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绍征无奈地笑笑:“她们明明都很忙;好不容易得了点功夫不去度假,非得关心不相干的事儿。”
“我带了阿姨煮的粥过来。”宋雅柔去厨房拿了两副碗勺;拧开保温桶;倒了碗粥递给蒋绍征;“刚刚她拿着这只保温壶到我家;说上次熬了汤忘了拿给你,心疼你吃不上家常饭,一大早起来煮了你爱吃的鲍鱼粥,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吵架的事儿,就掉头开到了我家。她说你太可气,带出来喂流浪猫也不给你。我跟她说我要来你家找你借本书,顺便教育你,路上遇到流浪猫可以帮她喂。她高高兴兴地把保温壶给了我,说如果你知道悔改,猫又吃不完,可以留给你一点点。”
正要吃的蒋绍征闻言放下碗:“那我还是不吃了。”
“认个错有多难?难道你还等长辈先低头?”
蒋绍征不想和宋雅柔谈论这件事,转而说:“你想要的书在书房第二个柜子的第三层。”
宋雅柔是聪明人,立刻绝口不提,笑着说:“下次你再去香港买书记得叫上我,我想买的很多,每次烦别人带,他们都嫌沉。”
蒋绍征只笑笑,没应允。
宋雅柔推开了书房的门,随口称赞:“布置得很特别。”
片刻之后她又说:“第三层没有呀,最上面那层有本倒是像,可我够不着。”
蒋绍征跟了进去,看了眼宋雅柔,说:“我说的第二个柜子是从左边数。”
“原来是我笨。”
“怪我没讲清楚。”
拿到想要的书后;宋雅柔继续求助:“麻烦帮我把旁边柜子里最上层的那本绿色封皮的也取下来。”
蒋绍征打开另一个柜子的玻璃门,抬手替她拿了下来,关门的时候胳膊碰到旁边的装饰柜,一个略旧的黑色皮质首饰盒滚了下来。
宋雅柔俯身捡了起来:“这盒子真雅致。”
“不知道是谁送的,我觉得好看就拿了当装饰品。”
宋雅柔掰开首饰盒,见到一枚浅金色的椭圆盒子,想看看却打不开机关:“好漂亮,是古董怀表吗?”
“不知道,没看过。”
“你就这么对待别人的礼物么?难怪我送你的怀表,从没见你用过,那礼物我挑了很久呢。”
蒋绍征全然没有印象,问:“什么时候?”
“你二十四岁生日呀。”
许是生日礼物太多,他没有全部拆开。那一年生日他只收到过一块怀表,本以为是颜谷雨送的,她却说自己给的是夹了纸条的相片盒,不过已经无关紧要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帮到她,所以宁立夏才会对他产生那样的误解。
“喂,想什么呢!”宋雅柔把首饰盒放到一旁,问正走神的蒋绍征,“吃早餐了吗?不喝粥的话,尝尝我煮的红豆汤?”
“还没,不过也不饿。你是客人,哪有让你动手的道理。”一直心不在焉地蒋绍征这才想起招待人,“你坐坐,我去倒水。”
“我们认识三十年,也需要客套?”宋雅柔抢先一步走进厨房,可惜单身男人的公寓收拾得再整洁,冰箱里也总是空空如也。
“……速冻饺子速冻包子各种罐头,你天天就吃这些?连水果也没有。”
“一个人懒得做饭。”
“想要自由就得牺牲味蕾。”宋雅柔笑起来眉眼弯弯,“才想起来我带了果篮给你,可是太重拎不动就没拿上来,你帮我去车里拿?”
碍着礼貌,蒋绍征只好接过钥匙,开门出去。他明白宋雅柔一直是母亲心中最标准的儿媳妇,更知道母亲和宋家阿姨正极力把他和宋雅柔往一块儿凑,却因为摸不准宋雅柔的想法,不好直接表现出反感。
在蒋绍征看来,如宋雅柔这般漂亮优雅,聪明通透的女孩只要稍稍给点暗示就不会再知难而进、自讨没趣。讨好她的男人一向很多,她应该清楚自己的态度和追求者们截然不同的原因。
可惜他恋爱经验太少,低估了女人,尤其是宋雅柔这种出类拔萃、从小事事都要占上风的女人旺盛的好胜心。
不止是男人,女人们也认为轻易得不到的更值得追求。
正在书房欣赏蒋绍征手抄了一半的心经的宋雅柔听到门响立刻迎了出来,由衷赞美:“从小就认识你,我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字竟然写的这样好,不过也难怪,你爷爷可是书法名家。你信佛?”
