人磨!”大牛媳妇撇撇嘴道:“说起来,这回李长根也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大牛去瞧过了,回来说那边人下手还真是狠哪,大牛不止折了一条腿,那脸打的跟猪头似的,身上还有好多处暗伤。”。
“哎,李长根也真是的,不就卖两只老母鸡嘛,拿去镇上的市集卖了多省事?还大老远的跑去县城!”孙氏道。
大牛媳妇挤了下眉眼,道:“曦儿娘,这你就不晓得了,李长根两口子是出奇的懒,他们家又没养鸡,哪里来的老母鸡卖?那两只鸡啊,怕是从村东头佟家鸡窝里偷来的,佟家老太太昨日寻了一整日的鸡,说是给闺女坐月子留了两只大芦花鸡,一夜功夫就不见了,你说,这两只芦花鸡除了李长根,还能有谁偷了去?”
“啊?”孙氏惊呼:“难怪要跑那么远去县城倒卖,敢情是怕被人撞见了啊!”
“可不就是嘛,佟家那老太太可是出了名的会骂人,那手里可是有一本骂书的,李长根家两口子这下子有的受了!”大牛媳妇道,孙氏直摇头,对这些人的行为,实在是不能理解。
两个人又说了些别的话,话题转的很快,锦曦安静的喝着茶,目光偷偷瞟向一旁抱着老三正来回踱步的桃枝,桃枝看似对这边的谈话漫不经心,但锦曦留意到她方才在听到李长根被殴打的消息时,脸上明显闪过震惊,但随即听到李长根会在床上躺好几个月才能下地,桃枝眼底露出一丝松缓,好像歇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似的。
锦曦垂下眼,盖住眼底的欣慰,能让桃枝表姨从李长根的恐怖阴影中走出来,锦曦不介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惹上黑暗。这一段实力的朝夕相处,桃枝的善良和勤恳早已被锦曦家的每一个人所认同,大家都把桃枝当做了自家人,这段时日的观察,锦曦越发的肯定桃枝表姨是个与世无争的善良人,又命途多舛,这样一个可怜的善良人,怎么能让她生活在李长根那种无赖的阴影下呢?
李长根惹到了锦曦想要守护的人。那他就必须付出几倍的代价,锦曦就是大牛媳妇口里的那个恶人,谁敢来侵犯她要守护的人,就等着被磨吧!
大牛媳妇坐了一会就家去了,老三被桃枝抱在怀里晃得睡着了,桃枝把孩子送回摇篮里睡下,让孙氏进来看着,见外面日头虽落山了,但天色还没黑,桃枝便拿了老三和老四换下的尿布。打算去池塘边洗了。
“表姨,明儿再去洗吧,家里还有干爽的尿布呢!”锦曦道。
“没事。天色还早,我去洗了好晾干。这尿布啊,多多益善呢,指不定那俩小家伙一会子就又尿了!”桃枝微微笑着道,从小在山里长大的。自然不怕天黑,主要是李长根如今不能下地了,去池塘那条路她就不怕了。两孩子尿布脏了,她自然要随手洗出来,好备用,怎么能拖?
锦曦目光一亮。自从那日看到桃枝表姨坐在灶门口抹泪开始,这几日她一直是心神恍惚的,垂着头默默干活。话也说得少了,又像从前不爱笑了,今日,她终于又笑了,而且。还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成,那表姨去洗尿布。我去灶房准备晚饭!”锦曦开心道。
“嗯,好啊,回头那肉给我留着,等我洗完回来给大家做个手撕白条尝尝味儿!”桃枝道,转身步伐轻快的出了内院,锦曦也转身去了灶房。
桃枝端着木盆,步伐轻快的出了锦曦家的大院子,此时,日头已经沉到了西边的山头下面,天空中遍布鱼鳞状的晚霞,微风拂来,丝丝凉意。李长根家的棉花地里,那些棉花杆子还没有拔掉,桃枝深吸口气,大步从那田埂上经过,在心里告诉自己,恶有恶报,李长根再不能出来祸害人了!
桃枝听到官道那边传来村人说话的声响:
“唷,这不梁家胜小子么?这天色都要黑了咋还没收工哪?”
