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放下看着杨乃恩:“那些话都不用说了,也别想什么补偿不补偿的。杨先生,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冤枉了人是要道歉的,至于别的,我和她之间,早该成陌路。”
说着廖文鸾起身要走,杨乃恩声音有些颤抖地叫住她:“鸾鸾,你这样说,你妈妈如果知道,她不晓得会有多伤心。”廖文鸾回头看着杨乃恩,唇边笑容冰冷:“我妈妈要知道你和廖文鸯对我的所作所为,她会更伤心。”
说着廖文鸾的声音放的很轻:“还有一件事,妈妈当初的遗嘱立了两份,其中一份,是我和廖文鸯平分她留下的财产。可惜,你们太过贪婪、太过算计、太过阴狠,把别人都当做和你们一样贪婪和算计。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杨先生,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肯承认是你自己脑补了那些事情的发生,以为都是别人对不起你们杨家?一个也就算了,你们杨家一家子都这样也是奇葩。要后悔要伤心要怎样,未来在澳洲的日子你可以慢慢地后悔慢慢地伤心,至于现在,我不要这所谓的补偿,更不会原谅。”
说完廖文鸾直起身走出去,没有再看杨乃恩一眼,当初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不信任。经过了这么多事,一切都不能再和从前一样,所谓的补偿赎罪半点用都没有,不能让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没发生过。
已经是十一月天,外面有些冷,廖文鸾把围巾束紧一些,快步跑到路口打车,有些事,该忘了,有些执着的东西也该不执着才对。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一套房子的含义虽然很重,但还没重到代替家的地步。廖文鸾露出笑容,仿佛觉得昨日的自己充满傻气。
直到廖文鸯离开,两姐妹都再没见面,至于廖文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是通过吴劲节知道的,廖文鸯终究是晓棠的妈妈,别的能断,这点不能断,吴家再如何也不会对廖文鸯赶尽杀绝到让她无处可去。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又到过年时候,廖文鸾走进画廊里面,画廊比平时还要更冷清一些,画室里吴雁北正在指导晓棠和吴劲节画画,听到廖文鸾走进来的声音,吴雁北抬头笑一笑:“很快就好。”
晓棠专心在旁边画着,等画完一朵花才抬头叫姨妈,接着笑嘻嘻地说:“爸爸,你看我画的是不是比以前都好?”吴雁北拍拍女儿的脑袋:“是啊,我们晓棠很有天分。”晓棠嘻嘻一笑,廖文鸾倒了杯水看着吴雁北:“决定了?”
吴雁北点头,画廊在过完年后就关闭,到时吴雁北会带着晓棠前往美国,那边的房子学校都已经联系好。接着吴雁北看着周围的画:“其实,大哥有句话说对了,没有吴家的财力,我不会被吹捧的这么快,所以这回我要脚踏实地好好地继续画,什么大师,都是虚幻的。”
廖文鸾哈地笑了,把手中的水杯举起:“祝你成功。”吴雁北也笑了:“谢谢,以后会越来好的。”两人又说几句闲话吴雁北才皱眉:“大哥他这段时间又去相亲了,听说这回相的很满意。可能,”
廖文鸾眼波一转:“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阿北,我和他离婚已经超过十一年了。”十一年,这个数字让廖文鸾微微愣了下,当初两人负气去民政局办离婚的时候,那时想的都是很快就复婚,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步没跨出去。
十一年,已经让当初的婴儿长成少年,也让吴雁北和廖文鸯结婚离婚生下女儿。吴雁北看向吴劲节:“其实我一直觉得,大哥最爱的人还是你,而且你和大哥之间,那些误会都已经说过了。”廖文鸾低头:“是啊,按照一般的剧本,我这时就该和他团聚,然后一家人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可惜生活不是戏剧。我知道他在忏悔,在尽力弥补,可忏悔和弥补改变不了什么。再说他给的爱情不是我要的那种,所以我和他,只能算有缘无分。”
断了就断了,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吴雁北颌首:“嗯,你们都有理由,就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前觉得,能画画并且画的名利双收还有可爱女儿温柔妻子是件多么高兴的事,后来知道不过是一场错觉后也曾生气愤怒,可现在想想,有什么好愤怒的?当初阿鸯的温柔体贴尽管不是发自真心,但也是实实在在。况且晓棠也是真的可爱。”
廖文鸾又笑了:“嗯,你也长大了。如果说这件事里,真受伤的,也只有晓棠。”原本幸福的家分裂,温柔体贴的妈妈远离,吴雁北看向女儿眼神温柔:“所以我会对她照顾的好好的,而且不是你说的吗?人要经受一些挫折才会成长。难道她要像我一样,一辈子不长大。”
晓棠似有感应,抬头微笑,看着她脸上笑容,廖文鸾的心平静下来,人生不就如此?
