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下来的时候,许诺下意识地偏过头去,他的唇便落在她的侧脸,久久没有离开。
“小诺,最后一次了。”
奚含章开口,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徘徊。
最后一次。
许诺回味着这四个字,他的吻已经落在她的耳垂,脖颈,最后来到她的锁骨处。
许诺仰起头没再反抗,这种心情就好像享受末日前的狂欢,最后一次疯狂。
奚含章这次的动作又急又凶,他甚至来不及带她回房,就在走廊里要了她。许诺觉得他每一次深入都好像要把她的灵魂撞飞。
然后就真的飞了。
她看到一对男女你追我躲,纠纠缠缠,最后以做爱的方式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
许诺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微弱的光线自窗帘的缝隙间进来,她眨了眨眼,然后看到奚含章正坐在床边背对着她扣上衬衫的最后一粒纽扣。
她咬了咬唇,没有发出声音,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又忙闭上眼睛。奚含章只看着她,许久没有动作,许诺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惴惴。忽然她感到一阵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额头便落下一吻,他的唇贴在她的额上,时间有点长,长到许诺觉得自己装不下去的时候,才离开。
许诺在心里长长地送了一口气,然后假装睡意朦胧,将脸埋进被子。被子里还留有他的体温,她似乎听到奚含章一声叹息,然后是脚踩在地毯上沙沙的声音,最后是一声门响。
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她将脸埋进枕头,呜咽了一会儿,想起些什么,套上一件睡袍跑到窗口,唰地一下拉开窗帘,外面的微光便倾泻进来,她的视线找了一圈,正好看到奚含章的车子从别墅大门缓缓驶出。
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许诺双手贴在窗玻璃上,她的鼻息在窗上画出一团小小的白雾,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车子,她才浑身散了劲似的松懈下来,呆呆地坐在窗台上,背靠着玻璃。
下午许诺接到了导师的电话,说是她的一篇论文被国内某外语核心期刊选中,让她回学校再做最后一次修改。
放下电话后,在家里发了半天呆的许诺终于觉得有事可做,于是收拾好自己,往学校而去。让自己忙起来,至少可以暂时忘记离婚的事情。
**
奚含章从安正大厦顶层的会议室出来,没走几步被紧跟而来的奚长洲追上。两人走到专用电梯前,并肩而立。奚长洲看着电梯门上模糊的倒影“呵”了一声,说道:“含章,你让老头子很失望啊。真可惜。”
他的语气却一点没有可惜的意思,甚至还隐含了笑意。奚含章眼角堆起浅浅的笑纹,双手插着口袋,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声,“多谢五叔关心。”
奚长洲眉眼一斜,正好电梯门开,两人一同进去。电梯开始下降时,奚长洲又说道:“新疆可真不是个好地方。”
说完,他勾起嘴角,看向奚含章,“你说对吧,含章。”
奚含章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电梯在这时候停下,门向两边打开,奚含章出去,自始至终没再说一句话,仿佛奚长洲并不存在。
走到大厦外,正好碰到一身正装的林一楠与他迎面而来。奚含章看了他一眼,笑容有些讽刺。擦身而过之际,他拦下了林一楠,“有兴趣喝一杯么?”
林一楠含糊地一笑,“本来我还有工作,不过既然奚总……”他顿了顿,说道,“现在好像不能称呼您为奚总了。”他的表情有些苦恼,明显的嘲讽。奚含章和煦地笑了笑,“称呼并不重要。”
林一楠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对。”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厦,那么高,正门口偶有三两人进出,然后他回过目光,对上奚含章的眼神道,“原本我还要去人事报到,不过既然有幸受奚先生之邀,那就只好推迟报到了。”
他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耸了耸肩。现在他已经是奚长洲的特别助理,奚长洲在行政关系上顶替了原来奚含章的位置,无论如何,此时的林一楠都是高兴的。虽然奚含章没有被彻底赶出安正,但新疆可不是个好地方,已经类似于发配了。
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奚含章没有说话,刚好他的车子过来,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林一楠故作成熟地回礼上车。
既然说好了喝一杯,奚含章与林一楠来的自然是酒吧。这家酒吧比较清静,两人在吧台坐下,各居一端,调酒师过来招呼,奚含章让他上了两杯威士忌,然后与林一楠碰杯,两人都一干为敬。
表面上的和谐保持到这里已经维持不下去,林一楠盯着奚含章,哼了一声,“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坐在一起喝酒。”
奚含章刚才来时已经把西装脱下挂在臂弯,现在他又松了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
“你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奚含章笑了一声,又倒了杯酒。林一楠看向他,点了点头,“也许吧,”他第一次赞同他说的话,“但是谁在乎呢?反正你输了。”
奚含章笑,笑容很舒畅,“原本以为送你去宾法深造后,你会成熟一些。”
林一楠敏感地抓住他话中的关键,送他去宾法深造?原来幕后那个人真是他啊……
然后他摇了摇头,现在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于是他坦然地看向奚含章,说道:“如果没有当初的你,就没有今天的我,当然也不会有现在的你。”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确,奚含章点了点头,“这倒是。”然后他又说,“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林一楠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在说谁,随即讽刺地笑起来,“你说许诺?”他笑起来,觉得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她算什么?”
