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兰by 流舒 (虐心+相爱的人不能天长地久+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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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兰by 流舒 (虐心+相爱的人不能天长地久+悲剧)-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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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王。。。。。。〃之惟望着那笑容,眼眶一阵疼痛。 
      〃之惟。。。。。。〃心房某一角偷偷坍塌,却仍忘了改那面上微微的笑。 
      泪水顺着少年的脸庞滑落:〃父王啊。。。。。。先生。。。。。。〃 
      兰王盯着他,确切的说,是他的眼泪。 
      之惟说不出话来。 
      兰王的目光凝结在了那泪珠里,笑容凝结在目光里。 
      之惟发现他忽然间不再呼吸,连带得他也在窒息,终于,他忍不住大叫出声:〃先生他不在了!〃 
      风,更猛烈的,吹乱了彼此的发丝、衣裳。 
      兰王仿佛这才想起了呼吸,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轻的问:〃他去哪儿了?〃 
      之惟再不能对视,闭上眼,任热泪滂沱:〃先生他死了。。。。。。他自裁了。。。。。。父王。。。。。。〃 
      天长地久般的沉默中,他忽然听见〃啪〃的一声,睁眼,看见兰王正弯腰拾那管笛,拾了几次才拾起来,因手抖得太过厉害。目光随着那手上移,泪眼中他见他竟仍还挂着淡淡的笑。 

      兰王边笑边摇头,边使劲摇头边使劲磕手中的笛,边磕边更使劲的笑。 
      〃父王?〃他走上前去,看见已被砸得通红的手掌,猛抬眼,只见他的父王蠕动着双唇,却怎样也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 
      一团雪白的绫绢终于从那笛中坠落手掌,那手掌却因颤得太过厉害,一时忘了该怎样握紧,于是那绫绢便滑落了下来,如云舒展在风中,兰王这时似乎才反应过来,伸出手一把将它抓牢。熟悉的笔迹在眼前铺展开来,恍然间,那人浮云一笑 

      〃昊: 
      见字如晤。只不知君展信时,潋已身在何处。 
      作此信时,雪地月光正好。不知君读此信时,乃以何光相照? 
      心静如水,不思不想不念,盖知天机注定,非人能求;抑或是终望此信永不为君见窃盼其有天还能与笛一同再归潋手若为后者,则此一纸辛酸不过是潋自言自语庸人自扰,只合一笑罢了。 

      笑而执笔,闻君呼吸便在咫尺屏外,然潋在这侧却竟书诀别之言!呜呼!君若晓此,当如何相恼?而潋他日若真有知,又当如何自况?一如往日,君素道不信天命,却从不允潋轻言生死;而潋向淡漠生死,却又偏谙时日无多君何其矛盾,潋又何其矛盾! 

      君尚忆否?当年君也曾立马横刀笑谈生死,戎马倥偬,血火杀伐,潋以书生之身,独担失君之忧:每望君远去,便恐成永诀,而每迎君归来,却又怕再别。如此反复,万千思量却也从未相告,只因潋至爱君怜君,故自信:此皆以一身能当之难,以一心能渡之关。十年生死,潋心从未改变,今时今日,料君亦然以君上将之胆,岂会不能承失潋之痛?以君之情深意重,又岂会辜负潋留与君之岁岁年年? 

      知君向非愚鲁痴傻之辈,潋,无限心安。 
      而今赘述,只为平日束缚太多,虽常私语窃窃,却亦仍有未尽之言。今夕何夕?得此明月,照人心一片澄澈,便索性将全部心事相告,望君哀恸之际,亦察吾衷。 
      潋若身死,定死于己手,与人无干。君切莫迁怒于人,若为此,则是看轻潋之能耳。潋虽沧海一粟,却始终不曾随波逐流;虽屡遭坎坷,也不曾尤人怨天。君当知潋爱君之切,仅此一念已足不畏火海刀山,故今离君而去,非吾心改,乃情更甚也。 

      君莫不以为然。若潋曾存一时一刻离弃之念,便不会苟延残喘伴君至今:潋若要为‘义'死,便早该自绝于世,以全君至尊之位、无暇之名;若为‘忠'死,则剧毒入体,便断不会再兴求生之念原谅当日吾之欺瞒:点幽蓝实乃御赐,潋明知圣意,却仍服药自救,已是大逆之罪。 

      然潋不悔,不悔欺君抗旨,更不悔请君入瓮:君对平王之恨,确乃潋将点幽蓝之事移花接木故布疑阵所至。如此,对立之势乃成观今之势,三足鼎立,惟其二联合方为求存之道。而君向得圣宠,易招嫉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而今,君与成王已成一线,以二王之能,平王倾覆指日可待,然二虎对峙之日也在须臾之间。 

      潋知君心,故为君虑君果出征在即,料君定想以兵马一争天下,此乃势逼人迫,本无可厚非,然潋窃为君观之,君却有四不智:今上尚在,乃携兵逼宫,此为大逆,君必失道,失道寡助,此不智一也;君之兵丁,皆国之百姓,家眷俱在京中,岂会忍心恋战?将失军心,此不智二也;君抗外侮在先,军力必有所损,粮草多半亦竭,再兼长途跋涉,以疲兵敌王师,此不智三也;再,君夺天下非为苍生,乃为一己,天理不容,人心不向,此不智四也。思此四点,潋怎能不忧君之胜算? 

