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幽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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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幽山庄-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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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是冲着那片蔚蓝的海域发呆,有时她就那样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好几次姚浠忙完了手边的事情过来得到的消息都是她还在睡觉,故而两人虽住得近,竟没见面几次。

从得知穆西失踪到现在,姚浠大多数都皱着眉,现在也不例外,他面前正放着张不大的地图,南海诸岛情况复杂,还不能贸然下手,这个任务说难不难,只要随便抓上几个海贼就能回去交差,反正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若是这样,那不论是穆西那边还是未来的南安侯那边都不大好交待。

“爷,姑娘醒了,那边正伺候着起身呢。”穿着绿色绸褂的丫鬟恭谨向主人汇报着隔壁的情况。姚浠点了点头,他看看外面的太阳,这才接近中午,这样看来穆西也太过嗜睡了,她昨天也休息的很早,“下午你去把张太医请过来。”说着大步朝外走去。

姚浠进来时良绣正朝穆西的发髻上攒好两朵茉莉,小小的花瓣上没有半分瑕疵,味道浅淡,正好符合穆西平日里的习惯。姚浠从镜中看着那张愈发清雅寂寥的面庞,他走近拿过支嵌着翡翠的发簪,想想递到穆西手中,“下次不要攒这些白花什么的,不吉利。”看着镜中的影子,他心中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十几年前母妃去世时也是这般,前一刻还团圆和美,后一刻就天人两隔。阳光从格子窗中洒进来,

穆西将那梅花簪放回妆台,嘴角微扬笑容恰到好处,她站起来向外厅走去,“您的眼光是没得说,可那东西太重了带着不舒服。”她本来连花都不想要的呢,“有事吗?”虽然知道这些天来一直被监视着,不过姚浠有这么大的动作还是第一次,穆西突然觉得有些头痛,这孩子……

“不要再离开了。”姚浠目光灼灼,一向都带着些玩味的桃花眼中也全是认真,唇边的笑容中带着四分温柔三分自负三分恋慕,他端起白釉纸瓷浅抿一口,“你离开京城时我在驿站看着你的马车离开,绝尘而去,你连停都不停,可怜我只能远远的看着,我不能随便离京,便只能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看着你,后来听说你坠海下落不明,我第一个想法就是那时怎么不强留下你,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穆西接受各种教育几十年,遇到的变故事件也不算少,听见姚浠的话却差点喷茶,神呐,她这是在摧残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真是作孽啊,都说皮囊皮囊,这次惹祸的就是这幅皮囊了,难道要她直接说,不好意思,我侄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了,要我侄女过来倒是可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不过估计她爸妈会不乐意……娘唉……穆西被自己的想法寒了一下,正襟危坐笑容不变,“您先喝口水,慢慢说。”

姚浠先是一愣,一会儿,他道,“这次可能无法为你报仇了。”南海郡是荣亲王的地盘,若他贸然在这里动手就会得罪那位大宣唯一的异姓亲王。

穆西眯了眯眼,“无妨。”她偏了偏头,“您应该已经有对策了吧,什么时候出发。”她笑道,“如果在半月之内出发的话,还能回宫过节。”而她刚好能与阿茵一同过节,顺便随穆家的大船一同出海。

“我已经吩咐让医官下午过来,若他说你没事我们五日之后便可出发。”

“我暂时不想回京。”

“不要任性。”姚浠不由提高了声音,“若由的你胡闹上了穆家的船,还不知道现在会怎样。”

穆西轻轻一笑,她转动着腕上的碧色镯子,清雅中透出十二分的疏离,“我都忘了南海穆家原本就与殿下沾亲带故,看样子我不该来这个地方。”

“我就不应该让你出京。”姚浠将茶杯在桌上一放,八宝琉璃盅与紫檀木相撞的声音清越响亮。

“我出不出京,碍着殿下什么事了,何况京城的路那么宽,您要管也管不过来吧。”她站起来对几乎要发火的年轻男子道,“恭送殿下。”不过一会儿她就觉得有些累。

姚浠似乎是被她的一句恭送殿下吓到,他怔怔的看着她,那张素净的脸上仍带着淡雅悠闲的浅笑。穆西向来骄傲,魏幽山庄中有着高贵出身甚至是封号的同龄人并不在少数,她却从来不卑不亢,以平辈之礼待之,被她称一声殿下姚浠反倒又坐了回去,见穆西脸色不大好,他轻轻道,“你先去休息,待会儿我叫你起来用膳。”

