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也不知是不是天凉的缘故,孟菀时常会觉身子疲乏,是以就算知道出事,却也没心思去理会,反正知道,天塌下来有皇甫谧他们顶着,她倒也没多去问。
这会儿便连父亲都被叫来,连带着她也一道,个个面色郑重,孟菀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挨着皇甫谧坐着,看着他紧绷的脸,轻声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吗?皇后当真,要谋权篡位?”
闻言,皇甫谧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双拳紧握着,好半晌才点了点头:“是,所以这会儿请父亲来商议,究竟该如何应对。”
说罢,转向了孟丞相:“父亲,方才五哥拿让群臣觐见为由让皇后劝说父皇,皇后虽口头上答应了,却不过是敷衍之行。我跟五哥已经证明是她用药物迷惑父皇,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咱们见父皇的,但是若是不见父皇,没人能够处置她,所以无法,这会儿也只能胁迫着逼她就范了。”
孟丞相知事态严重,虽来的蹊跷突然,却也没有工夫去耽搁,就像皇甫谧所言,见皇上要紧,这会儿略略点了点头,道:“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
一旁的皇甫御看了皇甫谧一眼,点头:“所以才来求助丞相的。我与七弟虽为皇子,在朝中却没什么分量,反而是您,匡扶社稷多年,德高望重,所以这会儿,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拉拢群臣,闯进那正阳宫。只要见到父皇,我们揭发真相,皇后的真面目便无所遁形!”
越说越激动,到了后来,干脆站了起来,与皇甫谧对视一眼,目光之中,皆是急不可耐。
是啊,急,的确是急!
皇上现在被曼陀罗的毒素侵袭着,耽搁一天,毒气便增加一分,他们实在是担心,这样耽搁下去,到时候毒气攻心,只怕皇上会神智受挫,而恢复不过来。
孟丞相当下便应了,说是这会儿便去煽动众位大臣硬闯正阳宫,而皇甫谧与皇甫御二人,则是去调动亲信部队到宫外候着,万一宫中有事,以备不时之需。
孟菀在一旁瞧着他们三人商量,想要插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情形下,她清楚,安安生生的呆着,比什么都强。
只是亲自将三人呢送了出去,目送着他们离开,方才回到了屋内,只是一颗心,却突突的乱跳个不停。
真真儿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能过,怎么一桩桩一件件的麻烦事儿就是停歇不了,真的是让人心力交瘁呐!
………
晌午的时候下起了雪,这一年里的头一场,漫天飞雪,从正午时分一直下到傍晚,远处的青瓦上落了厚厚一层雪,被风一吹,洋洋洒洒落了下来,如刀片子一般落在脸上,微微有些疼。
从皇甫谧他们走后孟菀便一直站在那里,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间或又雪片子打在身上,微冷,她却似是浑然不觉一般,只是目光呆怔的望着门口。
几个时辰过去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她十分的担心。
宫中情形究竟如何,他们可曾顺利,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正想着,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在寂寂的白雪上,吱呀作响。
“皇甫谧?”以为是他们回来了,她忙起身迎了出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就有一道影子扑了过来,在她尚未回过神之际,便结结实实的将她扣住,铺天盖地卷来的都是一阵晕眩,她眨了眨眼,到底是按耐不住,脑袋一空,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
而与此同时,宫中早就乱成了一团。
以孟丞相为首的一众忠心耿耿的大臣站在正阳宫外,高声的唱和着要见皇上,而以顾将军为首的阻拦派,则是奉皇后的命令挡在那里,任何人都不可以进。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的落着,情势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皇甫谧更是按耐不住要带人冲进去,正在这时,皇后身边的月季,却小跑到了皇甫谧的跟前。
“殿下,皇后想与您单独谈谈,请您移驾重华殿。”
月季是皇后的人,皇甫谧认得,这会儿冷眸一横,便预备先拿着这个宫女开刀,谁知月季却扬了扬手,将一枚檀木簪子交到了皇甫谧的手中。
“要不要去殿下自便,话奴婢已经带到,告辞。”
说完,也不等皇甫谧反应,便福了福身转身就走,只留下皇甫谧僵在那里,手中攥着那枚簪子,整个人一阵的发怔。
“老七,老七……”
皇甫御原本要与皇甫谧一道硬闯进去,却忽见皇甫谧握着月季给他的一根簪子发呆,伸手摇了摇他的肩膀。
皇甫谧这会儿总算是回过了神,人却是一个激灵,也不理会皇甫御的话,抬脚,朝着重华殿的方向便冲了出去。
……
重华殿内,袅袅的香气萦绕,幽幽不绝于心,皇后端坐在那里,悠悠然的喝着茶,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也不急,依旧勾唇坐在那里,直到皇甫谧冲了进来,冲到了跟前,她才不急不缓的抬起了头。
“你来了,坐吧。”
皇甫谧心急如焚,拳头攥的紧紧的,目光亦是牢牢的凝在那一张端庄的脸上,没有理会她的话,径直的开口:“菀儿在哪儿?”
