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尴尬状况,突然看到杜霖出现让他有种莫名的心绪难安。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抬脚准备出去,不想前面正好站了人要进来。他抬头,同对方的视线交接。 站在面前的是个很吸引人的女人,水泽珍珠一样的长发流泻到腰部,浓密的齐留海,衬着雪白的皮肤和深色口红,再搭上纯黑色的皮衣和细高跟鞋,冷艳性感的气质给人很强烈的视觉冲击,苏锦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面前的女人也看着他,慢慢取下宽大墨镜,下巴微抬:“你是苏锦?”
“我是。”苏锦说。下一秒那女人就直接逼了进来,顺手关掉了电梯门,然后在苏锦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用手肘抵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到墙上,同时抽出长长的消音枪直抵他的脑门。“你想怎么死,爆头还是爆心?”
“你是谁?”
“南风,你做什么?”
两句话同时出口,前一句是苏锦说的,而后一句是杜霖。苏锦才从国外来,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杜霖却认识,但他也相当惊讶,苏锦不过是个职业经理人,不至于会惹上幕天会,那南风落这样一见面就要他的命是什么意思?
南风落转头看了杜霖一眼,冷淡地道:“杜少,让你老爸重新找个ceo,这小子的命我要了。”
“神经病,我根本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那你认识玉宁吗?恩,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把我弟弟送进警局里,自己也该做好让人清算的觉悟了吧。”
“你在说什么,南风,玉宁的事怎么会跟苏锦有关?”杜霖知道玉宁是南风落的干弟弟,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件事还会跟苏锦扯上关系。
“问他自己啊?”南风落毕竟是不愧黑道女魔王之名,苏锦在她挟制下完全被动无力。“大男人敢做不敢认吗?”
“没错。是我叫lisa把录象送到警局。”苏锦供认不讳,“我不过尽一个良好市民的义务,敢杀人就该做好接受法律制裁的准备不是吗?”
“shit! ”南风落把枪托砸到他头上,枪管接着对准了他的脖子。“你很有种,那就保持这么有骨气地去死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什么叫做王法,不服的话变成鬼再来申诉。”说完毫不犹豫地拉下保险杠准备扣动扳机。
“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有闭路电视?”杜霖靠在门边淡淡地说。南风落的动作滞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杜霖。对方神情懒散,也毫不避忌地看着他:“你不妨一枪毙了他,然后再进监狱里陪玉宁一起蹲。闭路电视可以毁掉,可我这个活生生的证人你预备怎么办?”
“你疯了?”南风落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你疯了。要动我的人,怎么也该先过我这一关吧。”杜霖神色不变地说。南风落看了看苏锦,再看看杜霖,唇角带上一抹嘲讽的笑容。“很好,你拿命来保他。那最好也向我证明这家伙有值得你保的价值,否则我回头一样毙了他。” 她把枪慢慢下移,盯着苏锦冷冷地道:“小子,我们的帐留着慢慢算。”说完头也也不回地收枪走人。
苏锦从生死线上逛了一圈回来,好半天才让恢复平静。他跟着杜霖追出去,“刚才谢谢你。”
“我们扯平了。”杜霖冷冷地说,“以后别再来烦我。”
苏锦愣了一下,讪讪地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没兴趣。”
“。。。。。”
苏锦看着杜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犯酸,他明白杜霖是在怪他,刚才出手救他不过是本能的反应,但他现在对自己的感觉,和南风落其实是一样的。苏锦自嘲地笑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012 庭审风波
两天后杜霖在警局见到了玉宁,情况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好,瘦了一点,却没有他预料的落魄惊慌。相反,这个时候的玉宁,褪掉了一声浪荡公子的习气,像是忽然间从那些醉生梦死的绮梦中醒了过来。
“案子明天就要开审了,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你应该问我对我的律师有没有信心吧。”玉宁笑说。
“放心吧,吴大状肯接这个案子,就是还念着同你老爸的交情。只要他全力以赴,还没有打不赢的官司。”杜霖安慰他说。
玉宁仰头叹了口气,“幸好我老爸已经死了,不然让他看到我今天的样子,非得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别这样,振作点。等你赢了官司我把那瓶珍藏的拉菲开来庆祝。”杜霖说。
“哟,杜公子,什么时候这么仗义大方了?”
“切,本少爷从小学二年纪给你们递小抄的时候就很仗义大方。”
开怀地聊到了探访时间结束,杜霖起身要离开了,玉宁才忽然在身后道:“你为什么不问我?”
