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施,这道坎要找黎家的才能掩得严实,你爸刚来这块儿一年就出了岔子,别的官员也都不知根知底。”高淑贞肯定地道,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
只不过言布施从来不去认真看那女人到底是什么表情,看了一眼父亲。
言父蹙眉“财政监督检查这块儿,是黎家的有人在里头。”
言布施楞了一下,咬了红唇思索,蹙起眉,“黎家么?”
高淑贞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那个,就是黎家里二老爷的亲家是这个财政督管这块儿的官,但是黎家也是北里出了名的大家族,耿直得很,哪里肯为你办这事儿啊!”
言布施这样沉吟了片刻,“只能靠黎家么?钱能不能摆平?黎家的长辈我不认得,倒是听人说过,不是那种能收受贿赂的人。”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找人把爸爸你弄到北里来受罪了,不如在小镇里呆着实在。”
言父听了收受贿赂,脸色一红一白的,他曾经在家乡里也是为官正直。被高淑贞这么一搞,如今在女儿面前,可是什么威严的形象都没有了。
高淑贞低头哎了一声,“小施,你不要怨怪你爸,他也是为了你们好不是,我同黎家的二太太有些交情,太太说。。。。说要是能跟我们结成亲家,总比帮着外人说得过去,就跟老爷子说。。。帮我们通融通融。你爸他也是想同你商量。”高淑贞看着言布施笑丝毫不理会言父阻拦的眼色,一通到底地说。
言布施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出话,餐桌上半响安静地没有声音,只有外头聒噪的知了鸣叫。
中央空调的冷气吹得言布施背脊发凉。气氛有些尴尬。
言布施放下筷子,转头看向父亲,“爸,你想好。”
言布施心里翻涌着怨恨,结亲这么可笑的事情,居然是自己也曾当做心中的信念仰慕的父亲做出来的,呵!
亲家?!黎家居然也是这么荒唐地表里不一糟蹋了自个儿的好名声。
言父沉下头,不顾高淑贞一旁使眼色催促,就是不做声。
言布施看父亲居然真的没有说不,真的在那里迟疑着,有想嫁了她的想法,发了狠地撂下话,“爸!你出了事我也不是没良心只顾自己好,当初哥哥走时让我好好侍奉您二位,费尽心思把你们大老远地拉关系弄到北里来工作,你是我亲生父亲,至于这个女儿你要不要就这样嫁了你自己想清楚,反正我也是不待见男人。我是随意惯了的人,你让我嫁我二话不说就嫁!嫁了人之后,莫怪我就为公婆侍奉为先,不能周全您二位,以后往来,还就用钱打发吧。你想好了就打电话给我,我等着出嫁就是。”言布施看了父亲一眼,恨恨地拉起沙发上的挎包,不顾父亲懊恼地呼唤直接走人了。
言父锤了锤桌子直摇头。骂咧咧地对着高淑贞数落,“你说你干的什么事情,非要去和黎家扯上亲家,当上亲家了你以为黎家就能帮着你,你那弟弟的公司就能活过来?!要我替你背这个黑锅也就罢了,还拿着这孩子心里的痛处说事儿!!让你在她面前少提殷瓷。”
高淑贞气了,尖细着嗓音,“我提我儿子怎么着了!你说这是黑锅啊,当初殷瓷那孩子的医药费凭你小镇上那清水工资的够么!不都是我从娘家里借钱!当初那丫头去留学你也是不顾我的劝阻铁了心要供她,再说了现在嫁人不是为了她好的呀,你以为黎家是一般人能嫁过去的呵,正好黎家的二太太喜欢她的设计的那些花花布块的,平常人家的闺女,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嫁过去你当了黎家的亲家,以后官场上不上更加顺溜了,你倒还捣腾起我来了?!”
言父无奈地叹了一声,拉开椅子进屋去。
他确实是希望这孩子嫁过去。
从来都是被苛责地生活着,好不容易有了些自己的成就。
不过眼下,哪里有女人经常出头露面的在男人堆里头混的,迟早要败坏名声。
就这么一直闲着拖沓下去总不好,言父别这手望了望卧室里头的全家福。那孩子心里究竟还是惦记着她哥哥。
别人家的女儿,这个年龄都是已经过上日子了。这年头女人不都是乖乖地在家里相夫教子,哪里像她那么操劳。
嫁到黎家也好,虽然那孩子是个残缺的,也总是有个背景在。
社会多残酷冷血,他为官多年这个份也看明白了,她一个女孩子家,脾性又那样倔气,就找个家底殷实名望好的嫁出去,安稳些过日子罢。
☆、Chapter5
黎家大院的小楼下。树荫下乘凉的几个女人坐在一起,桌子上摆放着些绣花的行头,几本书上隔着老花镜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女人们怨怪天气太热,又不想终日憋在屋里头,只能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体己话儿。
苏家的太太瞧见梁汇琴的衣服和她们身上这些古板保守的调子甚是不同,半嫉妒半调笑地吆喝了一声“二太太几天不见又上了一身好的,又是迷上那个什么歪露丝的衣服啦!”
