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霞,你颠不颠?”
“不颠。”
“你没做惯马车,觉不觉着闷?”他又问。
锦曦捂着嘴嗤嗤偷笑。
当着小辈的面,孙玉霞很不好意思,闷闷道:“不闷。”
“你声音怎有点闷呢?要是觉着不舒畅,就坐到前边来透口气?”他还真是孜孜不倦的关心。
孙玉霞脸红如火,咬着唇,目光恨不得把那车窗帘子给射穿个洞。
“大虎舅舅可真细心哪!”锦曦由衷感叹。
“嘿嘿,对自个媳妇不细心,那对谁细心哪!”外面又传来那人不知死活的声音。
孙玉霞霍地一下撩开车窗帘子,孙大虎扭过头来,愉悦的傻笑还在脸上没有散去,孙玉霞朝孙大虎丢过去一记白眼,恶狠狠道:“赶车就赶车,咋废话忒多?”
“玉霞,我……”
“专心赶车!”孙玉霞撂下车窗帘子,坐了回去。
“好嘞,那你们可坐稳实喽!”愉快的声音传来,马车再次快了起来。
接下来的这一路,锦曦和孙玉霞再没拌嘴,两人议论着路边的风景,呱呱的聊得兴起,无疑是轻松而快乐的旅程。
临到镇子口的时候,孙玉霞突然压低嗓音问锦曦:“曦儿,姨是打算给你和柔儿。每人扯身花裙子,柔儿喜欢喜庆热闹的,给你扯稍微素雅些的,好不好?”
因为用了心,虽然只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两个月,但孙玉霞却把锦曦锦柔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而同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年的谭氏和梁愈梅,只怕都不晓得锦曦锦柔的生日吧?虽然心里是非常的动容,非常的温暖。但锦曦还是跟孙玉霞皱着眉头道:“小姨,你要真想给我买东西,那回头回家给我绣块菟丝花的手帕吧。我更稀罕那!”
孙玉霞盯着锦曦,突然揉了揉锦曦的发顶,声音有点沙沙的:“真不要?过年的时候穿,可漂亮了!”
“真不要!总之,我说了只要小姨亲手绣的帕子。你要是敢给我扯裙子,我就不理你了!”
“你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妮子,让小姨说你啥好呢……”
“那就啥都别说,我最听不得矫情的话,鸡皮疙瘩掉一地!”锦曦夸张的抱住双臂,孙玉霞被弄得苦笑不得。
马车和牛车一前一后驶进了长桥镇。先把茶叶送去茶香轩,锦曦让孙玉霞留在马车里,自己跳下车。跟着梁愈忠和孙大虎进了茶香轩。
恰好今日茶香轩的严掌柜在铺子里,当面验收了第一批冬茶,得到严掌柜的满意接收后,锦曦又取出一袋牛皮纸包裹的茶叶,送给严掌柜。作为答谢他上回送去的那五十两银子的预付款。
在那当口,严掌柜可谓是雪中送炭啊!
“这是我炒至的红茶。红茶性温,用作冬日养生茶,冲泡的时候,若加点蜂蜜在其中,口感效用更佳。”锦曦礼貌道:“严掌柜您喝喝看,若是觉着还不错,或是也能得到其他顾客青睐,还请您再告儿我!”
“锦曦姑娘多礼了,特意送来这么珍贵的蜂蜜红茶,老夫受不得……”严掌柜客气的推辞。
“受得受得!若不是您上回的鼎力相助,给咱送去那五十两银子,我们的铺子也就开不起来,这些蜂蜜红茶,跟您对我们的帮助,根本无法相比!”锦曦言语真挚,心里也确实这般想。
“说到那五十两银子,其实并非老夫……哎,罢罢罢,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接下你们的红茶,受了你们的好意,这茶我也会推荐给来铺子里的新老顾客,要是他们喜欢,到时我再告儿你们!”
“多谢,多谢!”
