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自己的心事,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牛车驶进了金鸡山村。
在村子里一条分岔路口,梁俞忠让锦曦先下了车步行回老梁家,自己则赶着牛车送还借的那户人家去了。
锦曦快步回到老梁家,在前屋没遇着什么人,径直去了后院西屋。
孙氏和锦柔都在屋里坐着,孙氏在纳鞋底,锦柔在一旁左手和右手翻花绳。瞧见锦曦急匆匆进屋,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孙氏放下了鞋底,诧异询问起来。
“娘;大伯今个在家不?”锦曦进屋后;冲孙氏没头没脑问出这么一句。
孙氏一愣,摇摇头:“早饭后来了个伙计传话,说是铺子里有急事,就赶着出去了,晌午饭也不在家里吃,你咋问他呢?”
锦曦嘿嘿一笑,坐到孙氏身边。压低声道:“娘,告儿你一件事儿,是我今个亲眼得见的。保准你听了吓一大跳!”“啥事啊?”孙氏不解问,锦柔也把小脑袋凑过来。
锦曦于是凑到孙氏耳朵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孙氏‘啊!’了一声,嘴巴张的大大的。半天合不拢。
“曦儿,你没瞧错吧?这,这也太荒谬了,这要是真的……那,那咋成啊,老梁家还不得乱套?”孙氏惊讶的脸色都变了。
锦曦撇撇嘴。不屑的笑了笑,道:“娘,我亲眼得见的。虽然就瞧见一个背影;但保准错不了!至于那个抱住大伯大腿哭着不放的女人,也像礼辉哥未娶进门的大嫂洪氏!听隔壁邻居说,他们半个月前就搬过去的,大家私下都认定他们是出来躲猫腻的!”
“姐姐,大嫂抱着大伯的腿。哭啥呢?是不是大伯欺负她来着咧?”锦柔天真的问。
锦曦嘴角再次抽搐了下,锦柔这话问的好啊。梁俞驹这回铁定是欺负了洪氏,指不定人家那大肚子还是梁俞驹给欺负大的呢!但当着孙氏和锦柔的面,锦曦可不能直白的说这些话,会吓到她们的!
孙氏赶紧捂住锦柔的嘴巴,嘘了一声,叮嘱道:“小孩子家的,只听别乱问!”
孙氏正叮嘱锦柔呢,屋门又开了,娘三个吃了一惊,却是梁愈忠绷着一张脸进了屋,手里还拿着两只大包袱。
瞧见孙氏和锦曦锦柔的神色,梁愈忠瞬间明白过来锦曦应该把之前红桥巷子听到的,说给了孙氏,于是打了个哀声,耷拉着脸坐下来。
锦曦麻利的给梁愈忠倒了一杯热茶暖手,这才记起自己光顾着冲回屋跟孙氏八卦,自己都还没喝一口热茶呢,正想着,又有一杯热茶送到手,是锦柔。
“不枉姐姐我疼你一场,真是个好妹妹!”锦曦开心的接过茶,坐到一边喝去了,顺便听她爹娘如何说。
“曦儿爹,听曦儿说,你这一路都摆出一幅犯难的样子,是不是决计不下要不要去爹娘那揭发大哥呢?”孙氏轻声问梁愈忠。
梁愈忠垂着眼皮,气闷道:“真是伤风败俗!”
“咱爹娘一辈子别的啥不争,就争一口气,这要晓得了底下人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儿,铁定要被大哥给气死过去!”
梁愈忠摩挲着茶碗,继续犯难道:“可我要不说,就这么睁只眼闭只眼的任由他们胡来,又也觉着对不住爹娘,对不住老梁家,也对不住我那大侄子,媳妇没进门就跟自个亲爹爬灰,那肚子里的娃儿,都不晓得到底是谁……”目光扫到屋子里还有两闺女那两双贼溜溜的目光,梁愈忠忙地打住后面的话,又是悲叹一声,沉默了。
孙氏琢磨了下,也愁眉不展道:“就是你说的这个理儿,咱要是说了,礼辉的亲事铁定泡汤,咱要是不说吧,这心里也过不去良心这道坎儿啊!唉,这事还真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咋办呢?”
