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岩已微微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触了一下,说了声“谢谢”。伊凡怎么可能如此放过她主动的机会,伸臂一拉,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席岩顺从地贴住他,轻轻闭上眼,透明的液体终于不堪重负落了下来。
其实伊凡当年最先买的是款情侣项链,却不料被苏以南看中,而他又听秦雨默提到席岩喜欢摩天轮,便重新回去买了这款限量版的项链,没想到席岩竟是如此喜欢。蛋糕和鲜花换来的只是她感动的调侃,而项链却让他从她瞬间发亮的眼神里看到了快乐。
伊凡放开了她,与她保持一些距离,指尖摩挲着她的嘴唇,良久,他吻了上去,用唇代替。席岩本能地想要拒绝,可眼前是满满一桌的蛋糕,犹豫了一下,悬在半空的两手终于落在了他的腰间。但她没有任何回应,被动地接受着他的亲昵,而他的吻也只停留在她的唇边,没有更进一步,直起身重新抱住了她。
“那么喜欢摩天轮吗?”
“你不觉得它比蛋糕和鲜花更昂贵吗?”席岩笑着打起了马虎眼,“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它?”
“心有灵犀。”
席岩也被堵得没话说,憋了半天又重复了今天说得最多的两个字“谢谢”。以前的伊凡只会通过在生活中给予她关心来表达他的爱,而现在的他却急于用言语和夸张的行为来表达他的心情。是因为她无法给他安全感,还是他连自己都不确定他们之间的感情?
秦雨默看了一场“大戏”,从M。Y出来,将自己的礼物放进口袋里,嘴角一扯,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席岩和伊凡两个人拥吻的画面,心里堵得慌,觉得自己的生命里有某样很重要的东西在渐渐远离,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想起那年在学校,席岩生日当天,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却清清楚楚看到了他们两个在操场上上演的一出类似今天这样的好戏。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们之间如此亲密的互动,当时自己也是如今这样的感觉,心脏没来由一抽一抽的。席岩那个笨蛋回到家像是犯了错误般,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他也就故意不理她。最后还是她忍不住,又在十二点前敲他的房门,为的就是听他说一句“生日快乐”,然后如释重负地说:“你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就像是没过生日一样。”
想着往事,秦雨默失笑,脑袋枕着交叉的手靠在椅背上,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患得患失了?或者这种心情也如之前那样,过几天就好了。
和展延约在“火鸟”,他们很少去“夜色”之外的会所或是酒吧,不过秦雨默已经连续好几次没出席他们的聚会。
两个人轻碰了酒杯,一饮而尽。
“最近泡妞忙得都不来聚会了?”
“是爷我要发愤图强了。”
“切,这话你从脱了开裆裤就说了,不足信。”
“少来,你见到我脱开裆裤的时候了?少得瑟。”
展延打了个响指又叫上了几杯酒,长臂勾住了他的肩,秦雨默手上的杯子晃出了不少酒。
“嘿嘿,三哥,你是不是舍不得岩妹妹归别人了?”
“上次老二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情。喂,你别转移话题。”
秦雨默拿着Zippo打火机,漫不经心地一开一合把玩着,懒懒看了他一眼,“你别自作聪明。”
“三哥啊,送你句广告词,‘遇见就不再错过’。”
秦雨默含着笑,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他确实不想看到席岩和老二在一起亲昵的样子,就像被人抢了珍贵的东西,瞬间无比失落。
“听说你换了个固定的女人了?”展延晃着酒杯,紧盯着冰块融化在琥珀色的液体中。
“结婚对象。”
展延一口酒喷了出来,溅了秦雨默的毛衣上星星点点的酒渍。
“三哥,你出惊人之语前能不能先来点心理暗示?”
“爷我到了适婚年龄。”
“打住!”展延立马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一脸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抓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耍我。咱AA,你的自己解决。”
秦雨默无奈地挤出一抹苦涩的笑,他也希望这只是个玩笑而已。
到了公寓楼下,展延跟着秦雨默下了车。
“这么晚还不回去?”
“这是什么待客之道?辛苦送你回来还不给口茶喝。再说了,我也是上去看岩妹妹的。”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昏暗的夜色中还能看到他半眯着眼,带着危险的神色。
“难道三哥有啥把柄在我手上?”
