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好想看看他歪着嘴巴坏笑的样子是否仍然和梦中一式一样。可是我却连眼角向上瞟瞟的力气也没有了。心里却又深刻地懊恼怎么今天穿得这么随便,早知道会见到他,我至少应该穿上那条白色的裙子……可是现在却一身水一身泥的。
慢着,我突然从偶遇尹天与的巨大惊喜中清醒过来,怎么程景辉变成尹天与了呢?尹天与是男主角?还是跟我一样来陪主角们吃饭的?不会这么巧吧?不可能的,写小说也没这么合适的事!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峻性的时候,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阿莲,但是心里最后一点点的侥幸地念头在这一眼之下被彻底粉碎:阿莲旁若无要地望住尹天与的表情简直就是硕大的“怀春”两个字!我绝望地发现原来一开始就搞错了的那个人是我!阿莲的那个他居然是尹天与!
我终于知道自己阴差阳差掉到了一个怎样的泥坑里了,立刻变得如坐针毡。阿莲很快发觉我的不自在,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淋了雨不舒服了?”
“可能是,刚才不觉得,这会儿觉得浑身都冷了。我看我还是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我从来没发现过半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是这么这么的难过。
“我送送你吧。”一直坐在那儿没出声的尹天与突然说话,振聋发聩,在我的耳朵里带着回音用了半分钟才完全消失,我的脑子又开始有点发蒙,没法想事儿了,下意识地想点头,突然听到阿莲说:“对呀,让我们送送你吧,你这样骑摩托车回去我也不放心。”
我可以拍着我可怜的32A的胸脯说无辜的阿莲百分之百是绝对好心想送我,可是此时此刻,这份好心却更象一把沉淀淀的钝刀在我的心头回拉扯,特别是“我们”两个字让我意识到自己今天出现在这个小饭馆里是多么可怕的一个错误,如果现在真的让尹天与送我的话,我将更加罪不可恕。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在脸上过渡出一个波澜不惊的微笑,“不用了,外面雨已经停了。”害怕被眼睛里的绝望出卖我的难过,我依然低着头盯着桌子。
居然没有人再说一个字,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起背包,多此一举地整理了一下包带,低声说了一句:“我走了。”便向门外走去。
明知道他们两个是背对着门外不可能看得见我离开的背影,可我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把背挺得笔直笔直。
骑上摩托车,四十、五十、六十……我不停地呼油,在车流里左插右闪,但是怎样都找不回平时速度带给我的快感。脑子闪回着他那句“我送送你”,这句话让我刚刚冰冷的心里忽地升起了希望的小太阳,他还是有些在乎的吧?可是临走时尹天与足以绞灭我任何幻想的沉默却又让我冷静下来。之所以沉默应该是因为对他来说,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而且不是得来连一个字吝于给予。不知道他望住阿莲的样子是不是也象WILLSON望住五月一样呢?对我的爱情已经过去了吧,他也只是上辈子从身边经过时给了我一件衣服的那个人吗?可是为什么我对他的爱情却才刚刚开始?我的爱情总是不合适义地迟到,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最后替爱情买单的那个人总是我吧。曾经那样熟悉的心如刀割的感觉突然而致,我突然极度渴望身边的汽车可以在一瞬间把我碾碎,痛苦只需要零点几秒,可是我却可以象塞满了乱七八糟垃圾的硬盘给格式化掉了一样,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关系,好车都去吃饭了,身边跑的都是些奥拓、柳陵一类的面包车,连个马自达六都见不到。这辈子没开过好车我也认了,总不能到死了撞车的时候连部二十万的车也撞不到吧?难怪人家说人倒霉;鬼吹灯;放屁都打脚后跟。
在马路上一直荡到油箱的指针跌到红色警示位我才了无生趣地回到家。在家门口,我却意外地看见阿莲坐在台阶上等我。
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
“你怎么来了?”我一点心理建设也没有,不知道阿莲有没有听出我语气里的不善。
“我等了你四个小时了,你忘了拿咸鱼。”阿莲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我不禁对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难当。
我忙忙地开了门,又给阿莲沏茶,却被阿莲拦住了:“坐坐吧,我其实有话想跟你说。”
可是我现在其实最不想听阿莲跟我说话,我真的害怕她又跟我讲她和尹天与的爱情故事而我没办法奉上一脸真诚的笑容,我不能忍受自己这样虚情假意地面对这段曾经共患难的友谊。
“你和尹先生的关系应该不只是在渡假村见过这么简单吧?”阿莲的眼睛在日光灯管下显得很亮,很晶莹。
我没想到阿莲一开口讲的是这句话,噎在那里,半天也出不了一句声,这叫我从何说起?
