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基拉无比的清楚,他在意这个孩子的幸福,在意他的一切,即便有再多的隔阂与矛盾,他依旧,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宠溺自己孩子的父亲。
“我……明白。”阿斯兰耳根一热,面上已镀起淡淡的一层红。将头微倾,掩于他青丝下的眸,清静中透出怅惘,怅惘里夹着苍凉。
十丈软红,谁堪醉卧?弱水三千,独饮此瓢。真,你遇见我,究竟是喜、是悲、是爱、是痴、是愁、是怨、是恨、是恋、还是劫?
情之所钟,问谁能断?落醉红尘,孑慕惊鸿。真,我遇见你,究竟是乐,是哀,是欢,是怅,是茫、是念、是眷、是婉,还是错?
作者: 香薰の爱恋 2008…11…30 12:19 回复此发言
107 回复:【改文SA】书剑江南
“萨拉……先生。”
今次过来西苑,真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望着那个一身雪白,风骨端静温良如玉的清瘦身影,心中有一丝柔情在汨汨流淌,走到他身边,唤出的是从前那、最亲昵的称谓。
放下手中书籍,抬眸望着这神色有些激动之人,看着他成熟清秀的眉宇间却是露出了十足的孩子气,阿斯兰微微一笑,“见着他了?聊得如何?”
“还好。那人,好像也没我想象中那么难接近。”
“那人?你不觉得,该唤他一声爹?”阿斯兰挑眉,唇角的笑意却是更甚了几分。“没你想象中那么难接近……难道,你去跟自己的爹接近,还需要思虑良久?怪不得,你们的关系会那么僵,还需要我这个外人来插手。”笑眯眯说着风凉话,意却在——告诉他,他如果能主动迈出第一步,原本也不会弄得这样尴尬。
“谁叫你插手了?真是笑话,你自己不也说了,他是我爹,哪里轮得上外人来管?”真脸上的笑容却是在闻得阿斯兰一句“外人”时,尽数淡去,隐上的是一层薄怒,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现在的自己,这般容易被激怒,还是说,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如此?
阿斯兰的眸,一如从前清静温雅,轻飘飘落于真身上,却是现不出丝毫情绪。好一会儿,才摇头叹气,翻开书页,细细品读。
沙漏点点,滴落无声。不自觉中,时间已经由正午转至了日暮。
阿斯兰似是完全忘记了一旁的真,只聚精会神看着手中书卷,一页又一页,读到佳处,平静的面容上还会扬起一丝淡淡的浅笑。
真无趣地在屋内踱了半天,现下望着他仍是那副气定神闲,对自己完全忽略的样子,只觉有一股闷气席卷整个心肺,快要将自己的脑子炸开来。再也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一页一页扯开揉作一团,犹不解恨,便将其抛于脚下,狠狠践踩。
怒视着阿斯兰的眸光中,有着烈焰在燃烧,激烈里却又隐藏固执,还有一种又爱又恨的,懊恼。抿紧唇,一口银牙几乎快咬碎,他在等,等着这个人,将目光、将注意力、将心,都投向自己。
阿斯兰继续叹着气,在心中苦笑,以前怎么好像从来不知,这孩子的脾气,还有这么倔的。方才一直留意着他的举动,却只见他整个下午都在烦躁不安的踱来踱去,如此放任着自己的性子,又不肯静下心来主动与人交流,叫我,还能说些什么?
我这个做先生的,还真是失败,阿斯兰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会想起这么一句。
近似于嘲讽的笑容漾起在他平静的脸上,瞬间即逝,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朝里屋走去。
几乎是一瞬间,察觉到身后之人擦过自己衣袖,已然跃至前面一角。他从未想过,一个不精武艺之人,也会跑出这么快的速度。抬首,望清那孩子手中所握之物时,阿斯兰的心下一绞,竟是痛得厉害,颤得厉害。
一把剑,一直挂于墙角的剑,曾经,差一点便要刺入了他心脏的剑。
自己转身不过是想去内阁躺下休息,而他,却是认为方才撕书之事惹恼了自己,自己便想拔剑伤他。
真,你的心里,还是在怕我?你怕我,却还是想要留我在身边?
“你,你别过来!”死死握紧那柄剑,他的眸中有水光闪耀,却不是因为恐惧。
原来,我又一次伤了你,而且这种伤,比那刺入骨血的剑伤还要来得痛吧。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尽量维持着平和的声音,将心中的颤抖压下。
“是,你是说过不会杀我,但前提是——我,不夺取天下。阿斯兰,你听着,你可以杀了我,但是却不能阻止我夺回这天下。”
你说不会杀我,但是却,不能留在我身边。而我要的,不是天下,是你能留下!