他有些嘲讽地说道,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罢了。
奚含章点了点头,“所以你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奚含章沉吟了一瞬,补充道,“应该是我和她的孩子。”
林一楠神色坦然,“你知道了。”他一点也不惊讶,许诺流产的时候肯定会知道是他动的手脚,许诺知道,奚含章肯定也知道。
他继续说道,“不过真奇怪,你居然没有报复我。”
“很奇怪吗?”奚含章笑道,“我只是不想再让她惦记着你罢了。”
林一楠点了点头,“有道理。”他说。
奚含章又道,“你还爱她么?”
林一楠这时候真的笑了,“不爱了。”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从她跟你结婚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爱她了。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他顿了顿,“她的流产是我对她最后的报复,从今以后我跟她两清了。”
奚含章笑容浅淡,“两清了啊……”他低低地重复了一句,“那如果我告诉你,她跟我结婚是为了你的前途,因为我威胁她,不结婚就毁了你,你知道后有什么感想。”
林一楠眼睛亮了亮,然后又黯淡下去,“已经跟我无关了。”
**
许诺隐隐约约知道奚含章要去新疆,至于去多久,什么时候走,她不知道。与奚含章离婚,跟奚家原本就薄弱的联系也就此打断,奚含章回安正后如何,她竟然只能从新闻上看到。
岳珊珊是第一个知道她离婚的人,彼时她正被银行的考核虐得死去活来,但是听说许诺离婚,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她的家里,抓着许诺的肩膀一顿猛摇,“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许诺被她晃得眼晕,只好点了点头,岳珊珊一把放开她,吐出两个字,“作死!”
许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招呼岳珊珊也坐。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冯姐被她放了个长假,没人给她们倒水,于是许诺又站起来到了两杯水回来。
岳珊珊到底是心疼她,“你们不是挺好的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离婚的细节许诺不想与她多说,最后只归结为“门不当户不对”。
岳珊珊暴走,“现在才说门不当户不对,早干嘛去了啊!”说完她想起当初对奚含章生出的那一点点旖旎的心思,幸亏及早被她斩断。
许诺捧着抱枕靠在沙发上,软软地说,“你看,现在我有钱有房子,是个富婆了呢。”
说着却觉得眼睛有些泛酸,终究眨了眨眼,然后看向热气蒸腾的水杯。岳珊珊哼了一声,想起件事,“阿姨知道了吗?”
许诺摇摇头。
“就知道你不敢说!”岳珊珊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一直瞒着吗?”
“能瞒多久瞒多久吧。”许诺说道。
岳珊珊看着她的脸嘴巴动了动,最后叽咕了一句,“真是……作死!”
因为还要应付单位考核,岳珊珊没再多呆,陪她一起吃了顿午饭就要告辞,许诺送她出门,岳珊珊一个劲跟她说,“你要是难受就到我这儿来,我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别死撑着啊!”
许诺连连点头,然后把她送走了。
晚上许诺接到一个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静到她以为电话断线了。
这是一个陌生号码,许诺脑中闪过一丝什么,然后终于试探着开口,喊了一声,“含章……?”
电话那头呼吸一滞,然后许诺听到一个她熟悉得想哭的声音,“是我,小诺。”
然后两人又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
许诺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你……有什么事吗?”
“我明天就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许诺点了点头,哦了一声,“那你要在那边呆多久?”
“一两年吧。”奚含章开口,许诺又哦了一声,然后真的没话说了。过了一会儿,奚含章道:“那就这样?”
