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鸯的脸微微有些发白,杨乃恩也站起身:“钱的问题,我会尽力把这个补足。”补足?说话那人笑了:“杨助理是廖副总的舅舅,当然会护住外甥女。况且这些钱,杨助理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我认为,这么简单就放过的话,好像不符合公司的规定,如果以后有人有样学样,拿公司的钱在外头投资,等发现了一句我辞职,我把钱补上就再不追究。那公司岂不乱了套了?”
廖文鸾的唇微微一弯,这话已经很多人开始附和了,廖文鸾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向廖文鸯。廖文鸯那微微苍白的脸已经恢复平静,会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众人议论一会儿就看向吴雁南,吴雁南站起身:“各位,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希望公司好,也不需要这样赶尽杀绝。我认为廖副总辞职并且把资金缺口补足已经够了。”
先说话的那人姓汪,手握11。2%股权的他仅次于吴廖两家手握的股份,听了吴雁南这话他就笑了:“吴总,你们是一家子,当然希望这件事都折在碗里不说出来,可是这样一来,你们把公司其他人的利益放到了哪里?抽调公司资金,擅自在外以自己的名义投资,得到的利益全是自己的,而风险都是公司承担。吴总,你们吴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难怪特别发财。”
这后面一句话是满满的嘲讽,已经有人笑了:“我记得吴总在外面也有自己的生意吧?”吴雁南见火烧到自己身上,唇也抿紧:“各位都是公司董事,在外面有自己的生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毕竟大家做生意都求财,自然是什么生意好做做什么了。”
汪董事摇头:“吴总,你这话只对了一半,我们做生意自然是求财,可是也要看这财从哪里来。假设今天我汪家的生意不顺,于是从本公司抽调资金进行周转,公司也不反对了?”汪董事的话引起的议论更多,已经有人笑着说:“真要这样,那公司还开什么,索性散伙算了。”
吴雁南的脸色有变化,廖文鸯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本就不能善了,先抛出辞职和补上资金缺口,只是为让自己占得先机,但现在看来这也不成功。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廖文鸾,廖文鸯心底漫起绝望,难道今天就这样完了?都知道事情是谁做出来的,但没人会怪廖文鸾,反而会认为她做了件好事。
杨乃恩再次开口,声音嘶哑语气诚恳:“各位,我知道阿鸯今天做的一切损害了公司利益,也让各位的利益受损,但阿鸯怎么说都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再说今天就算把她送上法庭,判她有罪,也弥补不了各位的损失。如果各位肯放过阿鸯,我手里的股份将无偿转让给在座各位,而且,从此带阿鸯离开,再不回来。”
舅舅,廖文鸯惊呼出口,虽然杨乃恩占的股份并不多,但5%的股份这时如果交到谁手里,会改变格局。果然利益是第一位的,连汪董事都动容:“杨先生为了令甥女,真是不顾一切,连老本都拿出来了。”
杨乃恩笑容里有些凄凉:“小孩子没教好,惹出这么大的事,当然是我这个做舅舅的错,那也只有我这个做舅舅的来弥补。如果能接受这个条件,那现在就开始吧。”虽然只是短短一时,但杨乃恩的白发似乎增多不少,廖文鸾看向廖文鸯,廖文鸯眼里好像也有泪,但一直没有掉落。
汪董事开始和其他人低声商量起来,廖文鸾抱住双臂再没说话,吴雁南有些焦躁不安。如果接受这个条件,那这股份怎么分配就是个大问题,分赃当然要均匀。而最要紧的是,这5%一旦全给了汪董事,他就超过廖文鸯握有的股份而低于廖文鸾,到时就可发难让吴雁南下台了。毕竟吴雁南在这件事里,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看着汪董事脸上神色,廖文鸾淡淡一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但现在这一切都已和廖文鸾没有关系,今天来不过是来看戏的。商量了很久,廖文鸾面前的茶已经续过两次水,汪董事正正领带重新开口:“杨先生这一片为外甥女的心,大家都是当父母的都懂的,这件事,我同意就这样在公司内部了结,毕竟也是为公司形象好。”
虽说吴氏没有上市,但爆出这么个大丑闻,还是会影响公司以后的上市计划的。吴雁南长出一口气,汪董事已经笑眯眯地开口:“不过这份文件里面,廖小姐前后长达七年,抽调公司资金,但公司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如果说廖小姐是公司老总,也还能说得过去,可是廖小姐上面还有吴总呢。吴总是不是对令弟妹太放心了?”
火烧到自己身上是吴雁南设想过的,勾唇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汪董事难道没听过吗?”