………………………………
从茶香轩出来,锦曦就要坐到梁愈忠那牛车上去了,而孙大虎和孙玉霞,则要去镇上的几家衣料铺子瞧。
“曦儿,晌午饭我们就不过去吃了,等下昼回村前,我们去孙记找你。”孙玉霞聊起帘子跟锦曦道,那边,梁愈忠正跟孙大虎说些什么。
锦曦钻进马车,顺手将一只小荷包塞到孙玉霞手中:“小姨,这个你带身上。”
孙玉霞一见那荷包,不用打开就清楚了锦曦塞给她的是什么东西,当下就急了,拽住锦曦坚决不要那荷包:“曦儿,大虎带了足够的银钱,再说我身上也有些积蓄啊,这个你拿回去!”
“穷家富路,姨你带身上备着呗!用不上也无妨,回头再还给我便是!”锦曦固执的将那荷包塞进孙玉霞的袖子里,然后不待她反应,快速跳下车,上了梁愈忠的牛车。
牛车马车就在路口分道扬镳,马车厢里,孙玉霞疑惑的打开掌心里的荷包,看到里面的银子,孙玉霞惊得半天说出话来,素来干练泼辣的她,眼眶当即就红了。
这回来镇上采办结婚的衣物,孙大虎拿出了所有的积蓄,统共就一两二百文钱,加之孙玉霞自个纳鞋挣的钱,加在一起能凑齐个一两六百文。在出发前,孙大虎一文不留全交到了孙玉霞手里。
孙玉霞合计了下,这一两六百文钱,在庄户人家手中,足够给双方的家里人,添置些衣物鞋帽什么的了。如果真不紧吧,她就省下自个那份,总之也要先给家里人添置衣物。
如今,曦儿一下子就塞给她四两银子,孙玉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曦儿,你这个坏妮子……”她手指紧紧捏着那荷包,如同捏着珍宝般,口里喃喃自语。
牛车平稳的行驶在长桥镇的街面上,锦曦跟梁愈忠并排坐着,心里在猜想孙玉霞看到荷包里那三两银子时会是啥样?嘴角忍不住上翘。
第八十九章有人眼红了
通常每次赶车来孙记,梁愈忠他们都是将马车牛车从青桥巷子后面绕进去,恰好从孙记后面院子的侧门处赶进院子来,若从正门那,是很不方便的。
这回,又是如此,锦曦在巷子口下了车,梁愈忠赶着牛车拉着货物绕进了后巷子。
从包子铺门前经过时,包子铺的媳妇抱着孩子在门口站着,瞧见锦曦过来,那媳妇跟锦曦点头微笑:“姑娘过来了?”
锦曦跟包子铺的这对夫妻也渐渐混热络了:“是啊嫂子,外面风大,咋抱着小宝在这站着呢?”
“她睡的乏了,抱出来望会天。”
锦曦过去逗弄了下那媳妇手里抱着的乳娃娃,四个月大的小婴儿,眼睛亮晶晶的,小脸粉嫩,小嘴吧唧吧唧着,活像一条吐着水泡的小鱼儿,很可爱。
“好多日不见,小丫又长大了好些哪!”
“是嘛?我们咋一点都瞧不出来呢?”孩子娘对锦曦的话很高兴,把乳娃娃贴着眼睛仔细的瞅。。
“你们天天处一起,不容易瞧见,确实长了许多呢,看起来也懂事了些!”锦曦一本正经道。
“呵呵,是嘛……”孩子娘开心的笑起来。
年轻掌柜从屋里出来,瞧见锦曦就道:“你们孙记的买卖,如今是越发的红火了啊,不止这一带的巷子居民,就连南面北面那些巷子的居民,都晓得你这的胰子是全镇最便宜的。还能买到不少稀罕的好东西!”
“铺子生意红火,锦曦自然满心喜悦,腼腆一笑:“那还得多谢大家伙的关照呗!”
“啥关照不关照的,你家那衣裳刷子可真是好东西啊,上回你送咱的一把。用来刷我们小丫那尿布,乖乖,可真省事!”