      君若能尽解以上所虑,便定不会责潋之先行。潋亦望与君相守以死,然料他日之势,其必不能得:兵临城下,若无血流,则定是君因潋之为人所挟,而被迫临阵缴械之故。如此,潋非但断无生理,还要累君一事无成枉担一世骂名,潋纵事后百死又如何心安?若真破城,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潋亦城中万千性命之一,死于兵乱亦是寻常,反若侥幸得存,眼睁睁看无辜受累,潋能忍之?君能忍之?生灵涂炭之中,教潋如何苟全? 

      君若爱潋,便请谅潋玉碎之念。 
      。。。。。。 
      临别依依,言已尽,墨将干,绢上再书便只能续泪痕斑斑,此非潋之所愿无论何时何地,潋始终盼能与君含笑相对,纵使他生相忆,也惟记温暖。 
      。。。。。。 
      巾短情长,再祈珍重! 
      勿念,勿念。〃 
      原来。。。。。。 
      原来那天的月早知道,不然不会那么明亮,将所有的心事相照。 
      原来那天的雪也早知道,不然不会那么轻巧,飘落那人最清澈的笑。 
      原来那天的人更早知道,不然不会那么烟视媚行激越放纵,因为爱是那么的多,时间却是那么的少。 
      原来,连今天的风都比他早知道,那一声声如泣如诉,哪一声不像是温柔的耳语,在轻轻的唤着:昊啊,昊。。。。。。 
      泪水,无声的,在读完信的瞬间,爬满兰王的面庞。 
      那个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在了? 
      他不在了,自己怎么可能。。。。。。还在呢? 
      兰王的身躯和绫绢一起,轻飘飘的滑落在地。 
      世界崩塌。 
      尘土在风中扬起,模糊了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前世了吧? 
      兰王将脸埋在双膝间,痛哭,却始终发不出声响。 
      之惟在旁跟着颤身落泪,心里知道:他们所有的欢笑和幸福,都已经是往世的事情了。 
      往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之惟看去,见将官们来了一个又一个,都在帐外探头探脑张望,看向埋首饮泣的兰王。 
      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被众同僚推进帐来,垂首道:〃王爷,内廷副总管苏胜前来传旨。〃 
      兰王没有动。 
      动的只有被风拂动的发梢。 
      〃王爷?〃〃王爷?〃终于唤他的人越来越多。 
      兰王猛抬头。 
      所有的人都一怔。 
      兰王的眼神是空的,谁也不知道那望断帐外春山的目光深处究竟有着什么,一缕发丝被风吹得粘到了他泪痕密布的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终于动了动,拿开那发,然后道:〃你们出去。〃 

      〃王爷?〃 
      兰王仍是望着天边,淡声道:〃出去。〃 
      众人只得散去。 
      之惟见他的父王在人散尽后,将脸又一次埋进了膝头。但时间不长他便重抬了头来,起身,将绫绢折叠整齐放进怀中,然后,仔细的,将泪擦干。 
      然后他走过来,冰凉的手指拂过少年的脸颊,大约是想笑的,但僵硬的声音比哭还难听,他对之惟道:〃把眼泪擦干,待会他见了,会不高兴的。〃 
      旧泪未涸,新泪又涌,之惟猛的低首。 
      兰王没有再看他,他望向营帐之外,然后一字字的说:〃请苏总管。〃 
      苏胜便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数个侍卫,以及城防总领冯啸。冯啸一见兰王便低下头去,兰王却并不看他。 
      〃大将军王兰王听旨〃苏胜尖细的嗓音响起,〃传圣上口谕:大将军王身系边疆安危,不奉诏不得擅离职守。着即刻领军去国,于朔方城内静侯圣谕,另有重任相委。钦此〃 

      兰王没做声。 
      苏胜便又说了遍:〃钦此〃 
      兰王居然笑了下。 
      〃王爷可是要抗旨?〃苏胜问道,身后侍卫忙上前几步。 
      〃王爷?〃冯啸则猛然抬头望兰王。 
      兰王只是微微的笑着,瞧都不瞧他们一眼,转脸对之惟说:〃咱们马上进城。〃 
      〃父王?〃越过父亲肩头,他看见苏胜等铁青的脸色。 
      〃兰王爷,您可要考虑清楚了抗旨不遵的后果!即便君大人已去,您伤心归伤心,这违旨逆天的事可也不是用句‘失心疯'就能解决。。。。。。啊!〃苏胜话还未说完,便见兰王刷的一声抽出了挂在帐中的宝剑,〃您。。。。。。您当真是疯了?!〃 

      兰王轻轻的笑了笑,像是一个孩子忽然记起了明日的出游,面上那样的欣然与憧憬,然而就在这样清明的一笑中,剑已同时递了出去。之惟甚至没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只见苏胜和几个侍卫已身首异处的倒在了血泊中。 

