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天晚上回了家,本想吃口她做的饭,她却疾言厉色让他搬出去。他头疼,她给按摩了一会儿,在她上楼的时候他醒了。
他很累,想在这里睡一夜,只这一夜就好。可想起她刚刚说
过的话,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只好起身悄悄离开了。
坐在车里,韩正打电话,说她找不到他。他才回了电话给她。回话后,他苦笑,住在一起几个月,她竟然没有他的手机号码。而他却把她的手机号熟记于心。
在车里过了一夜。他跟自己说,这都是她对他的惩罚。她姐姐没了,他承认,他脱不了干系。她想做什么,就由着她吧。在他羽翼能保护的范围内,他由着她去。
因为那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心有些乱,把枪带走的事就忘了。
接下来几天,他真的很忙。遍及世界各地的公司,那些宏观政策需要他拍板,今天在北京,明天就到了上海,后天,人已经在香港。
他成了空中飞人,一年中,半年多的时间在各地。难得有机会陪在亲人身边。
他早就把她当成了亲人,她没了姐姐,可还有他,他会保护着她,让她衣食无忧。可是,她对自己成见很深,深得就像极地寒冰,太阳怎么暖,也化不开。
他从没有如此挫败。
他看她思绪飞扬的时候,听她轻声问:“怎么啦?”他回神,摇摇头,“没事。”
“不会有麻烦吧?”她瞄了一眼他手里闪着寒光的家伙,缩了缩脖子。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过,还是第一次见过真的。不过,好像跟仿真玩具差不多。
“不会。”
她又说:“私人持有枪支,犯法。”
她和声细语的说话,让他举得无所适从的心暖了起来。“我不会做犯法的事。只想自保。”
“你有仇家?”她知道他生意很大,但具体做什么,她不清楚,也从来不问。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礼利益。今天是仇家,明天说不准就是朋友。”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法律在,要相信政府。”她跟教育乐乐一样教育他。
他难得笑出声来,这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笑,是真的笑,很开心。他一笑,一侧的颊畔还有一个小酒窝,分外可爱。笑起来的他跟板着脸的他判若两人。
他不受控制伸手捏了一下她耳朵,二十三岁的人了,有时候跟孩子一样天真。对她,是真的宠溺,甚至比对欢欢和乐乐还纵容。
她脸蛋儿一下就红了。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敛起笑意,以手掩唇干咳了一声,“有些事,法律也解决不了,只能靠自己。”
“你是黑社会。”她肯定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的美人儿,亲一个,啵啵……
☆、032
严谨先是笑了。然后很认真问她:“你的理解什么是黑社会?”
慕清颜想了想;歪头看着他;“拉帮结伙,舞刀弄枪;打打杀杀。更坏的;还抢别人生意,抢良家民女之类。”
“我不抢人生意;更不强抢女人。”他笑容更大了,觉得她越来越像个孩子。这丫头可能是港台电影看多了。
其实;她就是一个孩子;在姐姐的庇佑下长大;她就应该这么天真单纯下去,永远不要沾染社会上那些俗气的东西。
他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严谨觉得,沉静知性,如兰如菊的气质都是她在人前装出来的,在他面前,她像只戒备的小野猫,稍不如意就会跟他张牙舞爪。
见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又替她掖了一下薄被,轻声嘱咐:“睡吧,有事喊我。”
然后,关了她头顶的灯,将房门开着,回了书房。
这一夜,慕清颜就趴着睡,睡得分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还是刘嫂上楼唤她。孩子们已经被严谨带着回观澜别墅了。
“严先生做的早饭,给你熬的小米粥。”刘嫂絮絮叨叨说,“昨夜,我半夜起来喝水,发现严先生的书房一直亮着灯,我以为他忘关了,过去一看,他坐在椅子里一边喝咖啡,一边在看书。我问他怎么不睡,他说怕你醒来有事。”
慕清颜装作没听见,爬起来, “刘嫂,我下去吃饭。”
刘嫂连声说“好”。
她跟在刘嫂身后,慢慢的迈动脚步,一动,就牵着后背肌肉,抽搐的疼。
后背有些疼,听了刘嫂的话,心里却暖融融的。
伤好了后,慕清颜跟严谨的关系有了缓和。她不再对他冷言冷语,严词厉色。还挽留严谨,要是住在这里方便,就住吧,她不收房租。
在那之后,严谨的东西就保留下来。