二太太穿着一声藕色低领的裙子,繁复大方的绣花纹络,细腰和前胸,该有的都有。梁汇琴抿着嘴笑笑,“瞧你说的,还是旧的,只是没赶上限量版的就从箱子里翻出来凑合着今天夏天穿了。”
“就你这么温顺的性子,怎么爱上这种调调的衣服了?”旁边的苏太太笑着揶揄。
梁汇琴眼里露出笑意,“我怎么不能喜欢了,我们家那口子。。。说这衣服在家里穿着也挺好的。”
“我说汇琴怎么突然转性了,感情是女为悦己者容啊,都四五十的人了,瞧瞧!真不害臊!”端庄的大太太少有调侃的兴致,今天跟着风儿地数落起来。
妇人被说的脸红了,“咳咳。。。。。。这衣服也确实好看不是么?”
“嗯,是不错,不过。。。总觉得女人穿上,显得太魅了。”大太太咂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说。
“唔,姑姑你可不知道!”一旁吃着香瓜的女生嘴里还含糊着东西立马反驳道。“这款衣服就是以这个调子出名的,我们这个年龄的女人都爱得很呢,但是只能看着了,没有钱买,像是二姑姑有钱了,也不但定能买着啊。也就是看着酸酸而已。”旁边年轻的丫头撅着嘴,似乎觉得姑姑太没有眼光了。
“呵呵,是么,也就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我是老了,穿不起这么有腰身的衣服了。。。。。”大太太端庄地笑了笑,嘴上如是说,可心里总还是觉得现在的一些衣服,真的是越来越没谱了,还好弟妹只是在家穿穿。
“看你说的,比我大了五六岁,可是站在一起不还是一个年龄的,哪里见着老了?”
大太太叹了口气,“弟妹你就灌我汤水吧,我这五十几岁的人了,一辈辈地催人老啊,三个孩子如今都是大了,成家的成家,就是一个老幺还在搁着。”
妇人脸上皱纹缓和了一下,到也就像是四十几岁的女人,容貌是朴素中略带端庄的,犹可窥见出年轻时的威严干练。“这样我心里踏实,可是。。。。烦心他总是这样没着落啊,介绍的姑娘一大把,就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总是忙着工作,你说这就马上三十岁的人了,他哥哥的孩子都已经五六岁了。。。。。。我有时候真想狠下心把他的亲事随意找个人家好的姑娘给了结了。可是那孩子心里苦,总是想一个人呆着,我心里看了怎么都不是滋味啊。”
二太太一旁宽慰,“嫂子你就别想这些子烦心的事情,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幺毕竟比他几个哥哥遭受的难多,不想这么快成家也是能理解的。”
“弟妹,这话可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就说怕他就因为腿上的毛病不愿娶妻了啊,以前那么优秀的孩子,人见人爱的,弄成如今这个尴尬模样,这么几年了,他也未必能扭过来。”
“大嫂子,我看黎岸那孩子倒是挺看得开的,工作什么的不是照常上班,也没见什么扭捏的,是你多想了。”
旁边的女人听了,插上话,“我说黎家太太,这个婚事儿子要是有打算早就急着要娶人家姑娘了,没打算的做长辈的也不能就这么等下去的,我们家那个还不是去年他爸硬逼着他娶了个温顺的媳妇儿,现在小两口甜蜜的,我这个做妈的都看着嫉妒。黎岸那孩子不都是二十九岁了,比我家孩子还大了一岁吧,这样的年纪男人是该成家了。”
“我是不是想着也赶紧地给我家老幺物色一个媳妇儿?”大太太迷了眼思索着。
几个女人都点点头,“是该了。。。。。。亏得姐姐你还能沉得住气去等,适当的时候也要施加点压力,逼迫着来。”
是该了,老太太也是这么觉得。
只半个月的光景,就让媒婆说兑了许多家的姑娘。
黎家二太太就满心欢喜地拿着高家里的女人给的照片递给大太太,插在了一叠其他的女孩子照片里,摆在上头。
“姐姐,看看这个,长得多灵气。”
大太太带着老花镜瞅了瞅,女孩子长长直直的头发披在身上,还是大学里校园的背景,一片灿烂的樱花林下,女孩睁着眼看向镜头的方向,眼神却是破空穿过纸张,看向别处的。
“我跟你说啊,这个女孩子。。。。嫂子,高家的女儿,在我家那口子手下的职员,跟黎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吧,这还不算,你猜怎么着,这个女孩儿,高太太跟我说,就是设计这衣服的,人家是一个设计师啊。”二太太很兴奋地拉拢着。
大太太瞥了一眼照片,却是美得紧,可是这太美了,总是感觉怪怪的。听了二太太的话,抬了抬老花镜,“门当户对的东西,只要那孩子喜欢,乖乖地结了婚,眼下都不重要了,你这烂人不会就是为了你能穿一件衣服,把我家老幺给卖了吧!?”
