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楠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好了,咱大功告成,剩下的硬骨头让‘贱人’慢慢啃吧。走了,回去看我家小雨荷去了。”
我和刘美丽还在笑,眼泪都出来了,都快岔气了。
谢楠捶我肩头一下:“有那么可笑吗?早知道介绍给你,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哼!”
“那三省可要活大岁数了!俗话不是说,老婆长得丑活到九十九嘛!”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谢楠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你越来越流氓了。”
“三省也不管管你这媳妇,越来越暴力了!”刘美丽揉着被踢疼的屁股冲我大叫。
“这还是轻的。快滚回宾馆去,我们回家了。”谢楠说完拉起我的手:“走,回家!”
“三省,天这么早,你们不陪我说会儿话呀?谢楠,我可是你们家的客人。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刘美丽嚷嚷。
谢楠冲他做个鬼脸:“宾馆不是有小姐吗?你风流去吧。”
说完硬拽着我回了家。
“贱人”就是“贱人”,泡妞功夫一点不生疏。半个月的时间,他就把高小姐搞定了,领证、结婚、办调动一气呵成。他摇身一变,成了峡江市建委运管处副处长。当然要祝贺一番了。
他又把刘美丽叫来,刘美丽本来不想来,他财大气粗地说报销来回机票,另赠迎宾馆桑拿部全套服务卡一张。刘美丽这才屁颠屁颠地飞了过来。在酒桌上,“贱人”,不对,现在是敬处长,敬处长志得意满,说要利用好他老丈人这个平台,大干一番。得意之余,他还不忘提醒提醒我这个梦中人:“三省,你是放着河水不洗船,守着布厂不做衫。你老丈人多好的平台,不用太可惜了。要是我哼!”他嘴冒白沫,海吹一通。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看看他,摇摇头:“谢谢老同学提醒,你先好好利用高岛一郎吧,有空我再向你学学。”闺女长成这幅模样,高市长的长相可想而知,高占平像极了《平原游击队》里的日本鬼子“松井”,所以峡江政界戏称高占平高岛一郎。
“哎!老同学,你抱着她睡觉什么感觉,下面有感觉吗?做噩梦了吧?”刘美丽的嘴越来越损。
“贱人”头昂得老高:“你别说,我睡得更踏实了,只当身边多了个辟邪的神兽。”说完竟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我苦笑一声,扭头看看谢楠:“听见没,老婆!你就是我的神兽。”
谢楠一脸愤怒地指指我们仨:“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又重点指指“贱人”:“尤其是你敬杰,哪怕你是有功利之心也就算了,你也不能太无耻了!领了证她就是你的妻子,你对人家继红要有起码的尊重吧!还有你美丽,现在满嘴喷粪,原来单纯善良的刘美丽到哪儿去了?”
骂的刘美丽、“贱人”他俩面面相觑。
“原来的刘美丽早死了!”我瞪刘美丽一眼,搂着谢楠的香肩说:“这就是我老婆,看到没!爱憎分明,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
“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甩开我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他俩看着我偷笑:“让你装好人!该!”
正说着,谢楠又回来了,狠狠瞪他俩一眼,一把拉住我的手:“走,跟我回家,和这俩玩意儿在一起净干坏事。”
我回头冲他俩做个鬼脸,摆摆手,意思是先散了吧。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在谢家吃完晚饭,谢元海又把我叫到书房,二人坐定,他平静地说:“三省,你说的没错,你三叔承认了,他确实对紫萱说过那样的话。我狠狠批评了他一顿,不像话!标准的‘乱帮忙、忙帮乱’。我先代他向你陪个不是,改天让他再当面给你道个歉,你看行吗?”
