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墨鱼有什么关系?”她低垂的脑袋才抬了起来。
“能与秦叔叔抗衡的人在宁州没有几个,大哥、我、老四都向家里妥协了,你觉得他还会放任着老三不管吗?现在M。Y就是秦叔叔握在手里的蚂蚁,他随时都可以将它毁灭。”
“你这是在帮墨鱼吗?不惜加入他们的父子之战?这份合同又算是什么?施舍?”她不怀疑这次合作的威力,也许真有他所说的功效,或者更甚之。
“岩岩,为何你要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呢?”
席岩眸子一转,毫无惧色地盯住他,“难不成你还指望我把你想成救世主?你是觉得以我们的能力无法让M。Y生存下去?”
“这只不过是一个机会,我没有怀疑过你们的能力。所有设计的资格将以竞标的形式进行,我会一视同仁。”
“那真是谢谢伊大总裁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手上的合同攥得生疼。没错,她喜欢那个地方,他许诺送她,就这么简单。伤害已经造成,许诺毫无意义。他想用这个补偿她吗?
回到家,席岩随手将皱皱的合同扔在茶几上,转入书房,见秦雨默趴在书桌上已入睡。
大大的桌上铺着大张的手绘设计图,电脑上也闪动着效果图,又是项新接的活儿。图稿的每一笔都精致得令人难以想象出自一个男人之手。想当年,自己手绘课全优的功劳都该归他。
秦雨默平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真正工作起来就是一个狂人。他们刚刚成立工作室的时候,他就是用疯狂接私活的积蓄来支付整个公司的一切开销,她不是不知道。
M。Y是他们自力更生一手创办起来的,没有借助一分的外力。
只开了一盏工作灯,昏黄的光线撒在熟睡的容颜上,像被暖暖的光影包裹着,恬淡温暖。席岩心底柔软下来,蹑手蹑脚地取了毛毯盖在他的身上,手指无比轻柔地撩开他散落的额发,竟生出一丝丝的酸痛来。
打开自己的手机才发现好几通的电话和留言,都是来自秦雨默。
或许是手机的按键声惊动了秦雨默,他抬眼怔了片刻,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回来了?”
“嗯。”
“吃饱了吗?厨房还有菜。”
“饱了,我去洗澡。”
不知道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时间真冲淡了一切,在秦雨默的眼里仅看到了她满脸的倦容。
才一会儿工夫,秦雨默抓着已经被捏成一团的合同朝正从浴室出来的席岩劈头盖脸地甩去,她连躲都没有躲一下,裸露的锁骨被纸划过,顿时绯红一片。
他想过去看看伤口,但还是忍住,蹙了蹙眉,“岩石头,你倒是给我解释下,这是什么?”
“合同。”她若无其事地擦着头发,淡淡地说。
“你给我个解释!一顿饭就收买了?你还真好骗啊……”
“墨鱼,对M。Y只赚不赔的事情为何不要?”
秦雨默的脸色比刚才更黑更沉了些,他眯起眼,带着危险的气息,向着她步步逼近,“你问我为何不要?!你的自尊和痛苦就只值这点钱?”
“聊胜于无。”
她的漫不经心更激起了秦雨默的愤怒,他的眼神里甚至掠过了一丝轻蔑,“或者你是感动于他实现了对你的承诺?”
她赌气道:“正常女人都会感动吧。”
“Whatever!”
秦雨默被她淡定的样子气得有直接抓着她脑袋撞墙的冲动,忍无可忍,他最终还是夺门而出。
泪水在眼里滚动了许久,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无休无止,席岩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推门走进卧室,床头柜子上陈列着一排的建筑模型,就像是记录着秦雨默所走过的路程,从青涩到成熟,她都一件件细细地抚摸着,随之,每一幕制作过程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一直都是那么专注,那么自信。手指掠过最早的一个建筑模型上,顿住。那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椭圆形建筑,他说那是理想中的电影院,她觊觎了许久。
“送我吧?”
“凭什么?”
“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是?”
“那你玩不玩‘敢不敢’的游戏?反正你也喜欢老二,就趁此向他表白如何?”
“赌注是什么?”
“如果他答应,每年的模型都送你;如果他拒绝,你这辈子就帮我挡了所有的女人。”
“成交!”
