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条件倒是非常优厚啊,既不用经常看见这个死小孩,还能赚钱,很上算的样子。心里一动,想起伦敦的学术会议,倒着实有些动心。
“算上资料费,我一个月给你1500元如何?”汪凯祥没有看我,娴熟地拐弯下高架。
1500?只要写点无趣的案例分析就可以?!酷毙了!我大喜过望,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和亲爱的人民币没仇!
“什么时候开始?”我惜字如金。
汪凯祥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笑意,“明天我会把第一批作业给你送过来。每月10日付薪水,如何?”这个没人性的,居然明天就让我做作业。为了钱,我忍了。
“好吧,不过汪先生,我毕竟不是管理系的,您还是考虑清楚为好。”心里微微发抖,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反正我也不想拿A,这种只讲数量不求质量的教学方式,估计也不会为难学生。”汪凯祥脸上露出些许嘲讽。听他讽刺自己学校,多少有些讪讪的。
一时间,两人也没什么话好说,好在学校已经到了。我暗暗松了口气,居然有些雀跃。
“我送你上去!”汪凯祥利落地下车把我扶出车。站到地上,突然意识到他很高,我这等勉强上了一米六的穿着球鞋简直够不到他的肩膀。
“没事,我的寝室在三楼,很方便的。我现在也感觉人好多了!”毕竟从现在开始,他可是我的雇主了,客气些总是没错的。资本的力量是无穷的,我可不是那种清高的主。
汪凯祥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黑暗中,我的脸又开始发烫。“好吧,有任何问题给我电话。”汪凯祥把我扶到校门口,潇洒地向我挥了挥手,绝尘而去。
我看了看宿舍传达室的钟,已经11点了,看来他住得离学校可真是非常远。校卫有些鄙夷地看着我,周围在买夜宵的学生目光闪烁。知道这些家伙脑子中在想些什么,我狠狠瞪了回去,慢慢走回寝室。这个世道啊,我心中哀叹……
“然后呢?”我皱着眉头万分不愿地把眼睛从Cappelletti的“ACCESS TO JUSTICE”上挪开,看见卉翎一嘴口水。在阳光充足的系图书室一楼的自修区,这个损友阴魂不散的在耳边聒噪了半天了。
“小姐,你家小白该饿了,你这么有爱心的姐姐应该去喂食了吧!”我无奈地放下书,没好气地盯着这个自打知道我在汪凯祥家待了半个晚上后就植物神经紊乱的家伙。
“哇,他居然住别墅诶!人又那么帅,关键你现在可是他的家庭教师,哇,《简爱》现代版!”那个文学青年开始陷入自己迷醉的遐想中。
“拜托,再怎么说,我也比简爱漂亮些吧!”我快昏过去了。
“所以说你更有希望啊。连简爱这种长相平平的女人都有罗切斯特爱,你怎么说也是个美女啊,那汪凯祥还不手到擒来。”卉翎朝我鬼鬼地眨眼。
“好了,我异想天开的宝贝,你的小白哥哥该下课了!”拼命哄这个无聊至极的女人,他们中文系怎么这么空啊,不用毕业了啊。
“小白今天有实验,中午不和我一起吃饭!”卉翎一挥手,脸上的表情写明了现在我比她的情哥哥更加有吸引力。
我静静地收拾书,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别臭着一张脸,这种书什么时候看都一样。倒是爱情,那可是一日千里的东西诶,赶快如实招来。”
“求你了,我的亲姐姐!我现在真的没空陪你说这些个无聊的事情,简言之,我和他没有任何纠葛,以前是当事人与受害人的关系,现在变成雇佣关系。我和汪凯祥先生之间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火花四射!”我决定转战楼上的阅览室,那里不许喧哗,卉翎同学应该会闭嘴吧。
“少来,你和他的相逢已经具备了一个典型都市爱情故事的基本元素。帅哥、美女、贫富差距、充满火药味的初遇,我的天,太完美了!根据偶像剧的经典框架,你们本来应该在两个月后安排一场床戏来升华一下,没想到,才一天,床戏就有了。虽然没有什么实质进展,不过估计可以和我国的铁路事业一样,提速了!”我开始四处搜索砖块,学法律的,知道即使要袭击人也最好找一个路边的物件,这样在辩护中才能够辩个过失。
“静月,我从三岁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会是我写作的最佳素材。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卉翎的表情实在不敢恭维。
“是啊,就成了你写色情小说的素材,你可真出息了啊!”我忿忿不平。
“错,不是色情,是情色!有点常识好不好!哈哈哈,我的新作一定大卖,我马上就可以和小白共筑爱河,在黄金地段买房子!想象一下,我和他拿着红酒看黄浦江的夜景,哇,太美了!为了这个美好的愿景,静月,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完成这个爱情故事啊!”
