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也恨!”
“真的?”他笑了,我看见他笑了。
“真的!”
“呵呵,闲庭,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你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你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他附下身子,郑重地对我说:“因为我也恨你,我恨你跟李泽恩上床,我恨你不知廉耻被人玩弄,我恨你是个笨蛋不知道我利用你。所以我要报复你,一次又一次,我要报复你,我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学聪明点,哈哈,可是闲庭你,依然是笨蛋,你就是笨蛋,永远也不可能像我一样聪明!我跟你说,今天找到你,就是要你跟我回香港,因为你要被我利用,我告诉你,陆闲庭,你就是死了,对我来说也有利用价值。不要妄想我会放过你,这一辈子你都不要妄想!
坐牢?你以为这次我会轻易地让你再坐牢,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坐牢也不找你这种垃圾!你就是堆垃圾,怪不得爸爸妈妈不喜欢你,你不光是个灾星,你还是堆垃圾,从你来我们家的那一天起,你就是陆家的垃圾!”
“啪!”响彻整间屋子的清亮声音震动着我的耳膜。
“打我?你胆子不小,你竟然敢打陆氏董事长,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他揪着我的领子迫使我站起来,面对面地,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打我?下一步你是不是就敢杀了我!嗯?”
“陆漫天,别以为我不敢!”瞪大双眼,毫不畏惧的看向他,我被他逼急了。
我是陆家见不得人的存在,我是陆家的棋子,我是你陆漫天的泄欲工具,可我他妈的不是垃圾,就算是,也轮不到你陆漫天来说!
你没有那个资格!
这么多年我是为谁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我是为谁受尽屈辱一而再再而三的入狱坐牢,我又是为了谁被人当个男妓一样操来操去,陆漫天,你不要太不知好歹!
“哈哈哈哈,就你,就凭你?陆家的垃圾,敢杀我?!”他仰天大笑,忽而回头怒目圆睁的逼问:“有种你就再说一次!”
“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好啊,好啊,说说谁不会,我也会!陆闲庭,你就是个孬种,你就只配被男人上,有种是男人的话你就杀了我啊,杀了我就没人再利用你了,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你见不得人的过去了,杀了我你就解脱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漆黑的手枪。沉甸甸的重量立刻转移到我的手中,“开枪啊,愣什么?”
……
“开枪啊,果然是孬种、垃圾,你他妈不敢开枪是吧?不是说想杀了我吗,不是恨我到死吗,怎么不敢开了?你后面让男人上的不行了,是不是连脑子也上傻了,监狱里那帮人对你不错啊,前后都上啊!”
他的字字讽刺都深深扎到我心底最深处,扎得整颗心千疮百孔,血涌如注。
监狱!操弄!殴打!侮辱!
所有的回忆闪电般一齐涌入脑海,妈妈的鄙弃,马鞭抽打得疼痛,被强暴时的屈辱和痛苦,被他玩弄时的心碎,一点一滴,一丝不差的全都在眼前浮现。
紧紧握着手中唯一的武器,想要摆脱,想要挣扎,可是没有能力,没有可以让我解脱的武器,只有这个,这么多年来只有今天,只有手中这一个!
循着声音的来源,他还在不停的辱骂叫嚣着。够了!够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够了!我是个人,我是个人,不是你们随意玩耍的工具,不是一条卑微生存的狗!
“够了!!!”我声嘶力竭的吼叫出声,与此同时,一声闷响也随即发出。
扣动着扳机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安静了,在突然的强烈声响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没有了辱骂,没有了嘲笑,没有了风动,没有了虫鸣,也……没有了喘息……
随即睁开眼睛,漫天的血刹那间喷薄而出,溅到我的头上、脸上、眼上、唇上,我浑身染满了他的血,艳红的血。
那血红的好不真实,连世上最出色的绘画大师都画不出那样艳红的颜色!