和吴雁北父女吃完晚饭,廖文鸾带着吴劲节走在回家的路上,冬日的城市夜里街道没有白天那么喧嚣,但也是人来人往,廖文鸾呼出口中白气,看着闪烁路灯,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还能有这样平静幸福,上天待自己其实不薄。
走进小区,除了点点灯光,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快到楼下时从旁边站起一个人来,看着他的笑廖文鸾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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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的是刘建;吴劲节已经叫刘叔叔了,刘建笑着答应才对廖文鸾说:“刚回来;想过来看看你们;没想到你们还没回来;就在这附近走走等你们。”
这个男人的确很好,廖文鸾笑了笑;打开楼门示意他进楼:“上来喝杯茶吧。”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只剩那么一点距离;但是永远都迈不过去;坐在廖文鸾屋里的沙发上,喝着她倒给自己的茶;听着她温柔地和吴劲节说话;刘建有些懊恼地想。
廖文鸾让吴劲节去洗澡睡觉,回头看见刘建坐在沙发上有些发呆,笑着坐到他身边:“想什么呢?”刘建从沉思里被唤醒,眉往上一挑:“我觉得,这个家里缺个男主人。”廖文鸾哦了一声,用手拔一下头发才说:“刘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仅仅是出于对我妈妈当年的承诺和一个律师的敬业。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我心情已经有了变化,和原来不一样了。所以,对不起。”
刘建的唇紧紧抿在那里,并不太意外廖文鸾会这么说,再次被拒绝,或者说,不记得这是被拒绝了多少次,刘建的心情不像原来那样极度失望,只是点一下头:“我知道,可是……”廖文鸾打断他的话:“你也快四十了,你家里老人也在催你结婚呢,快些找个年轻妹子,结婚生子,你这样的,可是黄金单身汉。”
收入不菲有车有房,家里老人都很明理,廖文鸾仔细看看,突然笑着说:“嗯,长的还不错。”刘建也笑了,但笑容没有到达眼底。廖文鸾迟疑一下才说:“刘建,过去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我过去的三十多年里,从来都没缺过人的照顾,现在小竹子也不小了,他已经有自己的想法,未来他的人生也会自己走下去。我该离开别人的照顾,走自己的路。”
一辈子被人照顾听起来很美好,但不利于人的成长,看着廖文鸾唇边笑容,刘建轻叹一声才露出笑:“是啊,你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鸾鸾,谢谢你。”廖文鸾的眼瞪大一些:“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过去十年,你那么辛苦地照顾我,还要忍受我的坏脾气。怎么反而要谢谢我?”
刘建摊开手:“谢谢你肯让我在你身边,你要知道,不是每个暗恋别人的人,都能在被暗恋的人身边,而且得到他全心信任,还一过就这么多年。”廖文鸾哈地笑了一声:“你真的很好,谢谢你。”
刘建再次看向廖文鸾,从此之后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过年时候就该接受自己妈妈的安排,参加相亲,然后结婚生子,走一条别人都走的路。把眼从廖文鸾脸上收回来,刘建去拿外套:“我走了,再在这彼此说谢谢,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鸾鸾,再见。”
廖文鸾起身送他,到门口时候刘建伸手轻抱一下廖文鸾,再见,谢谢你曾爱过我,廖文鸾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把门关上。回头看见儿子站在那,捏一下儿子的脸:“怎么,你还没去睡?”
