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你奶见你二伯那闹得不依不饶,也退了一步,说是梅儿如今有了这四十两银子,等她出嫁的时候,就不用咱这四房再给置办嫁妆了。你爷奶还说了,从今年起,咱家每年只要给你爷奶那孝敬五两银子便可!”瞧见锦曦一会儿蹙着,一会儿又松开的没透露,梁愈忠忽地想起一茬,忙地补充道。
锦曦目光瞬间明亮起来,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呢!
老梁头和谭氏选择跟着其他三个房的人过日子,梁愈忠这边每年孝敬老梁头和谭氏五两银子,这对双方都是皆大欢喜。况且,梁愈梅真正的嫁妆,可不止这回得到的四十两呢,以前年份,即便老梁家再窘迫卖猪卖牛,梁愈梅的嫁妆可是分文不动的,她的嫁妆别说在农村,就算在镇上,那也是忒丰厚的了,老梁头和谭氏这下想必很知足很放心了。
客栈里合计的事情就这些,老梁头决定把方宅的钥匙暂放在梁礼辉那,回头牙行带了过来瞧宅子,付钱啥的,就交由梁礼辉去安排,等得到了银钱,再让梁礼辉送回去,明日老梁头他们就要带着年哥儿一道回金鸡山去了。
“爹,我还许诺借爷十两银子,让他去西大坝给大伯疏通关系呢,爷今个提这事了没?”快散去歇息的时候,锦曦突然响起这事来,忙地拽住梁愈忠问道。
梁愈忠愣了下,这几日忙的,他倒把这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哎呀,不是你问,我倒还真给忘了。你爷今夜没跟我提这个,许是打消了念头,想让你大伯好好吃个教训吧,毕竟这回,可真是被你大伯给气坏了!”梁愈忠道。
锦曦点点头,她可不这么想,如谭氏对待梁愈梅,老梁头对梁愈驹,那也是用心良苦的天下第一慈父了。即便梁愈驹一回回的挑战老梁头的心里生理承受极限,但是,老梁头却是弯弯扁担不折断。
纵然老梁头没再跟梁愈忠这提借钱,那是因为眼瞅着,他就有钱了,骨子里的傲气出来,自然不愿意再来受锦曦家这个人情了。
……
翌日,老梁头一行,天才蒙蒙亮就动身离开了县城,回了金鸡山村,去车马行雇佣了俩辆马车。梁愈林两口子没有随行,以留下来伺候梁锦兰月子为由,继续在县城滞留。
农历三月初九,眼见着县城这边的铺子,也日渐步入正轨,孙玉霞他们也都再次重新上手,梁愈忠便带着锦曦也启程回去。
父女俩想赶在晌午饭前抵达长桥镇,天还没亮就起身了,天方大亮的时候,马车行驶到了望海县城的南门大街处,迎面过来一辆牛车,赶车的人是张屠户家肉棚的两个伙计,后面坐着张屠户。
梁愈忠和张屠户都把各自的马车和牛车停靠下来,坐在车上招呼,锦曦听到张屠户熟悉的声音,也忙地从车厢里出来。
双方都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经过一番寒暄,锦曦得知张屠户他们,是半夜就从长桥镇出发,赶早去县城的猪市。
锦曦从梁愈忠和张屠户的一番对话中还得知;所谓的猪市;并非如菜市那般;而是在县城某一处的郊外;许多猪贩子自发把各自搜罗来的待宰杀的猪;汇聚到一块进行售卖。
如张屠户他们这些以卖肉为营生的,铺子里售卖的猪肉货源,主要来自四个途径。
一则从附近村子里的农家去收购。二则自家后院多圈养几头待杀。三则从县城的大规模的猪肉棚子采办猪肉回去售卖,从中赚取价格差价。四则从这些定期开放的猪市购买生猪回去圈养,待宰杀!县城猪市开放的日子,定在每个月的初九,十九,和二十九这三日。
“这会子开春,十里八乡的庄户人家都忙着抓小猪崽子,那大肥猪都集在年前宰杀了个遍,下面收不到猪。我从镇上的同行那里得到消息,说是今个的猪市上,有大宗猪贩子从东面那运过来一批膘子好的 猪,嘿嘿,乐呵的我一宿睡不着觉,这不大半夜就动身了,希望今个开市,能挑中两头好猪给带回镇上去!”张屠户满怀希翼道。
梁愈忠笑着点头:“那我就预祝张大哥你今日得偿所愿了!”
