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并不知道自己曾与绯虹共同孕育过一个小生命。
只是所谓的自尊和狗屁的原则,让一段曾经干干净净的感情颠覆到彻底毁灭。
这是爱吗?
若是爱,怎么会说放手就放手,说回头就回头?这样轻率地随便做出一个决定就想着去左右感情,左右他人!
我的一颗心稳稳地安放在胸腔内,别说是现在的李毅楠,哪怕是曾经的他都是一个任性到极致的人,不懂爱,也……不会爱!
绯虹趁他愣神的空档,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臂,张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挂在眼角的泪落下:“以后请你别再来找我,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说完,身子僵硬着便要离去。
不甘心的李毅楠大步上前,伸手一把拽住了绯虹的胳膊:“我不好,那个姓江的到底哪里好?一个男人瘦弱成那样,风一吹就能倒下,根本手无缚鸡之力。不是我笑话他,他被人打得……”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
绯虹放下扬起的手,斜觑着他脸上渐渐浮起的红肿,唇角略略上挑,扯出一个冷笑来:“李毅楠,你还可以再无耻一点吗?”顿了一下,敛去笑意,非常认真地说,“他哪里都好,最好的地方就是他懂得怎么去爱。”
说完,挺直脊背,从从容容地走了。
围观的人群被这一声巴掌震得鸦雀无声,众人见没戏可看,也纷纷散去,只余下李毅楠一个人,望着绯虹离去的背影,捂着脸待在原地发怔。
是嘛……怎么去爱……敏感又倔强的绯虹让我怎能不去爱呢?
我轻轻的叹息,转身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啊,早上补上,补上……汗……
53
在这场闹剧结束之后;我第一个想法是去找绯虹;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然而;那样倔强的绯虹此时是否需要我出现在她的身边?压下内心涌起的无力感,我想,还是让她一个人独自舔舐内心的伤口比较合适。那是属于她的隐秘,尽管曾经坦然地告诉我,但也不能否认我今日的窥探。
现在;我只想为绯虹做些什么。那些伤痛,那些过往已经让绯虹承担地太多、太多了。我们这段感情;我所能承担地;我所应该承担地;我都会承担起来;甚至是连同绯虹的那一份。
当务之急;便是解决绯虹一直放在心底的心结——她一直渴望和我的这段感情得到妈妈和姐姐的祝福。
长期的跟踪,使得我熟知绯虹的家在哪里,下定决心的我,一个人来到绯虹的家。
抬手敲了敲反射青光的防盗门,应声来开门的是绯虹的妈妈——王蕙平。虽然能够看出来王蕙平对我的态度依旧很冷淡,但还是比较礼貌地让我进了门。堆满硬木家具的客厅显得有些空寂,看得出来她一个人在家,钟绛虹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看得出来,我这里并不欢迎你。”王蕙平连水都没有让一杯,直接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冷冷地对我说,“直接说出你的来意,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纵然这种态度和我预想的一样,我仍然心里一时接受不了。讪讪地陪坐在旁边,斟酌了一下,我还是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听我说完之后,王蕙平直视着我的双眼。她有种压迫人的气势,像这样盯着人的双眼审度,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让人全身寒意丛生,语气森然地说:“江先生,我记得当初,在你面前,我曾明确地表态过,死也不会同意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所以,你现在也不要白费力气来劝我了。绯虹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她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王蕙平咄咄逼人的气势确实给我造成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我下意识地挪开与她对视的目光,毫无意外地听见她轻蔑地笑声。努力坐得挺直,我尽量诚恳地说:“您不能这么说,阿姨,凭心而论,造成她心里的那些伤痛,您也有一部分的责任。”我看到王蕙平愈来愈冷的眼神化成无数锋利的刀刃尽数切割在我的身上。若是眼神有实体的话,我绝对会被这种目光一寸寸凌迟致死。我顿了顿,接着说道:“阿姨,你对物质的偏执正是造成绯虹伤害的根源之一。当然,您的出发点是好的,为绯虹的终生筹划。可是我不太赞成您想问题的方式方法。难道物质决定一切?有钱不一定和幸福画成正比。”
