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他出言不逊,就不是一颗石头子了!”文鼎应声而出。声音冷沉,一袭黑衣似乎要跟这牢狱里的黑暗气息融合在一起。
“还自称什么东街五虎,不过是几个泼皮无赖罢了!仗着自家兄弟手足多。就欺负街坊邻居,真是可耻!”锦曦冷笑着开口,
马家老大拦住还要发威的两个兄弟,拉着两个兄弟推到牢房最里面的墙壁处,做防护状。沉声道:“别过去,那穿黑衣的人是个练家子,仔细吃了暗亏!”说完,马大目光在木栅栏外面并排站着的那一黑一蓝两个身影上来回打量,阴沉沉道:“怎么,火锅铺子的东家小姑娘搬来了救兵?哼。那又怎么着,打架斗殴对我们五兄弟那是家常便饭,下牢那是进自家菜园子。回头就算你们不拆诉,例行公事过个堂,县太爷还是会把咱们兄弟给放了家去!到时候有你们等着瞧的时候!”
“没错,再不济,就是打几板子了事。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我们不怕。你们等着!”马二道。
“嘿嘿,谁让咱黑白两道都有人哪,你们这些下面来的乡巴佬,怎么跟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街霸斗?省省力气吧!要是你们识相,现在就给我大哥磕三个响头,往后每月初一十五都孝敬我们银钱,你们那铺子,我们五兄弟给你们罩着!”马五道。
“难怪你们在这里这般悠闲,还有心思打牌,不止是这里的熟客,原来还有所依仗呀!嗯,不错嘛,看来比一般的街霸能耐大一点,不过,还是一群猪脑子!”锦曦似笑非笑,清声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马五瞪起眼,作势就要上前,被两个哥哥拉住,他们看了眼一直背手站在锦曦身旁的文鼎,暗暗摇了下头,显然是对文鼎有所忌惮。
“说什么黑白两道有人,若是我没猜错,你们依仗的那个吃官粮的人,就是跟你们那个寡妇姐妹私通的人吧?”锦曦手指捻了下木栅栏上的灰尘,轻吹了一口气,淡淡道。
“你,你怎么晓得我四姐和师爷的事,谁告儿你的?”马家兄弟皆面色微变,但马五率先问出了声。
“五弟,别……”两个兄长意图拦截,但话已经出口了。
“哦,我还在琢磨那个奸夫到底是谁,原来真是当今县太爷身边的红人,让县太爷事事都为一丈的王师爷呀?马五,说你是猪脑子你还不认,这下认了吧?”锦曦笑道。
文鼎冷冷一笑,道:“猪都比他聪明!”
马五一急,看两个兄长的表情,两个兄长都在气的捶胸顿足,这才晓得自己上了那小姑娘的当,把四姐跟王师爷私通的事给抖出来了,这事可是马家兄弟这几年在东家放肆的底牌呀,可怎么是好?马五当即反口,可是,在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话是多说多错,一个不小心暴露出的信息就更多。
“乖乖,你姐到底长得哪支花,跟这么多人有染?牢头大人,你可听仔细了吗?”锦曦侧目问,马家兄弟一愣,这才发现先前离开的牢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负责看守的狱卒,那牢头点点头,一脸正色道:“不止是我,还有我这两个手下也都听得一清二楚,等回头上了公堂,在县太爷那,我会把马家兄弟招供的话,还有他们的恐吓以及马五亲口供出的事实,一字不漏的据实禀报给县太爷!”
“李牢头果真一身正气,实在让我们这些商主敬佩!”锦曦道,朝李牢头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李牢头后退了两步,道:“姑娘言重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说完,还朝文鼎那看了一眼,瞧见文鼎背手而立,目光冷然淡定,脸上情绪无波动。李牢头悄悄退到一旁。
木栅栏后面的牢房里,马五懊恼的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嗷的一声咆哮,像野兽样扑到那木栅栏那,伸出手要去抓锦曦,口里还在大叫:“贱人,挖坑让我跳,我要撕开你喂狗!”
文鼎这回没有对马五出手,而是早先一步把锦曦护在身后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李牢头那边已经带着差役过来,刀背直接砍在马五的手上。只听到砰的几声脆响,马五痛的跳起了脚,不用想也晓得。他那手指怕是得断了。
“文大哥,这里好可怕,当着狱卒的面他要打杀了我!”锦曦道。
“那我们这就出去!”文鼎道,护着锦曦往出口处走去。走到门口却没立即离去,而是在那等李牢头。
“五弟呀!你这急性子……哎!”马二不满的数落道:“李牢头身后那个差役是王师爷安插在这里的人。要不是他罩着,你我兄弟三到了这种地方不被打残也休想出去,方才那差役一个劲儿的朝你眨眼睛,你说你眼睛不管事,可怎就连自己那张嘴都管不住呢?你供出谁也不能供王师爷呀,人那可是咱一家子的护身大佛呢!”
