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沉重的关门声,凯祥轻轻拥住我,“静月,没事了!”凯祥的气息围绕四周,让我感到异常安全。“凯祥,我想回上海!”再过一段时间上海就该开满白玉兰了吧,突然我开始疯狂想念我的故乡,那个盛开着白兰花的地方。
“好的,静月,我们马上回去!”
门口的保安看到凯祥的车使劲敬礼,我看着初春的上海,路边的梧桐已经落叶,慵懒的阳光把树形枝杈映进车窗。我愣愣看着熟悉的街道,三年了,我又一次回到凯祥的小别墅。
凯祥突然刹车,按下电动玻璃窗。我愕然看着一边保安的脸透过没有玻璃阻隔的车窗显得分外清晰,“记住,这是我太太林静月,如果下次我知道你们有任何人敢拦她,小心我投诉!”那个小保安浑身一抖,谄媚朝我一笑。凯祥淡淡一笑,按上车窗。我愣怔地看着他,觉得他依然和三年前一样活宝。
“喂,谁说嫁给你了?”我白了他一眼。
“静月,没事千万别做白眼,不知道的还当你抛媚眼呢!”凯祥叹了口气。我哭笑不得,“帅哥,你简直可以直接送入中科院做试验了,有你脸皮这么厚的吗?”
“到了!”凯祥把车停到门口。“静月,我们今天走几步,外面不算很冷!”凯祥帮我拉上毛衣拉链,扣上大衣。我被他拥着走到熟悉的别墅前面,听到熟悉的铁门开锁的声音。
一片紫色慢慢呈现在眼前,我倒吸一口冷气。凯祥的小花园里种满了桔梗花,紫色的花朵在冬日的微风下轻轻摇曳。我愕然看向凯祥,“你说过,只喜欢桔梗花开的地方!”凯祥拥着我,笑得有些得意。我怎么会忘记?三年前我离开凯祥的前夜,凯祥说要带我去开满熏衣草的普罗旺斯,我说我只喜欢开满桔梗花的地方。我紧紧依偎在凯祥身边,看着身边这一片淡紫心情涤荡。
“这些花可比我精贵,我为了她们还特意造了个玻璃暖房,物业公司的园丁已经被我折磨疯了!”凯祥轻轻吻着我的头发,我愣愣看着眼前这一片不算大的桔梗花园,知道这隆冬时节要养出仲春的花很不容易。
“凯祥,谢谢!”我转身看向凯祥,心里很温暖。
“宝贝,还记得怎么进屋子吗?”凯祥笑得很温柔。
我吸吸鼻子,穿过花园,凯祥没有跟过来,他静静站在花园门口看着我。我回头朝他一笑,他的眼睛泛起复杂的神情,似乎看到了遗失多年的宝物真正回到身边。我站到门口,拿起第三个花盆,钥匙静静躺在白色的花托中。我的眼圈红了,多少次我冲动地跑到机场想回到这里开门看到凯祥。有一次我甚至买票上了飞机,却在起飞的最后一秒黯然下了飞机。我擦干眼泪,拿起钥匙,胜利地朝凯祥笑着。
凯祥眼中露出春水般温柔的神气,做了个开门的手势。我转身开门,咔嚓,我迟疑地站在门口,一股属于凯祥的气息迎面而来,让我消除了莫名的恐惧。我咬住嘴唇朝凯祥看看,他朝我挥挥手,示意我进屋。
我一步一步走向我和凯祥记忆的深处,这个记忆着我和凯祥悲欢的屋子。这里的装修已经变了,却让我似曾相识。我突然捂住嘴巴,眼泪静静滑落。凯祥把屋子完全装修成了当日我设计的模样,连墙纸的颜色、花样都和我设计说明上的描述完全一致。看着这个现在充满女性气息的屋子,装饰着我最喜欢的瓷器的屋子,我感受到了凯祥对我毫无保留的爱。
客厅的墙上放置着一幅油画,在一片盛开的桔梗花田中,我回眸一笑。我泪流满面地仔细打量这幅画,发现右下角有一处没有完全上色,这似乎还是一幅没有画完的画。
“静月,三年前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几乎疯了。后来,凯真给我找了一个心理医生,他让我尝试把心中的你画出来,说等我有一天能够完整地画完你,那就说明我内心释然了。” 凯祥从身后搂住我,我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感动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幅画我画了三年,但是我一直舍不得画完,生怕自己最后一笔下去我就真的忘了你。静月,你我注定会纠缠生生世世,这幅画上的空白就等我们用真实的相知相守去填补吧!” 我在凯祥怀中愣愣看着那幅画,不禁泪流满面。画中的我比现实生活中要美好多啊!
