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兰满脸疑惑,“什么跟什么?我是说陪我逛街。”
“不用很久,我很快就赶到,你让摄像先在那边等我,我过去和他汇合。”
叶兰兰待要再说什么,永心已是挂了,她看着电话,满脸黑线,“搞什么乌龙?!”
沈家恩站起来说,“难得休息,又有任务?”
永心拿起放在一边的手袋,“没有办法,临时有状况,其他记者又都有事,只能我去顶了。
”
沈家恩心疼的说,“叫你换工作,你又舍不得,你还怕我养不起你吗?”
永心笑笑,“我忙完了给你电话。”
沈逸承也站起来,“我也要走了,坐我车,我送你。”
永心客气的拒绝,“不用,不顺路的。”
沈家恩说,“都一家人,客气什么,小宝你就坐小叔的车好了,这个时间也很难打到的士,我本来就想开车送你过去,既然小叔要走,他送你也是一样的。”
永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逸承跟了自己进电梯,两个人本来都和颜悦色的,进了电梯却都冷了脸,沉默下来。电梯这样狭窄,永心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她眼睛盯着按钮,看着红色字体闪耀着,十八,十七。。。只是觉得这样的慢,很久终于到了一楼。
沈逸承按住按钮让她先出去,他一惯是绅士客气的,可是客气里却带着冷漠和疏离。永心站在他身后,见他不动,只得越过他出去了。
他的车子停在小区门外,黑色的灰腾,并不张扬,其实更不如说内敛低调。
永心实在不愿和他独处,说,“我还是打的好了,不顺路,不好麻烦你。”
“上车!”他站在车边,语气不容置疑。
她只得坐上去,拉过安全带扣了。车中椅子内饰都是清一色的黑,透着冷,天气微凉,并没有开空调,她只觉得憋气,摇下点窗户来,风其实并不大,可是吹在她的脸上眼睛里,她突然很想哭。
他抿着嘴,并没有说话,她声音轻不可闻,哀哀的说,“我求你。。。我真的很爱家恩。。。”
他聚精会神的开着车,也不看她,却是听见了,“关小姐,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做人要识趣,不要到最后让大家都难看。”
他从不喊她永心,每次都称呼她关小姐,客套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陌生冷淡。
永心的背抵着真皮椅子,整个人都紧绷着,犹如上了发条的闹钟,虽知徒劳却仍旧负隅抵抗,“我知是我错了。。。只求你。。。”
他扫她一眼,眼睛里尽是嫌恶,“关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沈家是决计不会接受你的。”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坠到深渊去,被判了死刑,堕在其中,永世不得超生,她惨白着脸说,“我要下车。”
“我送你到报社。”他坚持。
可她却只想哭。
“停车!”她语气坚决,不肯再和他多呆一秒。
他打了转向灯,把车靠路边停下,永心飞快的拉开车门,跳下车径直往前走去,车子越过她扬长而去。
关永心一直往前走,并不打的也不坐公车,她走了许久,只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一摸全都是泪水,她再也没有力气,蹲在路边抱了头,眼泪肆无忌惮汹涌而下。她哭了许久,大街上人来车往,喇叭声、说话声,交杂在一起,喧闹繁华,可置身这样的繁华之中,她只觉得遍体生寒。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沈家恩喜欢自由,虽然父母就在这个城市,但他历来同他们分开住。若不是逢年过节,他也难得回去,他实在很怕母亲的念叨。他不懂是她本来就喜欢念叨,还是因为老了才这么爱念叨,他想起《红楼梦》里贾宝玉说的珍珠和鱼眼珠的话来,他不知道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温润如玉的珍珠,但现在肯定是鱼眼珠了。
这日是中秋节,永心又加班,他干脆驾了车回去,看到房子门口停着辉腾,就知道小叔也来了。沈家这栋别墅地段很好,依山傍水,山和湖都是天然的,离市区并不是太远,算是闹中取静。
沈家恩走进房子来并不见叔叔,便问佣人,“小叔呢?”
“在书房,老爷也在。”佣人口中的老爷便是沈家恩的父亲沈珀承。
他料想着他们有事要谈,公司的事他从不插手,也没兴趣,并不进去打扰他们,在客厅坐了,打开电视来看。
没多久,佣人摆上饭菜来,沈太太容语琴走下楼来,见着儿子便嗔怪道,“多久不见了,不过节你就不着家。”
沈家恩笑着站起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仔细端详了她的脸又说,“我怎么觉得妈妈你越来越年轻了,我看外面那些小姑娘的皮肤也就你这样。”
容语琴虽是保养的好,但额头眼角已有明显的皱纹,毕竟已过了花甲,肌肤虽然雪白胜雪,但已失去了光泽弹性。她自然知道儿子是哄了自己开心,心里却还是十分受用,嘴上却说,“这张嘴,是不是刚刚偷吃蜂蜜了?”