“不,我不杀你。无关天下。” 温和的语气,温和的微笑。阿斯兰走过去,接过他手中之剑,静静挂回原处。
真一愣,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将信将疑的眸光中,到最后竟是露出了无法言明的,宛若绝然的神色。他突然倚着床栏坐下,倾下头,一语不发。
这样子的表情,这样子的沉默,令阿斯兰第一次感觉对那孩子的心思琢磨不透。眼角微微眯起,幽幽注视坐于床边的真,虽是打量的目光,却也含着温柔。只是,真的头低下,看不见他的温柔。
“去竹楼吧,我已经三年没去过那里了。”真突然如是说着,仍不愿抬头去看阿斯兰。
“好。”阿斯兰微微一笑,温和的目光里——却是深沉如故。手指冰冷刺骨,内心最深处,已经察觉到危险的逼近,他拒绝去思考,今夜之后的事。
原来,我们都是再无退路……
既是如此,且求贪欢一晌罢,他日你忆起,至少要记得,阿斯兰真心待过你……
作者: 香薰の爱恋 2008…11…30 12:22 回复此发言
108 回复:【改文SA】书剑江南
“先等等我,我去准备点东西。”阿斯兰说着,便转身走出去。
如此温和的声音,竟还带着宠溺,让一直沉着脸的真在他转身时,情不自禁地抬起了眸去凝望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由原先的错愕,惊异,进而转成温存,依恋,到最后,却是化作心痛,哀婉。
缓缓站起身,深深吸了口气,真一张平静的脸上,再无任何多余的表情。左手扣着桌沿,敲击三下,一道黑影如风般轻立于他身前。
真自胸襟内侧取出一卷褶章递与来人。“雷,将这个交与阿斯哈将军。”
低沉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君王的铿锵决意,不容任何人再插得上一句。
一方镇文白纸,朱砂题及,字字都是红彤彤的艳、宛若啼血。
右下角,盖着大轩玺印,是这位前朝皇裔第一次以帝王姿态颁发的命令。
…
余阳渐落,月影清辉,华灯初上。二人凭栏竹楼,凝望这秋水长天共一色的江南美景。
浩瀚天宇洁净宽广,繁星璀璨,漫天流光。临风静坐,温一壶清酒,琼觞对月,轻斟细酌,酒过处,先凉后暖,人微醉。
月如无恨,月便如斯——是长圆。
“萨拉先生,你真的,很对不起我。”真说着,又夹起一块鱼放入嘴里,今夜这菜烧得色香味俱全,荤味不腻,素味不淡,尤其这香酥鱼鳞刺皆除,肉质细嫩滑腴,鲜美无比。
阿斯兰心中有事,突闻他如此说来,手指轻颤,尽量控制着不让杯中之酒溢出,一口饮下,颔首。
“我……知道。”极低的声音,温和,还有那藏于内心深处的酸楚与无奈,只是他刻意藏着——别人无法觉察。
真抬眸,清澈的目光打量着他,却是笑了。“你以为我说什么?!你竟然还会做菜,却在今天才第一次做给我吃,你说,你是不是很对不起我?”
“味道如何?”阿斯兰也笑了起来,轻轻淡淡的。到竹楼时,他已经把那扮作阿雷克斯的平凡斯文的面具除下,此刻的一抹浅笑,尽透清逸绝尘之美。
“既是你亲自做的,我又怎好说不好。”真叹着气,像是在竭力安慰阿斯兰一般,皱起眉再次夹了一块鱼塞入嘴里。“看你这么辛苦,下次,我也做顿饭回报一下你好啦!”
“不必……做太多,一点点意思下就好。”话到嘴边又连忙改口,怕打击到这孩子的自尊心。阿斯兰心中苦笑,想着那孩子公子哥儿一个,锦衣玉食惯了,平日里连厨房都没去过,若是真正做了一顿饭出来,受苦的恐怕是自己的胃。
“怎么?你嫌弃我的手艺?!哼,阿斯兰,我手艺差也得怪你——你是我的西席先生,明明什么都会,却没有好好教过我!”
“这个,做饭好像不是西席的授课范围之类吧?”面对着他越来越固执倔强的神色,阿斯兰暗自生笑,眼角瞥了瞥他。“再说,你又不愁吃不愁穿的,生下来便有人伺候着,学做饭作什么?”
“我,我愿意,你管我!”撇嘴,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生下来便有人伺候?!我怎么记得我爹娘好像是……”后面的话被急急堵住,真看着阿斯兰瞬间变得微白的脸色,将本欲刺激他来发泄一下心中不满的想法迅速驱出脑海。
果然还是恨不起来,不论他怎样对自己,怎样伤自己,也不论上一辈之间本就存在着怎样的势不两立,恩怨情仇——他与他,却都是无罪的。尽管命运弄人,但是他不信,便是赌,与天争,与地争,他也要把这个人,夺回来,连人带心地夺回来——所以,我们都已再无退路,所以,我倒要知道,成败岂天命?!
