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的感觉渐渐消散,体内像是有股暖流在缓缓流转,刹那间,真只觉气爽神清、体力充沛。
阿斯兰也微微笑了,手臂微抬,让真跨上了马。轻轻皱眉,他大概意识到,自己与他,又将分别了。
“兰,以前你假死离开,其实是为了救我,对不对?”
阿斯兰微笑不语,用力一拍云松,良驹发出一声嘶鸣,前蹄一扬,绝尘而驰。
“径直去越川,那里会有人接应你——记住!不要回临安!!!”
驰骋之间,天地苍茫,只留那人的声音在林风间久久回荡。
静静注视着真的背影,看着云松载着他,越来越远,越来越微茫,阿斯兰温良从容的笑意渐渐淡去,急捂双唇,血,至指缝间,缓缓滴落。轻颤着后退几步,突然撞上那桩高树,终是再也无力撑起自己的身子。
作者: 香薰の爱恋 2008…11…30 12:33 回复此发言
125 回复:【改文SA】书剑江南
十日里,连日奔波不停,几乎昼夜都未曾好好休息过,其中又有两个晚上,都在与人缠斗厮杀,并且对手,都是这天下功力极强之人!虽然是一直在强撑着不让人看出,但此刻,突然放松停歇下来,只觉浑身都痛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冷汗溢出额际,顺着发丝滑下,浸入眼角,迷离了他的双眸,刺得火辣辣的疼。他却无力,也无意再抬手,将那汗水拭去。浑浑噩噩地倚在这树栏之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抬眸时,天边亦是红云一片,金灿灿的耀眼,天地交接,共成一线。
日已暮,一轮残月隐隐挂天上,为重云掩没。缓缓站起身,幽幽注视着前方,再次提起步子,是一如从前的稳当、与坚定。
…
沧桑古道,一人一马,迎风而驰。自从那日与阿斯兰一别之后,时间又过去四天了,越境已达,穿过一条乡野幽径,便入了官道。
越州郡。商旅频繁,行人众多,熙熙攘攘,街道两旁贩卖着玲珑满目的饰物商品,看上去依旧一副安定繁荣,热闹非凡之景。真走马观花般慢慢行着,心里却毫无半分游赏之意,他的心里,一直在挂记着阿斯兰,也在挂记着洛阳——眼前的安定之景,更是犹让他为洛阳百姓担忧,只要想到那样的混乱之局多多少少也是自己一手造成,他的心,就更加沉郁难安。
已经五天了,也不知道洛阳现在的情况是如何——不知道阿斯兰到底在做些什么,又为何要让自己来越川。心里烦乱,漫不经心地骑着马走,真停下时,却发现眼前正是一家酒楼。
赶了五天的路,一路荒郊野岭的,连旅店客栈也不见一家,更别说酒楼饭庄了。那几日便是饿了倦了也只是在山野的农户家里借食借宿,今日总算是到了一个州郡。此刻,饶是心事再多,心情再乱,见着眼前的酒楼,闻着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的酒菜香味,他终于也感觉到饥饿难耐,便下了马。
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见着这位公子一身华服,好一派优雅气质,便急忙笑眯眯地迎上来打招呼。
“将我的马牵到马厩去喂些上好的饲料,再请个人给我专门看两个时辰,就与他说,我出一两银子一个时辰,定要给我看好了千万别弄丢了我的马,否则,休怪我不客气。”真缓缓说着,声音宏亮沉厚,极富气派。虽然不精通武艺,但在这陌生之地,他必须要尽量表现出自己很强势,以免被那些图谋不轨之人盯上。
店小二一听这气势,便急忙呐呐点头,却是好半天也只是牵着缰绳,并没有离开。
“恩?你可是还有什么事?”真盯着他,尽量将声音提高,神色也现出不耐。
“那个……这位爷,小的是想……想您花那么多银子只是想请人给您看两个时辰的马,可不可以……就让小的给您看,小的一定会眼睛眨也不眨地帮您看着,绝对不会……”
“呵呵,也可以。”不待他说完,真便朗声笑起,想着这小二大概做半年也就是二两银子,自然是不愿意将这个赚钱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他拿了两钉银子塞到店小二手上,复又故意瞪了一眼那小二,沉声道:“好好给我看着,要是马丢了,小心——”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丢……小的发誓一定好好给您看着这马,谢谢爷,谢谢爷……”小二赔着笑,慢慢地笑着将马牵下去。
店内生意极好,只留着靠窗台的一处位置。真缓缓走过去,点了几味此酒楼的招牌小吃,便喝着茶水,慢慢等着。边等边听着周围之人的谈话。