“借你吉言,回头若是当真如此,我卤副猪肘子,请你过来下酒!”张屠户道。
“张伯,你这话忽悠我爹成,我可不信。”锦曦笑着道:“说起来我们千里香早点铺子,那也是你肉铺的老顾客了,每日在你那稳稳十斤肉的生意是雷打不动的吧?也没见你送过啥肘子肠子啥的呀!”
锦曦此言一出,张屠户带来的两个伙计都忍不住偷笑,这话也就锦曦刚当面说出口。
张屠户的吝啬那是整个金鸡山村和长桥镇都出了名的,不过,张屠户虽然吝啬,但做事却是严谨心正,他家卖出来的肉,从未出现过让人吃出问题的事儿,这也是锦曦为何选择他家做稳定供肉货源的根本原因。
“曦儿,别这样跟你张伯说话!”梁愈忠笑着拍了下锦曦的头,张屠户虽然手紧,但人还算不错,心理素质好,开得起玩笑,何况,锦曦家跟他家不仅是同村,还是老顾客,彼此熟悉的很。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嘿嘿,曦丫头,这回跟往常不一样,要是我这趟去猪市当真谈中了几头膘子好的猪,回去我不止卤副肘子邀你爹过去下酒,还得送你半斤猪肝炖汤,你看咋样?”张屠户冲锦曦挑着眉笑问道。
“呀,张伯这是遇着啥好事了,咋这般豪爽了呢?”锦曦笑道,梁愈忠也含笑看着,张屠户家那两个随行的伙计,皆一副大有玄机的样子。
张屠户胡子拉碴的国字脸笑得眼睛挤成一条缝,伸出常年洗不掉的,油腻腻的蒲扇大手在锦曦面前摆了摆,道:“暂且保密,回头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
梁愈忠摇头笑了,因各自心中皆有惦记着的事情,便不多做寒暄向着相反的方向行驶而去。
时候已经农历的三月上旬,尽管严冬的冷冻早已褪去,但这样的清早,还有有点倒春寒。锦曦坐在马车上,打起窗帘观赏着外面闪过的景物,入眼皆是一片青葱的绿意。
路边不再是枯黄抑或光秃秃一片,复苏的小草像是给这路面铺上了一层天然的青色地毯,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其中。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风雪欺压,路边田地里的冬小麦,一茬茬的, 挺立,一阵晨风拂过,麦田里绿海翻波。
油菜地里的长势也不错,有的已开出了淡淡几朵黄 色的小碎花,在这一片绿意中格外的养眼。
“去年的雨雪来的好,今年这些庄户人家的麦子油菜,收成铁定不差,瞧瞧,那边那块地的麦子都差不多要灌浆了!”梁愈忠的声音透过车厢前面的帘子传进来,声音中透出庄户人骨子里对好收成的激动和喜悦。
锦曦不置可否,这里是以农为本的社会。田地里收成的好坏,直接跟一家人的吃穿温饱挂钩,收成好,自然满心欢喜。
“哎,可惜咱家那些良田收来的晚,白白浪费了一茬!”梁愈忠又惋惜道。
锦曦暗暗点头,可不正是吗?去年栽种冬小麦和油菜的时候,是在寒露霜降前后。锦曦家购置良田,是在腊月大年跟下。于是,今年开春。别人家的田地里一片绿油油,而锦曦家的那十几亩田地里,却是光秃秃的。
“爹别烦心。我们去年是错过了,可今年就不会了。蔡管家领着家里的几个长工,这段时日应该在忙着腾地翻地堆渥火粪。来县城前,我听蔡管家说,下个月上旬若是天气还成。便可播种棉花,等到下旬,也要着手早稻秧苗的事了。”锦曦把头从帘子里探出来对梁愈忠大声道。