两个人走进屋子,看到席岩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衫,双脚蜷缩在沙发上,下巴搁着膝盖,一手举着个黑棋子,另一只手大拇指放在唇边咬着,一脸严肃地对着茶几上的围棋皱眉,压根就没注意已经被两个大男人盯了很久。那样的漫不经心,越发显得女人味十足,秦雨默习以为常,他从来没有否认过她是女人的事实,而展延很难得看到这样的席岩,整个人呈呆滞状态。
明明自己离开的时候,她还在和伊凡你侬我侬地过生日,怎么一转眼就回来了?秦雨默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见到席岩的那一刻,他紧皱了一个晚上的眉舒展了开来。
席岩听到叮的关门声,头也没抬懒懒地说了句“你回来了”,继续一副痛苦的沉思状。
秦雨默很快回过神,这种场景自然也是见怪不怪,脱了外套,径自走到餐桌旁倒了一杯水。
许久没听到回声,席岩又随口说了一句:“桌上有糖水,晚上刚炖的。”
秦雨默嗯了一声,走到她身后,看着棋盘,长臂绕着她的背后伸了过去,在某一处放了颗黑棋子上去,直起身的时候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是那么笨!”
“切,我早看到了。”她嘟囔了一句,原本要兴高采烈的,看到某人得意扬扬的模样就把自己内心的小兴奋给压了下去。
愣在玄关处的展延大笑着踢了鞋就跑到她的身边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棋盘,以为他们俩在切磋围棋,“研究围棋吗?”
“五子棋。”
“你用围棋下五子棋?”
“不然嘞?”她一脸无辜地看着展延,怔了一怔,好像才反应过来这屋里多出了个人来,“你怎么会来?”
“嘿嘿,看你呗。”
席岩白了他一眼,“空手的吗?好歹也带点什么。”
展延突然执起她的手来,放在自己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笑嘻嘻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席岩足足愣了半分钟,回过神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作势要追打他,“你找死啊浑蛋!”
展延一边躲避她的追赶,一边解释:“我可是好心啊,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是有蛋糕吃,有大捧花收,可展少的吻是独一无二的啊……大不了让你亲还回去啊……”
看着两个人在客厅里吵吵闹闹,秦雨默轻轻蹙了眉,真有点后悔把这家伙带上来了。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席岩气喘吁吁地坐回沙发,却斜眼瞟着秦雨默对展延说道:“你至少是记得姐的生日,不像有些人,早忘得没边了。”
“我们是不想抢了伊少的风头。”秦雨默紧了紧口袋里的礼物,淡淡地答道。
“哎呀,哥手痒痒了,三哥咱杀一盘吧?”展延岔开话题,搓着手,回头期待地看着秦雨默。
“跟手下败将实在提不起啥兴趣。”
“喂喂喂,你们俩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啊?爷我得罪你们了吗?一次次伤害我幼小的心灵……”
还没等展延夸张地演完,秦雨默一个抱枕扔了过去,让他闭嘴。
两个人“开战”,席岩被晾在一边。秦雨默倒是安安静静,可展延从一开始就没完没了地差遣她,一会儿说渴了,一会儿又说饿了。
“只有糖水,要不要?”
“好哇好哇。”他手执白棋,笑得诡异,“三哥,你的福利可真好。”
秦雨默微微抬了抬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才过了一会儿,展延又冲着席岩喊:“岩妹妹,给条毛巾。”
“自己拿去,哪那么多事!”秦雨默随手抓着一颗棋子朝他扔了过去。
展延委屈地撇撇嘴,“用得着这么护犊吗,不就稍微差遣了下?”
结果迎接他的就是脑袋整个被一条浴巾给盖住,只闷闷发出了声音来,听不真切,拉扯了好一会儿才拽了下来。
“四哥,客随主便。”
“算你们俩狠!”
磨磨蹭蹭了两个多小时,展延才恋恋不舍地起来,又是输得惨不忍睹。临走前,不忘探头进来,“岩妹妹,跟哥哥我去住段时间如何?好玩的东西更多。”
还没听到席岩的答复,他的脑袋就被秦雨默狠狠按住推了出去,一点儿都不客气地合上了门,只留了他在门外拍了一会儿,才无趣地离开。
秦雨默懒懒地靠在沙发里看新闻,没一会儿手上的遥控器就被席岩抢过,利落地关了电视。
她指着墙上的钟吼道:“秦雨默,我给你最后五分钟的机会!”
秦雨默抬眼,钟面上显示时间离零点还差五分钟,他了然,笑着站了起来,视线从她的项链掠过又落在她的唇上,盯了许久,才在最后一刻浅浅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席岩等了许久,都没见秦雨默有下文。从满怀期待到迷惑不解,她盯了一天的手机都没等到他的电话和短信,晚上和伊凡分别急急赶回来就是为了让他对自己说一句“生日快乐”。而现在他已经说了这句话,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有酸酸的感觉呢?