“我说的没错吧?”看来今天晚上阿莲是铁了心一定要一个结果的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不甘心。
“你望住他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没有事情可以瞒得住我。”阿莲比我以为的玲珑剔透得多。
“过去了。”这三个在我心头盘旋了一晚上的字此刻终于被我自己说了出来,每个字都沉重得让我难以启齿,嘴巴里有股腥腥地味道,牙根流血了。我早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地爱上他了,但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爱他却是在失去他的时候。
好象我的回答完全在阿莲的意料之内,她依然安静地坐在那儿,连头发丝都不曾轻微摇动,“对不起,应该讲对不起的人是我,其实我当时讲送你走讲那句话的时候我是故意的,我知道这样一来你一定会自己一个人走掉的,对不起,我真的很报歉。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阿莲的脸色变得苍白,但仍微微笑了笑:“在欲望面前我也露出‘皮袍下面的小了’。”
阿莲的话让我意外得不知道应该怎样反应。相比阿莲的坦荡荡,我更觉出自己的卑琐。但是我又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向以前一样拿着电话一脸沉醉地面对阿莲去讲述那些我我他他的故事了。
“我只想知道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我今天才见识到阿莲的牛脾气。
“我不是说了已经过去了。”我举手投降。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爱他。不过那会儿我们都不知道你的‘他’就是我的‘他’,两个‘他’都是他。”稍微神经健全一点的人听到这句话一定都会疯掉的。
“那是我信口雌黄。”
“你说你这次要坚持到底。”
“那是我利令智昏。”
“你说过认定他了。”
“那是我年少无知”
“你说这段感情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
“那是我语无伦次。”
靠,实再是应该给我的语文老师发终身成就奖。
阿莲轻轻舒出一口气,“那我走了。”
临出门,阿莲又回过头问我:“李好,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当然,当然是。”我本能地提高了音量,但是眼睛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阿莲忽然用力抱了抱我,转身走了。剩下呆若木鸡的我站在门口伴着一条傻大傻大的咸鱼,热泪盈眶。这一刻,尹天与一下子离得我好远。
我不知道别人失恋了会怎样,只是我的典型失恋精神倾斜性失眠症却从这天起又复发了。上班还好,一离开办公室,时间就变成一个黑乎乎的深不见底的怪兽扑面而来,可怕得绝望。晚上睡不着觉,我就通宵地上网,嘴青脸绿地坐在电脑前,除了跟不知姓氏名谁的男人女人疯狂地聊天就是玩游戏看小说。吃饭就是一包即食面,去厕所也给自己规定了线路与步数,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步数不对就重头走过以此来打发漫漫长夜。每天就是上班,下班,上网,失眠,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因此发胖,只是很快脸上就长满了闪闪发亮的粉刺。我就这样日新月异地一路臼头深目着下去。
夏萌萌在打了七次电话都约不到我之后,于某个午后怒气冲冲地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只是在看到我的时候她好象吓了一跳:“老天!哦,MY GOD,你的眼睛在哪儿?”
“有俩黑眼圈圈住的就是我的眼睛。”我没好气。她好象是专门上来气我的。
“SORRY,可是你怎么一脸都是痘痘,我连你五官都找不到了。”
“我青春期。”
突然手机铃响,我神经质地一把抓起二十四小时待在我一指范围内的手机:“喂,喂……”
“是我的手机响。”夏萌萌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拿起自己的手机说。
我有点讪讪地放下电话。
怕夏萌萌打完电话要继续追问我任何我不想回答的问题,于是悄悄站起来想往外溜。
谁知道她根本没打算接那个电话,只看了一眼显示屏就关上电话,顺便把我拦住:“哪儿去?”
“厕所!”我回答得理直气壮,一转身就溜出了办公室,谁知道夏萌萌却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后。
“你干嘛?”
“我也去厕所呀。”
灰溜溜地回到办公室,不出所料夏萌萌开始对我进行毁灭性地刨根问底。但是我左躲右闪就是不接招。
“李好,你听说过吗?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我们两个这样的交情容易吗?你说就为了这缘份你有什么还应该瞒着我吗?”