“是嘛,那就好!”锦曦笑道。
“孩子爹,你别光顾着说话,瞧瞧锅里那热豆腐脑好了没?姑娘赶了一早的路,给她来一碗啊!”小丫娘吩咐掌柜的。
“好嘞,瞧我这记性,锦曦姑娘来一碗,暖暖身子!”掌柜的说着就要去舀。锦曦拦住。
“哦,多谢多谢,豆腐脑我回来再来喝。这会子还得先去铺子里瞧瞧。”锦曦谢辞。
“那也成,待会一定来尝啊!”
“诶,好嘞,外面风冷,嫂子你站会就抱小丫回屋吧!”锦曦道。告别了包子铺的年轻夫妻,步伐轻快的朝孙记走去。在这里耽搁了一下,梁愈忠应该已经把牛车赶进了孙记后院,这会子应该正跟孙二虎他们卸货吧?
这样想着,抬头就到了孙记门口,果真如包子铺掌柜所说那般。雪后初晴,日头才刚刚起山,铺子里就有不少顾客。
锦曦走进铺子。张掌柜正在招徕顾客,琴丫在一旁打下手,张掌柜跟锦曦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扭头跟琴丫交代了句什么,琴丫点点头。跑到锦曦这边,一脸急色的拉住锦曦的手。把锦曦拽到楼梯口。
“怎么了?”锦曦有点诧异。
“曦儿,有个自称是你大伯的人,这几日三天两头的过来,烦都烦死了!”琴丫快嘴道。
“啥?我大伯?”锦曦惊讶:“他上这来干啥?”
“还能有啥,不就是变着法儿的跟咱打探咱那胰子刷子是咋来的嘛,还做贼似的想溜去后院的库房瞅,玉宝哥碍于他是亲戚,不好意思扯破脸皮,每回都是二虎哥和张掌柜给拦下的。”
锦曦之前就预测过,随着买卖越来越红火,胰子和刷子被全镇的居民知晓,必然也会惊动同行,梁愈驹势必也会获悉。但锦曦没想到,梁愈驹会来的这么快,这么迅速!
“那我大伯今个没来吧?”锦曦问。
琴丫一摊手,指着自己一张苦脸:“你大伯今个要没来,我瞧见你来会不笑逐颜开么?”
“啊?”真是冤家路窄,恰好今个送货过来,他就赶过来了,锦曦皱眉。
“那他人呢?”锦曦扫了眼铺子里那些顾客,没瞧见梁愈驹的身影,锦曦眉心一跨:“糟了,我爹正要卸货呢,咱赶紧去后院库房!”说罢,锦曦抬脚疾步去了后院,琴丫紧随其后。
到底还是晚了半步!
锦曦到的时候,见到的画面是这样子的:
牛车停靠在库房门前,车上的货物还没来得及往下卸,梁愈忠站在牛车旁,伸开双臂,一张脸涨的红紫,却还是做拦截状。
旁边,孙玉宝和孙二虎,也站在牛车旁,虽然没有伸开双臂,但两人皆一副全城戒备的样子。
在他们三人面前,梁愈驹穿着一身簇新的蓝色棉衣,肩上系着一条灰褐色毛绒围脖,袖着手站在那,正瞪着梁愈忠,没有人说话,双方呈对峙状态。
锦曦打量了下这双方的状态,又瞧见牛车上那盖着货物的防雨布被扯开一角,下面的麻袋也有被拖拽出位的痕迹。锦曦扶额,她不难猜想就在她赶来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爹,舅舅,你们在做啥呢?”锦曦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双方人马,梁愈驹闻声也随即回过头来。
“哟,这不……大伯吗?”锦曦故作惊讶状,笑眯眯道:“什么风把大伯给吹到这来了?”