☆、61梦醒
汪董事并没退缩:“这话是很正常的;但是用人不疑到了出这么大的篓子,甚至要大家坐在这里开会免得公司形象受损。到现在吴总都没有怀疑吗?若人人都如此,这公司还开什么开,直接散伙算了。”汪董事这话犀利;吴雁南已经眯起眼:“汪董事是要把人一棒子打死吗?从我接手公司以来,各位每年得到的红利都是节节攀升;这样还不说明问题吗?”
汪董事笑了:“吴总以为这是吴总一个人的功劳?再说我们来算一下,这公司里面;虽说吴总这一系占的股份不是大头,可是吴总的前妻、弟媳、弟媳的舅舅,都在公司身居高位;更别提这遍布公司的心腹了。”
连自己都被牵扯进来;廖文鸾这才淡淡开口:“汪董事说话就说话;别把我扯进来,我进公司,我因为我手里握着公司17%的股份。”汪董事双手合掌往廖文鸾这边做个手势,打算继续开口时,这剑拔弩张的局势让人开始打圆场:“两位贤侄都少说两句,今儿既然是来谈公事的那就先公,至于别的等散会后再谈。”汪董事的眉挑起:“张叔,知道您是老人家怕争吵,但我说的难道不是公事?再说公司好了,大家的红利也多些。”
老张呵呵一笑:“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难免气盛,都觉得自己在这个位子上肯定比别人做的好,可是阿南坐了这么多年,公司也是越来越好,出错也是在所难免的,何必为了这件事咄咄逼人呢?”
汪董事也笑了:“张叔还是这样关心后辈,那好,这件事就先别提了。”吴雁南舒一口气,老张也看向廖文鸯:“阿鸯,虽然你现在还有公司股份,但现在已经辞职了,是不是回去收拾收拾,和同事们告个别什么的。”老张说的很婉转,廖文鸯听明白了,起身点头走出去。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廖文鸯竭力维持着脸上平静表情,但等一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把门关上,廖文鸯的腿顿时软下去,泪开始哗哗往下流,虽然知道这个结果是必然的,可当真的到来时候廖文鸯还是忍不住。
十年,不,不是十年,是差不多二十年,所费的心思不少,结果到了现在全都白费,风一吹就被吹走。门被轻轻敲响,廖文鸯胡乱擦一把脸上的泪低头让人进来,进来的是廖文鸯新的助理,看见廖文鸯低头整理东西她并不吃惊。毕竟遭遇这么大的变动,没有一点反应才奇怪,和平常一样走到离廖文鸯三步的地方轻声问道:“廖小姐,您的东西,需要我帮忙收吗?”
廖文鸯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她出去,助理后退几步后转身走出轻轻把门合上。廖文鸯这才抬起头,面色煞白容貌憔悴,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廖文鸯不习惯在办公室放私人物品,至于别的,丢了也就丢了吧。
收起办公桌上的全家福,晓棠偎依在爸爸妈妈怀里,笑容灿烂。廖文鸯依恋地摸上女儿的脸,如果不是女儿,或者还可以最后一拼。但这样造成的后果已经无法预料,把照片收进包里,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廖文鸯环顾一下办公室,起身离开。
打开门,杨乃恩站在门口,廖文鸯想笑一笑但怎么都笑不出来,杨乃恩明白地拍拍她的肩,廖文鸯这才轻声说:“对不起,舅舅,对不起。”为了我,你付出的实在太多了。杨乃恩的笑容里带着一些无法言说的情感:“这件事,有些也是因我而起,我来承担是正常的。”
说着杨乃恩揽过外甥女的肩:“走吧,处理了这边的事,我们去澳洲吧,我在那有个小农场,养了四五十头奶牛,还养了一群羊,种了片香蕉树,到时候你可以去给牛挤奶、摘香蕉、放羊。把这里的一切都忘掉吧,阿鸯,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人。”
不用再戴着面具,做一个温柔的、善解人意的人,也不用去想面具被人揭破怎么办?更不用去害怕,害怕仇恨传到女儿身上。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廖文鸯笑了,这时的笑容很真心实意:“谢谢你,舅舅。”
杨乃恩这一早上显得比早上来的时候苍老很多,但看着廖文鸯的笑杨乃恩也笑了:“纠结太多总是不好,阿鸯,我到现在才终于想通了。”虽然说廖文鸯的那些想法,很多都是自己妈妈灌输的,可是自己何尝又不是赞同的呢?