“照你这么说咱俩这样,上辈子似乎没干什么,光回头了!”
夏萌萌气得几乎要翻脸。临出门前恶狠狠地说:“本来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既然你这么没义气,所以我决定憋死了要不告诉你!”
含笑目送她离去的背景我轻轻舒了一口气。
夜里十一点过,我一如继往地又泡在网上同时跟十七个人在聊天,手指头在键盘上飞舞。突然QQ显示有系统信息。我忙里偷闲地双击开,是要求加为好友的,在附加信息栏里写着几个字:“我是WILLSON”。
我的右手僵在了鼠标上,大脑出现短暂性供血不足。小喇叭又在闪烁,这次我不假思索地按下了同意。
“你好!”这两个字跳出来的时候还是吓了我一跳。
“你好”我要深深地向发明网络的人鞠躬。我实在想不出除了在这里以外的任何一个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如此从容地百感交集着向这个如此改变我生命轨迹的男人讲出这两个字。
“你过得好吗?”
“唔”
“你的QQ号我是问夏萌萌拿到的。”让人欣赏的光明磊落依然是WILLSON的作风,这大概就是几乎憋死夏萌萌的那件事吧。
“五月和你们的孩子好吗?”
等了一会儿,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才见到电脑上出现几个字“挺好。是个小公主,已经会叫爸爸了。”
“呵呵呵,恭喜你呀。”我想象那个小女孩一定有白嫩的皮肤和一双大大的眼睛,应该是个很招人爱的小家伙。WILLSON这么晚才上网是为了要哄到这个漂亮宝贝把长着长长睫毛的眼睛闭上吧。
“你呢?还是一个人吗?”
“呵呵呵。”我不置可否,忽然对WILLSON如此轻挑地问我这个问题有些恼火,感觉就象不相干的人在打听我有多少存款一样不爽。
“有句话想跟你说。”WILLSON的打字速度不慢。
“你要是跟我说对不起的话我就穿上铁头靴子踢你的屁股!”我快手快脚地打出这句话,生怕给他抢在前头。
“你总是这么敏感。”
“这算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我答应过你永远不跟你说对不起的。”楞了一下,一些好象很久远的事情很艰难地被唤醒,心酸了一下,不是为了网络对面那个人,而是为了自己和那段在四月里狂乱的呼吸。
突然很庆幸,虽然我总是从爱情的华丽皮草上被虱子一样抖落,但是我还没有愤世疾俗到以为爱情都是用来失去和忘记的。
“明天可以见个面一起吃饭吗?”WILLSON给出一个忐忑的表情。
我一下子笑了:“不了,免得你又情不自禁再爱上我。”
WILLSON也给出一个笑脸:“不会再爱上你了,因为我一直爱着你。”
轻轻地点击了“关闭”,灵台一片寂静,忽然想起了海子的那句诗: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第二部 第三十章
饱饱地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又眯着眼睛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把眼睛睁开。手机低电量报警,拿起来想换电池,居然看到六十四个miss call,全是单杰和柳一鸣的电话号码。又出什么事了?!我急忙拿起家里的电话拔过去。
单杰大叫:“头儿,你总算回电话了,郁闷死我了。”
“打住吧,郁闷是帅哥的专利,你最多只能算是内分泌失调。说重点,着急找我干什么?”
“小泉又去靖国神社了,全世界现在都在抗日、抵制日货,但是今天网上有人在传播我们公司有日资背景。我们的网站今天之内已经给人黑了三十三次了,网上订花系统基本上全天瘫痪……”
事情的发展速度远远比单杰讲述得要迅猛得多,一切都变得猝不及防:那间日资公司表示在华投资环境不尽如人意所以这次的投资计划将无限期延后。人家没说不干了只说延期,而且合同上对于延期的说法却是乙方免责的!这是什么狗屁合同?!我记得关于这一点第一稿的时候我就修改过了,而且跟住的第三、第四稿我都注意看过没有这条的,可是怎么现在手里的合同正本上这条又正大光明地写在那儿了?有液体延着我的后背往外渗,那种很不好的预感再次让我感觉大祸临头。我忽然很白痴地希望躺下再睡一觉,等我一觉睡醒,所有的麻烦就统统消失不见了。
焦头烂额之际收到电话,一把极温柔的女声告诉我:“李小姐,尹董让我转告您,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