酒楼里很热闹,四周坐着不少达官贵人,公子哥儿,不远处也有一些一看便知的武林人士。他们在天南地北地谈着,临桌处是几个看上去三十好几的人,说话文雅,却又时而摇头长叹,大概又是些壮志难酬的科举士子罢。隐约中听到他们提及了洛阳二字、真清秀的长睫微颤,凝住心神,默默细听着。
“你也不用再为京师百姓叹息了,听说了吗?前几天啊,魔琴老前辈又一次现身了,在东郊军营里施了一种药,令那些中了蛊毒的大敬将士恢复了神智。”
“什么蛊毒?什么恢复神智?难道说敬朝将士鱼肉百姓是因为中了蛊毒的原因?”
“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听说是前朝那些人使的卑鄙手段。不过好歹现在一切总算是平息下来了,因为皇上仁慈,对这样一群乱贼亦使用招安之策,并未下令诛杀,所以有许多前朝老臣及兵士都已经臣服了。但是好像还有个什么什么将军顽固不化,岁数一大把了仍然不服,还抵死相抗,杀了好些大敬军士呢,但是最后终于还是因为体力不济而被收押,当天夜里,就在狱中自缢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姓龙(薰:就是乌兹米,这里也不是很好改=v=|||),京师的邸报大概这两天就要到越州了……”
茶杯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中断了正在聊着的那几名士子书生的声音。他们有些哑然地看着这个坐于自己身后一直未做声的孤单身影,看着他全身轻颤着,缓缓起身,失了魂一般地朝着外面走。
“嘿,客官客官,您可是点了酒菜的呀,厨房现在已经在做着您的菜了 ,您怎么能现在就走呢?您还没有……”
一直追到门口的掌柜在看到眼前这人丢魂一般的颤着手,自衣襟里掏出一袋银两便递向自己,登时就傻了眼,连话也忘了说完,也不敢去接那袋银子。
只瞬间,那银两便尽数滚落了一地,真也没再管,仍是失魂落魄般向外走着,楼外艳阳高照,强光照向他眼睛,一阵刺痛传来。这一刻,他似乎又有了无尽力气,飞快地冲到马厩牵过云松,便英姿飒爽地跨上,疾驰而去。
“客官,您的银两啊!!客官,小店一顿饭要不了这么多啊,客官——”人都已经远去,那掌柜地才回过神来,捡起地上的银子追出来,终只看得一抹模糊的背影。
那被唤去看马的小二也是一愣一愣地走来,看了看真的背影,又看了看神色僵硬的掌柜,两人四目相对时,竟都是愣在了原处。
作者: 香薰の爱恋 2008…11…30 12:33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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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洛阳。皇城,皇宫,乾正殿。
龙衍香,淡白清香袅袅地扩散于宫殿之内,浓郁蜿蜒地漂浮于空气之中。
大敬天子吉尔伯特·迪兰达尔正俯于御案之上,专心致志地批阅奏章,夜已深沉,一殿之内,只余得三、五太监守在天子身侧,大抵是那熏香的味道过浓的缘故,那几个太监虽是立着,却也合上了双眼,看似在打盹一般。
滴漏二更,迪兰达尔突然停下了笔,阅览地太过于专注,使得他已经忘却了时间,这时停下休息片刻,想叫人换壶茶过来,却在转头时,看到身边的几个人全部闭着眼,像是沉睡一般。
眼睛微微眯起,像是预感到什么一般,想要唤人进来,却在刚刚张开嘴巴之时,感觉到有什么冰冰冷冷的东西,架在了自己颈项上。
心下一冷,急忙住了口。转过头看着来人,迪兰达尔不由再次皱起了眉。他的脑中在极速运转,想要回忆一下自己以前有没有见过这副面孔,却是不论怎么想,也记不起自己与这个清秀俊逸的男子是有何渊源,更想不通他为何会来谋杀自己。
眉皱得更深了,此人竟然躲过宫内重重身负绝技的暗卫和殿外那批武功高强的御林军,而径直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将剑架到自己脖子之上, 除了自己的同族长辈魔琴·克鲁泽,他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何人能有如此本事。
“在下姓萨拉,名阿斯兰。不知皇上是否曾有所听闻?”阿斯兰微微一笑,用极低的,但是又确保眼前之人能够听得真切的音量说道。
迪兰达尔一听,原本沉郁的脸色渐渐缓和,隐隐然还透出了笑意。也用极低的声音笑道:“原来是克鲁泽的关门弟子,卿在三日之内便助朕平息了洛阳之乱,朕的心里着实感激啊!朕一直都想要召见你进宫封爵,却不知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又是缘何作出此举?”