他倒在地上,离我不到一步的距离,我傻掉一样瞪着脚下的他,手里哆哆嗦嗦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怨恨,没有恐惧,只有一抹,一抹让人猜不透的微笑,像刚才那抹微笑一样。
他向我招了招手,要我过去,刚一张口,却涌出大口鲜血,他被呛得不停咳嗽,胸前,流出鲜血的源头也止不住地再次喷出红色液体。
我蹲下身,完全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怎么这血会这么红,比我流过的还多,比我流过的还红!
他费力地抬起手臂,使劲向上伸了伸,终于碰到了我的脸,鲜红的颜色覆盖在我的脸上,他却再一次笑了:
“还恨吗,这样,还恨我吗?”
“你……漫天……你……”我语无伦次,我恐惧惊慌,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他的声音此刻却是如此坚定,没有了方才的丝毫颤抖和狂妄:“闲庭,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我也知道我不值得原谅,我的过错,早已无法弥补。
这样就好了,以后再也没有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了。闲庭,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不会再利用你了,我不会再逼你了,我也不会再伤害你了,永远都不会了。
没有我们了,也没有我了,就只有你。
闲庭,好好活下去,不管有没有明天,好好活下去,求你,求求你……”
他的手慢慢下垂,直到“咚”的一声摔到地上再也没有抬起来。
不疼吗,手一下子碰到地上,不疼吗,那么大的声音,漫天, 你不疼吗?
漫天,你不疼吗,不疼吗?
真的不疼吗?
…………
第二十一章
漫天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眼前都是一片红色,好像鲜血一样的艳红。何时何地都是红色的一片。闭上眼睛是红,睁开眼睛也是红,在梦中是红,醒来依然是红。
我被漫天的鲜血窒息般的包围着,日复一日,似乎永无尽头……
心底曾无数次的责骂,为什么你死了还这样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我杀死你?为什么要我背负这无法救赎的罪恶?
你的罪,已无法原谅,那为什么还要我也经历这样的痛苦?
漫天,这样的你,叫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恨,怎能不恨……
那一天,漫天被人抬走之后我依然看着他倒下去的地方,喃喃地说着我自己也记不清的话。
不一会儿,我就被人带走了。不是警察,不是村长,而是漫天带来的人。
我被他们带走后没有受到任何的殴打、囚禁,甚至是一丁点不恭敬的待遇,所有人视我为上宾,就像先前对待陆家执事者一样的毕恭毕敬。
我坐上不知道去往哪里的私人飞机,浑浑噩噩许久之后,在飞机上,有人走过来告诉我,董事长已经不治身亡,我即时接任陆家董事长的职位。
我茫然的看着他,接任——董事长?!
我?一个杀人犯?杀得还是前任的董事长?!
这是讽刺吗?
他满脸严肃地告诉我,前任董事长陆漫天早已经在遗嘱中写明,如果他去世的话,陆氏以及他名下所有财产即刻由陆闲庭继承。他说他是漫天的私人律师,所有有关遗嘱和财产继承问题在他死后全权交由他负责。
他还说如果我不相信的话,还有漫天生前的录影资料作为证据。
他拿出厚厚的一沓资料,说只要我签上字,就可以完成这些财产的交接,剩下的工作就可以交给他来完成了。
呵,呵呵,遗嘱,陆氏,交接?漫天,你果然是漫天,连死后的工作都布置得这么周到。
我,接手陆氏?真的要我接手陆氏?!
你不怕你辛辛苦苦创下的企业王国毁在我手里吗,你不怕你用尽心机得到的陆氏就这样垮了吗?我啊,这个你们口中的灾难,要我掌管陆氏!
漫天,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我是个灾难啊,难道你还没明白吗?
就像当初那个风水师说的那样,陆家早晚要毁在我手里,果然是这样啊,果然啊!
父母的结局,你的死,还有什么,还要算上李泽恩的失踪吗,只要是跟我陆闲庭有关系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舍得吗,你舍得你的陆氏吗?