      只剩下冯啸还站着。 
      兰王向他走去。 
      〃王爷!〃他扑通便跪了,〃冯啸知罪,冯啸不该以家人为念,背叛王爷,投靠成王。冯啸愿从现在起重新追随王爷,城防二营虽已为成王所辖,但毕竟还有不少将官曾是王爷麾下。王爷此时若要一搏,臣等愿肝脑涂地,誓效犬马!〃说着,便伏地痛哭。 

      却听兰王道:〃算了吧。〃 
      他抬头,见兰王目光如水,连偶尔一过的涟漪都是柔软的,对他淡淡道:〃跟我一起进城吧,咱们一块回家。〃 
      〃王爷!〃他却止不住又泪如雨下。 
      兰王只是转过身去,又对之惟重复一遍:〃咱们回家。〃 
      怎么回?之惟看着他的眼睛,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某种不良的预感浮上心头。还没理清那究竟是什么,只听营外又有脚步声至,一人手托黄绫匆匆步入竟是内廷正总管郎溪。 

      郎溪见了一地的血肉横飞,蹙了下眉,随即便打开圣旨,朗朗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洋洋洒洒一篇,之惟只听明白了:圣上病重,乃正式令成王摄政,总揽朝纲,与此同时,永固兰王〃大将军王〃称号。令二人文武相乘,齐心协力,同保轩龙国祚久长。最后命兰王自受封之日起,便领三军,剿灭乌桓。 

      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宿命注定和爱子情切:虽道手心手背,但直到终了,拳拳爱儿之心仍是有所偏向,然却反更显得无力无奈。此刻,人人都道兰王离去乃是唯一求生求全之法,然而心中有个声音却更强烈的告诉之惟:父王绝不会在这时就这样离开。 

      他看见兰王慢慢的抬头,看着郎溪:〃皇上没说破乌桓的时限吧?〃 
      〃没有,大将军王。〃郎溪微笑作答,却已戒备的暗运内力。 
      谁知兰王竟也对他一笑:〃那就好,那本王还有些时间。〃 
      〃王爷想。。。。。。?〃 自75由786自0892在
      还没问完,只见面前一片血花飞溅,银光一闪中,一条手臂落了下来。 
      〃父王?!〃〃王爷?!〃二人同时惊呼。 
      兰王踉跄了一下,半边战袍已为鲜血染透,血红的液体顺着空了的左肩流到地上,霎时便成了一汪血湖。惨白的面色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亮,其中闪动着不知是希望还是绝望的光芒,他轻轻的问道:〃这样。。。。。。可以进城了吧?〃 

      郎溪盯着他,终于惨然一笑,点头:〃王爷重伤,自当及时回京医治。〃说罢,上来点了兰王止血的穴道,又道:〃郎溪这就回城禀报:大将军王遭遇神秘刺客袭击,王爷身受重伤,苏胜等护主殉难王爷,您看这样行吗?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兰王闭了眼,面白如雪,看不出丝毫情绪,一字字道:〃你回去告诉成王,他要的以后随时可以来拿,但这几天还请先存在我这里即使只剩了一条胳膊也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至少还能再抱他一抱。。。。。。兰卿他,还等着我回去呢。。。。。。〃可就在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滴泪终于还是掉落在了血泊里。 

      〃父王〃之惟忍不住扑过去握住他仅存的右手,哭倒在他怀中。 
      兰王丢了剑,反握住他的,冰冷的手指,仿佛再也不会有暖意 
      犹如这个荒芜了的世界。 
      断了臂的兰王一时还不能御马,之惟便与他同乘一骑,他在前面握着缰绳,兰王在后揽着他腰。从没想过还有被心目中的战神依赖的一天,只可惜这样的依赖并未给人带来丝毫欣喜一夕之间破茧化蝶,留在少年记忆中的只有成长的痛楚而已。 

      在看到洞开的城门的时候,之惟身体一僵,同时感到腰上的手臂也疏忽一紧,两颗心同时揪痛:近乡情切?从不知这词能用来形容如此剧痛游子终于万里归来,家园中可还有人守望殷殷? 

      策马飞奔,天色在疾行中逐渐暗沉,夜色一寸一寸的代替了霞光,也点燃了人间一盏一盏的灯火。朱门豪宅前的灯笼升了起来,小家小户的窗上也映出了晕黄。还有喧闹的酒楼,迎风飘摇的灯笼一串,甚至媚影妖红的青楼楚馆,也闪耀着魅惑的灯光。 

      晚风里是哪个小贩的叫卖格外响亮,又是哪个客人在嗔怪酒楼的跑堂是菜太凉,还是酒太淡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青楼的莺莺燕燕们还在嗲着声揽客,却也有丝竹婉约飘然而出是哪一个轻拢慢捻,哪一个迎风唱咏:〃几回断肠处,风动护花铃。。。。。。〃 

      迎面扑来的人间烟火热,却暖不了天涯归客心。飞驰中,之惟只觉前襟和后领都反复的被什么打湿,渗进肌肤。。。。。。初时滚烫,转瞬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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