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微微的躬身,作为雀王,哪怕没有权利,至少,那样的傲兽无需对任何除了帝君以外的人下跪。
一闪而过的锐利,哪怕没有法力的保护,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质,还有那淡淡的狐臊味让君瑞气闷一阵,皱眉,瞥了一眼旁边的遥之。
“皇後怎麽今儿来这北院?”冷冷的声音,遥之从来就是反对内院纷乱的人,对於皇後的闯入,不能说愤怒,可那一股子的讨厌让所有人都看清了,感觉到了,除了“纯真”的皇後娘娘。
“啊,帝君也在阿,奴家,奴家只是想看看王,奴家,从没看过神兽……”娇羞可人,泫然若泣,哪个男人舍得如此娇娘伤心,可遥之本就不喜欢脂粉,对於女人的较弱,只是冷冷一哼,视若无睹。
“帝君,奴家,奴家是否……”
“现儿看也看到了,能走了吗?”打断了鱼的说话,遥之冷冷,而一旁的君瑞更加的皱眉,哪怕这个女人真的不平常,可,对於遥之的冷漠,那女人大腹便便的样子,一抹不舍,许是为自己,也为这个女人。
“娘娘,走到这北院想也累了,要不,喝一忠茶再走也不迟。”柔柔的声音,温柔的看著女人。
“好啊……”天真的破涕而笑。
“哼,这儿只有两张椅子……”残忍的开口,埋怨君瑞的不知好歹,更气他的和自己作对,对於自己他很久都是冷冷淡淡,如今,一个女人,而且是他的皇後,他倒好心。
微微的皱眉,苦笑,看著女人沮丧的脸,“娘娘,本王爷坐久了,您坐吧,看我这身子,也该站一会儿……”
“嗯,谢谢……”
欢快的坐下,喝一口君瑞的热茶,暖暖,虽是夏天气热,可也别有一番风味,“好茶!”
“哼,既然皇後喜欢这茶,那喝了这壶再走也不迟……”悠然开口,摆明了想要刁难君瑞,即降临盆的他,就连坐著都感觉吃力,更别说站著。
没有开口,只是一抹苦笑,习惯了这个人的残忍,怎会被这几日的平淡所淡忘,漠然的站立一旁,可双腿颤抖,感觉这孩子直直的往下掉。
“帝君,这几天你都不来奴家这里,是不是奴家做错了什麽?”鱼的诉苦,可是眼睛却盯著君瑞,一个女人,摆明了针对君瑞兴师问罪,可又显得她天真,不懂得隐藏自己。
“怎麽,本君没了自由了?”冷冷的看著女人。
“没,没……”鱼可怜的抚摸著自己的腹部,那一瞬间,遥之的心微微的一颤,那个似曾相识的景色,而那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
“只是奴家,奴家想帝君了……”
一滴泪,落下,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遥之莫名的颤动,伸手,为掉泪的女人抹去泪水,却看见女人破涕而笑的灿烂,微微的一愣,而後一笑,“谁说我不来的,是你自己等急了不是?”
“嗯,奴家,奴家知道帝君不会忘了奴家的,还有奴家身子里的孩子……”
“嗯,是阿,这本就是我的孩子,我怎会忘呢……”少见的温柔,对著一个连遥之自己都不知道那一抹似曾相识的景像而动容,忽略了一旁的君瑞。
冷汗连连的站著,看著一家恩爱的夫妻你浓我浓,很想讽刺让他们回自己的世界待著,只是倔强的他依旧站著,静静的,不破坏那很好的气氛。
“啊,王,你也来我那里玩啊……”突如其来的伸手,直直的往君瑞的腹部抓去,本就不会让人轻易近身的神兽,对於著明显的攻击性的动作,本能的伸手一挡,然後一带,将人连同桌椅一同掀翻,刚刚被路子烘滚得开水飞溅。
“啊,王,你也来我那里玩啊……”突如其来的伸手,直直的往君瑞的腹部抓去,本就不会让人轻易近身的神兽,对於著明显的攻击性的动作,本能的伸手一挡,然後一带,将人连同桌椅一同掀翻,刚刚被炉子烘滚得开水飞溅。
“啊……”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遥之直觉的接住自己刚刚含情脉脉的女人,可,因为被桌椅的幅度档住的地方,一双不易察觉的脚狠狠地给了君瑞的背部一脚,高高隆起的腹部直直的撞在了桌角之上,痛,彻心肺!