“宝贝,上楼去看看吧!”凯祥轻轻吻干我脸上的泪水,拉着我上楼。米色调的房间显得分外温馨,床上的床单恰好是三年前凯祥生日那晚铺设的那床。浅蓝色的床单上摆着一席华丽的婚纱。我看着婚纱失去了思考的功能,这是我曾经指着时尚杂志对凯祥说非常喜欢的那款婚纱,古典式的设计曾经让我心动不已。
“记得我出国时告诉过你我看中了一款婚纱吗?本来想三年前就让你试的,结果却等到今天!”凯祥轻轻搂住我。
“凯祥,对不起!”我倒在他怀中,眼泪再次滑落。
“静月,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凯祥把头埋到我肩膀。
“凯祥,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转身投入他怀中,完全陷入他气息的包围。
“静月,嫁给我!”凯祥抬起我的脸,轻轻擦干我的眼泪。
我咬住嘴唇,心下迟疑。
“静月?”凯祥小心地唤我。
“凯祥,我可能不能……”
“静月,我只要你,没有你在身边我只是一个工作的机器人,没有一点点生活的乐趣。而且今生你的生活只能完全被我包围,不许有任何分心!我们做丁克,我可受不了有个小孩分走你的爱!”凯祥捂住我的嘴,笑得很坏。
我心下凄然,知道凯祥只是在安慰我,他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
“好了,你已经三秒钟没有说话了,我当你默认了!老婆,我爱你!”凯祥一把抱起我高兴地转圈,我紧紧搂住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呦!”我被凯祥带到床上,他轻轻吻着我,笑得很舒畅。“静月,我爱你!”
“凯祥,我也爱你!”我紧紧搂住凯祥。
凯祥开始解开我的衣扣,“喂,干什么,大白天的!”我拦住他的咸猪手。
“试婚纱啊,你的身材好像还没有苗条到可以穿着毛衣大衣套上这件婚纱吧。”凯祥白了我一眼,固执地继续解我的衣服。
“不要啦,就算要试我自己来啦!”我挣扎,却拗不过凯祥,红着脸让他帮着换上衣服。
“完美!我就知道静月穿这种款式会很漂亮!”凯祥围着我仔细打量,眼中盛满赞赏。他一把拉我走到走入式衣柜,巨大的整衣镜映出我穿着婚纱的笑颜。这是维多利亚式的婚纱,层层叠叠的裙摆根本不需要衬裙都显得华丽异常。婚纱上缀满复杂的花边,胸口精致的刺绣装饰着珍珠。
“到时候我们再去配一块漂亮的头纱,我还要给你买最漂亮的珍珠项链!头发就盘个松松的发髻,打理一下刘海就可以了!”凯祥审视着我,笑得很得意。“我太太是最漂亮的仙女!”
我红了脸,“有这么不要脸就知道夸自己老婆的人吗?”
凯祥笑起来了,“静月,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我老婆了吧!”我拧了一把他的脸,转身回房间想换衣服。
“静月,你知道现在这席婚纱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凯祥在身后声音闲闲的。
我愕然回头,看见他的坏笑。“你知道法国红磨坊吧,那里每天都有歌舞表演,有几个身材非常火辣的美女会裸露上身表演热舞哦!”凯祥一脸迷醉的样子,我先前愕然于红磨坊与婚纱缺点的联系点,现在是对这个不正经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整个舞台也就这么三五个女人能够不穿上衣跳舞,其他那些伴舞的,就算想脱导演也不会同意,不够瞧啊。静月,我想你的身材属于后者。”凯祥装出惋惜的样子淡淡扫了一眼我的胸部。
我柳眉倒竖,挥起拳头追杀他。
“谋杀亲夫!”凯祥杀猪杀鸭地倒在床上,我花拳秀腿地也舍不得真打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啊!”突然被凯祥翻身压到身下,觉得自己被骗了,恨恨瞪着他。
“宝贝,我们明天就去登记!”我一怔,犹豫了一下。抬眼看到凯祥眼中的期待,我的心里一暖,不禁点了点头。凯祥大喜,在我脸上拼命吻着,“我终于娶到静月了!”我微笑着抚摸他的背,感到一阵由衷的幸福。突然发现这个死没正经地开始脱我的裙子。
“喂,你要干什么?”我冷声道。
“静月,今天可是我们最后一次非法同居的机会诶,抓紧时间!”凯祥很死相地眨眨眼。我红着脸想打落他的手,却都被他挡了回来。“静月,我爱你!”凯祥爱抚着我,他的吻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开始配合他。
“静月,我保证,你会是最幸福的妻子!……”
荣宝斋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凯祥爸爸气急败坏地看着闷头吃饭的我们两个。现在我已经是凯祥家的常客,和凯祥爸妈混熟了,他们都很疼我,把我当成自己女儿看待。