“你还以为自己是琼瑶阿姨啊,告诉你吧,写书写成富翁的可真不多。”周围学习的人已经不满地看了我好几眼,为了不使清誉受损,咬牙决定回到冰冷的寝室自习。
“我有信心!你也要有为艺术献身的激情啊!”校园大道两边的法国梧桐切割了灿烂的阳光,我望着枝杈间的蓝天,听着卉翎的絮絮叨叨,心情异常恶劣。
“卉翎,你还是自己献身胜算大些。我虽然长得不难看,但是从小到大可从来没有一点花边新闻,你认为我有可能手到擒来那种人见人爱的帅哥吗?白日做梦有个限度吧!”我翻了个白眼。
“少来,从小到大,喜欢你的男生多了去了。只不过你每天打扮得跟个五四青年一样,又一副书呆子的样子,让男生担心你会是那种把情书交给老师的乖宝宝罢了。你行情不好和你本身的姿色无关,只要改变一下形象就OK!”卉翎兴高采烈的,我平静地看着她,无话可说,“卉翎,你今天是不是得了口蹄疫?”
“口,口蹄疫?”卉翎的脸绿了。已经一个周了,脚完全好利索了,我一溜烟就把卉翎给甩开了。“臭丫头,你给我等着,我叫我哥哥打你!”卉翎在身后尖叫。我心中偷笑,她那个小白啊,看到女生脸都红了,不被打就不错了。
“这么开心?”正一路偷笑,在宿舍楼下却看见汪凯祥斜依着车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他的第一个案例我已经做完,前天刚给他发送过去了啊,这份关于波音和麦道的合并案例正好可以从反垄断法的角度入手,我觉得应该不存在质量问题。我惊疑地瞪着他,不知道他所为何事。
汪凯祥闲闲地打量着我,身边无数路过的女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就是那种永远会活在他人目光焦点中的沙龙贵宾。“今天在附近做项目考察,顺路过来告诉你,你写的那份案例分析颇受导师好评,居然还要我下周抽时间做个presentation,拜托,下次不要写得那么费心,平常些就可以了!”汪凯祥无奈地一笑。
“这个度很难把握啊,汪先生。”我瘪瘪嘴。
“呵呵,别太费事就好,混文凭么!”汪凯祥抬头看蓝天,俊朗的身影在上海难得的蓝天下显得更加脱尘。“因为这次的presentation,所以得麻烦林小姐这个周末到我家来一次,帮我解释清楚整个案例的来龙去脉,如果可能的话,请一并帮我做个PPT。”
我皱起眉头,这个周末我答应妈妈回家吃饭的。“周日下午可以吗?”
“没问题,我来接你!”汪凯祥淡淡一笑。
“不用,我自己坐车过来好了。如果方便的话,把地址告诉我就行了。”我可不愿意在妈妈面前上他的车,我妈发起飙来太恐怖了。
汪凯祥上上下下地看着我,“林小姐,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地址,我是觉得你肯定进不了小区的门。”
我咬紧牙关,像他这样当面讽刺我寒酸的人还真没见过。“我觉得,诚实在很多情况下,根本就不算一个优点!”我恨恨地说。
汪凯祥一愣,眼中的笑意荡漾起来。“林小姐,你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你说吧,到哪里去接你?”
“两点,福州路外文书店。”
“一言为定!”汪凯祥潇洒地打开车门,出于礼貌我打算目送他。突然,他按下车窗,递出来一束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紫色花。“刚才在路边看见的,说是叫桔梗花,觉得挺素雅就买了送给你,没有别的意思,谢谢你这么用心给我写作业!”