“呜……帝君……”依偎在自己丈夫的身上,我见犹怜的看著摔倒在地上的男人,隐隐的一笑,可泪水吧嗒吧嗒的滴落。
“嗯……”捂著腹部,冷汗猖獗的流淌,匍匐在地上,根本无力去管别的事情。
“你就那麽讨厌我……”冷冷的声音,本能的反应在遥之眼里却是讨厌,也许那麽多天来君瑞的冷眼相对此时才真正的爆发,对著在地上的君瑞,遥之残忍的视而不见。
“哼,是,是你要来的……”咬牙切齿,虽然痛,可依旧倔强的不肯服输,趴在地上,努力的抬头,冷汗沿著额头流进那双疲惫的眼中,让他睁不开眼,看不清这两个人,这两个“恩爱的夫妻”,为何要到他的地方来,为何还不离开。
“你,你怎可以如此对帝君说话……”颤抖的声音,娇柔的哭声,可依旧努力的维持著自己丈夫的形象,多麽完美的妻子,皇後。
“你给我闭嘴!”狠狠地打断了女人的说话,瞥一眼君瑞,冷冷,“如果你现在收回你刚刚的话,然後给皇後赔个不是,本君就算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不,可,能!”毅然决然地拒绝,唇边,是痛苦却倔强的冷笑,低头,不再看遥之还有那个虚伪的女人。
“你,你好大的胆子!”从牙齿间挤出的声音,低低的吼叫,不是因为君瑞地拒绝而愤怒,而是因为当著所有人的面否定他的话而让他无地自容的无理。
“哼,莫要忘了,我是,是神兽,本,本就不该留在这里,是你迫我留在这里的。”勉强压抑著不可言喻的痛苦,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衣服,可以让自己不要叫,不要在这些人面前示弱,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什麽可以保留的了,除了尊严,除了作为神兽的那一点点的骄傲。
“你想走……”眯著眼睛,直直的盯著君瑞,本来只是认错的心理,如今,已经被君瑞的话掀起了层层波澜,他想要离开,他想要逃离,他想要摆脱,摆脱他的视线,他的纠缠,甚至他给於的一切,这是否诉说著,君瑞,已经要放弃他对他的感情。
愤怒的叫嚣,充斥著遥之的感观甚至理智,看著君瑞的痛苦,一抹残忍,“好,好,你要走是不是,你要离开这里是不是……”
“……”
“哈哈,我不会让你走的,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哼,你要清静,我让你清静,今後不会有人靠近这里半步,除了给你送饭的,从今天起,你只能在这院子里行动,不能出这院子半步,不然,哼!”狠狠地踢了桌角,转身离开,不再看君瑞一眼,愤怒让遥之残忍,可是,对於君瑞的脆弱,他不可能视若无睹,只是,他刻意的忽略,刻意地回避,因为他是帝王,他需要残忍,对自己,还有冒犯自己的人。
“还不走……”
“啊,是!”
女人娇羞的声音,看著满屋子的侍卫婢女,偌大的北院怎会第一时间出现如此多的下人,又怎麽会如此轻易的闯入,冷冷的一笑,对著角落里的一双狐狸眼睛,一眨,妖媚千万。
“王,你,你好好保重啊……”“关心”的安慰,小步地离开,突然之间,冷落的北院恢复了曾经的冷落,原本的喧嚣又变成了如今的死寂。
没有了人的注视,没有了所有人的关注,趴在地上的君瑞松懈了自己仅有的骄傲,死死的抱著自己的腹部,那刀绞一般的痛,让君瑞低低呻吟,可理智告诉君瑞,即便是夏天,也不可在地上呆得太久,勉强自己起身,即便腹部深深的针扎。
“啊……”
突然的一记,勉强的低头,两腿之间,金色血液缓缓流出,染了青灰色的地板,也染了君瑞自己的眼睛。
一滴泪,两滴泪,不再能控制,不再能勉强他不掉落,“孩,孩子,为何,为何你也如此对我……”
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在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在已经没有人为自己停留的时候,你已经成了我最後的支柱,可,你却在这些共同存在的时候,任性的想要让精疲力竭的自己痛苦。
腹部越来越明显的剧痛,越来越明显的下坠感,让本来就虚弱的君瑞颤抖的根本无法站立,可,不回床上,在地上生产,对即将出生并没有发育完整的孩子并不好。
雀没有龙的发育完整,从怀孕的时间来看就可以比较,龙是发育完以後出生,而雀,则是要在蛋中继续发育,不仅是因为雀一次生产不只一胎的关系,更因为,雀不是通过法力直接将胎儿产出的,而是用与人类相似的产道,在生育时候自然会在两脚接近菊门处形成的,所以每颗蛋的体积要比龙一胎一个的来得小,相对的发育也来得不全。
伸手,勉强的将自己撑起,抹去脸上的斑斑泪痕,告诉自己可以的,告诉自己能够将这些调皮的孩子安全的生出来。
缓缓地起立,却已经无力支撑庞大的身躯,重重的又一次倒下,怕弄到肚子里的孩子而让背部先落地,痛觉瞬间充斥著身体,看著近在咫尺床,看著一滩金色血液,贝齿紧咬,缓缓地伸手,趴在地上,爬过去。
青灰色的冰冷地板,灰得让人忽略,可,一条被拖得长长的金色血液留下的痕迹,眩目,透著让人心酸的悲伤,绝望。
一下,两下,因为实在太庞大的身子,让君瑞的双手因为地板的摩擦而伤痕累累,可,那惨白的脸上,嘴角边,依旧一抹笑。
终究回到当初,终究,还是一个人!