马五懊恼的耷拉着肩膀子。马大也阴沉道:“你们也莫慌了阵脚,就算那小姑娘设计套出咱们的实情,就算那李牢头把话禀报到县太爷那去。凭着咱四妹跟王师爷的那些‘床上交情’,凭着县太爷对王师爷的倚重,这事啊,保不准胜券还是在咱这边!”
马五一听马大这话,肩膀子又横起来。一拳砸在面前的墙壁上,咬牙切齿道:“等老子出去了。头一个就是把今个那小姑娘给弄来,我要玩死她再卖到勾栏院去,让她晓得得罪了我马五爷的厉害!”
“那些恶徒让姑娘受惊了,实在是我们的失职!”李牢头追上文鼎和锦曦,忙地道。锦曦摆摆手,敷衍了过去。
锦曦心内暗暗诧异,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位牢头大人,似乎对她和文鼎格外的亲和,不,应该是恭敬。这种恭敬从何而来呢?锦曦进来的时候,虽说给了那牢头二两银子,可也不至于让他恭敬吧?而且那种恭敬,跟一般的面上的恭敬不一样,而是一种从骨子深处带出来的崇拜和折服!
锦曦目光瞥向文鼎,见他正淡淡的跟那李牢头说话,分明是在说话,可李牢头的背微微躬着,一副听吩咐的样子。
问题铁定又在文鼎身上,锦曦暗想,以前一直觉着自己跟文鼎很熟透,能看的清清楚楚,可是,随着跟他接触的更深,锦曦却有点迷茫了,觉着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他了。隐隐中觉着,真正的他,或许是她所想象不到的。等到两人告辞,李牢头也转身进了牢房,好像是朝着马家兄弟那牢房去了。
“文大哥,你刚走的那会子跟李牢头说啥呢?”锦曦忍不住问。
文鼎温和一笑,道:“自然是让李牢头多多关照下马家兄弟了!”
锦曦微怔,随即眯起眼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皆心照不宣的笑了。这‘关照’二字,搁在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凭着李牢头对文鼎的那份恭敬,想必得了文鼎的交代,李牢头从即刻起,定然会好好的,‘关照’马家兄弟的!
……
“马家兄弟如今得了李牢头的特殊关照,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文鼎淡淡的声音把锦曦从昨日的牢狱一事中拉回思绪,隔着一桌吃剩下的菜看向对面的他,只听他低笑了一声,继续道:“我倒是很想晓得,你昨日怎么都不跟我吐露半字,今日至今半字不提,我愈发想知晓你是在构筑个什么点子来对付那马寡妇?”
锦曦还是微笑不语,道:“文大哥,你再耐心多等三日,不,或许只要两日便可,到时候你自然就晓得我送了什么大礼给那马寡妇了。”
文鼎无奈摇头,既如此,便不再追问。两人都坐着闲聊了一会,锦曦估摸着时辰,已经是下昼了,便起身告退想回火锅铺子去。
“这些菜,你不打包了?”文鼎扫了眼桌上的菜,问道。
“这些菜也不可能再给别的顾客吃,扔掉怪糟蹋的,全给我打包上!”锦曦道,好些菜基本都没动筷子,带回去也让孙玉霞和桃枝她们饱饱口福。
文鼎笑了笑,轻轻击了一掌,先前那个上菜的小二又推门进来,麻利的把桌上的菜打了包。全部折在一个五层的红漆大食盒里面。
“等一下,你方才放进去的那个是?”锦曦喊住那小二,指着食盒最顶层一只壮鼓鼓的东西,问。
“是烤红薯,我刚让他去下面买来的,这红薯很香甜,你带回去尝尝看。”文鼎道。
锦曦惊讶,想起自己开饭前趴在窗户边看街景,被那烤红薯的特有香甜气息勾的指腹打动,指不定是情不自禁下自言自语了两句,被他听到了,便以为她是馋了红薯,这才……
锦曦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站起身大大方方接过那份量超重的食盒,文鼎也随即站起身,道:“走吧,正好我好长时日没去找玉宝兄,恰好送你回去!”