我傻傻看着这束虽然普通,但却别有一番娇柔的花。这是男生第一次送我花,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您不用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已经付了家教费的。”我有些支支吾吾,接收到四周怨毒的目光。
“嫌这花不好看?”汪凯祥露出失望的表情,一挥手似乎要把这花扔走。
“好看,我喜欢!”一把夺过花束,不管怎么说,花是有生命的,必然希望他人欣赏,而非嫌弃。
“好了,周日见!”汪凯祥露出得意的笑容,听得发动机的声音,他在窗外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挥。突然有种被吃定的感觉。我愣愣看着那辆蓝色的A4渐渐淡出视线,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烦乱……
失恋
“静月姐姐!”三个小宝贝呼啸而过,差点把我撞翻在地。天那,这几个家伙是用发猪菜喂大的吗,我这等营养不良的可经不起他们的挨挨蹭蹭。
妈妈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静月回来了啊,陪他们先玩会儿吧!”这三个小孩是邻居家托妈妈代为照顾的,每天由妈妈从小学接回来,吃完晚饭他们的父母再来领走。周末,如果家长忙,妈妈也会帮着照顾。
因为从小妈妈就帮着别人带小孩,我非常知道如何哄小朋友。拉着他们到客厅的小地毯上,组织他们一起下飞行棋。“六啊六啊,我要好多好多六啊!”在我带领下,整个房间响起尖笑和嬉闹声。
“来吃饭吧!”妈妈张罗了一桌子的菜,虽然清淡,看着却比食堂好上许多。我帮着妈妈准备碗筷,给那几个吃饭都在玩闹的家伙夹菜。妈妈话不多,劳苦的生活在她本来秀美的脸上划上深深的痕迹,每次看到电视上播什么SK2的广告就觉得心酸。如果保养得当,妈妈算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我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说是电影明星也有人信。现在,她不过49岁,看上去却至少有55岁了。
眼睛有些酸,我低下头,快速扒饭。碗里突然多了一块红烧肉,妈妈知道我喜欢吃肉。我吸吸鼻子,朝妈妈爽朗一笑。妈妈说过,我笑起来最漂亮。
下午,小朋友在房间里午睡,我把家里的床单和脏衣服全部洗干净。我每个月也就回来一两次,总想尽量帮妈妈多做些事情。洗完衣服,我又把房间打扫了一番,一室一厅的房子,打扫起来也不费事。突然想到汪凯祥的家,他那个屋子打扫起来可能会把腰折断!
“静月,不好意思,今天幽幽的爸妈出差,要和我睡。你可能不能住在家里。”妈妈有些为难。
“没事,妈。我回寝室好了!本来下午我就安排好要去做家教的!倒是你,最近天气凉,注意身体,别那么操劳了。”我心疼地看着妈妈头上的白发。
“我至少还可以再做10年!你好好读书,别老想着打工,影响学习不合算!”妈妈开始织毛衣。她的手很巧,再新的款式,她只要看过一次就会织,我穿的毛衣全是她亲手织的。
我无语看着操劳的妈妈,冬日的下午,慵懒的阳光艰难地穿过前面的高楼,吝啬地赐予我们一丝暖意。我心里算着时间,还有一年我就毕业了,我一定要好好工作,让妈妈过上好日子,至少不用这么辛劳。
“静月,已经一点半了,你跟别人约了几点?”妈妈从来不允许我迟到。
我看了看家里的钟,起身穿上外套。“妈,那我先走了,下周我再回来看你!”
“学习忙,不用经常回来看我。家里孩子多,吵得你看不了书!”妈妈没有抬头看我。
我心里黯然,我的理智遗传自自己的母亲。
和妈妈道别,我静静走向福州路。在外文书店附近的人行道边有几张凳子,我把双手叉在大衣口袋里静静看人来人往。一个红灯,两头的众多行人遥遥相对,简直像是要打群架一般。
一阵微风过来,抚动我的发丝。在冬日的午后,突然感到有些孤单。一直无心无思地往前冲,生活被无数的计划充斥。在繁忙的间隙稍微一停顿,就感到一种深深的茫然。
一阵清脆的喇叭响起,我转头,阳光下,汪凯祥深思地看着我。我淡淡一笑,打起精神,快步上车。这个区域不准停车的,被警察叔叔看见可麻烦了。
“等了很久?”身上突然多了一件大衣。
我慌忙想把大衣还给他,一看就是名牌,弄脏了我可陪不起。“就当它是棉被吧!”汪凯祥一只手按住衣服。我有些尴尬,“这么贵的棉被盖着心里有些压力!”汪凯祥低笑出声,“呵呵,林小姐,你真的很有意思!衣服再贵也是为人服务的,它应该很高兴能为一个美女服务!”
说得跟真的一样。这件衣服不知道为多少美女服务过了!我心里嘀咕,终还是不好意思出口。汪凯祥淡淡一笑,彷佛识穿了我的心思一样。脸一红,安静坐在车上看路上繁华的街景。衣服上有汪凯祥身上那种淡淡的香皂味道,一种莫名的温暖渐渐漫溢。
“好的,小姐,我已经记下了您的联络方式,我会尽快把您的案子提交给我们民事部门的同事,估计最晚在下周一就会有专门的律师联络您!”我非常礼貌地答复,心里却是老大不耐烦,又是一个哭诉老公出轨的怨妇。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五天了,每天接的最多的是民事纠纷方面的咨询,短短几天下来,对《遗产法》、《婚姻法》倒是越来越熟稔。
挂上电话,看见子诚的笑脸。“很专业啊!昨天几个部门的主任开会都夸你能干、乖巧呢!连带我这个介绍人都听了不少表扬!”
“师兄过奖了!”我站起身客气道。在事务所,每个人都穿着深色的套装,连带着我也拘谨起来。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套!”子诚略一皱眉,马上又换回温文尔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