没错,方才那枚檀木簪子,便是从前他送给菀儿的,晌午时候在书房他还瞧着她戴在头上,这会儿竟然出现在皇后的手里,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呵……”见他急切着,皇后反而越发的不急不缓了起来,心中是肆意的畅快,望着皇甫谧,她徐徐的饮了一杯茶,这才道:“本宫给她找了个好去处,若是你按着我说的办,那她这会儿便能够如本宫这般安然饮茶,否则。。。”
长长的尾音,故意拖着,直听得人心惊肉跳。
皇甫谧眉心一蹙,上前一步:“你不要伤害她,你要我做什么?”
“呵呵……”闻言,皇后笑的越发肆意了:“果真是夫妻情深呐,这样看来,接下来对你,会是很艰难的抉择了。”
皇甫谧不知她是何意思,这会儿眯着眼盯着她,却未多言,皇后见状,朝着月季伸了伸手,月季点头,转身进了内殿,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本宫许你进正阳宫,也可以答应你不伤害孟菀,但是你得去杀一个人。”
杀一个人?“谁?”
皇后五指一收,一字一顿道:“当今圣上!”
皇甫谧的身形当下便僵在了那里。
“杀了父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皇甫谧难以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却见皇后依旧面带笑容的望着他,显然是默许的意思。
皇甫谧越发的惊愕了,大步上前,一下子就冲到了她的跟前:“你疯了吗?竟要我杀了父皇,我不会这样做的,决计不会!”
“好啊,那本宫便杀了孟菀!”
两人离得很近,他甚至能够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精光,他相信,丝毫不怀疑的相信,她真的会这样做。
思绪陡然间有些紊乱,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伸手,稍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眼底喷张欲出的怒火,恨不能将她燃烧殆尽。
“你若是敢伤害她,那我便杀了你!”
他的力气极大,紧紧的攥着皇后的脖颈,一旁的月季见状惊呼一声,外头的侍卫军当即便提着剑冲了进来,寒光闪烁,将皇甫谧团团围住。
“有本事你便杀了我,让你的菀儿陪我下黄泉可好?”
皇后痛苦的蹙紧了眉头,然唇角的笑意却丝毫未减,望着皇甫谧痛苦的神情,她的心中,甚至有几分快意。
对,没错,她就是要折磨他们,皇上,皇甫谧,这父子二人,这让她原本璀璨而荣光的一生变得悲哀的两个人,她要将她们折磨死!
皇甫谧的手,稍事便松了开来,望着皇后因为笑容而扭曲的脸庞,他双手紧握,极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望着她,他道:“为何要这样做?你是皇后,父皇是你的夫君,你为何要杀他?”
他想不明白,实在不明白,皇后为何要这样做,她甚至连个儿子都没有,这样对待父皇,究竟为的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问题,让皇后一怔,随即便咬紧了牙关,分明是笑着,可是眼底喷张欲出的恨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这个从她得知事情真相的那一日起便自问了千千万万次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皇上究竟为何会那样对她?
只是因为她这个皇后在文贵妃有孕期间曾经对她刻薄了一些,皇上便命人暗中将她的孩子打掉,并且这么多年,每次两人亲近之后,都会让人将避孕的药物掺杂在她的膳食当中,为的,便是不让她这个皇后怀上他的孩子。
呵……
多么可笑,多么可笑啊,她是那样深切的爱着他,比任何人都要爱着,可是他呢,却因为那个女人而对她这样薄情,她不服,就是不服,所以有生之年,她一定要折磨,折磨他,让他那样珍视的,他跟那个女人的孩子亲手杀了他
“原因你勿需知晓,只要决定谁死谁活便可,若是你决定杀了皇上,那么他死之后,孟菀我当即便放了,否则,我便杀了你心爱的女人,而你的父皇,便让那些大臣去见,至于会见到什么样的他,本宫便不敢保证。。。”
皇甫谧眯了眯眼:“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见到什么样的他你不能保证,你对父皇做了什么?”
“能有什么呢,不过是多给他吃了些健身滋补的药,能让他精力充沛,仿若回到了年轻时候,只不过。。。对身体有些损害罢了。。。”
“你。。。”皇甫谧震惊:“你太卑鄙了!”
