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 say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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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光线如同酒吧内轻缓的音乐,缠绵流转,透着微凉的伤感。杜霖一手撑着微偏的脑袋,坐在长长的吧台一边,思绪浮浮沉沉地找不到一个落脚点。这是间很有韵味的爵士酒吧,装修和摆设都透着怀旧意味,连调酒师也是个完全不多话的日本老绅士。杜霖通常选在酒吧空无一人的时候来坐坐,等到客人陆续进来的时候便离开。
这时候他独自坐在近似老旧艺术照片的酒吧里,耳朵里回旋着柔和的爱情旋律,就开始凭空地臆想一个可以激发自己恋爱激情的存在。那应该是怎样一个女人呢?优雅,美丽,有沉静的目光和优美的身姿。快乐的时候笑容从唇角微漾出来,悲伤的时候,目光仍然是柔和恬淡。
这样的女人去哪里找?杜霖自嘲地笑了笑,玫瑰一样的女人只是小说里的描写,他从那些所谓的名媛淑女身上并不能发现这些纯粹的女人特质。所以臆想终究只是臆想,活生生的现实是奢侈品堆出来的梦幻,只适合一次性享受。
酒吧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又一位赶早的客人走进来。正在擦拭酒杯的调酒师抬头看了看,客人边往里走边打量着酒吧,显见不是熟客。大概是看见吧台上已经坐了人,来客也顺势在吧台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请给我一杯威士忌,谢谢。”温文有礼的声音,同他身上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一样表现出主人良好的教养。
杜霖按熄手上的烟,朝端坐在另一边的客人看了一眼,隐隐地觉得这侧影有些眼熟,但又不能确定,因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大概是感受到了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侧头向他看过来,接着脸上便露出惊喜的神情。
“杜兄,想不到这样巧。”
“程~~先生。”杜霖也觉得意外,但他对这位程先生印象很好,因此是喜大于惊。两个人凑近了坐到一起,方才微笑着寒暄开来。
“程先生怎么有空来福音城?”
“呵呵,明天不就是你们杜氏一年一度的客户酒会吗,我是专程赶来参加的。”
“哦。原来是为这个,抱歉了,这事不归我负责,不然就该亲自去接你的。”美隆集团的财政危机不是小事,杜霖并非不知,只是不好说出口。
“杜兄你太客气了,杜氏是百年船王之家,声誉响遍海内外,能得邀请出席我已倍感荣幸。”
“程先生自谦了。”杜霖淡笑着说,觉着这位把客套话说得十分体面的先生很有意思。
程先生也笑了笑,沉默了一下,口气转为随意,看着杜霖道:“说实话,我是个缺乏情趣的人,但自觉同杜兄你一见便很投缘,如不嫌弃,就叫我恒之吧。”
杜霖混在财阀公子堆中长大,对于表面维持的涵养风度向来有种调侃心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忧郁内敛的程先生说出的话都叫他觉得很真诚。他嘴角轻微的调笑逐渐转变成友好的笑容:“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杜兄杜兄地叫我这么见外了,叫我杜霖吧。”
程先生对他会心一笑,把加冰的威士忌举到唇边慢慢饮下去。他喝酒的速度如同喝茶,同这酒吧的背景氛围倒是十分融合。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杜霖坚持要开车送他回酒店,程先生也就客随主便,受了这个情。
把程先生送回酒店以后杜霖又绕路回了一趟杜家老宅,为了明天的酒会父母都早早歇下了。他只能坐在客厅里一边逗弄劳尔一边旁观杜老太爷和杜三爷那位英国养子的争吵。
“没教养的东西,你说,今天为什么故意给李小姐难堪?”老太爷敲着手杖问。
“恕我直言,先生,那位女士太丑了,我爸爸是不会娶她的。”tony心平气和地说。
杜老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派胡言,李小姐端庄大方,学识风度俱嘉。我还觉得承昆那混蛋配不上人家呢。”
“那样正好,爸爸既配不上她也看不上她,那就不要来往了。”tony无所谓地说。
“混帐,我儿子要娶什么样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况且李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谁允许你把她赶走的?”