“不信。最近遇到了件无奈的事,抄它不过想静静心。”
“真遗憾,我还以为我们又多了个共同点。把这幅字写完送我吧?我用自己写的交换。”
蒋绍征笑笑,将宋雅柔递过来的纸揉了揉直接丢进垃圾桶:“这怎么能算好。”
“谁说不算好?你赔我的字!不然再不理你。”宋雅柔佯装生气,“我妈妈和阿姨估计会腻歪一整天,我不想再回去挨她们教训,女朋友们全忙着老公孩子,成天打电话给我的那些男人……实在粘人得很。你若不嫌我烦,借个地方给我躲躲清闲,我可以做顿午餐当回报。”
“我的教案没写完,书房里有书你自便。午饭就不必了,我这儿什么材料都没有,晚点出去吃吧。”
……
宁御在宁立夏的公寓腻到快十一点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宁立夏整夜没睡没力气做饭,便提议出去吃。
宁御正在被考察期,自然不会反对。
宁立夏敲开妹妹的门,问:“和我们一起去吧?留在家里就只有泡面吃。”
颜寒露看了眼宁御,小声对姐姐耳语:“算了吧。我宁愿在家吃纸也不要去。”
宁立夏怕和宁御独处,十分坚持:“难得我有空,出去透透气。”
“不用不用,我怎么好打扰你们二人世界。”这句说得很大声。
站在外头的宁御听到这一句,决定讨好一下未来小姨子,推开门,破天荒地主动对颜寒露说:“别废话,赶紧换衣服出来。”
颜寒露虽对这恶劣的态度及命令式的语气十分反感,却莫名地不敢不听从,连换衣服带梳妆一共只用了五分钟。
宁立夏打扮起来却依旧磨磨蹭蹭。留在客厅与宁御大眼瞪小眼的颜寒露没有办法,一面在心中骂姐姐龟速,一面冲着宁御谄媚的傻笑。
“你什么时候回你妈那儿?”宁御认为偶尔的关心,可以令颜寒露在姐姐面前替自己说好话。
颜寒露却误会宁御在下驱逐令:“啊,就快回去了,再小住一两星期。”
“一两周还算短?”宁御冷哼了一声,“当然,对你这种时间多到浪费不完的的确不算长。”
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的颜寒露忍不住辩驳:“……我回去立刻就要上班的,是爸爸觉得我念书太辛苦,才让我放个长假的。”
“你念的那个学校那种专业,呵呵……是玩的太辛苦吧?”看在宁立夏的份上,宁御收起了讽刺的话,安慰道,“放心,他给你安排的职位,不过是让你换个地方当闲人罢了。”
宁御自以为肯主动和瞧不上的颜寒露讲话足以让她感激涕零,其结果却是她趁着自己去拿车的工夫,咬牙切齿地对宁立夏说:“疯子才答应那种人的求婚!我不要他变成我的亲戚,你要敢和他结婚,我就跟你断绝姐妹关系。”
“我不和他结婚,他也是你亲戚,他可是你后爹的亲儿子。”
看到颜寒露绝望的脸,宁立夏终于高兴了起来。
可惜她稍稍放晴的心情,刚到餐厅就重新阴郁了下来。
一落座,颜寒露便指给她看:“蒋绍征和宋雅柔!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宁御只关心餐单,宁立夏则白了她一眼。
“蒋绍征可真是好看,宋雅柔也算养眼,但似乎每次看到她,她都裹着个和被单差不多大的围巾,大夏天的也不嫌热。”
瞥见宁立夏的表情,宁御笑着插话:“男人的眼光和女人不同,就算是被单,也能让美女裹出纤弱的风情。”
“是你的独爱这一款吧?听我姐姐说,你被宋雅柔甩过?”壮着胆子讲完这一句,颜寒露立刻被宁御的眼神吓到腿软,她赶紧换回谄媚的傻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兄妹三人一起出来吃饭?”不等他们过去,宋雅柔便主动走了过来,“宁御,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在晚上九点,蒋绍征要发现宁立夏就是颜谷雨了,大家猜猜蒋绍征是怎么发现的。。。。。。
正文 第22章
宁御没抬头,轻轻扯了下嘴角;就权当打了招呼。
向来有风度的宋雅柔并不和他计较;微笑着说:“还记恨我呢?都过了多少年了。”
“记恨?”宁御先是感到诧异;复又了然一笑;“好吧;我记恨你。不然怎么让你满意。”
他的语气让宋雅柔觉得面子挂不住;转而跟颜氏姐妹寒暄了几句就走开。
“看到没看到没,他那么刻薄的人,唯独对宋雅柔和颜悦色;肯定还余情未了。男人都是这样,谁甩了他,他就对谁念念不忘。”趁着宁御暂时离座;颜寒露不失时机地在姐姐面前讲他坏话,“你想一辈子都活在宋雅柔的阴影下吗?不想的话千万别搭理宁御!”
“白痴!”中途折返的宁御听见这话,看也懒得看她。
颜寒露攒了一肚子气,面对满桌美食再也提不起兴趣。
宁立夏的胃口却出奇地好,边吃边不断地找话题说笑,待她吃完第四碟菜,宁御终于挑起眉头出言讽刺:“心情失落就拿胃出气,你考虑过胃的感受么?”