“是啊,老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咱这边靠南,一年可播种两季水稻呢!要是老天爷作美。十多亩的水稻田,那收成可不少啊,除去上交衙门的那部分税子。咱自个也还能落下不少,管几个地方那么多口人的口粮也是稳当当的!就不会像眼下这般,去外面买米买粮了!”梁愈忠扭头跟锦曦道。
“嗯,磨刀不误砍柴工,蔡管家从前在庄子上就是打理这些的。有他在。只要不发生天灾啥的,咱家的稻田今年铁定得丰收。等到秋天收割完毕,我们也种上油菜麦子。”锦曦道。
“没错,咱们虽开了三间铺子,可这根系,还得跟咱脚下这踩着的泥土地牢牢拴在一块,心里才踏实!”梁愈忠挥动着马鞭,激动道。
士农工商,商人即便再富甲一方,可在整个社会中的地位,还是处于轻贱之位的。梁愈忠和孙氏内心深处,都以能置办更多的田地为立业根本。
锦曦干脆爬出车厢,跟他并排坐在一块,父女两个一边赶车往长桥镇的方向行去,一路的勾画着来年再赚了钱,再去购置个十几二十亩的田地回来……
晌午前抵达长桥镇,晌午饭是在孙记隔壁的千里香早点铺子里吃的,算起来,锦曦和梁愈忠去县城,已有小半月的时日,崔喜鹊特地多炒了几个下饭菜给他们父女俩接风吸尘。
入席的有梁愈忠父女俩,张掌柜,孙二虎,梁愈洲崔喜鹊夫妇,宝红哥,秀兰姐,琴丫,大家伙在铺子后面的小院子里摆了一桌,吃的热热闹闹。
晌午饭后大家伙散去各自忙活,梁愈忠和锦曦约好了动身回村子里的时辰,接着他便兴冲冲去了隔壁的孙记那,跟张掌柜查看后院库房的存货去了。
锦曦则留在千里香这边,琴丫和秀兰在后院洗刷收拾碗筷,因晌午饭后到晚饭前这将近两个时辰里是闲档,梁愈洲和宝红哥回屋补觉去了,崔喜鹊则陪着锦曦在前面铺子里喝茶说闲话。
离开家门小半个月,锦曦最惦记的就是家中老少的情况,因为崔家跟锦曦家如今走动的频繁,崔喜鹊虽然长期驻扎在铺子里,但她娘家姐姐却时常来镇上卖鸡蛋再顺便采办些日用品回去,所以崔喜鹊的消息最灵通。
锦曦先是跟她询问起家中这段时日的事情,得知孙氏他们一切都安好,老四前两日闹了一点小病,有点小咳嗽,喝了点药也快痊愈了。
锦曦家侧院的小鸡崽子孵化出了将近一百只,猪圈里的六只小猪崽子长势都还不错,蔡管家领着长工们这段时日在忙着腾地翻地,还跟村里那些去年丰收了的村民那,收购了饱满成熟的稻种子……
锦曦从崔喜鹊那大概知晓了一些,也安下了心,就是对老四心疼的紧,只待下昼家去后,再好好安抚下小四弟,于是,两人便又说起了村里近来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谁家媳妇怀孕了,谁家老人生了病卧床,说来说去,话题就绕到了老梁家身上。
“你大伯在外面犯下的那些罪事,咱老梁家上下可是嘴口紧,可村里人还是都渐渐晓得了。还有不少人跑去我娘家那打听来着呢,问你大伯那些钱,当真是挖人家祖坟的来的不!”崔喜鹊道:“前段时日风头最紧的那会子,你去了县城不晓得,咱村子里男女老少,整日里没事就在一块道论这事,还有人去你爷奶那问,那柳树林子后面的小儿庙还修不修了,被你奶拿大棍子给轰了出来!”
