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把这个用自己的语言来翻译,就是这些普通百姓们,祖祖辈辈被强大的封建王朝统治者们压迫奴役下,由骨子里生出的一份震慑和敬仰,这是一种天生的膜拜。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的话,可不是人人都能轻易说得出口的哟!
堂屋里鸦雀无声,唯有福伯的声音还在响起。
“少主可以跪天地君亲师,但断然没有跟锦曦姑娘在尚未定亲前,就给老梁叔下跪的理儿。这于天家规矩不符!”
堂屋里的人,皆脸色惊变,纵然文鼎自己肯跪,但是若是被天家知道了,老梁头竟然敢受文鼎的拜,那可是被问罪的呀!
“再说,上回那个花圈,少主你就已经是破例了,这回断然不能再一而再而三的如此。”
“少主,请三思而后行!”福伯躬身劝解。
梁愈洲思及此,赶紧过去压低声劝老梁头,想让他老人家开口说句打圆场的话,也好给双方一个台阶,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没想到,老梁头却还是一副置之事外的样子,吐出一口烟圈,辣的梁愈洲当即就咳得泪水横流。
“老四你瞎嚷嚷个啥?那蒲团是柔丫头给摆在那里的,又不少老汉我吵着嚷着要刁难人文鼎小后生!”
老梁头此话一出,锦柔顿时成了众人目光的聚焦点,惊愕,质疑,不解,失望,愤怒,各种目光都有。
锦柔在这些目光的逼视中,终于缓缓垂下眼,装作委屈的道:“我是瞧见那会子杨峰姐夫和兰儿姐给爷奶磕头,怕爹娘你们操持的疏忽了,就搭了一把手。没想到,却是好心做了坏事……”
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大颗的滴出来了,桃枝和文芸显然还是对锦柔带着期待的,见状赶紧低声安抚起来。
素来疼惜子女的孙氏,这回却破例跟锦曦站在一起,目光带着失望的情绪,从锦柔身上淡淡移开。
文鼎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慧光。他伸手拍了拍福伯的肩,道:“你且退下,我自有道理。”
福伯清楚文鼎的脾性,见如此,只得默叹口气,无奈的退到了一旁!
文鼎目光越过众人,朝这边的锦曦投来温雅一笑,并朝她伸出手来。
一刹那,看到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先前所有的纠结,郁闷,紧张,忐忑,以及锦柔带来的伤害,全部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默契和欣慰。锦曦朝他莞尔一笑,抬脚朝他走去。
“晚辈文鼎,给老爷子请安,愿老爷子万寿千秋!”
两个人手拉着手,并排跪在两只蒲团上,给坐在上首的老梁头,行了跪拜大礼,文鼎还亲手为老梁头奉上了香茗。
至此,堂屋里的众人,都不能平静,梁愈忠长出了一口气,大家的目光都包围着文鼎和锦曦,从未有过的震撼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大家的心中,虽然思绪纷杂,但是无疑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
那就是,文鼎对咱们曦丫头,那真是捧在了掌心里。一个男子,尤其是一个出身那样显赫的男子,竟然愿意为了求取媳妇,折身到了如斯地步,实在罕见。
孙氏偷偷别过脸去,抹去眼角的湿润,孙老太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觉得从未有过的欣慰。经商的长外孙女曦儿的归宿,不止是孙氏这个做娘的心病,同时也是她这个做嘎婆的心病。
至此,她就算现在就死了,也瞑目了。
老梁头再也坐不住,手里的烟杆差点掉了地,他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文鼎手里颤抖着接过香茗。
活了大半辈子,黄土都埋到了胸口,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受到这样贵人的大拜!
桃枝和崔喜雀赶紧上前来拉起了锦曦,梁愈洲和梁礼胜他们则热情的簇拥着文鼎去了那边的八仙桌落座。
堂屋里紧张的气氛顿时散去,众人脸上,心底,都散发出来自内心的笑意。
当然,这样的场合已经不再适合锦柔,她黯然离开了堂屋,去了后院。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世一双人
“我给我娘看过了你的画像,更将我们之间的事情说给了她,我娘对你甚是欢喜,还让我把这个东西务必交到你手里。”
一顿宾客尽欢的午宴后,文鼎当着众人的面,从贴身的衣裳里,取出一只锦盒来送到锦曦面前。
“快打开瞧瞧是啥好东西呀!”崔喜雀她们笑嘻嘻的起哄。
锦曦当着爹娘的面,亲手将那锦盒打开。
一只象牙白,镌刻着云纹的玉扳指赫然眼帘。通体的莹白温润,虽不见奢华,但是却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尊贵。
“我帮你戴上。”文鼎微微一笑,已经捉住锦曦的手指,将那玉扳指套在了她的手指间。
葱白的手指,莹润的玉,两下交相呼应,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匹配感。文鼎微微眯眼,眼底难掩喜悦。
锦曦打量着玉扳指,它戴在手指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清凉凉的感觉渗透皮肤。
虽然一眼看不出这是什么品种,但是,在场所有的人都心里明白这个玉扳指必定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老奴拜见云王妃。”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吸聚在锦曦手指上的玉扳指时,一旁静默的福伯突然激动起来,撩拂衣摆对着锦曦直直跪了下来,额头磕在脚下坚硬的石板上。
众人哗然,敢情这枚玉扳指代表的,不仅仅是文鼎母亲对曦儿这个准儿媳妇的认可,还有云王妃身份的象征啊!