这是要挂电话了。
许诺脱口而出,“等等!”然后听到那边疑惑的一声“嗯”,拖着长长的鼻音,温柔得她又要掉眼泪。
“我是说……我是说……”她想了半天,想不出还可以说什么话,终于视线一转,目光落在桌上修改了一半的论文上,于是说道,“我的论文被国家核心期刊选中了,现在正在修改呢。”
一声浅笑传来,奚含章道:“你真棒。”许诺不知不觉也咧开了嘴角,奚含章又说,“不过别熬夜,自己注意身体。还有,把冯姐叫回来吧,要是觉得冯姐不够好,就换个新的阿姨,听到没有?”
许诺不住地点头,话说到这里真的说不下去了,于是这次她先开口说了再见,然后对他说,“你先挂电话吧。”
这样他的气息就可以多停留一会会儿。
“好。”奚含章说道,顿了顿,然后耳边再也没有声音。
许诺呆呆地看着手机,刚才的一切好像梦境一样,可是她知道这真的不是幻觉。
**
奚含章去了新疆,说好的一两年结果半年不到就被紧急召回。
奚老先生突发脑溢血住院,昏迷不醒,期间不知谁放出了消息,导致安正股市大跌,奚家五少和他的特别助理使出浑身解数,终究无法一挽狂澜。奚氏各家闻风而动,皆以探病的借口回国,在H市汇聚,眼看一场风波就要平地而起,奚老先生却终于在重症监护室转醒,并且把远在新疆的奚含章召回。
当奚含章走出H市机场,看着外面瓦蓝的天空,心里不由感叹了一句,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半年
奚含章杀伐果决的手段在这时终于完全展现出来,蠢蠢欲动的奚家人在奚含章回来之后便一点点安分下来。在局势更稳定一些后,奚含章到医院看望爷爷。
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躺在病床上,连吃饭都需要专人照顾。但是见他进来,眼睛还是亮了亮,抬手让照顾他的人出去,偌大的高级病房只剩下他与奚含章两人。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稳住安正。”奚老先生的声音比以前更加沧桑,他的脸上已经有了老年斑,此时躺在病床上看上去跟普通的老人差不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叱咤商场的奚老。
奚含章上前为他摇高了床,然后在旁边的真皮沙发上坐下,看着他,“您的眼光一向很准,爷爷。”
奚老先生扯了扯嘴角,“你还在怨我,”他见奚含章眼中压抑着情绪,摆了摆手,“终归是要找个由头让你下去,然后让长洲意识到他的无能。”
奚含章“呵”了一声,“爷爷打得一手好算盘。五叔如果听到这句话,怕是要伤心了。”
奚老先生不理会他的话,指着床头的梨道:“我要吃梨。”
奚含章爱莫能助地看着他,“梨太凉,不适合您。”
奚老先生闷闷地哼了一声,“你不想知道许家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直都知道。”
“哼!”奚老先生重重地哼了一声。
奚含章扯了扯嘴角,然后笑了,最后大笑起来。他把自己丢进沙发,笑得无法抑制,奚老先生看向他,清了清嗓子,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奚含章笑得眼角有些湿润,闻言终于支起身子看向他,“现在各路财经记者闻风而动,就等着消息报道这次的商业大变故。你说让他们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无聊的老人为了他的儿子和孙子玩的一个小把戏,他们会不会气得吐血?”
奚老先生愣了一愣,然后也笑,最后他说道:“管他们呢,我只要把奚家安安稳稳地传给我的孙子就好啦!”
奚含章敛了笑容,“爷爷,可是现在我想有个安安稳稳的家了。”
奚老先生也慢慢收了笑容,淡淡道:“许诺还是太……”
“可是以现在的奚家,以我的能力,我并不需要一个可以在生意上祝我一臂之力的妻子。”
奚老先生没有说话。奚含章站了起来,说道:“我就当您默认了。”
又是一声闷哼。
奚含章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跟他告辞。出来的时候,在电梯口碰上了奚长洲,奚含章回来两个多月,却一直刻意没与奚长洲碰过面,现在在医院碰到实在是巧合。
两人对视了一眼,奚长洲眼底里有些讽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原来我不过是暂时替你看管那个位置而已。”
奚含章下颔紧了紧,然后说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奚长洲哼了一声,往病房走去。奚含章脚步顿了顿,正好这时电梯门打开,又有几人上来看望奚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