“卑鄙与否见仁见智,反正你只要选择一下就好,是你心爱的女子,还是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的你的父皇。”说罢,抬了抬手,道:“好好想想去吧,月季,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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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谧跌跌撞撞的出了重华殿,脑袋里嗡嗡作响,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抓了菀儿来逼他就范,什么,让他杀了父皇?怎么可以?
如此回到正阳宫外,一众人还等着他发号施令,这会儿却见他心不在焉的回来,当下便迎了上来。
“殿下……”
“老七……”
皇甫谧此时方才回神,抬眼看了看众人,又朝着正阳宫看了一眼,眉心不觉一蹙…若是救父皇菀儿便得死,他该怎么办?
“老七,怎么回事?方才是皇后找你了?说什么了?”
皇甫御见状,又上前了一步,小声的说了一句。
皇甫谧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走到了诸位大臣跟前,道:“诸位大人先回去吧,父皇这会儿正在歇息,我们便不要打搅。”
一句话,让众人一愣,尤其是皇甫御与孟丞相,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分明先前说好了无论如何要见皇上一面的,怎么这会儿便改了主意?
却没有多问,知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一边让众人先回去,等到只余下他们三人,两人方将疑问问出了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谧的眉头锁的紧紧的,目光落向正阳宫外个个提剑守在那里的侍卫军,脸色简直是沉到了极致,不答反问道:“岳父大人,大哥被派去了哪里?何时能回来?”
那两人越发的困惑了起来,但是听他这样问,孟丞相还是依言而答,西蜀国庆,皇后传皇上的令让珺珩作为使节出使,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皇甫谧的眉头锁的更紧了,心中烦扰不已。
孟珺珩回不来,那么便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这会儿,便只能他只能按着皇后的指示,两人当中只存活一人,菀儿,父皇。。。
彼时。
重华殿后院的一个封闭小屋内,孟菀从头痛中醒来,入目的,是一片漆黑,她想要看清东西,然任凭怎么努力,却只是徒劳,只有空气间依稀的腐朽之气,环绕在四周,传入鼻息间。
她这是在哪儿?
扶着墙面从地上爬起来,沿着墙壁慢慢的走着,当着是漆黑极了,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在经过一处只是,依稀的风吹来,让她猜测着大抵是门窗之所。
她站了过去,果真两个木板子紧闭的空间中,一道极窄的缝隙隐隐能够透进一丝丝的光线,她俯身想看,奈何缝隙太小,连光线与风都是稀薄,又怎么可能看到什么,只能站在那里,附耳过去,听着外头的动静。
似乎是有脚步声,以及孩童的欢声笑语,隔得远了,听得不甚清楚,但是从那声音当中,依稀可辨的是嵩世子的动静,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嵩世子养在皇后的重华殿,难道自己现在所处位置便是重华殿的某处?
念及此处,她猛的握紧了拳头,对着门用尽全力的拍了起来,声音也高声的溢出了口:“来人呐,救命啊!”
她并不是期望着嵩世子能够救她,毕竟那样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她这样呼喊求救,只是希望嵩世子身边的人能够有人将这里有求救声的事传出去,这样皇甫谧他们便能够有机会来救她。
谁知声音起落间,除了外头看守人的厉声制止,还有一个让孟菀怎么都想不到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传来,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谁在里面?”
孟菀一愣,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连带着呼喊声都停止住。
这声音是,皇甫逸?
……
夜。
清月挂在天边,柔光倾泻而下。院子里的树影重重,在月光浸润下,绚烂成了一片汪洋。
夜风拂过,月色荡漾,树影扶疏。
皇甫谧负手凝立在绛云阁的院子里,抱臂凝立,夜色凄迷,晚风徐送,有些凉,他却似是浑然不觉,只是站在那里,眉心紧蹙。
他素来自诩风流,从不为世间事烦扰,然这一番遇上的事,却着实是天大的难题,容不得他不想烦恼。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拢了拢衣裳准备回屋去,无论如何,还是得镇定才是,皇后那边,他已经派人去查,若是能够找到菀儿,那事情便容易的多。
这样想着,便转身就走,正在这时,却忽有一个人影自眼前闪过,回过神时,皇甫逸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
皇甫谧明显一愣,看着皇甫逸自顾自的走到跟前,他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八弟,出入我的王府怎么不正大光明的,反而偷偷摸摸的来回,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闻言,皇甫逸勾了勾唇角,不答反笑:“怎么出入又有什么要紧,我今儿个来,是有重要的事要与七哥说。”
重要的事?
皇甫谧翘了翘眉梢。
平心而论,他与皇甫逸虽有往来,却并不相熟,只是那会儿皇甫逸从国外游历回来时曾来府上拜访过,这会儿忽然出现,又说什么重要的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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