“这与您没关系,您陪什么不是啊?”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不管怎么说,楠楠是爱你的,你也是爱她的,对吧?这事与她没关系,纯粹是你三叔自以为是;当然了,这事我也有责任,不该给你三叔透露我们的家事。你如果还觉得委屈就冲我吧,别再惊动楠楠,这段时间楠楠要照顾小雨荷,很累人的,不能让她情绪有波动,你说呢?”从我现在掌握的信息可以肯定,谢元山给紫萱施加压力,他谢元海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不排除他是始作俑者。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他不得不推脱主要责任而合理承担次要责任。他声音不高,但合情合理、掷地有声、不容反驳。
我只有默默地点点头。
“另外,你抽空给紫萱姑娘打个电话,表示一下我的歉意,有空让她多回来玩,你们和她毕竟还是朋友嘛!这话我也给楠楠说过了,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另外,在国外开支大,我们再给予紫萱一定的经济补偿,你回头拿个数,这钱我出。这事就别让楠楠知道了。”姜还是老的辣,他都想到前面去了,让人无话可说。
“还有!”他喝口茶接着说:“明天我带队去临河调研财税工作,财政局那里,我让魏局长安排你去。咱爷儿俩抽空去看看紫萱的父母。虽然没造成什么直接伤害,但精神损失还是有的。我去表示一下心意,也算个态度吧。你先联系一下他们吧。”到底是久经风浪的人,他的安排妥帖细致,丝丝入扣。我估计他已评估了我的情绪变化,每一步都正中我心,让我无法发泄,无处开口。我明白,他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前几天借酒而发的离婚誓言崩塌了,为了女儿,我一时半会儿开不了这个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旧情难舍
第二天一早,我到办公室,翻翻通讯录,还好紫萱家的电话还在,我先给紫萱家打了个电话。
林老师的声音:“是哪位呀?”还有点官腔,声音拖得老长,像前列腺病人尿尿一样不利索。当了局长就是不一样,得有派!哪怕是一个副科级。
“林老师,我是三省啊!”
“哦!是三省啊!昨天你大哥在我这还说你呢,有空多回家看看父母。”林老师的声音马上过滤掉了官腔。一副长者的姿态。
“我今天就要回去,想顺便看看您和方阿姨,您今天不出去吧?”
“今天周末,我和你方阿姨都在家呢。”
“行,我回去和您联系,再见。”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虽然刚刚入秋,但在雨水的推波助澜下,天气已有阵阵凉意。我们考察队一行五辆车,冒雨前往临河。
考察工作并未受太大影响,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其实一把手到现场就是讲个话,表明个态度,再到工作面上转上一圈鼓舞一下士气,然后领导就没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谢元山,他把我拉到旁边拍拍我的肩膀:“三省,你爸已经批评过我了,是我不对,三叔我给你道歉了。三叔水平低,你可得原谅三叔啊!怎么说我也是你三叔,对吧?”说完自嘲地笑笑。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当然不能再端着,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再说他也就是一条被利用的破枪。
“三叔,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都过去了,不说了。”我点点头算是原谅了他。
午饭后,谢元海一般都要休息上一个小时。今天破例,他丢下饭碗就叫上谢元山,带着我,轻车简从,冒着依然下个不停的小雨来到临河县一中。紫萱家住的还是学校的排房,七十年建造的红砖瓦房,每家前面还有个小院落。院落里种着花花草草,很是雅致。在胡同口下了车,离紫萱家还有一段距离。我在前面带路,司机留在车上,谢元海哥俩跟在后面,踏着湿滑的石板路,每人打了一把伞,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往紫萱家走。
我敲了门,林老师出来开门,看到我,一脸喜色:“三省,你来了,进来进来!”
“林老师,您和方阿姨都好吧。”他虽已当上了教育局副局长,但我还习惯地叫他林老师。我一边和他寒暄着一边回头指指:“谢书记今天在咱县考察工作,顺便过来看看您和方阿姨。”
说话间,谢元海已到跟前,他紧紧握住林老师的手:“你就是林局长吧?老哥,对不起呀,早就说来看你们,就是太忙。”
“看啥呀,您太客气了,真不好意思,下着雨还烦您来看我。走!进屋说。”林老师领着进了院子。
“都谁呀,说的这么热闹!”方老师端着一只碗笑盈盈地出现在屋门口。
“菁华,这是谢楠她爸谢书记。”林老师笑的脸上像一朵花。
“你!”谢元海一脸惊讶:“你不是洁琼吗,你怎么在这儿?”
再看方老师,笑容早已凝固,瞪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谢元海。二人对望了有一分钟,方老师手中的碗“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这才如梦方醒,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一句话没说,捂着脸,扭头转身进屋去了。
“她她就是紫萱的妈妈?”谢元海不知什么时候把伞也扔地上了,雨水打湿了本来有形有样的头发,脸颊上、脖子里满是雨水。我还没见过他如此狼狈过。我赶快拾起伞给他打上。
“爸,您您认识方阿姨?”我不知道这样问对不对,但还是问了。
“何止是认识。”他呆呆地站在那儿像座雕塑,目光散漫地望着前方。
“大哥,先进屋还是,别感冒了。”谢元山不知咋说了。
“我有点头晕,三省扶我一下。”谢元海脸色苍白,边说边想往下蹲。我赶快扶住他。
“林老师,来帮帮忙。”我把雨伞递给傻站了老半天的林老师。林老师像被从梦中惊醒,有点尴尬地赶快接住雨伞给谢元海打上:“先进屋,先进屋!”