母子俩个正说的高兴,沈珀承和沈逸承走过来,沈家恩叫声,“爸爸,小叔。”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了,桌子上摆着许多菜,沈家恩说,“我多久没吃刘妈做的饭了,外头那些个饭菜真不能和家里比。”
容语琴说,“那今天可要多吃点,不过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非眼巴巴的住在外头,自己家这么多房间反而都空着。”
沈珀承倒是很理解儿子,“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你别每次他一回来就念叨他,他更不敢回来见你了。”
“你还说。”容语琴不满的看向丈夫,“不在家中住也就算了,自己家里有公司,还非去开什么飞机,多危险!”
沈家恩一副饶了我的表情,“公司不还有爸爸和小叔吗?我又不懂管理的,去了也是碍手碍脚。”
“你没去做过怎么就知道不懂,什么事情不都从不会慢慢会的吗?你再不会,也有你爸爸在一旁教你。”容语琴自然是希望自己儿子继承了家里的生意,沈逸承再亲,那也不过是丈夫的弟弟而已,亲不过自己儿子去。她实在不懂丈夫,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这么放任他。
沈家恩只顾大口吃菜,并不答腔,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容语琴无法,撇了公司的事不提,又问儿子,“听说你现在谈了个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的?”沈家恩反问。
“你以为你住外面,妈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事都可以瞒着我了?”
“哪有?”沈家恩笑嘻嘻的说,“孙猴子哪能翻过五指山去呢?”
“听说她是个娱记,专挖明星隐私的?”是不满的语气。
沈家恩连忙分辩,“怎么这么说,什么叫专挖明星隐私?而且她现在也不做娱记了,调社会版去了,人家做的那可是扬善除恶的事,正义着呢,要不你问小叔,上次她还给小叔做了专访。”
“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我不同意!家恩,你要去做机师,妈妈也依你了,但是婚姻大事,你也要听听家里的意见,她和我们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女人如何上的了大台面,以后在事业上又怎么帮你?”
“妈,婚姻不是生意,别这么世俗好不好?”
“珀承,你听听你儿子说的话,你也不说说他,什么叫世俗,妈妈这是为你好。甜甜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家世背景都放在那里,真不懂你怎么会看上个小记者。”
“家恩,你妈说的也有道理,结婚还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何伯伯一向喜欢你,甜甜我看着也很好,对长辈也有礼貌,我们两家也是世家,都知根知底。”
“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思想还这么保守,说什么门当户对,也不怕别人笑话。记者有什么不好的,怎么着也是正当工作,怎么在你们眼里,倒像是偷鸡摸狗见不得人似的。你们别没见着人就妄下结论好不好?永心活泼大方,你们要真见了,肯定会喜欢她的。小叔,你可要帮我说话,你是见过她的。”
沈逸承含糊其词,“我对她也不了解,不过统共只见过几次,或者她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人心是最难见的,大哥嫂子也是为你好。”
“小叔,你不是从来都支持我的吗?”他泄气。
容语琴附和说,“你叔叔那是实事求是,难道因为和你好,就任由了你胡闹。”
“那你总该先见了她才下判断吧?见都没见就否定她,是不是太武断了?”