王蕙平慢慢站了起来,往我坐的地方凑近几步,带着一脸的不屑俯视我:“我发现,和你说话,真的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这把年纪的人了,看过的、听过的、经历过的,哪样不比你多?现在反让你一个后生小辈来教育我了?确实财势地位不能与幸福挂钩,但是贫穷更加不能,它只能滋生出层出不迭的悲剧。人,活这一辈子,谁不是在凑合将就地活着?只要不吃太多的苦,与乌托邦式的幸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扬起脸,清晰地看见王蕙平镜片后面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心里暗暗唾骂自己,真是自己闲得没事做跑来找虐的。咽下一口唾沫,我耐心地向她解释:“阿姨,我知道您耗尽青春用尽心血来抚养绯虹,希望她能够尽可能地生活美满。事实上,绯虹正是明白这一点,才想尽办法想要做到最好,符合您的心意。说得不好听点儿,她甚至不是为她自己而是在为您活着的。您难道觉得,她的想法和您的想法成为粘附一起的藤蔓,自成一体,这才是您认为的好?阿姨,我了解您为她好的心情,也请您试着明白我们身为晚辈的感受。或许,我没有太多的钱,我想我也不会跟‘贫穷’二字挂钩吧?只要绯虹想要,我会竭尽所能地去满足她。阿姨,我需要绯虹的支持,而绯虹也需要我的温暖。我们真的不能离开彼此!”这番话,诚恳是足够诚恳了,可是那时浸淫在书本中多年的我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需要讲话技巧的。
谁让当时骨子里清高的我不通事故,不懂圆滑呢。
恼羞成怒的王蕙平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听完我说的话,表情龟裂出一丝丝地缝隙,她颤抖着用手指一指门口:“请不要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对不起,我这里不欢迎你!”我宣之于口的理论让她根本无法接受,本能地想要排斥。
“阿姨,求您好好地想一想,您的女儿现在不正在拥有您口中所说的乌托邦式的幸福吗?您的观念太过悲观,不过是在剥夺您女儿现实中真正的幸福!”我为了绯虹,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情愿再卑微一些,情愿一个人去承受两个人的债,情愿自己能够多受些委屈以便救赎她身上的罪。在她妈妈的面前,或许我真的卑微得像一株草窠里随处可见的野草或是一只伸伸手指可以随时被捻死的蚂蚁,但是我的妥协,并不意味着我们爱情的卑微!我愿意用最虔诚的心去铸造最高贵的爱情,只要她的妈妈肯原谅我们,无论怎样,我都心甘情愿!
“我不会去想的,你以为你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个混蛋,侵入我女儿本来美好的生活,居然现在还好意思想狂妄地来劝说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马上给我滚,给我滚!” 王蕙平终于摘下高傲的面具,想都不愿去想一下,直接用吼骂来掩藏自己内心的混乱。
我第一次胆敢这样仔细地打量她,竟发现她的眼尾有着岁月浸染的风霜,细密的纹理一道道诉说着光阴的无情。面前的这个女人,终究是绯虹的妈妈,不管说出怎样恶毒的话语,都无法否认自己老去的事实。
能让就让让吧!
于是,我默不作声地走了,仿佛这一趟我的到来只是为了听她的斥责和谩骂。走出居民区的一刻,我漫步在街道上,自嘲地想,真是厚颜到了无耻的地步。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够得到幸福?我想是的。每个人和每个人之间,对幸福有着不同的理解。但是谁能拍着胸膛说自己是不幸福的呢?吃得饱穿得暖是一种幸福,买到喜欢的衣服是一种幸福,得到半日休憩时光得以放松神经是一种幸福,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时一种幸福,帮助到他人是一种幸福,哪怕像我这样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用自己的双腿行走在街道上也是一种幸福。
简单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哪里有人们想象的那样复杂呢?
相信冷静下来的王蕙平会认真地考虑我说过的话。
天真的我以为只要获得王蕙平的同意,事情便全部都圆满地落了幕,从此以后可以一心一意地筹备属于我和绯虹的婚礼了。哪曾想所有的噩梦只不过刚刚露出冰山的一角,兜兜绕绕中最大的梦魇还是被隐藏在太平的假象里,任谁也不曾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嗯,算是二更吧补前一天的文
54
这天;我和绯虹两个人吃过了晚饭;依偎着坐在一起看电视。
突然;绯虹的手机铃声大作。
离手机比较近的我,探手从茶几上勾起手机,递到绯虹的手里。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宋凌艳’三个字,我挑着眉看绯虹接起手机。宋凌艳是绯虹的手帕之交,从小一起长大;只是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联系过了。我正想着;只见本来漫不经心接电话的绯虹变了脸色;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她慌乱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在哭啊?凌艳呵;出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快点告诉我!”