夫妇俩为这事还翻上了难了,锦柔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天真道:“爹娘别犯愁了,咱一家不是就要分出去了么?是好是坏,都跟咱没关系咧!”
孙氏看了眼锦柔,道:“你还小不懂,咱就算分开了另过,可你爹和你爷你大伯他们的血亲关系,还是摆在那的!他们名声不好,咱都得被带累!这就叫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不分好坏!”
“娘,你说的不恰当,这该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咱就是那可怜的鱼儿!”锦曦放下茶碗,纠正孙氏。
孙氏叹着气,道:“都差不多吧,总之,这事啊要处理不好,别说你们四叔难娶亲,小姑难寻婆家,就是分开了另过的你们姐妹,将来寻婆家人家一大听起来,这事儿可都是个五点呢,咱农村人最忌讳这些了!”
梁愈忠跟着点点头,赞同孙氏的话,但那脸色也更阴郁了,锦曦恍然,原来他们犯愁的最根本,其实还是为俩个闺女的将来着想。
“要不,这事咱还是别说了,听曦儿回来说,她大伯去那院子也去的不多,想必两个人也是藏着掖着的紧,要不礼辉不就晓得了么?再说,洪氏横竖开过年二月花姣就要嫁进门了,等她跟礼辉住在一块,指不定跟曦儿大伯那就断了呢……”
“娘,你这想法真不成!”锦曦在听了很久后,终于忍不住要发表自己的看法了。
“咋个不成?”孙氏反问,梁愈忠也看向锦曦。
“曦儿你是不是有啥主意了?”孙氏又问,她晓得这大闺女素来是个主意最多的,梁愈忠也像望着救命稻草一样望着锦曦。
锦曦抿了抿嘴,道:“要是咱不晓得这事,那也就罢了,可咱晓得了,就不能装不晓得,那就是纵容,就是姑息养奸!”
梁愈忠跟着点头,锦曦的话说的正中他刚正不阿的心坎。
顿了顿,锦曦又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们这事早晚得闹开,到那时咱全都给沦为这十里八乡的笑柄!娘说洪氏嫁进来会收敛,我可不这样认为。有句话不是说狗改不了吃屎么?话粗理不粗,咱必须得赶在这事闹开前,让咱爷奶先晓得,他们人生阅历比咱丰富,爷又做过大半辈子的刀笔吏,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又是最顾忌老梁家的名声,早让他们晓得早让他们有充裕的功夫去想法子把这事给处置了,要不等到大火烧起来,爷奶再有本事那可都覆不住!”
“可是,那要怎么去跟你爷奶说呢?他们二老的性格你晓得的?再说了,是咱揭发的,你大伯他们还不得当死仇一样把咱给恨上啊?”孙氏也担忧这一点,没人保护揭发人权益啊!
锦曦忍不住笑了,道:“娘,傻子才会去做那得罪人还不讨好的事呢!咱要么想法子,让爷奶自个去发现去晓得,要么,咱想法子让家里其他人去发现这事儿,然后给告密到爷奶那去,总之,这事咱得控制在老梁家人的范围内才成,而且,还不能是咱四口人,明白了不?”
梁愈忠和孙氏面面相觑,锦曦都把话说的这样明白了,再听不懂味儿来,那就真是呆子了。
“曦儿,我看这主意能成!”梁愈忠道,一直阴郁的脸,终于散去了一些愁云,孙氏坐在一旁,笑眯眯看着锦曦,笑容和眼神里都是赞赏。
锦曦暗叹口气,自己这爹娘的脑子转的,可真不是一般的慢啊,两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人了,锦曦真担心要不是他们的闺女灵魂易主,凭着他们这性格在老梁家,那得被人往泥心里欺侮啊!