锦曦愕然,抬眸看向文鼎,文鼎微微一笑,示意福伯起身,然后,拉着锦曦的手。面相众人宣布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早亡,祖父年事已高。不便长途奔波,我已请了我的母亲前来提亲。不日将抵达长桥镇。”
堂屋里的人顿时都沸腾起来,文鼎的母亲可不就是云王妃吗?她能亲自过来为文鼎登门提亲,这对老梁家一门而言,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荣誉啊!
大家伙都激动起来,孙氏差不多都快欣喜的哭了,梁愈忠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孙氏的肩,夫妇俩眼底的神情如出一辙。都是激动欣喜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锦曦虽然脸上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是心里的震惊和雀跃,还有幸福和满足,却远远盖过了其他人。因为她才是当事人。
大家伙又簇拥着文鼎喝茶谈话了好一会,文鼎提出告辞,众人送她出了院子。在大家的眼神示意下,锦曦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送他到官道边停着的马车旁。
这热热闹闹了大半日。小两人还没单独在你一起说句悄悄话呢,赶车的阿贵识趣的避到了一旁,福伯则继续在后面跟梁愈忠和老梁头他们说着告辞的那类客套话。
车厢旁,文鼎转身朝着官道这边的两家人再次双手抱拳拱了拱手,然后才坐进了车厢。
尔后锦曦将一只红色碎花的包袱卷弯身递进了车厢。包袱卷里是回礼,孙氏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知道文鼎什么都不缺,所以回礼都是孙氏亲手为他纳的几双鞋袜,还有一些文鼎喜欢的小吃,孙氏另外放在别的篮子里面,交给阿贵去安置了。
文鼎突然握住锦曦的手,轻轻揉了揉,低声赞叹道:“曦儿,你戴这玉扳指,真好看!”
身后官道下面,还有一堆人没散去,虽然他们看不见车厢里面的动静,但是锦曦还是难免脸颊有点发烫。
“文鼎哥,我戴它,是因为这是你母亲送给我的。而非冲着云王妃的头衔……”锦曦轻声道。
“曦儿,我……”
“文鼎哥,你别打断,请让我把话说完。”锦曦道,他点点头,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
“文鼎哥,你说你祖父年事已高,不便前来,但我知道,这必定是你不想我们担心,故意编出的理由。其实,你的祖父,云老王爷他,并不赞同我们之间的亲事!”
文鼎身体一怔,开口道:“曦儿,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我祖父他……”
锦曦抬手再次打断他,接着道:“时间紧迫,我家人都还在那边看着呢,我只给一句话在你心中。”
顿了顿,锦曦微微蹙眉,神情变得郑重起来,道:“且不管你的身份到底是谁,只要你还是文鼎,还是待我如初的那个文鼎哥,我就会一如既往的跟随你,荣华共享,苦难同当,此心不变,此情不移。”
说完这些,锦曦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是今日在堂屋,在大家看到代表着云王妃身份的玉扳指都沸腾的时候,独独锦曦努力保持镇定的原因。
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云王妃的身份,她相中的永远只有眼前的这个男子。
文鼎凝视着锦曦的目光,渐渐深了起来,他突然埋首在她的柔若无骨的手背上,留下一个绵长的深吻。
她灼热的唇,印上她细腻光滑却略带凉意的手背,两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轻颤了下。
“曦儿,有你这句话,我文鼎此生足矣!”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声音略带一丝沙哑,素来冷峻的面容,眼眶却微微有点酸涩。
“曦儿,不管我的身份是谁,我都永远是你的文鼎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此生为一人,白首不相离!”
锦曦愣住了,心里暖流激荡,鼻子却微微泛酸。
突然间,她觉得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让她能够遇到文鼎,真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就在文鼎以为眼前这个丫头要感动得落泪的当口,锦曦突然破涕为笑,俏皮的翘起嘴角打趣道:“好诗,好诗啊,看不出我家文鼎还是个大才子呢,这都出口成章了啊!”