或许秦雨默压根就不会料到伊凡真会答应她,在所有人的眼里,她也只不过作为缺少女性荷尔蒙的同类存在。后来,与伊凡成为男女朋友之后伊凡也没有刻意地改变什么,还是像往常那样关心着她,只不过围在他身边的女人自然少了。再后来她一度都以为,其实伊凡当初答应她,也只不过和秦雨默一样的目的,赶走身边难缠的女人,与爱无关。
M。Y是她和秦雨默的心血,她当然明白,当年成立M。Y完全是因为她,对秦雨默来说,室内设计不是他的专业,也不是他的专长。
秦雨默,于她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他为她付出的,这一辈子她都还不起。
席岩对着镜子,在锁骨一抹细细的伤口上抹了一层药,周围的绯红更深了。
秦雨默冲进“夜色”,踢开包间门,抓起伊凡的衣领就一拳送了过去,速度快得伊凡来不及躲开,拳头直直落在他的脸上,血从嘴角蜿蜒而下。
当秦雨默抡起第二拳的时候,他的身子被陆向东和展延从背后紧紧箍住,“老三冷静点。”“三哥……”
秦雨默松了手,伊凡也没有反抗,用指腹抹掉了嘴角的血。莫奇赶忙拿来了消炎的药,“老三,你下手也忒狠了点。”
“没事,大嫂。”伤口沾了药水疼得有些扎心,伊凡微微撇开了头。
秦雨默甩开了展延,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伊凡,“说吧,怎么样才肯放过岩岩?”
伊凡迎上他的视线,固执地坚持着,“我会和她重新开始,只要她愿意。”
“你凭什么?!”
“凭我爱她!就算离开那么多年还是放不下……”伊凡也突然激动起来,不禁提高了声音,但很快又没了底气,眼里浸渍着满满的悲伤,“老三,伤害她,我比任何人都痛。”
“那么,当年又是为什么?”
伊凡低着头,随手拿起吧台上的香烟,手忙脚乱地点上,抽了一口便剧烈咳嗽起来,只好夹在手中,连同他的沉默一起慢慢燃尽。
“不为什么,是我一时不够豁达。”
“这是什么见鬼理由?!”秦雨默一时气急,灌了几杯酒就抓起车钥匙走人。
“三哥你去哪儿?”展延不放心,跟着追了出去。
“老二,你也别放心上,他和岩丫头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陆向东劝道。
“我知道。”伊凡苦笑,他当然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他们俩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或许比他们两个当事人都要明了。
“你当初是不厚道了些,把人那么扔下就走了,要换成其他女人早去看心理医生了。”
“都是我的错。”伊凡扔下烟蒂,用脚狠狠蹍了一通,抓起杯子就灌下,热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注入胃里,掀起了一阵阵酸涩的翻涌。
席岩站在窗前,看着一辆红色的跑车进入小区,在他们住的楼前稳稳地停下。从车里率先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低胸的墨绿色连衣裙裹着火辣的身材,一俯身便春光乍现。
有些面熟,可能是哪个模特,或是哪个电视台的主播。
紧接着下来的是看起来烂醉如泥的男人,正是秦雨默。他甩开那个女人的手自顾自往前走,那女人跟上了几次都被他甩开。他关上楼门将她隔在外面。
秦雨默向来只招惹这些出了名的“交际花”,绝对不碰难缠麻烦的女人,正如他自己说的,出来玩玩而已,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个女人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往回看了一眼,才上了车绝尘而去。席岩收回目光,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密码按钮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似乎一直都按不准。她也不急着帮他开门,将拿在手中喝了一半的果汁放在茶几上。
门终于开了,客厅亮堂一片。
秦雨默似乎清醒了不少,把钥匙远远扔在茶几上,换了鞋子进来,重重地坐在她的身旁,脑袋一歪,顺势抵在她的肩头,鼻尖传来一阵清香。
谁都没有提之前吵架的事情。
“还没睡?”秦雨默明知故问。
“嗯。”
虽然他的身上还留着其他女人的味道,但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席岩并没有马上推开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厌恶花心的男人,可她明明知道秦雨默也花心,偏觉得他连气息都那么干净……好吧,谁让他是没有心的人呢?
席岩心里闷闷的,自然也没给他好脸色看,只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好看吗?什么时候英语赶超哥哥我了?”
她才发现自己乱按键竟然停在了英语频道,嘴上不服输,“当然好看。”
还没来得及更换频道,手中的遥控器被他抽走。他手指轻捏住她的下颌,将一张脸转向自己,“来,给爷一个有爱的表情。”
席岩拍掉他的手,单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脸,开始数落:“你能不能偶尔换个口味?全是这样重口味的有意思吗?”
秦雨默按下她的手指抓在手里,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她的胸前掠过,又停在她的脸上,轻笑,“石头,你脸上写满了‘嫉妒’俩字。”
“我嫉妒她们?”