“什么意思?我高兴的很。”
“嗯,高兴的很。”
宁立夏撇了撇嘴,和颜寒露一起在心中暗骂他没有风度。
与此同时,宋雅柔也在和蒋绍佂抱怨:“宁御那个人,明明已经三十岁了,却简直和小孩子一样。心眼小,爱记仇,二十岁出头的往事,到现在还计较。”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计较。”注意力全在别处的蒋绍佂随口敷衍道。
“怎么可能。”宋雅柔如同得到肯定般地心满意足,“我已经老了,他身边围着的全是二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想得起我来。”
“年轻再可贵也比不上气质和学识重要。”
“男人大多浅薄,总喜欢看脸蛋,重内涵的是少数。”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如愿等到蒋绍佂夸奖她比学识更值得骄傲的容貌。
被男人追捧惯了,只要稍稍留意,宋雅柔便能看出蒋绍佂望向宁立夏的目光不同寻常。
她心中发酸,脸上却笑得更欢,佯装不知地问:“为什么不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和谷雨闹别扭了么。”
“怎么可能。”
“宁立夏和宁御的关系似乎很不一样。明明是继兄妹吧,远远看上去却有种男女之间特有的默契。宁御这个人真是摸不透,因为当年父亲出轨离婚,他对宁叔叔一直爱搭不理,待没有血缘的妹妹倒是关爱有加,再忙也抽得出空回来照看她。听说宁立夏的两间餐厅和工作室都是他出钱开的呢。”
“是吗。”蒋绍佂的心中腾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下意识地想避开这个话题。
宋雅柔却不依不饶地继续:“宁御的心思深沉得很。说不定是故意的,继兄妹之间闹绯闻,宁叔叔他们脸上肯定没有光彩,把爸爸的新家庭搅得一团糟,也算给亲生母亲出气了。立夏年纪轻,没见过什么优秀的人,很容易被糊弄住。”
“她不至于那么蠢。”
“但愿吧,只希望她能过得好。”
说完这通话,宋雅柔似乎得到了某种安慰,她想,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宁立夏都远不及她,宁御表面上的看重,一定是因为她所猜测的这个原因吧。
……
要离开餐厅时,宁立夏习惯性地到洗手间补妆,涂口红的时候竟遇上了同来补妆的宋雅柔。
“好巧。你的高跟鞋真精致,穿起来累不累脚?”宋雅柔笑着称赞。
女人们应酬起来,无非就是这么几句。
“有一点,不过习惯了。漂亮最重要。”
“女为悦己者容。我也觉得漂亮比舒适更重要,但你妹妹似乎就不看重这些,她的穿衣风格和你南辕北辙。”
“她总说我打扮得像上个世纪的老太婆。”说完了这句,宁立夏才想起来纠正,“她是我姐姐。”
宋雅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们俩我从小就分不清,出生时间前后只差了不到五分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不都一样么。”
宁立夏在心中鸣起了警钟,碍着多说多错,面上就只笑笑:“下次再聊,他们还在外头等我,你也知道宁御那个人,最不耐烦别人磨蹭。”
宁御的事情多,送姐妹俩回了家,便直接去了高铁站。走前他规定宁立夏每天至少打两通电话向自己汇报思想。
洗过澡,宁立夏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你怎么了?”躺在一旁玩低龄手机游戏的颜寒露问。
“你说宋雅柔怎么会知道我才是颜谷雨?是蒋绍佂告诉她的吗?可蒋绍佂明明分不清楚你我呀。难道他根本一直都知道,却故意装糊涂。为什么呢?”
“人家只是口误吧,从小到大叫错我们的人多了。”
“绝对不是口误!她一定知道的。不然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我?蒋绍佂真是好笑,什么都和她探讨。无聊!”
“无聊的那个是你吧?多大点事儿,何必耿耿于怀。难道你把宋雅柔当情敌了?”
“什么情敌,只是有些别扭罢了。蒋绍佂才被我拒绝了多久,就换了目标,果然不可靠。”
“他从小就另眼看待宋雅柔,现在走得近,也不算换目标。”
宁立夏面上一沉,再不说话。
“伤心啦?”
“不是伤心,只是有点不舒服,这并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他,而是……”
“明白!他死乞白赖的时候你嫌烦,真的不缠你了你又怅然若失是不是?”颜寒露制止了姐姐长篇大论式的辩白,“正常。贱是人类通病,不分年龄和国籍。”
“……”
把车开到公寓楼下,蒋绍佂便向宋雅柔道别:“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宋雅柔开门下去,还没走到自己的车旁就又折了回来:“我的钥匙在你家。”
于是,她又跟着蒋绍征上了楼。
出于礼貌,蒋绍征去厨房给她沏了杯茶,端出水杯时,原本说立刻就走的宋雅柔竟正帮他削水蜜桃。
又呆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