看着她讪讪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秦雨默从口袋中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和她颈项上差不多的摩天轮造型的项链。这是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年想要的礼物,他匆匆赶去的时候已被人买走了最后一条,却没想到买走它的人竟然是伊凡……
摩天轮坠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小小的钻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是他亲手设计并委托国外珠宝设计厂商制作的,本来想拿来逗逗她的,看来是用不上了。
房门突然开了,席岩气势汹汹地从里面冲了出来,他来不及藏好项链,只是紧紧握在手心里,迎面被几张扔过来的设计稿盖住了脸。
“秦雨默,你答应过要帮我的,好自为之!”
随后是砰的一声房门被摔上的声音。
这是警告,还是威胁?他进门看到她独自玩五子棋自娱自乐,以为伊凡早已帮她解决了这事,没料到……秦雨默笑着扯下图纸,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辈子真是欠她的。他摊开手掌,掌心是坠子印出的深深的纹路,有些刺痛。
伊氏的设计在收尾阶段发生了设计稿被泄露事件,很快被各个大大小小的媒体利用起来。M。Y门口挤满了记者,都想挖出点八卦来,在工作室和公寓分批整整蹲点了一周。而秦雨默和席岩就像在宁州消失了一般,到处都不见踪影。
“老大,要不要我出面直接把他们赶走?”
“还没放弃?”
“人少了些,不过在轮班。”
“这几天辛苦你了。”
秦雨默头发被抓得凌乱,下巴已是一片青色,他叉腰站在自己的屋内,凌乱一片,像是刚被洗劫了一番。桌上地上都是图稿,大部分都是废弃的。沙发上躺着席岩,蜷缩成一团,连梦中双眉都纠结在一起,睡得并不安稳。
两个人又是一个通宵,终于搞定了新的设计方案,人也越发失了斗志。
“这几天伊凡来过吗?”
“来了两次。打不通电话,显得很急,我说出差他才走了。”
整整七天的封闭,秦雨默打开手机的那一刻,满满一邮箱的邮件和未接来电消息,才让他觉得还活在这个世上。这样忙碌到日夜不分的日子还真是许久不曾有过。
他神清气爽地从里间出来,席岩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沙发中央,下巴磕在膝盖上愣愣地发呆。抬眸的时候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像一只迷了路的小兔子。
“我们是不是都完成了?”淡淡的声音,带着慵懒和娇嗔,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秦雨默莞尔一笑,连轻轻应着她的声音也是哑的。席岩终于长舒了口气,又一侧身躺了下去,蹭了蹭沙发背,闭上眼睛。
可刚躺下,又被秦雨默不客气地拉起来,硬是塞进了洗手间,锁上门,任其拍打着门,高声喊叫:“秦雨默,开门,让我睡觉!”
秦雨默闲适地斜倚在门上,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看来你现在是清醒了。”
不一会儿,里面总算安静了下来,渐渐传来了放水的声音,他才走回桌前整理图稿。
伊凡过来的时候,秦雨默和席岩早已吃过了早饭,准备最后收尾工作。两个人挨得很近,秦雨默的手指不停地在图稿上的各点游移着,不时偏头征求意见,不忘拿笔敲敲她的脑袋,而席岩则是揉着脑袋不停地点头,时而反击一下。
急促的敲门声后办公室门被人大力推开,听到动静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却匆匆打了个招呼后继续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直到整本的设计稿和电子档都交到伊凡的手中,两个人皆如释重负,之前亢奋的状态也突然失了助力般,蔫了。
“你们俩就在这里加班?”伊凡紧盯着席岩,一脸疑惑,“为什么不开手机?”
席岩打开手机,屏幕瞬间暗下来,耗尽了所有电。她喝了一大口的咖啡,急着点了点头,淡淡地解释着:“怕记者吵,还是这里最安全。”
“至少也给我打个电话。你知道我有多着急!”
伊凡提高了嗓门,席岩才把注意力放到伊凡身上,他整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丁点血色,比他们熬了一周的人好不了多少。
“忙晕了,没想那么周全。我回去睡了,你们自便。”秦雨默扔下一句,就径自走了出去,关上门,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她是真的没有习惯给除了秦雨默之外的男人任何的行踪报备,至少这几年她的生命里所有的习惯,都只与秦雨默有关。更何况这本来就是M。Y的事情,为什么要跟伊凡交代呢?席岩想开口解释,喉咙却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两个人原地对峙着。
“先去吃饭,再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觉。”最终还是伊凡妥协了。
他的车里开着足量的暖气,席岩一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