这样过了没到两个星期,孩子们不愿意了。
自从上次跟爸爸回到观澜别墅看自己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和青菜都长得生机勃勃的,孩子们非得要回那里住。
于是,每到周五,慕清颜就跟着他们回去,晚上住在那里,白天则侍弄院子里的花草,给蔬菜浇水,或是将能吃的蔬菜摘下来。
其实,跟自己新买的房子比较,她也喜欢观澜别墅。这里绿化好,放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颜色,生气勃勃的,让她的心也跟着年轻起来。
严谨出差了,据说要两个星期才回来,她就在这里住下来。反正她的东西几乎没动。晚上还有刘嫂和齐叔作伴,她也不至于害怕。
白天,她就坐在菜园子边上的遮阳伞下看书,看累了,就盯着刚刚开花的黄瓜看,天地寂静,似乎能听见黄瓜开花的声
音。
在这里,她嗅到了乡的气息,家的味道。
她老家也有个小菜园,小时候,家里不富裕,也没什么水果,看见黄瓜开花就嘴馋,迫不及待的钻进园子里,趴在黄瓜架下,掰着手指数着,等着黄瓜长大。
等了几天,小黄瓜有大拇指那么粗了,她偷偷的摘下来,藏在袖子里。
她躲到墙角避人处,刚要咬上一口,弟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于是,她挨了爸爸的打,那根黄瓜被爸爸抢过去给弟弟吃了。
以后,她再也没有偷吃过东西,也再没心情钻进菜园里看着蔬菜开花,等着它们长大。
她将书盖在脸上,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爸爸,亲切又陌生遥远 的称呼。
“二小姐,孩子们放学了。”刘嫂在下边喊。
慕清颜抹了一把脸,将泪水擦去,回了一声,“来了。”
孩子们已经从齐师傅的车里跳下来朝着她跑来,她迎了过去。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没有妈妈,没有姐姐,有一个活着却体会到一点父爱的父亲,权当没有。可她并不孤单,她还有两个外甥。他们是她的亲人,他们身上流着跟她一半相同的血。
严谨事先来电话说已经在机场,很快就回来。所以晚饭很丰盛。
这是几个月来最和谐,气氛最温馨的一次晚餐。孩子们叽叽喳喳问:“爸爸,不是后天回来吗?”
“爸爸答应带着你们去公园,不想食言,就赶回来了。”严谨声音带着暖意,望着兴奋得蹦高的孩子。
孩子简直受宠若惊,不可置信,纷纷将目光落在小姨身上。
慕清颜揉揉乐乐软趴趴的头发,“把剩下的饭都吃了,明天我们就去公园。”
得到小姨的承诺,孩子终于确定不是梦,然后,端起饭碗,乐不可支将剩下的饭吃的干干净净。
严谨说话果真算数。
第二天一早,韩正就送来四套运动服。欢欢和慕清颜是带着生机的粉色,乐乐和严谨是很干净的淡灰色。
既然大人许愿了,就不能食言。慕清颜将水,零食,还有遮阳伞,墨镜,估计在公园能用上的提前列了一张纸,然后照着纸单往兜子里装东西。
严谨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她:“不是出远门。”
慕清颜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往鼓鼓的大包里又塞了一瓶水,低头回嘴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这次,是严谨开车。透过倒车镜,慕清颜还是看见后边跟着一辆车,是她见过的车牌号。
她坐在副驾驶上,孩子们坐在后座,自从出了家门,小嘴就没闲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也合不拢嘴,见孩子们逐渐走出阴影,她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今天是周六,天气又好,连个风丝都没有。公园门前的停车场已经爆满,许多家长领着孩子来游玩。
严谨好不容找了个位置将车泊好,然后,下车将孩子们抱出来,慕清颜拎着鼓囊囊的大包有些吃力。严谨扫了一眼,接过来,给孩子们拿出些小食品,让他们边走边吃。
政府最近出台了新规定,公园免费对市民开放,他们也省去买票的麻烦直接进去。
绕过正门口树立的高高花墙,入目的是一片绿油油草坪,早有家长带孩子们在草坪里玩耍。
天气渐暖,一夜时间,树木全部披上绿装。就连往年这个时候还打着苞的莲花也偏隅一处悄悄绽放它的美丽。至于串红牵牛花,月季花更是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走在公园里,如置入花的海洋。路边蓊郁树叶散发的淡淡清香,慕清颜深深呼吸一口,又恋恋不舍吐了出来。
孩子们早就撒开大人的手,飞快地奔跑起来,还不停喊叫着。
路边树荫下的长椅上,几对小情侣在卿卿我我,低低私语。
严谨拎着包,侧头问她:“累不累?歇一会儿?”