“我也是早年孤身浪迹天涯时,风餐露宿惯了,不愿意总是吃着干粮,久而久之,便也学会了亲自动炊食。将来有机会,我也带你出去走走罢——只要,你不嫌无聊喊累。”阿斯兰生生压下心里泛出的涟漪,温和望向真,一番话也是说得温柔诚恳。
真持酒的手一颤,停驻在空中。是错觉吗?他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要带自己出去游历,而那,是自己从小盼到大,盼到后来终觉不可信,不能信时,生生尘封的梦。红尘往梦,如迷如幻,至今日,仍不可信。
“不,我不跟你去,我已经,不相信你了。”真笑吟吟地喝下杯中的酒,玩笑似的语气里,如同这句话,也不过是在跟他开个玩笑。
阿斯兰也是笑,一如从前那样的温煦柔和的笑容,若无其事的皮相之下,心却是痛如刀绞。“是啊,去外头流浪确实很辛苦呢,日饮风餐,夜宿荒郊,你啊,完全没必要跟着我去遭罪。”眉一挑,笑意更甚,“只有我这种人,天生便是不安分,老喜欢往外头跑,也没想过要找个地方落下脚,安安稳稳呆着。”
“那,说说看你以前的经历罢,或者,说说你与魔琴·克鲁泽——你们,怎么会认识的?你又是怎么,成了他的弟子?”
“我么?”清清淡淡地笑笑,目光幽幽投落于远处,轻飘飘地,虚虚渺渺,不可捉摸。“我很小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啊,生在大户人家,独子一个,冷冷清清。后来……”温和的笑意里,双眉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一场大火,带走了这个家里的一切,却偏偏留下了我。”
“从夏至秋,由秋入冬,克鲁泽捡到我的时候,我是躺在雪地里的,大概——只剩下一口气了吧。”阿斯兰仍是一脸宁静清淡的笑,倒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什么事情。
一杯又一杯将酒饮下,真也是一副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神情,只是,笑到最后,醉到最后,倒在桌上时,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原来,你也是个孤儿啊……”
呵呵,你不杀我,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吧?呵呵,原来你只是在同情我?怜悯我?
作者: 香薰の爱恋 2008…11…30 12:23 回复此发言
109 回复:【改文SA】书剑江南
月上中天,清辉普照,寂静的竹林深处,两个看似醉倒的人,都带着笑,分别靠于床头一角。
真揉揉眼睛,突然将身子朝着阿斯兰那边移动,想要抱着他睡,堪要触及之时,阿斯兰却是一个翻身,已经站立于床边。他定定地,望着真,左眉轻挑,看不出喜怒。
“你,还在怪我?不肯原谅我吗?”真抬眸,意识到阿斯兰是为什么事情而避开自己时,清澈的眸光里,隐然透出疼痛的神色。
“兰,你原谅我,下次,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真,是我一时大意才会着了你的道,被你算计了去,此事今后,再也莫要提起,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愠怒的神情,却在努力地将声音压低——有些事情,回想起来很难让人不愤怒,只是看着这造下祸事之人痛悔的目光,心下不由有些发软。
一时间,看似清淡的空气中却有浓郁的情绪在纠结,四周安静,唯有晚风吹过的声音。
“兰,那次,是我弄伤了你吧?我……”
“你还敢说!!!” 不知是否酒意涌上的缘故,阿斯兰听着他还在说那事,只觉怒火焚上了眉心,一挥手,将他推到在床,栖身压上去,幽潋的眸光冷冷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我……”真出于本能地,便要把他推开,却在僵持间,看着那人清冷的不含私情的目光,他突然自暴自弃般地想着,若是自己就这样被他占据,那他的心里,愧疚也好,责任也罢,好歹也该有着自己的位置了吧!
“如果,这样做你可以原谅我,那么,我愿意把自己曾经带给你的折辱和伤害,补偿给你。”缓缓将眸闭上,尽量把自己的身子放轻松,却止不住,那颤抖。
感觉到身上之人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将自己移到里侧,紧紧搂住自己,却是锦被覆上,耳畔是他温和的,轻柔的声音。
“真,夜了,睡罢。”
真,三年未曾听到过的两个字,也只有他,才会这样唤自己,如此温柔的,甚至是带着宠溺的声音。
转过身,紧紧回搂着他,将头埋在他胸前的怀抱。一滴泪,无声滑落。
是夜,驻守于沧江南侧的轩朝军队正越江北上,三千舰船,载着数万兵将朝荆湘迈进。
战争,就在这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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