梁愈忠还想继续琢磨下如何不显山不露水的让老梁头他们知晓这事,外面,传来杨氏的喊声,说是后院没水了,让梁愈忠去担水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真正独立了
梁愈忠一家四口这几日吃住都交租金,梁愈忠自己也不愿意闲着,能干的活他还是一如从前,反正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一身的力气,就算是旁人让他帮忙挑水砍柴啥的,他也不推脱。
梁愈忠出了屋子去后院担水了,走时还留了心眼把西屋的门给带上了,把杨氏朝屋里张望的目光,拒之门外,杨氏心里不甘,嘟囔着去了灶房烧晚饭。
西屋里,锦曦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梁愈忠拎进来的两只包袱卷上。
“娘,柔儿,你们来看,这趟我给你们带了好几样东西呢!”锦曦和锦柔合伙把那两个大包袱给搬到床上,锦柔还跑过去用一只凳子抵住了屋门,这才蹦跳着跑回床边,半趴在那看姐姐解包袱卷,从里面拿出一样样东西,都是些衣食住行方面的东西。
“这些红糖红枣红豆,是给娘带的,补血补气最好不过了。”锦曦道:“各色干果蜜饯米糕,咱留着吃不饱饭的时候,垫肚子用!”
“呃,还带了几样洗漱用的,有皂角粉和香胰子!”锦曦如数家珍的介绍着那些东西。
“哇,有草纸咧,娘,姐姐带了草纸回来!”锦柔这会子瞧见草纸的欣喜远胜过零嘴。
为啥呢?这是有缘由的。
那天从嘎婆那过来,梁愈忠他们行李多,有些生活用品方面的细节东西就给忘了,其中就有草纸。
当日傍晚锦曦陪着锦柔去后院上茅厕,走进茅厕看到土墙边上摆着的一大排扎的尖尖的芝麻竿,给唬了一大跳。
出去的几个月,倒把老梁家这如厕的规矩给忘了。老梁家内宅是谭氏的天下,做啥事都要遵循她制定的规矩来,如厕这一块。就有区分。
因为草纸要花钱去买,所以谭氏就规定,老梁家人如厕能用草纸的,除了老梁头谭氏夫妇,长子梁俞驹,秀才长孙梁礼辉,还有幺女梁愈梅没,其他人一概得用芝麻竿子。
草纸被谭氏放在自己屋里,谭氏不答应,谁都别想去拿!就连梁礼柏和梁礼青闹肚子频繁入厕。杨氏都不能跟谭氏讨要到半张草纸,俩小子刮得走路都不利索了。
用芝麻竿子或是树叶,树枝。瓦片之类的东西清理下面,在农村人家如厕是很司空见惯的事,孙玉霞家一开始也是这样子的。不过锦曦宁肯用树叶也从来不用那些锋利的东西,且不说能不能清理干净,一想到那种刮啊刮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昨儿从茅厕出来。锦柔一晚上都是半趴在那,直嚷嚷着小屁股痛,锦曦晓得,那是刮的!
“唉,这人啊,从糠箩里跳进米箩里容易。可从米箩里再跳回糠箩里,那可就难喽!”孙氏摸着那几包草纸,也是深有感悟的道。锦曦忍不住抿嘴笑了,想到这搁在现代四处泛滥的纸,搁在这个古时代的农村,还真是必不可少的宝贝呢,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区区几张草纸,就能让娘和妹妹高兴成这样。锦曦心里真的蛮自豪的。
锦曦又把包子铺掌柜送的包子给拿出来,因为被几层厚厚的牛皮纸包裹着,里面还是热的。没有搭建小灶台,锦曦把里面的肉包子挑出来,趁热分给了孙氏和锦柔,看着她们吃下去。
剩下的那些包子,是豆沙馅儿和白菜馅儿的,就算冷着吃也不碍事,锦曦决计留着夜里给孙氏做宵夜,她现在是双身子,易饿!