吴劲节叹气:“妈妈,你可以不顾及我的。”廖文鸾伸手揉揉儿子的头发:“你以为你妈妈我是那么容易被左右的人?妈妈只是觉得,发生的事太多,需要慢慢地理清楚,而不是像原来一样,抓住根救命稻草就下决定。这样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的事。”吴劲节点头,廖文鸾抱一下儿子的肩:“宝贝,你真是长大了,你放心,妈妈不会再像从前一样。”
吴劲节也笑了:“妈妈,我知道,我爱你。”廖文鸾眼神温柔:“宝贝,我也爱你,以后不会再需要别人照顾,而是会好好地走自己的路。”
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充满廖文鸾的内心,虽然日子和平常一样,但都能看出廖文鸾笑容甜蜜脚步轻松。看见外孙女这样,沈阿婆也很高兴,做老人的不就希望小辈们过的好,而不是被以前的事压的喘不过气。
除夕夜沈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沈文楚的妻子已经怀孕,新生命的将要降临让全家都充满欢喜。朱英和沈二舅也过来一起吃年夜饭,失去权利,甚至某种意义上失去了行动自由,让朱英脸上的戾气有些重,但那又如何,这是自己选的路,怪不得别人。
这顿年夜饭吃的还是一样高兴,沈阿破笑容满面,能看见的晚辈都在眼前,这样很好。廖文鸾敬了朱英一杯酒,她心里的戾气和不满,不是廖文鸾能开解的。
吃完年夜饭,回家路上看着飘下的雪花,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人的一生就是由这么多个一年组成的,看似很长,实则很短,要过好每一天。吴劲节突然开口打断廖文鸾的感慨:“妈妈,晓棠后天就去美国了,我要去送她。”廖文鸾看着儿子:“去啊,你是她哥哥。”这一切都只该止步于自己,而不能殃及到孩子。吴劲节毫不意外,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廖文鸾把儿子的肩抱紧:“我们赶紧走吧,冷死了。”
吴劲节皱皱鼻子:“嗯嗯,我知道了。妈妈,谁让你穿那么少出来,要风度不要温度。”廖文鸾哈哈大笑,母子俩飞快往前跑,那些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该被忘掉。
机场总是人来人往,吴家几乎是一家子出动来送吴晓棠,经过那么多的事,晓棠并不像原来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在那乖巧地和爷爷奶奶说再见,还和吴劲节约好,要一起去迪斯尼。吴雁南站在一边看着廖文鸾,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她已经是真正地在飞,不会再回到自己羽翼下。
该办的手续已经办好,该过安检了,晓棠再次亲亲爷爷奶奶的脸颊,和吴劲节挥手说再见,转身牵了吴雁北的手准备过安检时突然停下,看着不远处:“妈妈。”
廖文鸯不是在澳洲吗?吴老爷子的眉头紧皱,人群之中,走过来的的确是廖文鸯,她推着行李车跑的有点急,一副刚下飞机赶过来的样子。看见女儿脸上是很欢喜的,把行李车一丢就上前抱住女儿:“还好看见你了,我刚刚下飞机,有些晚点了,差点见不到你。”
晓棠使劲地抱住妈妈,廖文鸯过了很久才松开:“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不然就要误飞机了。”晓棠再次挥手说拜拜,吴雁北和廖文鸯点一下头就牵着女儿进去。
直到这时廖文鸯才看向众人,吴老爷子的眼神有些阴沉,不过这样的阴沉不会再让廖文鸯心里想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对他微微点头,吴老爷子已经和吴妈妈两人走开,该打个招呼的,可是吴雁南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只有廖文鸾和平常一模一样,什么都没说就打算带着儿子离开。廖文鸯没有去理别人而是追上一步:“等一下,是村里打电话和我说,说去年风太大,树干吹下来打到我妈妈的坟,我回来处理下。”
廖文鸾停下脚步:“不需要解释,你我已经是陌路,你愿意去哪里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廖文鸾语气平静,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廖文鸯站在那里,如果廖文鸾眼里依旧有恨意,或者自己还可以说服自己,但现在那样的平静让廖文鸯知道,对廖文鸾来说,真的是什么都结束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那自己这么多年的算计究竟是什么,一场笑话一场空,到头来还让自己的丈夫离自己远去,那个自己离开后才发现深爱着的丈夫。廖文鸯眼里又要有泪出来,但很快忍住,见廖文鸾又要离去这才轻声说:“或者你不愿意听,但是,姐姐,对不起。”
说着廖文鸯不觉泪崩,如果早知道结局如此,是不是不会这样做?这个在澳洲廖文鸯问过自己无数次的问题,此时又在心中浮现,但廖文鸯知道,这个答案不成立,毕竟在那时看来,这条路看起来光辉灿烂,充满光明。可是只有走到头才发现,这条路让自己一无所有。
廖文鸾看着廖文鸯,过了很久才说:“我接受,虽然接不接受也不改变任何事情,可是为了妈妈,我接受。但,仅此而已。”说完廖文鸾转身离开,廖文鸯透过泪眼能看到廖文鸾脚步轻快,充满自信。
重新推起行李车,廖文鸯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离去,选择了廖文鸾不一样的方向,渐行渐远。阳光洒落进来,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刚开始设定的时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复仇设定,但在写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人重要的到底是什么?廖氏姐妹其实都是性情有很大缺点的人,廖文鸾被宠坏了,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于是她高傲而又脆弱。廖文鸯自卑到无可复加的地步,强烈的自卑引起强烈的嫉妒,于是她的出手不仅毁了廖文鸾的生活,还毁了自己的人生。
于是这个文就写成现在这样,不停地追寻过去,不停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而不仅仅是一个复仇的,把自己曾受过的痛苦加诸别人身上,因为爱也好、恨也罢,其实都是互相的。所以才有最后,她们往各自的方向走去,我希望她们各自放开,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