即便站的很近的我也只是听见手机那端传来呜呜啦啦地一片模糊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对方说了些什么。握着手机的绯虹却已经僵在了原地:“什么?!你再说一遍!对不起!这种事情我不能拿主意,弄不好你会恨我一辈子的。”过了一会儿,她终是长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这样吧,你要是想明白了,需要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或是来找我。对,随便什么时候都行。但是,凌艳,你一定要想明白,不要后悔!恩,对!就这样!拜拜!”
“怎么了?” 看见绯虹撂下手机,我去拉绯虹的手,入手冰凉,便开口问她。
“她怀孕了,男朋友孟相辉在这个时候又失踪了,根本找不到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打电话来问我。”绯虹说着,双手捂住脸,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不停瑟瑟发抖地身子如同风中飘摇的落叶,泄露了她的惶恐。她依赖着本能,往我的身边靠过来,音线低哑地几近呢喃:“可我……可我怎么能为她做主呢?”
张开双臂,我将她纳入怀里,手掌顺着脊柱往下一遍遍摩挲,想要安抚怀中惊慌的人儿。再了解她不过了,堕胎那件事终究是她整日开朗乐观的面具下永远背负的伤:“绯虹,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因为宋凌艳的事情而联想到自己。有我在你的身边,你还害怕什么?都过去了,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在她的鬓边,只希望她能够尽快走出此刻的阴霾,有些伤痛没有经历过,永远无法切身体会。
煞费苦心的安慰似乎并不见任何的效果。我絮絮在她的耳边说了半晌,她只是尽量将身子蜷小,龟缩在我的怀里。仔细去听,还可以听到她上下牙齿相撞的轻微声响。
自从和绯虹在一起,不知一次感觉到无力,很多事想要为她担负起来,却总是无从下手。努力去学着不管、学着不问,能忽略得也从不提及,但是现实生活的残忍生生鄙视了我的体贴。到头来,问题还是堆积在那里,没有解决掉。而自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怎能不无奈呢?
总是佯装着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开心地过日子,又分外地敏感,常常感知问题,却在面对问题的时候依旧倔强地将自己缩回壳子里,从不曾想过找我帮忙。实在没办法,才会做出破釜沉舟的决绝事情来,伤人也……伤己。
好像她什么都可以不用依赖我。
但是没有一件到最后不是惨烈收场的。
家里是这样,闹分手是这样,李毅楠是这样……现在,宋凌艳的事……依然想要独自地寻找一个角落,自己消化,自己面对。
不可否认,这都是我一味地纵容与迁就,最终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我将她从怀里捞了出来,一只手微微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本来酝酿满腹的话,在看到她短短时间内已然红肿的眼睑,心里酸软地一个字都不想再说。用另一只手的拇指温柔地揩去她眼角还在往外沁出的泪,心里暗想,纵然再说不出来话,至少……至少我要知道她在想什么。
咬咬牙,我捏她下巴的手又加了一分力,强迫她挪开的目光与我的视线相撞在一起——里面皆是盛满的骇然与慌乱。我放轻声音问她:“乖,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她双唇仿佛粘连在了一起,哆哆嗦嗦半晌才勉强说得话:“我……当初,我并不知道自己有了宝宝。就算知道……我又能怎么样呢……我……”最后一个‘我’字,字音撕裂四散,荒腔走板地不成样子。
还是囚困在过去的那段经历里,自怨自艾。我松开她的下巴,吻了吻下巴上那一点被我捏红的印记,对她说:“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再自责也于事无补了。现在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们以后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宝宝。我会将自己能够给予的最好的,都给他。”我握住绯虹冰冷入骨的指尖,努力想要给她些温暖,却怎样输送温暖都抵达不到她的灵魂。至今想起来,恐怕那样的寒冷从四肢百骸而入,包围了她的心脏吧。
她听我这样说,垂下头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用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空洞茫然眼神看向我:“失去孩子的那段日子,我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什么爱人,家人,朋友,都成为了既遥远而又陌生的词汇。我只有一个人在孤独中慢慢地弥合伤口。彻骨的寒冷随时浸透我,像一把不曾开刃的钝剑反复磨锉着我柔软的心。你都知道的,这么多的事,一件又一件,反反复复地,伤口好了又坏,坏了又好。我一个女孩子终归也有不想面对的时候,也有撑不下去的软弱。杰阳,这冥冥中,似乎总有什么在和我作对,一定要让我的伤口摊开,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