穆西哭笑不得,估计当年自己的追求者都被某人给拦下来了,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个小家伙,暂时还没有应对之策,轻轻摇头,“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叫您殿下吗?”她笑,“因为您是今上之嫡长孙,太子殿下唯一认定的继承人,您是要成为大宣之主的人呐。”说白了,咱两门不当户不对,穆西拢起双手,袖口枝蔓缠绕,她想了又想,以前多好啊,看谁不顺眼一下子pia过去,还用得着看人脸色,所以才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其实说白了一句小朋友老娘真的不喜欢你赶快趁着明年选秀勾搭个门当户对自己喜欢的闺女成家吧就打发了——虽然话不能这样说,意思总是一样的不是。

站在窗前吹冷风良久,穆西在心中暗骂句临风而立哪有那么好受便转头坐回了椅子上,暗蓝琉璃杯中早已换了茶水,抱在手中温度刚好,她开口,“姚浠呀,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还盲着吧,在一起学习一年然后大宣跟朵萨开战魏幽山庄回迁,你就走了。”

姚浠倒也不愿冷场,他接道,“我刚到岚山时还很伤心,母妃走了,皇祖父又下旨将我送出宫,灵枢院中也就只有你能同我说说话,之后我又奉旨回宫,父亲问要不要把你也弄到宫内伴读,我想了想还是罢了,你在灵枢院那么多人宠着惯着,到宫里却不是那样。”

本来面前的这位出身好相貌好脾气也好,在京都的贵族圈子中也颇负盛名,又是太子嫡妃之子前途不可限量,搁一普通女孩子在这儿听着肯定是脸红心跳乐得没救,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带带出去遛遛看头也不小,有这一个半生不愁得典范呀。可这话的对象却是颜穆西,什么在灵枢院被那么多人惯着宠着,说白了她从前横着走都还有人在前面清道,她的脑门上再次挂满黑线,难道就因为童年的回忆?当年她纯属没事找事干加上这家伙跟自己侄子差不多大母性爆发才天天开导安慰,难道她好不容易做次好人得到的回报就是这些?老天呐,现在申请转让还来得及不?穆西这时真算是欲哭无泪,娘啊,我现在知道你那句处理突发事件能力几乎为零的评语是对的了……

“等等……等等……”穆西见绕了个弯子又回来了,“我还没老,你不用把从前的事再叙述一遍。”虽说进入魏幽山庄被人利用她也认了,当年就不该越权呀,心理辅导应该交给专业人士,穆西让人把已经快冷掉的茶水换上,她叫住那个侍女,“算了,给我上个手炉来吧,我冷。”这种感觉倒是真的,全身发寒,怎么加衣服都没用,想到那天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就心寒,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扭过头去正对上姚浠一双带着担忧的眼睛,那双桃花眼很是勾人,穆西只当没有看到,“我们刚刚说到哪里来了?”

“穆西……”

“行,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最近脑袋不大好用。”穆西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都不舒服,想着速战速决就干脆把话挑开了讲,“你还记得从前我每次在朝哪边看不?”

姚浠只觉得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有些事情不用明说他也知道,这时只觉得心中抑郁,心口被生生地扒拉开来,不想穆西又慢慢悠悠的在上面洒了层粗盐,“若非山庄回迁,我断然不会踏入都城半步。”

本来穆西就是为了对付庄月罗而存在的,上面就怕庄若云通过外戚这层关系对国政进行干涉,在穆西看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说狗把你咬了口你不用再咬狗一口不是,庄月罗从小到大大抵也是被当成皇后培养来着,那这样的话手段不是很多?比如把那丫头给毁容了弄残了灌哑了毒聋了,或者随便指婚个不可能登上皇位的宗室,各种方法毒辣的简单的稳定系数高的随君挑选……这心思是阴毒了些,不过有用啊,你争权夺势的还想人家跟你说这世界啊真美好真和谐真有爱,然后不论支什么招儿都先过来大声招呼,做你的青天白日大美梦去吧。以上,便是穆西说不会踏入都城半步的原因,完全没必要呗。

侍女将暖炉呈了上来,穆西抱着顿时觉得舒服许多,她见姚浠一副被雷打了得样子,笑了两下,“殿下明白就好。”说着准备站起来送姚浠离开,不想头重脚轻,一下子就倒了下去,暖炉撞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不过那玩意儿质量过硬,愣是没有散开的趋势。穆西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下次一定要摔在地毯上,姚浠见状总算从呆滞状态恢复过来,他一把抱起穆西对闻声而来的侍女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快叫医官。”

母女

 这是她到大宣之后第一次梦见从前的事情,穆西似乎又看到了那场让她丧命的大火,浓黑呛人的烟无处不在,即便已经关上了门窗,那种金属与木头被灼烧之后的怪异味道还是通过换气孔进入房间然后源源不断地钻入胸腔,报警器发出尖利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刺激着耳膜,已经尝试多次,那扇雕刻着香根鸢尾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金属扶手变得愈发灼热,纤长的手指也被烫出了血泡,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痛苦,细微精美的花纹上似乎有光芒流动,然而不一会儿,那宝石就失去了原来的光泽,她不住的咳嗽,遮住半张脸的湿毛巾也滑落了半边,眼泪不住地朝下掉,眼前一片朦胧,看什么都是虚幻的,从未有过的绝望几乎让她崩溃。良久,这个穿着珠灰长裙的年轻女子才挣扎着半坐起来,以血为墨写下了再也来不及说出的那些话。