进屋坐下,我赶快倒了杯热茶递给谢元海,他喝了几口,脸上恢复了血色,我又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拭干净头上脸上的雨水,很快又恢复了往日体面的形象。
“要不要叫医生来?”谢元山小声问他大哥。
谢元海挥挥手:“不用了,就是血压有点高,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抬头看看屋子。屋子不大,一下子进来我们三个大男人显得有点局促。方老师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面朝里一声不吭,但从侧面就能看到她眼含泪光。林老师在忙着倒水。
“元山,你回车上等我吧。”谢元海看他弟弟一眼,谢元山知趣地出去了。我也迈步往外走,谢元海叫住了我:“三省你留下。”
“我?好吧!”我停住脚步。
“林局长坐吧,让三省倒水。”领导的气场在哪儿都有。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
“林局长,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洁琼。”谢元海客气地对林老师说。
“她现在叫方菁华。”林老师赶快纠正谢元海,接着说:“自己的妻子,说不上照顾,相依为命吧。”
“哦!洁琼,你改名字了?”谢元海问的有点多余。
“别叫我洁琼了,我想忘记过去的自己。”方老师终于说话了。
“怪不得我打听那么多人,都不知道你的去向。” 谢元海说着,扭脸看了一眼还站着的我:“三省你也坐下吧。”
“林局长,你们一直生活在这里吗?”谢元海微笑着看看面无表情的林老师。
“哦!对!菁华下放那年我们结的婚,然后我俩就一直在一中工作。去年我才到教育局工作。”林老师措辞有点混乱,脸上使劲挤出一丝笑容。
谢元海苦笑一声摇摇头:“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满世界打听,笑话呀。”他抬头看看林老师:“林局长,三省也是自家孩子,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和紫萱的妈妈年轻时。”
“谢书记,我又不傻,早听出来了。你有啥话尽管说吧,都过去的事情了。”林老师打断谢元海的话,又扭脸看一眼方老师:“菁华,不知道谢书记是不是紫萱的。”
方老师猛地一下站起来,满眼含泪地看着谢元海说:“是,他就是紫萱的亲生父亲。”她又扭头瞪林老师一眼:“你的好奇心该满足了吧?”说完双手捂着脸跑了出去。
“啊!”谢元海像屁股底下安了弹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发直地看着林老师。
我也嘴张的老大愣在了那里,这确实太出意外了,这应该是港台剧里的情节套路,但现在确确实实就发生在眼前。
“三省,去跟着看看她。哎呀,我这该死的血压。”看来今天老头的血压不高都不行,我都感觉心跳得厉害。我赶快扶着他慢慢坐下。然后准备去追方老师。
“不用管她,没事。”林老师拦住了我。
“林局长,紫萱不是你这到底怎么回事?”谢元海眉头紧皱,没了平时的淡定。
林老师倒是平静的很,拿起茶几上的一包帝豪烟抽出一支,看看谢元海:“谢书记,你不介意吧。”
“没事,你抽吧。”谢元海冲他点点头。
我拿起火机给他点上,他深吸一口,不紧不慢地说:“菁华刚来的时候,我们俩是在一个教学小组。有一天,她找到我,说她怀孕两个多月了,她想留下这个孩子,问我能不能和她结婚。我当时吓一跳,我也刚毕业,哪经过这事。我问她为啥不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她说一言难尽,让我别问了,她就是想留下孩子。为了这条小生命,我也没多想别的,就和菁华领了结婚证。现在想想挺荒唐。”林老师苦笑一声,摁灭了烟头。
谢元海早已鼻涕一把泪一把了。看着他动情的样子,我的眼圈也湿润了。我掏出随身的纸巾递给他。
“都是我造的孽呀。”他擦了一把眼泪问林老师:“紫萱她她没有姐妹兄弟吗?”
“哦!”林老师看我一眼,苦笑一声:“同着孩子都不好意思说。”
“要不你们说,我回避一下?”我看看林老师。
林老师冲我摆摆手:“不用了,也没什么!”他接着说:“我跟她结婚,开始就是说的帮忙,所以,结婚前五年我们的婚姻是有名无实,我俩就没同过房。后来,紫萱长大了,越来越可爱,我就把紫萱当成自己亲生的了,就没想再要孩子。”
“林局长,真难为你了。”谢元海感激地看看林老师。
“没什么难不难为的,也许是我上辈子欠菁华的。”他又点上了一支烟:“我们俩虽然领了证,其实就是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