说罢,还抬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又将他肩膀处毫无褶皱的锦袍轻轻抚了抚。
“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说完,她躲过他伸过来的手,灵敏的退了出来,并放下了车厢的帘布。
“福伯,文鼎哥晌午饭多喝了几盅酒,回去后你记得给他煮碗醒酒汤。”
车厢外面,传来锦曦叮嘱福伯的声音,文鼎靠在车厢里,嘴角微微勾起,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
第四百二十五章 突然的不辞而别
陈医正为崔喜雀推算的临盆日子,是在四月下旬,然而,就在三月下旬的一天早上,崔家的老娘过来送糍粑,崔喜雀吃到第三个的时候,肚子里便有了动静。
梁愈洲眉毛着了火似的跑进锦曦家门时,锦曦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准备吃早饭。
“三嫂,快,快请你过去,喜鹊怕是要生了!”梁愈洲大口的喘气,话都说不利索。
“不是还有一个月嘛?莫不是虚痛?”孙氏一边惊讶着,手里的筷子已经放下,赶紧起身准备过去。
“四叔一个大老爷们,哪里知道真痛虚痛的?你赶紧过去就是了。”孙老太催促道。
“诶,我洗把手就去!”
“她四叔啊,请接生婆了没啊?喜鹊身边有人陪不?”孙老太又问。
“来的路上我就去村里的王婆子家请了,早前就跟人那打过招呼。这会子喜鹊她娘和姐姐陪在那。”梁愈洲道。
“那就好,四叔这头一回做爹,考虑的这么周全。”
“三哥,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镇上?”梁愈洲转身朝着梁愈忠去了。
“喜鹊生孩子,你去镇上干啥?”梁愈忠问道。
“这不,陈大人说有可能是双生,喜鹊那身子骨小,我担心他们母子……上回三嫂生老三老四哥俩,那请来的两个接生婆子让人心稳!”
梁愈忠顿时明白了梁愈洲的意思,他这是想多做几手的打算。
“行,我这就去套马车随你去一趟镇上!”梁愈忠很干脆的起身,跟孙氏这边交代了一声,又从锦曦那里弄到了那两个稳婆的住址,兄弟俩火速出了屋子。
“娘,让我跟你去呗!”锦曦很兴奋的站起身,陈医正早前说过,崔喜雀这胎怕是也是双生。锦曦自然很激动,想第一时间在现场。
“哎呀,生孩子的地方,那血气多重啊,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往那凑什么热闹!”孙氏还没来得及表态,孙老太不由分说拦住锦曦。
“我又不进那产房。就等候在外面,让我去见识见识呗!”
最后。孙老太耐不住锦曦的央求,只得松了口。
在路上,孙氏又叮嘱了锦曦一通,很快娘俩就到了老梁家后院。老梁头手里拽着旱烟竿子,正在院子里焦急的转圈子,不时停下脚步焦灼的望向对面传来断断续续呻吟的西厢房。
崔喜雀的屋子里,崔老太,崔孔雀,金氏,桃枝。还有那个王婆子都在。
崔老太坐在床边,紧紧抓着崔喜雀的手,在那教导她。崔孔雀则和其他妇人们站的站,坐的坐,在一旁闲聊。但是聊的都是关于临盆的话题。
崔喜雀换了一身产妇的行头,靠仰在双层的枕头闪过,额头系上了一块帕子,脸色有点苍白,在那一边听她们说闲话,口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呻吟。
瞧见孙氏进来,大家伙都站了起来,崔喜雀也努力欠了欠身,朝孙氏这边弱弱的喊了句:“三嫂,也把你给惊动了……”
“怎么说这样的傻话?你生孩子,我做嫂子的自然要过来,不然哪里放得下心。”孙氏道,忙地走到床边询问崔喜雀此时的情况如何。
崔喜雀眼眶泛红,不知是痛的还是感动的,让她老娘崔老太搀着半坐了起来,因为是头一回生孩子,难免有点放不开。在那垂着眼细声细气的回答孙氏的问。
“照这么说,那时候还尚早啊?”孙氏听到,诧异的扭头征询其他人。
王婆子头一个接道:“我刚才看过,也是这样说的。那户口都还没开到半指,有的痛!”
“我生我家俩小子那会子,从白天痛到夜里,妹子这情况跟我相似!”崔孔雀打趣道。
“我家这两个闺女,怕是都随我,做人的性子急啊,这生娃却是慢悠悠的!”崔老太也笑着搭腔。
崔喜雀一听自己还要这样持续的阵痛,指不定要痛到夜里,当即脸就更白了。
“大嫂,听说你生娃儿最麻利?可有什么高招?快教教我!”她求助的看向金氏。
金氏憨厚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嗫嚅道:“这生娃儿,不就跟上茅厕嗬屎没两样,我肚子痛的时候就蹲在那,卯足了劲儿就哇的一声落地了……”
金氏说的粗野,屋里的人轰然失笑,屋门口的锦曦也忍不住抿嘴笑了,崔喜雀抱着肚子坐在床上哭笑不得。
“哎呀,这事要跟你大嫂取经,那你可真就找错人了,你大嫂那哪是生孩子,那就是母鸡下蛋,不知道多利索……”崔老太笑着打趣起来。
站在屋门口的锦曦,于是便听到屋里的崔老太和王婆子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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