杜霖背对着他闭了闭眼,转过头来神情如常:“问你什么?”
“问我有没有做过。那段录象里到底藏了什么证据。”玉宁看着他说。
“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杜霖说,“所以我更宁愿听法官宣告真相。”
“那之后呢?”玉宁执拗起来。
“之后,或许我们还是朋友,或许不是。”杜霖诚实地说。
玉宁忽然笑了,有点无奈地摇着头道:“杜霖,咱们这一堆无法无天的邪门歪道里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自命清高的家伙。”
“因为本少爷天生骨骼清奇。”杜霖面不改色地说。
“回去继续修炼去吧,骨骼清奇的兄台。”玉宁戏谑地挥挥手。
案子开审以后玉宁的一圈好友均正装出席,媒体也抓着这桩上流社会的丑闻不放,一时间闹得满城沸沸扬扬。吴敏豫是刑事诉讼方面数一数二的王牌,但控方律师亦不辞辛劳将功课做了十足,连玉宁同贾嘉大学时的诸多细节都挖了出来,力指玉家少爷因多年苦恋追求未遂而最终失控杀人泄愤。
这样的指证被几位辩方证人当作笑谈,这些证人不是贾嘉之前的亲密好友就是她的旧日男友,又都有一定的社会知名度,说出来的话自然颇具杀伤力。前两周的两场审判局势都在向着对玉宁有力的方向发展。直到第三场开庭,控方出示了最关键的证据,那盘被lisa偷出来交与警局的录象,以及当年亲手拍下这段录象的某位海外归来人士。
“那时侯我同他们都是朋友了,大家经常一起开趴玩。那一晚我记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们是在vincent的私人公寓里开午夜party;玩得太兴奋了,就有人开始磕药。”证人目光不敢投向席间,也不看被告席,只低着头陈诉事实。
“那你记不记得,死者贾嘉和本案被告有没有嗑药。”控方律师问。
“被告嗑没嗑我不记得了,但是贾嘉肯定有嗑,她一向都是玩得最疯的那个,所以每次有刺激的东西,我们都会先给她,而她也不会拒绝。”
“然后呢?”
“后来贾嘉在客厅的桌子上跳了一段舞,之后就不知道跑那里去了,因为当时人很多,又吵。所以也没人注意。我因为那天正好买了一个最新款的dv,就想试试效果,于是就拿出来给大家录象。”
“结果你录到什么?”
“就是录象上的啊,我录到玉宁先是进了那间卧室,接着后来大概十分钟以后又走了出来。然后没多久警察就找上门了,说有人从卧室的窗户掉下去摔死了。”
检控官满意地点点头,把目光转向了法官和陪审。“各位,根据这段录象上的时间纪录,被告走进这间卧室的时间是当夜凌晨2点07分,而出来的时间是2点18分,而法医的检验报告上说死者贾嘉的死亡时间是凌晨2点15分。也就是说死者发生堕楼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被告也在现场,但他在警局给的口供却说自己是在露台上抽烟,这分明就是故意撒谎。既然死者同被告是如此亲密的好朋友,亲眼目睹死者发生意外的被告为什么却不声不息地离开现场,甚至故意撒谎制造不在场证据,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死者根本就是被蓄意推下楼的!所以他才花重金买下这盒关键的证据,并且将要证人李程远离本城,保守秘密。”
席间一片哗然,吴大状亦有些变色,只有被告席上的玉宁,神情淡然,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
接下来的庭审杜霖没再去听 ,不只是为了避开媒体,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去听人揭玉宁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的悲剧,也不想眼见自己的朋友锒铛入狱。
013 弄巧成拙
接下来的两场庭审玉宁的情况越来越坏,控方律师像抓住了一团纷乱中的主线,把所有的情况都条理清晰地串联展开;号称铁口御言的吴大状也开始有些招架不住,好在多年临战经验丰富,双方各出法宝,一时也难以下结论;只好等终审结案陈词看陪审团和法官怎么定夺。
不过就在结案陈词的前一场庭审结束之后,警局的押运车在押送被告回临时拘留所的途中,发生了一起蓄意的劫囚事件。这群身手利落狠辣的武装份子万万没想到的是负责开车司机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在超车包围的情况下还是不死心地疯狂乱窜,最终导致警车滚下高速车道,车内人员两死两伤,还有一个半死不活。
“杜霖,玉宁出事了。”楚寒一边往车库走一边对电话那端的人说。
“你说什么?”杜霖下意识地看了下表盘上的时间。
“刚刚传来的消息,押送玉宁回去的警车遭人袭击,整辆车翻下车道。”
“开什么玩笑!那人怎么样?”