……
锦曦的预测还是没太准,因为就在翌日早上,小北楼开早市的时候,关于东街马寡妇家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从偌大的县城东面传到了北面,西面和南面也都同时获悉了,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锦曦去早市里买菜,几乎那些买买菜的妇人们都在谈论着马寡妇家昨日下昼发生的事情,这些妇人们别的特长没有,一传十十传百,且添油加醋的事情是最拿手,不出半日,发生在马寡妇身上的事情就有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版本一:马寡妇仗着东街街坊不敢得罪她,昨日晌午去隔壁靠给人发米粉耙为生的刘婆家蹭晌午饭,正好遇上西街出了名的无赖王庆,王庆是个出了名的嫖娼不给钱的无赖,在西街也是人人躲开着走。不晓得是为了啥,这王庆和马寡妇两个在刘婆那遇着,一下子就看对了眼。找了个借口把刘婆骗出家去,两个人在刘婆家的饭桌上就宽衣解带干柴烈火起来,事后王庆要赖账不给钱,扔下马寡妇不管抱着衣裳就要逃,马寡妇抓住他一通厮打,被正好经过的县太爷跟前的红人王师爷撞见,马寡妇求王师爷主持公道,说自己是被王庆给用强的,于是,王师爷便进来主持公道,王庆还是被跑掉了,不晓得马寡妇对王师爷使了些什么手段,勾的王师爷也动了心,等到家丁回去禀报,王师爷的夫人带着三名小妾急匆匆赶到刘婆的家中,正好撞见王师爷正把马寡妇抱在腿上哄着,据说马寡妇当时那白花花的赤胳膊还勾在王师爷的肩上,两个人的样子亲昵的不得了……
王师爷的夫人当即就冲过去跟王师爷厮打在一块,带来的三个小妾,还有几个丫鬟也都不是吃素的,不敢去碰王师爷,就都蜂拥而上,一群妇人把个膀阔腰圆的马寡妇压在地上,又厮又打,又踢又咬,那几个小妾都是内宅争斗的好主,害人的阴损招数是层出不穷,等到王师爷被夫人揪着耳朵拽出刘婆家,马寡妇也已经被那些小妾们打得不成人形,只剩下半口气吊着……
锦曦微笑着从菜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经过,才真正晓得最正宗的版本是什么,因为,她就是操控那件事情的幕后者。不过,这些谣传的版本虽然有些夸张的地方,但终归几个重点关键的地方没有跑题。这些出场人物,都是锦曦安排的,对王庆许以金钱,对刘婆许以日后的买卖关系,王师爷的恰巧路过也非恰巧,是因为有人给师爷虚假的信报,不过王师爷家那些后院的女人,却是得到送信的特地赶过来抓 奸,一切的人物时间地点和出场的先后,都配合的天衣无缝,于是造就了马寡妇的遭遇!
第二百零六章 马家兄妹的下场
“曦儿,这事是你和文鼎合计的吧?”夜里打烊后,大家伙在收拾干净的铺子里找了张桌子坐下歇息的时候,孙玉霞迫不及待拉住锦曦就问。
锦曦被问的稍稍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何事。没办法,谁让锦曦一来县城,马寡妇那边就出了事呢,尤其是这两日锦曦都和文鼎在一块,火锅铺子里的大家伙虽然嘴上没问,但心里都和孙玉霞一样的猜测,锦曦和文鼎两人铁定是在捣鼓些事情。
“曦儿,有啥不好说的呢,是就是啊,我们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嘿嘿,还真别说,你们合计的这法子还真是凑效,对付像马寡妇那样的人,就该如此!你是没亲见她那几个兄弟,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那几日咱铺子可真是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孙玉霞一打开话腔就呱呱的说起来,显然心情一片大好,而其他人,也都一个个目光亮晶晶的看向锦曦,显然这回锦曦所做的事情,让他们都长吐了一口憋气。
“马家人都是纸老虎,不足畏惧。”锦曦道。
“没错,我听文鼎和曦儿前两日回来提及王师爷是马家人背后的最大靠山,我就一直在猜测,这王师爷必定是被马寡妇给灌了什么迷魂汤,如今锦曦安排的这一出戏,让王师爷给亲眼撞见,王师爷跟马寡妇间定会生出嫌隙来,指不定一怒之下,就不再为马家兄弟疏通,如此,马家兄弟必定会伏法。”孙玉宝如此分析道。
“弟,你这话可就错了,你这么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成亲。不晓得这枕边风的厉害。”孙玉霞撇撇嘴反驳孙玉宝道:“你没听到外面传言吗,王师爷当时是震惊了也怒了,可最后还不是又被马寡妇的一番哭诉给弄迷糊了,王夫人冲进去的时候,王师爷早已不怒了,还抱着那马寡妇在腿上哄着呢……”
“小姨,你前半截估计的很准,可后面王夫人和那般小妾可是亲眼瞧见了王师爷和马寡妇抱在一块,还大动干戈。我敢打保证,搀和了王夫人进去。不管王师爷心里作何想,这事闹的满城皆知,王师爷为了自保。虽然不能出面澄清,那只会越描越黑,何况,他们本身就勾搭有染,也澄清不了。但王师爷必定会做出一些事情来对所有人表明一个立场。”锦曦道。
“没错。什么事情才能最好的自保,把自己从这个泥潭中拔出来呢,那就是不再给予马家兄弟庇护,让他们接受应得的惩罚!”孙玉宝紧接着锦曦的推测,一语道破。
众人彼此交换了眼神,都点头异口同声道:“正是如此!”
“大家伙也都别高兴的太早。即便没了王师爷的庇护,仅凭那马家三兄弟对咱铺子做出的事,最多也就是挨顿板子。配几个座椅的损耗钱,再不济就关押个十天半月的,到时候出来了,不还是一个大祸害吗?”一直不出声的孙大虎突然道。
孙玉霞瞪了眼孙大虎,觉着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扫兴的话来。可是,仔细一想。孙大虎的顾虑是在理的啊。
“大虎说的不错,何况,被关押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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