“曦儿你咋不吃?”孙氏要把自己的肉包子给锦曦,锦曦摇摇手,摸了下肚子道:“晌午我在包子铺里吃了好多,还喝了两大碗面汤,这会子一点都不饿!娘你赶紧吃吧,一会子有人来吃不成事小,还得闹不愉快呢!”
晌午饭杨氏把饭又烧糊了,孙氏和锦柔也没吃几口,确实饿的没啥力气,待会晚饭又不晓得会是个什么样子,于是,孙氏也就没再多推辞,和锦柔两人吃起了肉包子。
锦曦看着她们二人,满意的笑了,在她们吃包子的时候,顺道把租下包子铺的事情也跟孙氏说了,孙氏跟梁愈忠一样,这些买卖上的事,如今是完全信赖锦曦,从不质疑,只有无条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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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儿娘,闺女们,要摆晚饭了,收拾下咱都去上屋呗!”刚刚解决完肉包子,梁愈忠从外面进来,因为门被锦柔的凳子抵住了,他只得隔着门朝里面喊道。
“诶,这就来!”孙氏应道,锦曦抿着嘴笑,走过去把门给打开,让梁俞忠进来。
“她爹,这是给你留的!”孙氏道。
梁俞忠嘿嘿笑着不接那包子,反倒捉住孙氏的手,道:“我在外面吃过了,你多吃几个,别亏着咱家老三!甭管是小子还是闺女,都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
孙氏躁了个大红脸,抽出手嗔道:“说啥呢,当着闺女们的面儿,也不嫌燥!”
梁俞忠哈哈笑起来,自打得知自己又要做爹,他比以前变化更明显了,当着孙氏娘三的面,说笑多了起来,不再像锦曦刚开始穿过来时,瞧见的那个木讷闷声喜欢蹲墙角抱头的汉子了。
一家四口人去了上屋,照例梁俞忠带着俩闺女去了饭堂,孙氏去了灶房帮忙摆筷子和碗。
梁俞驹已经回来了,锦曦特意留意了下,他身上的穿着的那件外裳,正是今个在红桥巷子里瞧见的那件。
回老梁家后的每一顿饭,基本都是在非常不愉快不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瞧见梁俞驹还坐在那一副老大哥的派头,教训梁俞洲和梁礼胜他们,锦曦忍不住在心里把他鄙视了个遍!
晚饭的时候,谭氏分派了年内四五日的活动安排,锦曦听到了安排,晓得明个腊月二十六,老梁家女人孩子要进行洒扫,浆洗晾晒。
老梁家今年过年是计划称十斤猪肉,肉已经在村里屠夫那预定好了,只等明个一早那屠夫杀了猪就去取肉。
晚饭后,梁俞忠请来了村里的里正,和老梁头关系交好的几位长者,还有左邻右舍的几位当家人,然后,当着大家伙的面,老梁头把分家这事给说了。
分家这种事,基本上是民不告官不究,人老梁家内部都相商妥了,其他外人也都不好再多言,也就是过来当个见证人。
梁家老三四口子净身出户,家产和债务都分文不予,除了逢年过节的孝敬老梁头两口子外,还得每年上交三十两银子。
见证人们瞧见前面都无惊讶,但这最后一项,倒是让他们有些惊诧了。
“爹,您老提的这些要求,我和孩子娘都能答应下来,但这最后一样,我和孩子娘合计了下,想跟您再商议下。”一切谈妥就等着签字的时候,梁俞忠突然道。
老梁头抽着旱烟,眯着眼睛瞅着梁俞忠。
“这每年三十两银子,是不是忒多了些?我和孩子娘给人看守茶园,合计起来一年统共也就得十两银子,就算再有些其他的进项,可我们四口人也要穿衣吃饭,很快还要添一张嘴,一年三十两银子这数目,我们拿不出来呀,您老要不减免些?”当着众人的面,梁俞忠如实征询老梁头的意见。
里正他们也都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