“不清楚,死了两个警察,他刚送到医院抢救。”
“哪间?”
“市一。”
“我现在过去。”杜霖匆忙挂下电话,手上猛打了一个大方向盘掉头急转。
杜霖的位置离市第一医院并不远,所以他是第二个赶到医院的人。刚走上手术房的楼层,就远远看见靠墙站着的南风落,还有几个紧急加派过来的特勤人员。
“怎么会这样?”杜霖抬头看了看手术室亮着的红灯,问南风落。
“不知道。”南风落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闻言看了他一眼。
杜霖只好去问政府那两个负责看护的特勤人员,得到的答案同样是不清楚。楚寒和荣宇蓝在这时候也一前一后赶了过来。几个人凑一凑消息,大概把发生意外的原因问清楚了,但是谁劫的囚车,手术台上的人情况到底多严重,关键性的问题此刻却没人知道,然后便是集体的沉默。
之后玉宁的两个姐姐接到消息赶来,又是一翻纠扯不清的哭闹,几个特勤人员让被告家属拉住不依不扰,并且还要追究上诉。这边的几个人也不劝阻,全部站了一排围观。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时,外面的吵闹才嘎然而止。医生和护士鱼贯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问的第一句话惯例是找病人家属。
“医生,我们是病人的姐姐,我弟弟现在怎么样?”玉家大姐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地问。
“病人的情况很复杂,请随我进来再说。”
杜霖等人守在门外,最后从玉家两个神情悲痛欲绝的姐姐嘴里听来的,是医生最后的结论:“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脑部受到严重撞击,什么时候能从昏迷中醒过来,他们也不知道。”
“那就是——植物人?”特勤人员脱口道。下一秒就换来一记力道十足的拳头。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滚——”南风落冷冷地说。
“去看看玉宁吧。”呆楞了半天,有人反应过来说。
玉宁静静地躺在床上,剃了头发,敛了眉目,英俊的脸上再没有一点情绪,那些矛盾,不羁,伤痛和沉溺都消失无踪,眼前的人神情是恬静得陌生的。他们看着这眉目熟悉神态陌生的病人,有人皱眉,有人沉思,有人努力克制着情绪,却都统一地很安静,像是生怕吵醒了睡着的人。
“以前没发现,原来宁子长得这么好看。”最后是南风落先开口。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庞笑着说。
“所以弄成这样你满意了。”杜霖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风落语气淡然 。
杜霖摇了摇头,谁会没事去劫警车,谁有这个必要和胆气?事发至今,在场的人虽然都不提不问,但谁都心里有数 。如今却弄巧成拙,让好好的一个人变得毫无知觉。
“算了,在玉宁面前我不想跟你吵。”杜霖转身往外走。
楚寒两边看看,叹了口气:“没到最后宣判,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你的确是出手太急 了南风。”
“我自己的弟弟自己负责,你们这群狐朋狗友可以滚了。”南风落径直下逐客令说。荣宇蓝和楚寒互看了一眼,决定暂时不要惹她,也跟着往外走。
这桩占据了各大媒体头版的谋杀案的审理因为被告的意外昏迷被迫暂停,法庭对被告发出禁止令,案子最终完结之前不得离开本城一步。而被告家属亦宣称对负责押运的警暑保留上诉权利。至此闹得满城风雨的阔少谋杀案随着不知时日的延期和警方的讳莫如深嘎然而止,然后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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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公墓。
一身深色衣装的男子笔挺地站立在中间一座墓碑前,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黑色的伞上,然后顺着伞沿滴落下来。苏锦凝视着墓碑上女子的照片,然后弯腰将一束雏菊放下。
“对不起了妹,哥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那个人如果能再醒过来,我想是你因为你不愿再追究吧。”
014 玫瑰与绮念
some say love
it is a river
that drowns tender reed
some say love
it is a razor
that leaves your soul to bleed
some say love
……
傍晚的光线如同酒吧内轻缓的音乐,缠绵流转,透着微凉的伤感。杜霖一手撑着微偏的脑袋,坐在长长的吧台一边,思绪浮浮沉沉地找不到一个落脚点。这是间很有韵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