穆西刚想凑近,眼前的场景却又马上发生了变化,这次出现的是那房间外的景象,或许火势刚起,那并不是一场普通的火,蓝色的火苗在一个个房间中欢快的跳跃,它们在这古老的建筑中寻找着一切生命的气息,当那些诡异的小火苗终于找到目标时,它们更加雀跃,灭火设施还未启动便遭到破坏,人们纷纷逃命,自顾不暇,当众人在草地上汇集时才发现这里的小主人不知所踪。救火车从各处赶来,然而因焚烧而激起的烟雾让人根本无从靠近,黑色尘粉悬浮在空气之中刺激着工作人员的呼吸道,一切专用防护设备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功效,这是一场不知从何而起的灾难,所谓的救援工作在开始的三个小时根本无法展开……

“大家都请回去吧。”遇难者的母亲缓缓将一块绣有金色族徽的白布盖在自己女儿的身体上,异常平静地语气对人们说,“庄园的修缮也会尽快进行。”这件事情终于在一个雨夜落下帷幕,然后,被烧毁半边的普拉科斯纳庄园恢复原貌。眼见着面前的景象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穆西的再次走入一片黑暗之中。

青纱帐象牙床,侍女将一块素白的帕子放在穆西的腕上,年迈的医官捋了捋胡子,在诊脉之后他慢慢吞吞的走到宽大的书桌边,“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说完便下笔写起了药方。

这时外面的消息也传了进来,有亲随进来对姚浠恭谨道,“爷,魏幽山庄的徐元皓徐教习已经到了。”

“传。”姚浠挥了挥手,他来回踱步,对那白发老者淡然道,“你现在这里等上片刻,魏幽山庄的徐教习,想来你也听过他的名字。”卧房中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那是侍女在慌乱中打碎了瓷碗的声音,姚浠大怒,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他皱眉低声对穆西从京都带来的侍女良绣吼道,“不知道你家小姐还病……”然而话未说完,他也说不出半句话来,穆西并没有醒,可泪水却不住的从她那紧闭的眼中淌了出来,姚浠心中一慌,马上走上去握住她冰凉的手,“穆西……”昏迷中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然而她却在流泪。

良绣此时也像慌了神,这么多年,有谁曾见过这位小姐哭泣,姚浠从袖中掏出一方绣着白玉兰的手绢,他轻轻为她擦干面颊上的泪水,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过得不开心吗,为什么要哭呢?”

恍惚中,穆西似乎听到有人问她,你开心么?你过得开心么?不知怎么的,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眼前逐渐明朗,她又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苏,我的女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苏,苏,我的女儿,穆西泪如雨下,她喃喃回答道,“妈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视线被白色烟雾笼罩,只能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她慢慢蹲了下去,慢慢环起胳膊将自己抱住,“妈妈,我在这儿啊……”她的母亲来自卢瓦尔的卡佩家,取名那会儿外公嫌祖父给她的名字绕口,便唤她苏,后来父母婚姻破裂,那个字就正式成了她的名,她尤记得刚得知父母离异时的那一幕,父亲一早便收拾了行李回国。彼时花园中的鸢尾开的正好,卢瓦尔河畔风景优美,无论从庄园的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一幅接近完美的画作,她只听到母亲的话温柔而忧伤,有着一头栗色卷发的美丽少妇将小小的女儿揽在怀中,苏,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告诉妈妈吧,不要让自己变得不开心,普拉科斯纳永远都是你的家,除了那一双眼,她应该都似母亲的。

“妈妈,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在那里等了这么久,可是连月兰海沙都空了,没有机会了。”她呜咽着,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那个柔软的声音仿若从空中传来,“我亲爱的女儿啊,你究竟在哪里。”

“宣。”穆西强撑着站了起来,她抬头朝上看去,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多少次希望魂归故里,多少次想象着不再别离,又是多少次尝试着打开通往家乡的大门,一次次的失败让她的心慢慢凉了下来,有时她想着那位同样来自异乡的左明羽,在那位生前显赫生后受到无数人崇敬的太主殿下的墓碑上只写着四个字,归期如梦!那位当年在“神民”中亦获得崇高地位的女子只能将那个念头作为遥远的梦想。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梦中她变成了只有四岁的小孩,梦中她说她叫颜穆西,梦中,她又在梦中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人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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