当初的残疾,当初的目不能视,当初的脚不能走,兜兜转转那麽多时间,那麽多曲折,那麽多爱恨情仇,终是回到原点。
勉强的用双手撑起身子,双脚竭力得跨著,“啊……”也许是因为脚的幅度太大,血液一股脑的冲出,瞬间,床边的木塌,被金色血液尽透,深沈的冒著金色,诡异却灿烂。
咬牙,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跨上床,任由血液流淌,湿了的床单满是金黄色。
“嗯,阿……”又一阵抽痛痉挛,君瑞已经没有力气动一个手指,看著已经开始发黑的屋顶,失血过多的君瑞已无力去应付一波一波的剧痛。
虚弱得到极点的君瑞看著屋顶,似乎又没有看著,笑了,苍白,凄凉,绝望……
孩子,你们能出来吗,如果我死了……
孩子,抱歉让你们出生,因为我已经无力去为你们做些什麽……
孩子……
“啊,啊……”更大的剧痛让君瑞尖叫,可是声音为哑哑的无力,精疲力竭,本来可以让法力缓冲血的流出和剧痛,可,法力已经在这最後几天消耗殆尽,如今,只是本能的等待孩子的出生,或者说母体的死亡。
神兽是宽容的,可只有生过孩子的神兽知道,神兽的自私,当母体供应不上幼体的体能的时候,幼体自然而然的会被母体吞噬,可,如果母体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神兽本能的会放弃母体,而将母体剩下的能量给与拥有希望的幼体。
“啊……”黑暗渐渐席卷著世界,血液是否要流干了,精力是否已经无能为力了,一抹解脱的微笑,一抹残忍的笑容……
“你不能如此残忍,你不能丢下你的孩子不顾!”朦胧世界,看不清谁在说话,可那声音,熟悉,熟悉得让自己想要哭泣,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冰凉,能够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那麽温柔,那麽怜惜。
“你不是很倔强的吗,你不是很爱的你的孩子吗,瑞,活下去,不要放弃……”一声声的鼓励,想要睁眼,看清那个听上去为自己焦急的声音,可是看不清,看不清那个听上去像哭泣的声音。
“啊……”
“瑞,用力,用力阿,你可以的,你可以的……”有人叫嚣,有人嚎叫,不要放弃自己,不要舍弃你没出生的孩子,不要,不要放弃你父亲用尽自己生命换回的你!
“啊,啊,饶了我,饶了我吧,我好累,好累……”难得恳求,恳求那个牢牢地抓住自己双手的人,放了他吧,饶了他吧,他已经无力去跟命运挣扎了。
他不是神,他不是无血无肉的死物,亲情,爱情,友情,什麽都没有,当曾经的执著变得平淡,冷漠,甚至是恨,可依旧执著,那熟悉的冷笑,那在耳边的尖酸刻薄,那极短时间的温柔……
遥之,我恨你,可,当你温柔的时候,我依旧不舍你,哪怕我渴望你离开,因为,你搅了原本以为可以平静的心……
“我,我承受不了了……”
“不可以,瑞,不要放弃,我爱你,求求你,为了我活下去……为了孩子……”
“不……”
冲破云层的尖叫,金光四起,因为神兽生产而聚集的鸟兽骚动,争吵,喧闹……
朦胧的视线,看不见眼前的谁,君瑞知道,这个人他认识,因为那熟悉的味道,虚弱得伸手,想要拉住那个要离开的人,手滑过,终没有抓住……
“我帮你拿东西……”
“你,真的会回来吗?”闭上眼睛,感觉有人将他那双无力的手捧在手心,摩擦著那熟悉的布料。
已经被汗浸湿的头发,虚弱得连呼吸都无力的身体,金色的血泊,却散发著如青草一般的清新,双脚无力的痉挛,似乎在诉说著那一份痛苦。
“会,我会回来……”
“我等你……”
一抹笑,苍白,无力……
沈沈的睡眠,屋外鸟兽飞散,淡淡的金光也随著傍晚的清风飞散,取而代之的是火红一片的天空,血红血红的,像那冬天的红袖,凄凉……
“嘎……”一声凄厉的野天鹅划过天际。
有人想问,
你的爱人呢?
那天鹅微笑的说,他会回来的……
有人又问,
他什麽时候回来?
天鹅微笑的飞走,许,那天鹅也不知道他的爱人什麽时候回来,只是,他会等待……
皇宫的凄凄凉凉,对比宫外百姓的朝贺,该说讽刺,还是可悲,所有人都为雀王有了後代而欢庆,可,只有那该庆祝的主人,静静的闭著眼睛,如那沈睡的仙子,如那高傲的凤凰。
北院,隐隐约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