“哦,是叔啊,一会子就家去。”
桃枝步伐慢下来,扭头朝声音传来的那边看去,桃枝微微诧异。隔着一条官道,官道那边的地势要高一些,梁礼胜又在老梁家的那块油菜地里忙活,桃枝四目一瞧,官道对面那一片的农田里,就梁礼胜一人还没收工。
这人还真是个能吃苦耐劳的,桃枝在心里感叹着,收回目光朝池塘那边而去。
官道这边的油菜地里,梁礼胜虽然手里的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头忙活着,然目光却是偷偷投向官道这边的池塘边,落在那个正浣洗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穿着很朴实的蓝底白色碎花的单薄衣袄,蹲在石头上,手里的棒槌轻轻捶打,削肩窄背细腰,一头乌亮的黑发在脑后一侧挽了个髻,用一根古朴的木簪子固住,余下的发绞了一条马尾,从后颈脖绕过,垂到胸前。夜风吹拂起她的刘海,他看到她不时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刘海轻掠到耳后,风声簌簌,水声潺潺,那女子的背影却是如此静好柔美,梁礼胜看的入了迷,手下的锄头每个方寸,等到他回过神来,才懊恼的发觉脚下好几颗油菜全给葬送了。
瞧见池塘边的女子正要起身,梁礼胜赶紧扛起锄头,上了官道,朝金鸡山村而去。
桃枝步伐轻快,走到一半遇到迎面而来的梁礼胜,见他憋红着脸目光有些躲闪的看向这边,桃枝心情大好,很主动的跟梁礼胜打了招呼。
“胜小子,这么晚收工哪?”
“嗯……啊!”梁礼胜吭哧着,半垂着头,脚步慢下来,一副想要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憋样。
桃枝对这个沉默寡言,但却对她有过相救大恩的晚辈后生感觉很好,接着道:“勤快些好,咱侍弄庄稼的人,偷懒可是有现世报的呢!”
梁礼胜点点头,看着桃枝,不做声。
桃枝想到自己这几日,不管是早上,还是上昼,抑或是下昼,不管她什么时候出来池塘这边洗衣裳,都能遇着梁礼胜在官道那边的油菜地里忙活,而这一带的农村人家的汉子们,农闲的时候都会去外面做点小工来贴补家用。桃枝不禁问道:“我见你这一连好几日都在那边忙活,怕是那几块油菜地都被侍弄的差不多了吧?如今快到下冬天了,你爷没让你出去做点小工?”
桃枝微笑着问道,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微微眯着的,露出一颗小虎牙,给人温和可亲的邻家大姐姐的感觉,梁礼胜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对自己这样亲和的笑过,顿时,目光都直了,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嗯,过几日后面鲍家村有人盖房子,叫了我和四叔过去做瓦工,早去晚归。一日管两顿饭菜还有六十文工钱。”梁礼胜道。
“哦,那待遇不错呢,那你可得好好做。屋场活计累,你年轻可也得保重身子。天色不早了,你赶紧进村去吧1”出于对相救,还又保密的这份感激,桃枝关心道。见梁礼胜愣愣的,没啥反应,桃枝不由觉着这人呆呆的样子还蛮有趣的,不免低笑了下,转身离开了。
梁礼胜心里震惊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这个一直清清冷冷的桃枝竟然跟他说这些关心的话,老天,他从小到大。且不说每次去别人家帮人盖屋子做力气活,哪怕就是他病了起不来床,也没有谁对他说过这样关心的话。谭氏那是跟他不冷不热的,金氏也就那样,有娘等于没娘。
当他终于回过神来时。桃枝早已走远了,梁礼胜挠了挠后脑勺;扛起锄头步伐生风的朝村口而去。已经是十月的中旬,夜风吹在身上带着一些沁骨的凉意,梁礼胜浑然不觉,相反,心里像是燃烧着一只火炉子,暖的脸膛都发红。
翌日上昼,孙大虎赶着马车,梁愈忠和锦曦坐着牛车,三人在锦曦家门口的管道边汇合,恰巧遇着梁愈洲和梁礼胜两人从村子口出来,一个手里拿着绳索,另一个拿着柴刀和竹筢。
看到坐在牛车上的锦曦,梁礼胜朝锦曦投来一个笑意,那笑意里,带着一些感激和敬佩的意味,锦曦平静的点点头。
双方打过招呼后得知,梁愈忠他们这一行是要回趟孙家沟,又到了跟茶香轩供茶叶的日子,顺便接孙老太和锦柔回来。
梁愈忠如果没记错,老梁家这一季的棉花杆子和芝麻杆子,还有麦杆子都多的堆放不下呢,老梁家后院,还有他们原来住的那西厢房三间屋子里,如今全部都用来堆放柴禾了。
“老四,你们俩这是要去山上砍柴?爹吩咐的?”梁愈忠问,怎么还要去山上砍柴?
梁愈洲嘿嘿一笑,被问及此,黝黑的脸膛上浮出一抹暗红色,有点不好意思道:“是我自个要去砍柴的,这柴是要砍了回头路拉去镇上卖钱的。胜小子恰好今日没事,说去帮我!”
“砍柴卖钱?”梁愈忠问,梁礼胜笑了笑,接过话茬道:“四叔腊月要成亲,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听这话,梁愈洲是想要去挣点小外快来充实手头了,锦曦想,没错,光指望着谭氏拨付的那一点,到时候梁愈洲婚前带着崔喜鹊去镇上扯衣裳,都会紧巴巴的。
“我们正好要回孙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