嘴里说着希望她们都幸福快乐,可是生生折断她们幸福快乐可能的人,是自己啊。杨乃恩轻叹一声,和廖文鸯走向电梯,电梯门前等候着的廖文鸾转过身,杨乃恩觉得有一瞬似乎看见了沈婉,毕竟不是沈婉,杨乃恩和廖文鸯走上前,电梯到了,但没人进电梯。
看着自己的姐姐,曾经姐姐这个称呼,在廖文鸯心里仅次于妈妈。这一切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化,廖文鸯不知道,或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嫉妒渐渐变成仇恨,变成巴不得她去死,变成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而现在,梦醒了,幸好梦醒时候还不是一无所有,廖文鸯伸出手:“恭喜你。”廖文鸾没有握住她的手,而是看着她一个字都没有说,沉默让廖文鸯把手缩回去,有些茫然地看着杨乃恩,杨乃恩拍拍廖文鸯的肩,对廖文鸾说:“对不起。”
很简单的三个字,廖文鸾轻声道:“杨先生,有些话不是你该代说的,虽然你这声对不起也是应该的。”,杨乃恩看着廖文鸯,感觉到她的倔强,毕竟在廖文鸯心里,该说对不起的不是她。杨乃恩再次长声叹息,这对姐妹,这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希望她们幸福快乐的姐妹,终究不可以回到从前了。
把电梯按开,杨乃恩推着廖文鸯的肩走进电梯,看着外面的廖文鸾,电梯门缓缓合上,廖文鸯靠在了电梯里面什么话都没说。杨乃恩轻拍她的肩:“说声对不起也没什么。”廖文鸯摇头:“不,我没有对不起她。”
杨乃恩叹气,有些事不是自己这个做舅舅的能够开解的,廖文鸯的声音很轻:“舅舅,不能因为她是爸爸和沈婉的女儿就天然站在制高点上,而我是私生女就比她低。她无辜,我也无辜的,我今天输了,但我并没对不起她。十年前,她可以选择不离开的,但她选了最出乎人意料的一条路。舅舅,十年内,不管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有一大半是因为她性格造成的。”
所以,这声对不起廖文鸯拒绝说出,十年前,廖文鸾并不是无处可去。尽管因继承财产要办手续而冻结了所有的银行账号,故意让朱英接电话的时候笑,但这些都不是廖文鸾离开的理由,她完全可以去找沈阿公他们,可是她都没有。
廖文鸾个性里的冲动娇惯让她习惯于被人吹捧从不受挫折,而不会去考虑别的。廖文鸯低头:“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舅舅。”虽然自己的确处心积虑,算计着财产,让吴雁南帮自己,可是没想到廖文鸾的配合度那么高,轻而易举离开、轻而易举地不追究。
杨乃恩叹气:“阿鸯,我还以为……”廖文鸯淡淡一笑:“以为什么?舅舅,我们是姐妹啊,没有一个做公主另一个是脚底泥的道理。”就此罢手,不过是害怕伤害到晓棠,廖文鸯没有朱英那么心狠,可以把儿子都若无其事地舍掉,为了不让仇恨在绕到晓棠身上,让晓棠能够快乐,就此罢手而不是再次两败俱伤。
廖文鸾轻叹一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这心里并不见得有多轻松。吴雁南走过来,这场会他开的极其辛苦,公司里的格局已经有了变化,别人会要求更多的话语权,而廖文鸯所持有的股份会在之后离婚手续中进行一系列的变化。
看着前妻,吴雁南想笑一笑,该恭喜她的,可是笑不出来,只是轻轻点一下头:“鸾鸾,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你该十分满意了吧?”廖文鸾的唇边现出笑容,这笑容看在吴雁南眼里有些嘲讽,接着笑容消失,廖文鸾的声音还那么平静:“阿南,十年前,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没想到你从不了解我,你爱上的,不过是个虚幻的影子。”
一个美丽而娇宠的少女,却又仰视着吴雁南,这能极大地满足吴雁南的虚荣心。所以吴雁南要把廖文鸾关进自己的笼子里,觉得只有这样才好,可事实并非如此。吴雁南也笑了:“或许吧,毕竟我们之间,隔着的何止十年,只是当初答应爸爸的事,我做不到了。”
当初在廖凯床前,吴雁南曾答应廖凯,会照顾好廖文鸾的。廖文鸾意有所指:“我已经不需要别人照顾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一声叹息。
☆、62后续
面前女子面带笑容脊背挺直;这种笑容不再是少女时的娇憨也不是相恋时的爱慕;而是一种自信和坦然。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需要自己照顾需要自己安慰的少女;而是一个可以从容面对一切的人。
尽管自己私心里不愿她成长不愿她离开自己的羽翼;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吴雁南心底叹了一声;接着露出笑容:“那恭喜你。”
你我的人生;本是那样亲密交缠在一起,但仅仅是一次错误选择,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廖文鸾伸出手:“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愿你幸福。”从此后;她的人生和自己的人生就再无关联了;吴雁南舍不得,但知道就算再舍不得也要放手,手轻轻碰上廖文鸾的掌心,交握一下后缓慢放开。
想再说几句但吴雁南说不出来,一切都结束了,廖文鸾转身想走,吴雁南终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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