“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伯做的那些事,把他年前好不容易扭转的好声誉,又给彻底抹黑了。”锦曦道。
“可不正是吗,前些时日你爷奶去县城前,都不敢往村子里去,人家都戳脊梁骨呢。还有些村民跑去里正家,许是说了好多愤慨不满的话。里正去找了你爷,哎,这趟即便三年后你大伯能健健康康回村子里来,恐怕里正还有村里人都不可能再接纳他了,名声彻底臭掉咯!”崔喜鹊砸吧着嘴道。
“凡事有因必有果,这也是大伯他自个的造化,怨不得别人。”锦曦摇头淡淡道,“对了,年哥儿如今怎样了?”
崔喜鹊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锦曦口中的年哥儿是指哪个。
“哦,你说你大伯在外面那私生子梁礼正啊?他如今跟着你爷奶住在东厢房呢!”
“啥,改名儿了?”锦曦惊讶。
“嗯,一回来就改名儿了,你爷说让孩子名字里带个正字,一辈子都行的端坐的正,不要再像他老子走歪门邪道毁了自个!”崔喜鹊道。
锦曦默然不语,一样米养育百种人,一个人将来的品行如何,涉及到的内外部因素诸多,自身的性格,成长的环境,以及成长过程中受到的教导云云。跟名字是没有什么直接关联的。
当然,老梁头的这个祈愿,固然也是美好的,但愿他能如愿吧!
一轮夕阳沉到西面的山头,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归巢的鸟儿从头顶划过,锦曦坐在马车上,看着官道两旁田地里,还有尚未收工的农人,高卷裤腿,驱赶着黄牛在翻地。
马车很快便行驶到了金鸡山村,此时,日头已经沉没到了西山坡下面,暮色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视线远处那一大片掩映在大树下的村落,青瓦白墙高低起伏,连成一片,有袅袅炊烟弥漫在村落上空。
梁愈忠的马车拐下官道,锦曦看见前面那扇熟悉的大院子门,还有恭候在院子门口的蔡庆阳,归家特有的幸福和踏实感充盈胸间。
蔡庆阳牵了马车下去,梁愈忠和锦曦径直去了内院,听到车马动静的孙氏她们,正往这外院迎接而来,两方人马在内外院交接的照壁处相遇,自然是一番家人团聚的温馨。
这边梁愈忠和锦曦刚刚给孙氏她们,复述了一遍这趟县城之行发生的事情,其中也包括了梁愈驹私宅那事。外面,董妈过来传话,说是姑奶奶过来了。
锦曦错愕,不晓得董妈口中的这个姑奶奶所指何人?
“是你梅儿姑姑。”孙氏解释道。
“姐,梅儿姑姑这段时日,老喜欢往我家跑了,不是过来看老三老四,就是过来跟桃枝表姨学纳鞋子,像换了个人似的呢!”锦柔插话道。
锦曦这下更诧异了,梁愈梅在村子里,素来不是足不出户的嘛?
纳鞋?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啊,况且外面的天色都快黑了,她这又是唱的哪一曲呢?
第二百四十章 麦地里的祸事
“没事,别慌,你小姑昨日离去前,说今日要过来跟桃枝要花样子。”孙氏见锦曦一脸莫名,又补充道。
锦曦点点头,道:“桃枝表姨去了东厢房给老三老四把尿,既如此,那我出去迎下小姑。”
说完起身迎出内院饭堂,梁愈梅已经走到了内院的石桌旁,暮色笼罩了院子,内院东西两侧厢房的廊下,都悬挂着几盏灯笼,把这院子倒是照的很光亮,一切都瞧的很清楚。
梁愈梅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