瞧见站在身后的锦曦,梁愈驹不屑的哼了下,算是给了回应,懒得再理会。他现在心思全在梁愈忠护着的牛车上,他认为只要揭开那层防雨布,就不难弄清楚那些胰子是从哪里弄过来的。
锦曦再次扶额,人都说心宽体胖,面前这位仁兄的抗压能力还真是超级小强。锦曦为了筹措几十俩开张银子,都几个晚上合不拢眼,这位仁兄倒好,两个月不见,那腰身又肥了一大圈。
“我说他小舅子,今个当着你姐夫,我三弟愈忠的面,你好歹露点口风不成吗?”梁愈驹这话是朝着孙玉宝说的。
孙玉宝瞧了眼梁愈忠,中规中矩问道:“啥口风啊她大伯?”
“玉宝兄弟你年纪轻轻的,也忒能装了不是?瞧我这巴巴的都跑你这好几趟,你还能不晓得我的心思?”梁愈驹嘿嘿笑着道。
“咱都是亲戚,实打实的自己人,有啥好的发财路子,多少也该提携点亲戚不是?就这样闷头发财,那不地道啊!”梁愈驹厚颜无耻的跟孙玉宝打听起孙记胰子的货源。
有这样的大哥,让一心想要光明磊落的梁愈忠,涨红了脸,羞愧难当。
孙二虎脸上带着嘲笑望天,孙玉宝则为难的看向梁愈忠:“姐夫,你瞧这……”
“大哥,孙记这才刚开起来,还没在长桥镇站稳脚跟,赚的也没您想的那么多,这事您往后就甭打听了!”梁愈忠忍不住,出口拦截梁愈驹。
“老三,你到底是咋回事?我是你大哥,亲大哥,人玉宝兄弟都还没发话呢,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不?瞧你猴急那样,防自个亲大哥就跟防贼似的,我不就是想瞅瞅你们都进了些啥货?瞧你这小气劲儿,你还姓不姓梁?”梁愈驹无视其他人,逮住梁愈忠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大哥的威严摆的十足。
梁愈忠也气的脸红脖子粗,跟他分辨起来:“大哥,你也是做买卖的,做这行有些那啥……哦,对,叫商业机密,就算再亲近的人,也不能说!这是规矩,规矩你懂不?”
锦曦大感意外,这要搁在以前,别说这样跟梁愈驹据理辩驳了,就算大声说话,梁愈忠是也不会的。
“诶,奇了怪了,我说老三,你到底是姓梁还是姓孙哪?瞧你这头阵打的,咱老梁家啥状况你心里没数?大哥我累死累活四处钻研,不就是为了把咱老梁家给撑起来么,你倒好,帮倒忙!”
梁愈忠呼哧着喘气,论争辩和转移话题,他永远不是梁愈驹的对手。
“大哥,您还是回去吧,就别在这为难大家伙了,大家都是亲戚,留层面子!”
梁愈驹目光狠狠剜这梁愈忠,重重哼了声,袖着手站在那,没有要走的意思。目光溜溜的在那牛车上打转,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
孙玉宝和孙二虎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犯难。两个人虽然满心的不快,但碍于梁愈驹是梁愈忠的亲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只能暂压下。
双方僵持在那。
瞧瞧这场面,锦曦觉着该自个出场了,虽然梁愈驹先前无视她的存在。
锦曦轻笑了声,步伐轻快的走到牛车旁,往那一站,正好印上梁愈驹阴测测的目光,身子却恰巧挡住防雨布扯开的一角。
梁愈驹的目光自然就忿恨的落在锦曦的身上,打量了一眼锦曦,随即抬起下颚,一副鼻孔朝上极端不屑的样子。
“大伯,咱爷把梁记交给你打理,那是信得过你,这眼瞅着将近年关,你不在铺子里好生守着,咋还有闲工夫三天两头往这跑哪?”锦曦笑嘻嘻问。
“大人说话,你个丫头片子家,有你啥事?一边呆着去!”梁愈驹甩口道。
如果说之前念在梁愈忠的面子上,孙二虎和孙玉宝二人对梁愈驹还保留着最后一点点容忍,那么现在,在见识到他对待锦曦的态度时,这二人的神色和目光,随即就完全变了。
孙玉宝面容彻底冷下来,孙二虎则虎视眈眈的盯着梁愈驹,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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