“见或者不见结果都一样,她家是什么背景,父母做什么的?她什么学历?哪怕她好到天上去,我也只认甜甜是我儿媳妇。”
“我就不明白,到底是沈家选媳妇,还是我娶老婆,难道我的婚姻还不能由我自己决定吗?”沈家恩“呼”的站起来,拉开椅子欲离去。
沈珀承看着他说,“坐下,今天是中秋佳节,再不高兴,一家人也要在一起把团圆饭吃了。”
沈逸承也劝嫂子,“不着急,家恩和她这不是才开始交往吗?也没到谈婚论嫁,也许后面他自己发现她的不好也就丢开了呢。”
沈家恩重新坐下,冷笑着说,“永心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定不会和她分手的,何甜甜那边你们也别大费周章的替我周旋敷衍,我虽然对她好,但一直不过当她是妹妹。”
关永心这组有个同事最近请假了,大家只好分摊了他的工作去住,所以她越发的忙;常常晚上回到家中,累的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就躺在了床上。
沈家恩打电话给她,她开了免提放一边,他听她开始还哼哼着,后来就只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他越发的怜惜心疼她,又担心她不会按时吃饭,得空的时候他总去超市采购了大包小包的食物,把她冰箱塞的满满的。
关永心这样累,可一睡过去,却总堕在噩梦里醒不来。梦中家恩冷冷的看着她,而后决绝离去,越走越远,她想大喊,可是喉咙里仿佛塞着团棉花,怎么喊也喊不出声音来;有时候出现的又是沈逸承那张冷酷的脸,一字字的往外吐,“你配不上家 恩。”
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她,她一直往下坠,梦境仿似黑洞,把她牢牢的吸进去,她堕在其中靠不了岸踩不到底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永心并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可是对方固执的一次次拨过来,铃声反复重复着,她终于醒过来,额上汗津津,她一把抓过手机,原来是老大唐立峰。
“永心你在哪呢?新田村那边有大新闻,其他人都有任务,赶不过去,你赶紧的,别让其他同行抢了先机。”
关永心跳下床,把手机压耳边,边套衣服边问,“什么大新闻?”
“开发商强拆,村民暴动抗议。”
关永心赶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同行拿了长杆短枪把好位置都霸占了,大家把一栋古旧村屋围了个水泄不通。新田村的村民拿了锄头铲子菜刀扫把,额头上绑了白布条,拉着大幅横条,上面写着“无良奸商滚出新田村!”
“还我房屋,还我田地!”
不远处大型建筑机械被村民强制拦停,无法开工。再远些,建设到一半的高楼上挂着红色条幅,写着“开发商世纪地产”、“承建商新澜集团”等字样。村民受到刺激,仿是打了鸡血,大喊着口号,挥舞着手上的农具,个个都义愤填膺。
很快警笛声大作,又有消防员赶来,在村屋前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把一干媒体记者全都挡在外面。
关永心抬起头,这才看到三层楼房的顶楼露台上有个老人站在边沿,神色激动,身子摇摇欲坠。
下面已有警员拿了喇叭,呼喊老人下来,可是他并不肯挪动脚步,反而再走出去些,干脆在露台边沿坐下,双脚空中晃荡着,一只皮鞋掉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村民见状,振臂助威,“村长!村长!”又气愤的叫嚷,“无良奸商把我们往死里逼,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一定会死守在这里,和新田村共存亡!”
喧闹声,警笛声,喇叭声,还有120救护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一时间众多摄像机对准老人,镁光灯像闪电般亮起,已有电台人员拿了话筒做现场报道。消防人员从楼道抄上去,老人大喊,“你们赶过来,我就跳下去。”楼下的防护垫还在充气,一时间消防人员也不敢太过靠近。
一众轿车由远及近,最前面的是黑色的宾利,沈逸承坐在后座,摇下车窗,看着前面拦住路口的村民,拧着眉头,问驾驶位上的特助刘大伟,“这片房屋和土地不是早已谈妥了,为什么还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状况?”
刘大伟说,“已经同他们签过合同,房屋田地款项是一早就谈妥了的,也是按照政府法规条文走的,并不属于强拆。这帮村民不过是受到对手公司的挑唆,贪心不足想得到更多而已。”
沈逸承眼光冷冷的扫过顶楼上的老人,“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能够和平妥善解决则好,要真出现意外,就直接走法律途径,该赔偿多少就赔偿多少,我不想看见因为一个人、一帮乌合之众而拖延施工。”
“我知道!”
一干记者已是发现了他们,都抗着相机拿了话筒奔赴过来,挤在车边问,“沈总,对于今天这样的状况,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请问你们这是不是强拆,现在政府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强拆,你们这样是顶风作案吗?”
“对你来说是不是利益比人命更重要?”
关永心看大家把车子层层围了,自己也挤不进去,在这个时候那些记者都只关心新闻,对老人的生死却如此漠视,只觉心寒。她干脆退开一边去,打量着楼房,警员都守在门口,并不让其他闲散人等进去。
她绕到房子后面,看到二楼有一个很大的窗户,足够几个人翻越进去,她拖过旁边的木头脚架靠在外墙上,一级级爬到最顶上,拉开玻璃窗户,从中翻越进去,而后顺了楼梯一直跑到顶楼。
营救的消防员看到她,赶紧走上来阻止,“你是谁?这里很危险,赶紧下去!”
关永心给他看胸前的记者牌,“让我试试,或者我有可能说服他下来,反正你们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
那消防员犹疑的看着她,永心目光坚定,他放她过去。
刘大伟见众人把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