二太太遮掩着嘴笑,“瞧嫂子你说的,怎么会,怎么会,可是人家嫁到咱们黎家里头来,横竖是黎岸那孩子不吃亏的,况且家世又好,模样也俏,还有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大太太点点头,“是不错,可这一堆姑娘里选哪个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就等老幺周末回来给他瞧瞧,看看我马上是不是又得挨着他的脸色了,唉。。。。。。当妈的真不容易,他爹又是天天不操心的人。”
二太太偷笑,“姐姐着给孩子张罗亲事,这个年头不比以往,总要招来孩子的埋怨的,孩子以后总会明白都是父母想着他们好,何况黎岸那么通透的孩子。”
大太太脸色的一丝担心被二太太给抚平了,当下是铁了心,这会子一定要给三儿子找个好好的媳妇儿,温顺乖巧,能干贤惠的可以顾家,让她遭罪的儿子也享享福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知这一段逼迫着来的婚姻,到底是不是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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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蝉鸣越来越清脆儿聒噪,一片片叶子绿的深了,挡住大片大片的烈日。
言布施站在墓园里,身上穿着素白的一群,一如往年清纯的模样。
在墓前放上一大捧鲜艳的百合花。
墓地里沉睡的是百合花一样纯洁的男子。
“殷瓷,你不孝的妹妹来看你了。”站在墓地前面,言布施看着照片里俊秀的男子,凝固住了还是二十几岁的年华。
言布施心里怨恨着许多夺走这个少年生命的东西。
这个世界很无情,那么好的,曾经她奉以为星辰的人,终是被命运无情的害死,在夜空里陨落成一枚尸骸。
这个世界,容不下哥哥那般善良阳光温柔美好的人,反而让她这样嫉恨的人活下来,然后对周遭的一切都麻木,都残忍。
“殷瓷,也许下一次来,我就真的嫁人了。呵呵。。。。”言布施笑得调皮,眼角里丝毫没有欢愉,眸子里反射出晶亮的光,半含嘲讽。
美丽的妆容,艳丽的红唇,一袭素色,一轮悲戚。
“要是你在的话,肯定会同你妈争辩,不让我出嫁的。你说过,我将来一定可以幸福地跟我爱的人一起白头。”
“果然还是哄我的。”言布施撩起耳垂散下来的发丝,我爱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眼下,我嫁给谁都还不是一样的烦恼!”
“唔,嫁人就嫁人吧,过不好就离了,我怎么着也不能真去学着忍辱负重非要争个好媳妇的虚名。”
。。。。。。
毫无章程地说了几句,像是抱怨,对着毫无回响的一方青石塚叹了口气,朝着墓地鞠了一躬。
照片里温暖的笑容像是刺眼的阳光,生生地逼退了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哥哥,再见。。。。。。你一定要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看着,看我怎样活得风生水起。言布施既然要活着,我就要比许许多多见不得我好的人都过得舒坦。”
“连带着你的那份,我也一并赚回来,这是老天爷它欠我的。唔,怎么得也得盖住你风光盛北大学的风头吧。”
“盛北大学的传奇啊!呵,谁又晓得当年盛北大学的传奇躺在这里真的成了传奇。。。。。。。”言布施嘴角闪过一丝悲凉。
说完言布施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倔强妖娆的背影。是千百万顺流的人群中着生出的一片逆鳞。
☆、Chapter6
言父来电话的时候,言布施正趴在床头看画册。
拿起手机,前后两分钟。
不过是一个问句一个回答,然后再肯定。
就决定了她去黎家的命运,她的婚姻短短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定下了。
唔,前提是,还得等着人家的挑剔,她就是是跟送到黎家跟前的肉,总是挑东捡西从一堆女人中脱颖而出了才能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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