“你又不知道我爸喜欢什么样的人,更没有发言权。而且那位女士是自己走的,不是我赶她的。”tony继续不卑不亢地反驳。杜老太爷在家里权威了几十年,还没遇到过敢这么反驳自己的人,一时简直有点暴怒失态,举起手杖就要朝tony敲去,偏偏tony动作敏捷,也没有打算敬老地受了这一记来平息一下老爷子的怒气,灵活地避开对方的乌木手杖,一边还道:“先生,虽然你很老了,但是对未成年滥用暴力还是会被起诉的,看在你是我爸爸的爸爸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了。我现在要回房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说完真的迈步上楼往自己的房间去了。留下杜老太爷在后面追也追不上,忿忿不平地直喘气。小太夫人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丈夫被气得不轻的样子,慌忙扶住了他一边安抚着一边送回房。
“小兔崽子,长得黄毛碧眼的,说起中国话来倒很流利。明明瘸了条腿动作还这么灵活,承昆从哪儿拣了这么个怪胎回来。”
杜霖作为杜家长孙,本来是该克尽孝道在这场争吵中给老太爷帮帮腔的,但因为tony很热心地替他照顾了劳尔,因此从头至尾坚持沉默的立场。
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是将近午夜,杜霖慢慢走出电梯,一边走近自己的房门一边从手提包里翻出房卡,冷不防瞄到地上修长的影子。他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怎么在这里?”
“想你了啊。”双手插在浅色风衣口袋里的男子露出浅淡笑容,神情促狭地看向他。
“。。。。。”杜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以为上次已经同苏锦把关系划分得很清楚了,但显然对方不这么认为。又或许,是太任性。
“所以呢?”杜霖挑眉问。“要私闯民宅骚扰主人吗?”
苏锦笑了,慢慢地倾身靠近,然后双手抱住他,把头埋在对方肩膀上,语气不胜寂寞幽怨:“杜霖,你要我吗?”
理智要杜霖严词拒绝他然后回房睡觉,然而苏锦游走在他敏感处的手唤醒了他的欲望,身上的香水味唤起了上次醉酒时的绮糜记忆。杜霖把他按回墙上,抬起下巴吻上去。
“只要你的身体。”贴近唇边吐露的话语带着低柔的魅惑无情。苏锦愣了愣,然后展颜一笑:“好。”
015 春风二渡
杜氏每年都会为客户办一场别出心裁的酒会,虽然具体的创意构思和会场布置交给了公关公司,但人员安排上还是需要本公司的负责人亲自去盯梢。苏锦新官上任,在这种场合尤其不能表现得懈怠,所以天蒙蒙亮就挣扎着要爬起来收拾准备。
刚一坐起身就全身酸痛,忍不住又倒下去,把脸埋在被子上唉声叹气。身旁睡意正浓的男人茫然地睁眼看了看他,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头,又转过身继续睡去。苏锦赌气似地躺了两分钟,还是没敢真的赖床,梦游似地爬起来,脚步艰难地往浴室里挪。
杜霖醒来的时候苏锦已经不在了,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恍惚记得他起得很早,忍不住感叹他的体力和精神也太好了点,昨夜那种激烈无度的缠绵,居然还可以起这么早,看来是早习惯了这样的体力耗费。
等杜霖整理好到达市郊的会场时,本公司的人员早就全部就位了,客人也来了不少。父亲正辗转招呼一些老客户,苏锦跟在旁边,两人配合无间地同客人谈笑风生。杜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目光掠过苏锦看见了不远处的程学礼。
“爸,杨伯伯你们慢聊,我失陪一下。”杜霖说完径直朝程学礼走过去。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摆脱身边的客人微笑着朝自己走过来。
“杜霖,现在才来。”经过昨夜一番交谈,程学礼对他的态度自然而然地变亲密了,开口便不客气地说。
杜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表:“才十点而已,马球赛起码中午才能开始。”
“什么时候开始我倒无所谓,反正我不会打马球。”程学礼说。
“真的,那我教你?” 杜霖也不知道为什么顺口就说了出来。程学礼思索着摇了摇头:“算了,这把年纪了学起来多难。再说也不该挑今天,你要是真的有心,便多陪我聊聊吧。说实话,我毕竟是外来的,这里的商业圈认识的人有限。”
商场上打滚的人,不管内里如何虚弱,面子上一定都是要装得气势十足的,像程学礼这样肯放低姿态自揭其短的人于杜霖看来还真是既特别又新鲜,尤其是他又说得这样诚恳,完全不叫人看轻,反而忍不住产生恻隐之心。于是杜霖一口答应,还真的陪了程学礼大半日。
因为有程先生这样特别的客人,本该像往年一样漫长无聊的酒会时间今天过得格外快。不过程先生明显不是个精力旺盛的人,酒会□过了没多久就提前离席了。
杜霖本来也想趁机走人,但让杜老爷逮了个正着。不由分说就把陪父亲出席的黑泽芹纱塞给自己。结果一直拖到酒会结束。
“哎呀,都这么晚了。霖君,不如一起用晚饭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馆。”
“呃,谢了。不过我稍候还要去见个朋友,下次吧。”
“这样啊,那好吧,今天多谢了。”
“我的荣幸。”
刚打发了黑泽芹纱走进停车场,远远地就看见苏锦站在车旁朝他挥手,笑容还相当温存阳光。杜霖有些犹疑地走过去,确定苏锦靠着那辆是自己的车。
“你在干嘛?”