秦雨默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指指她的前胸,“那是女人与女人之间最大的较量。”
她推开他沉重的脑袋,骂了一句“神经”,便起身去关电视。
秦雨默笑了笑,扯下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把茶几上的果汁一饮而尽,又懒懒地倒在了沙发上。
“我找女人只是解决生理需要,黑灯瞎火的,当然首先考虑的是手感,至于长什么样没那么重要,有必要常换类型吗?”
“猪的手感更好。”
“哥哥我口味还没那么重。”
他支着手肘坐了起来,拍了拍身边,席岩会意地重新坐了下来。两个人对视了半天,谁都没有先开口。他们就是这样,无论怎么争吵,谁也不需要说抱歉。
“石头,如果他能给你想要的,就把过去忘了吧。”秦雨默的眼底一片墨色,深不见底。
而席岩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门心思盯着他领口处的吻痕紧皱着眉头,她倾身翻开他的衣领,那个吻痕就赤裸裸地展现了出来。
“死墨鱼,我警告过你吧,不要让我看到其他女人在你身上留下任何记号!”
她找出药箱翻了半天,一回身,就直接将一张大号的药膏贴在他的脖颈。秦雨默倒抽了口冷气,见她很满意地拍拍手,也没说什么。而她继续变本加厉地警告:“就算留下了也别让我看到!”
“我记得你当时警告的是不要带女人回来而已。”
“条约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
秦雨默失笑,“你又不是我的女人,有什么好介意的。”
席岩底气不足,仍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吼:“我是怕污染了我的眼睛,同时也为那些前仆后继的女同胞不值啊。”
“先管好你自己再教训我,咱俩半斤八两。”秦雨默嘴角噙着笑,继续调侃的口吻。
席岩没等他说完就收起了药箱,到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牛奶,放在茶几上,“喝了早点睡吧。”
有些人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可以看清你的伤,看透你的痛。她三年没有倒下去,只因为陪伴她的那个人,叫秦雨默。
第四章 女人不懂男人的暗战
一大清早,客厅里满是酒气,秦雨默颀长的身子缩在沙发里,席岩捏着鼻子凑近,用手探了下他的额头,确定一切正常,才舒了口气。
秦雨默睡眠浅,被这么一碰就彻底清醒了过来,拍拍脸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满眼惺忪地看着她。
“怎么不到房里去睡?”
“没力气洗澡。”
席岩撇撇嘴,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她围了围裙走进厨房,一阵忙碌出来,秦雨默已经洗完了走出浴室,只腰间搭了一条浴巾,整个人仿佛还在一片氤氲雾霭中。
正当她看得两眼发直时,一条毛巾不偏不倚地盖在她的脑袋上,才将她的魂拉了回来,“擦擦口水。”
“切。”
秦雨默走近,扫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面,自然地在她身边蹭了蹭,“哟,今儿个是啥好日子?”
“皇恩浩荡的日子。”席岩一把扯下毛巾,从冰箱里取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放了回去,解下围裙,“信诚的工程到收尾阶段了,我要和海蜇去现场看看。”
秦雨默看了看表,“那么早。我送你过去吧。”
“海蜇已经到楼下了。”
“M。Y的员工真勤快。”
席岩大口喝完牛奶,咬着几片面包,在玄关处换鞋。
“带上这个吧。”秦雨默拿着她的丝巾,指了指她的锁骨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还疼吗?”
她低头,原来是昨天被纸划开的伤口,结痂成了暗色,露在外面确实不怎么好看。接过丝巾,她麻利地打了个结,抬眸间,看到昨晚的药膏还服帖地在秦雨默的脖颈上,洗了澡还没有拿下来。她满意地笑了,“这块药膏质量比较过关。”
“切,是我新贴上去的,有碍观瞻。”
“所以以后做事情千万不要留下后遗症。”
“幸好你不是我的女人,真啰唆。”
话音未落,席岩早已冲出门去。
秦雨默吃着面,轻抚着自己的脖子,嘴角浮现刚才隐藏起来的一丝笑意。
席岩从工地回来,取完车,已过了午饭时间,地下停车场比较空旷,她不费力气就选好停车的位置。原本心情大好,设计稿全面完工,对方满意,她可以好好休息上几天。可一下车,就被一个男人挡在了前面,拽着她的手不肯松。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好半天她才记起来,眼前的男人是三个月前刚分手的那个。这么掐指一算,算上前几天刚散了的,三个月内她又交往了两个,难怪秦雨默天天更年期表情。
席岩旁若无人地自嘲一笑,一个一个掰开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小弟弟,游戏规则懂吗?玩不起就不要出来玩。”
“我到底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