北京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冰冰妈妈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年,冰冰表姐因为是从犯判了七年。至于那两个帮凶,都判了四年。宣判当天我静静在旁听席看得林秀婷一脸死灰,她几乎是木然地在听关于自己的宣判词,听说她自从抢救室出来之后每天不言不语,完全过着如同活死人一般的生活。冰冰表姐情绪激动,拼命推搡林秀婷说全是她害的,最后可以说是被狱警拖拽了出去。
林家齐现在和冰冰一起回到上海,他因为上次的伤直到现在右腿还是瘸着,每天一拐一拐去给妈妈上坟,意志非常消沉。冰冰倒是让我非常意外,这个一直过着被人保护日子的大小姐鼓足勇气,承担了赡养父亲的责任。她找了份文书工作,晚上还教小朋友弹钢琴。我曾经提议冰冰到凯祥公司去帮忙,却被冰冰婉拒,她说在发生这么多事端之后自己没脸到汪氏上班。现在偶尔我会和冰冰一起出去坐坐,请她吃个饭给她买些东西,凯祥父母也会间或给冰冰送这送那,所以他们的日子虽然不舒适也不至于贫苦。
我和凯祥登记已经两个月了,因为觉得没必要,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家里人。过年的时候八姑六姨都在凯祥妈妈的引见下认识了我,连夸我漂亮,打听什么时候喝喜酒。从来不知道可以有这么多亲戚,我看到这么多人简直快昏过去了,想起结婚亲戚朋友同事一大堆的乱劲就腿肚子打颤。我和凯祥合计了一下,两个人决定不办酒,损失点红包,省得变成猴子被人参观整晚。凯祥找熟悉的朋友给我们拍了些艺术照,我也没穿影楼的衣服,就穿着凯祥买给我的婚纱在家里和桔梗花丛中照了些像。结果卉翎看了说反而不落俗套,比较雅致。现在我和凯祥住在他家,不过爸爸和妈妈老大不愿意,总是唧咕让我们搬去和他们一起住,说家里房间太多,少了人空荡荡的。
“凯祥啊,这事我和你爸爸同一战线啊!”妈妈做小鸟依人状表现和丈夫同仇敌忾。
凯真镇定地喝了口汤,表情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哥都没结,我急什么!”凯祥坏坏一笑。凯真变了脸,阴沉着脸瞪着他。我捧住碗低头闷笑。这是他们家现在每两天就会上演的世界大战的开端。
“今天我才不上你当,凯真的事情我已经专案处理!家门不幸,怎么有你们两个这么不急着结婚的儿子?你们想败坏我名声到什么时候?昨天一起和陈总钓鱼,他向我炫耀孙女的照片,气死我了!这个家伙,商场上不是我对手,现在儿子却比我的出息,知道开枝散叶!”我心头一黯,低头吃饭。
“喂,我和哥可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啊!”凯祥在桌底轻轻按住我的手,我抬头,看见他眼中的温柔。心里一暖,朝他妩媚一笑。凯祥做了个垂涎欲滴的死德行,看得凯真白眼乱翻。
“我不管,你们赶紧给我先登记。一直非法同居,静月,不是爸爸唠叨你,亏你还是学法律的,怎么还知法犯法!以前吧,不让你们在一起,你们每天是哭着喊着要结婚,现在可好,没声没响的!”爸爸一脸恨铁不成钢。
“爸,我们早就登记了!”凯祥翻了个白眼。
“什么?!”凯祥爸爸和妈妈一起怒吼起来,凯真拿着勺子愣愣看着我们。“扑通-”凯真勺子里的鱼丸跌回汤里。
“臭小子,你简直目无尊长,这么大的事和我商量过没有!你给我站住,你们什么时候登记的?”凯祥爸爸怒吼起来。他老人家的声音向来颇具穿透力,他自从退休后在城郊买了套别墅,说是看中这边房子间距大,离邻居至少一百米,有点农村的感觉。结果我前天在花园散步时,发现隔壁平日有些耳背的老爷爷看到我温和一笑,“姑娘,早点结婚没错的!这样我们也耳根清静些!”
“静月,闪人!”凯祥飞快地扒了几口饭,拉起我就跑。
“爸,我也吃饱了!”凯真放弃了鱼丸,跟着我们逃了出来。听得里面地动山摇,我和凯祥面面相觑。“静月同志,可能你要做好跑路一个月的准备!”凯祥郑重地拉起我的手。“凯祥同志,我们生死与共!”我也摆出革命先烈的经典pose。
“站住!你们几个都给我站住!”凯祥爸妈追了出来。我一把被凯祥推进车子里,凯真也匆忙摸出钥匙,三个人分成两路夺路而逃,后视镜中,凯祥父母气急败坏。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堵成这样?”卉翎焦躁地转着手中的手机,脸上精致的容装都快化了的样子。我和凯祥跑路半截还是被魔高一丈的老爸给截住,老爷子派了四个保镖用紧迫盯人的方式跟了我们一个月。前几天我被凯祥妈妈拉着逛街买婚礼用品,身后两个黑衣墨镜的彪形大汉,害得商店服务员还以为黑社会老大的女人逛街,看到我们都快发抖了,服务分外小心。
我穿着婚纱坐在后座心中不免焦躁,刚在女士中心花了两个小时变成公主,没成想在去宾馆的路上又堵了两个小时。卉翎看看前座都是一身黑衣的司机和助理,“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亲呢,汪老爹不愧是行伍出生啊,做事不同凡响!” 老爸选的日子也是不同凡响,整个街区水泄不通,说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