慕清颜见那对亲热得浑然忘我的小情侣,摇摇头。
严谨顺着她目光扫了一眼,继续往前走。终于,在一处视野开阔,能看得见孩子活动的地方停了下来。
附近没有扰人的情侣,严谨将兜子放在椅子上。慕清颜从兜子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又掏出一块塑料布铺在椅子上,示意严谨坐下。
“你适合当秘书。”坐下后严谨说。她如此细心,竟然连这么小的细节问题都想到了。
“到公司上班吧。”他劝她。
“我正复习公务员考试呢。”她有自己的想法,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况且如今还没沦落到让人帮助的地步。一份工作她还有信心谋到的。
“报名了吗?”他对那些不关心。
因为前段时间她说想报考,他才特意去了解。那里也有很多猫腻。政策是人制定的,人不是神,总会有些疏漏的地方,那些疏漏就为有些人钻空子创造机会。
严谨记得韩正说过,他外甥报考了某局的科员,一比三的面试比例。韩正跟那个局的局长是铁哥们。为了外甥稳操胜券,他出手花了二十万元买了金条给送过去,后来,外甥以遥遥领先的面试分数被录取了。
礼仪之邦,重视人情。录取谁都一样,何不录取一个对自己有利的人呢。官场上的阴暗龌龊比商场还厉害,当然,他不会把这些跟她说的。
慕清颜见他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认真回答:“旅游局的科员,要求外语八级。面试的时候还有口语交谈。我觉得这个职位竞争对手少。”
严谨点
点头。“如果进入面试,告诉我。”
慕清颜嗯了一声。
一对夫妻手牵着手,爸爸的手还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
她突然想起了姐姐。阳光和熙,岁月静好。这个时候,应该姐姐带着孩子们在公园里奔跑玩耍。可是,姐姐却离开了她,再也不会体会到温暖的阳光,嗅不到清新的花香,连孩子们长大也看不见了。
想着,鼻子一酸,有泪要落下来。她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不能让孩子们看见,不能因为她的情绪影响到孩子们的兴致。
“怎么了?”严谨很快发现她的异样,见她眼里突然氤氲起来,担忧地问。
“严谨,你爱我姐吗?”她勇敢地抬起头,第一次跟他谈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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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慕清颜仍旧记得;那时;一提起姐夫,姐姐就一脸满足和幸福。
姐姐去世了;那这里的风俗;三天,头七;三七,五七每个该祭奠的日子亲属都去墓前烧纸供奉祭品。她趴在姐姐的墓碑上哭得死无活来;甚至有一次哭昏了过去。可是;她却没见严谨掉过一滴眼泪。
这个男人的心不是太狠;就是对姐姐毫无眷恋。她想。
见严谨沉默,她嗤笑一声。嘲笑他;也在嘲笑自己不该问这个幼稚的问题。
“你怎么会爱呢?我们家无权无势,没有显赫的背景,在任何一方面都帮不上你。我姐除了长得漂亮些,只是一个打工妹。你怎么会爱上呢。”
“没有爱,还有尊重。没有爱情,还有亲情。”小姨子眼里的嘲讽让严谨觉得有必要将一些话说清楚。她的淡嘲让他心里极度不舒服。
“你娶我姐不是爱?”她不傻,从他话里听出些什么。顿时,她扬高了声音,“不爱,你娶她干嘛?如果她不嫁给你,也许现在正活在世上,此时,正陪在孩子们身边。是你害了她。”她情绪开始激动。
严谨深深望着她没说话。
到现在,她还是对自己有很深的误解。看来,有些事这辈子也没法解释清楚了。可他面对的不是别人,是他亡妻的妹妹,他孩子的小姨,他的小姨子。
严谨还是耐心解释:“男人娶妻,有时候是为了责任,为了逃避另一些东西。我和你姐结婚,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是你情我愿的,没有谁逼迫谁。我对她很尊重。”
慕清颜冷笑出声。
“你尊重她?你尊重她让她死得不明不白的?我告诉你,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寻找答案,不惜一切代价!”说着,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决提般奔涌而出,为姐姐觉得委屈。
这里比较僻静,有几对情侣朝这边走来。他们好奇地看着这边。
严谨掏出手帕放在她手心,轻声提醒:“擦擦,外人看着呢。”
慕清颜也没客气,接过来鼻子眼泪的擦了起来,然后,找了一个垃圾桶,将手绢扔了进去。
“小姨,爸爸,快来!”两个孩子在那边喊他们,小手兜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唯恐他们听不到,又喊了几声。
严谨起身先过去了。
慕清颜站在垃圾桶边,犹豫一下,又将那脏兮兮的手绢捡了起来,用面巾纸包着塞进兜里。
孩子们似乎累了,小脸都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