“等你一起吃晚饭啊。”
“我们约过?”
苏锦摇摇头:“但你也没约别人吧。”
杜霖想说自己找人吃饭完全不需要预约。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锦已经自顾自地抢先开口了:“所以跟我吃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今晚打算亲自下厨艺,我厨艺可是专业级的,错过了你肯定会后悔。”
杜霖想起上次他推荐的那家粥店,暂时相信了:“但你不是住酒店吗?”
“你那儿不是有厨房吗?”
“还真会自做主张。”
“快走吧,还得先买食材呢。”
在苏锦的计划下,他们先开车去杜霖公寓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看苏锦挑选食材时的犹豫,杜霖很怀疑他自称的专业级厨艺。
“你确定知道该怎么做饭?”
“放心吧,快去结帐。”
杜霖公寓里那套厨具至今仍整洁如新,当初特地从荷兰请了室内设计师过来布置的半敞式厨房在杜霖手上一直只能派上煎早餐鸡蛋的用场。苏锦一边数落他暴殄天物一边脱下外套开始准备晚餐。”
杜霖洗完澡出来,坐在客厅打了两个电话,又百无聊赖地玩了半天遥控器。终于忍不住抬眼去看苏锦准备好了没。苏锦在厨房里忙得专心致志的,光就其身材和背影来看是很具有观赏性的,但其动作跟利落和自如还远远搭不上边。等他终于把自己的成果抬到餐桌上时,杜霖已经饿得坐不住了。但即便如此,当他把苏锦那一大桌菜都试遍以后还是不能控制地放下了筷子。
“这就是你自称的专业级厨艺,哪里发的资格认证?”
“怎么会这样?”苏锦也是一副食难下咽的样子,皱着眉翻动触屏手机上的食谱:“我明明都按照这上面做的啊,看起来也没什么差别嘛。”
杜霖抢过他的手机翻了翻,无言地去翻外卖电话。偏偏那张名片不知道被自己随手丢到哪里了,就是找不到。倒是苏锦从他冰箱里翻到两盒速食面,小心翼翼地建议说:“你要是不介意,我给你煮速食面怎么样?”
杜霖抚额沉思了一分钟,朝他挥了挥手。他还真不相信会有连速食面都煮不出来的人材。 出乎意料,苏锦的速食面倒是煮得很鲜美。
“我说,你其实就只会煮速食面吧?”终于解决了饥饿问题以后,杜霖问。这次苏锦老实地点头了:“实际上每一个靠拿奖学金读大学的人都能把煮速食面的手艺练得出神入化。”
“胡扯吧,我怎么不会?”杜霖立刻不留情面地反驳。
“哪里都有破坏行情的违规物存在嘛。”苏锦也不客气地回敬。
于是杜霖不服气地又列举了一系列拿奖学金而不会煮速食面的人名,苏锦为了表示那只是广大莘莘学子中小得不成比例的一部分,特意从网上翻到自己学校的毕业生主页。看着相册里一张张模糊遥远的笑脸和数十年不变的毕业袍,两人都不禁开始回味校园时光。
“你也是耶鲁毕业的,安慧说你跟她老公同届,那应该高我两级,怎么在学校都没见过?”杜霖问。
“学校那么大,见不到很正常吧。”
“聚会上也没见过。”
“都忙着打工和念书了,哪有时间去参加什么聚会。”
杜霖觉得这是强词夺理,他更怀疑苏锦是因为怕被人探及性取向和隐私问题才刻意回避各种聚会。
“你第一个男朋友是什么时候交的?”
“我吗?”苏锦脸色有点尴尬,看见杜霖点头,笑了笑道:“大学啊。”
杜霖在心里说了句果然,又听见苏锦说:“不过还不到一个星期,人家嫌我不够情趣,睡过就跑了。”
“你,没有情趣?”杜霖回想起苏锦在床上的主动和热辣,垂眼笑了笑,“你那位初恋跟脱衣舞男交往习惯了吧。” 要说无情趣,应该是程学礼那样的才对吧。杜霖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出那个人沉郁端庄的样子,有点难以想像他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正想着,鼻梁上被人亲了一下,苏锦把他按在沙发上俯身轻柔地问道:“今晚要我留下吗?”
杜霖看着他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这晚他没再让苏锦如何主动 。 苏锦爬在床上被动地承受着来自身后的猛烈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