你不是为了它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吗,你不是为了它不择手段吗,那么,现在,你甘心把它拱手给我?漫天,你脑子坏掉了是吧?
我说我不会签字,你拿走吧。
他点了点头,离开。
累极,我恍惚间轻轻睡了过去。
飞机在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之后终于降落,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景色,我知道,我肯定已经不在中国。
那么,这是哪里?
那个人再次走过来,他说:“董事长,我们已经到挪威了,酒店已经为您准备妥当,您可以休息了!”
猛然抬头看向他,所有的疑惑全在眼神中。
“您的接任书我已经检查过,没有问题,而且已经传回香港,从几个小时以前您就已经成为陆氏的董事长。这次的挪威之旅是上任董事长的安排,他说希望您在接任之后可以视察一下在香港之外的几项产业,这是首站。”
漫天,到头来,还是这样,你总是有办法达成你的目的。
罢了罢了,我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从飞机上下来,走向豪华轿车,在人们艳羡的眼光中我坐了进去。
被人羡慕,这辈子,是头一次。可是这羡慕,来得也太过可笑了。
这世道真的是太讽刺了,讽刺的人们,讽刺的我!
前三十多年,我老老实实,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得到的是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欺凌,一次又一次的牢狱之灾,无罪的我,在监狱中度过了十多个春秋;那么如今,真的举枪杀人之后,我反而一跃成为拥有身家十几亿的大富豪,成为香港地产界的龙头,反而没有人追究我的罪恶,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的人生吗?
为什么我看着它如此嘲讽,如此不真实,如此让人匪夷所思!
一幢白色的建筑慢慢展现在眼前,在挪威一片古老、简单、几何图形为主的建筑群中,这个崭新的繁复华丽的巨大建筑赫然醒目的伫立其中。
色彩白得似雪,纤尘不染,却又不觉单调。
“把它建在哪里好呢?”
“你说呢?”
“嗯,这边看不到雪,这么白的建筑该建在有雪的地方吧,每当下雪的时候掩映在一片白色中,就看不到它了,好像童话里的城堡一样,时隐时现!”
“哈哈,你还没长大啊,这么幼稚的想法。当然是建在能赚钱的地方,这么漂亮的房子,肯定能吸引很多人的眼球。”
“我才不要让别人住,我喜欢它,要自己住!”
“你真是笨蛋,哪有房产商自己建了房子不卖的,还自己住,赔死了肯定。”
“你才是笨蛋,你敢说我笨?喂喂喂,陆漫天,我是你哥哥!”
“哥哥才笨!”
……
那是第一份可以称得上作品的设计图,那是唯一的一次讨论。那个时候的我们,还年少无知,那个时候的记忆,我早已模糊不清,只是这幢建筑如今却如此真实的展现在眼前。
真实的,像梦……
“这个酒店从七年前建成开业的时候,就严格控制入住量,所以这么多年来这里从没住满过。每半个月,前任董事长就会专门派人来全面清扫酒店的外观,所以七年了,这幢建筑还像新的一样,颜色依然纯白。”
“对了,前任董事长还说过,最喜欢挪威下雪的时候,一到雪天,这个酒店就会掩映在一片白色中,就看不到它了,好像童话里的城堡,时隐时现!”
有人在一旁向我介绍着这座酒店,我面无表情的听着,听进几许,只有我自己清楚。
站在舒适的专门套房中,望着窗外的零星行人,这个国度,安静祥和,与香港的嘈杂喧闹形成强烈的对比,果然适合一个人静静的渡过余生。
在屋子里看倦了窗外景色,也想加入那悠闲漫步的人群中,几天来,我第一次踏出了这个房间。
没让他们跟随,我只想一个人走走。
站在特罗姆瑟的街头,九月份的这里,还没有雪,四处都是森林和草地,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