“在下无心宦途,不求功名,今日过来,只想求皇上您允下一句承诺。”阿斯兰仍是一脸斯文淡雅的微笑,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迪兰达尔,语气很是温和。
迪兰达尔也是一笑,慢慢开口道:“这——也是卿求人的方式?”
“您,一定会答应的。”阿斯兰但笑不语,温和从容地自袖内取出一帕白缎交与迪兰达尔之手。
作者: 香薰の爱恋 2008…11…30 12:37 回复此发言
127 回复:【改文SA】书剑江南
锦缎如雪,柔若轻丝,
作者: 香薰の爱恋 2008…11…30 12:40 回复此发言
128 回复:【改文SA】书剑江南
红字附上,xian xue 书成。
作者: 香薰の爱恋 2008…11…30 12:40 回复此发言
129 回复:【改文SA】书剑江南
迪兰达尔犹为镇定的皮表之下,在接到这帕血诺之时,右手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原本红润无暇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青灰起来。
良久,他才幽幽叹息了一声。“没想到,你竟然连魔琴·克鲁泽都能够说服,现在,入朕这大内皇宫亦是如履平地般轻松——朕想知道,卿既有如此本事,为何不助真·飞鸟??”
这九重深宫之内,又只闻得一声叹息,阿斯兰明净地眸子对上迪兰达尔,良久,只说出几个字:“为了,天下。”
“哦?为何如此说?”
“真他,性子太过于柔弱,便是登极,最多亦只能做个仁君,却做不了明君——而您,却已经是位明君。”阿斯兰仍是一脸清清淡淡的笑容,幽幽地将目光投落于远处,温良如故。
“并且,皇上应该比在下更加明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简单的道理罢——您家的江山如何得来,不用在下多舌复述吧!”阿斯兰再次注视上迪兰达尔的目光,变得深邃、幽洌,定定然凝望着当朝天子,他一步、一步在逼近。
这句话里面的含义,莫说是当朝天子,便是酒楼茶乡里的普通百姓,闲散之人一听亦是能明白。他杜氏江山得来本是谋篡,而今若还死死相逼一个流落于民间的前朝遗孤,一旦此话传出,流言蜚语,自是会不绝如缕,到时候威胁的便又是自己的统治。
只是,他真·飞鸟一日不除,自己仍是会一日不安,毕竟,那个人的存在,就像是长在自己肉里的一颗钉,眼中的一根刺,总是要弄痛自己。
“卿既已说,选择了我大敬,选择了朕,那么,卿不会不明白一个统治者,必须要为顾全大局,必须要为不断为巩固自身的统治,而将那些存在的威胁之处,都一一除去的道理吧?”
阿斯兰再次微笑了,这次的声音很低很沉,失了原先的柔和。“几日之后临安要发生之事,相信您的心里自然清楚得很——您不是已经在为了您的统治而作出行动了么?又何必一定要对飞鸟氏赶尽杀绝?不日之后,真·飞鸟便要面对那样沉痛的打击,已是孤影一个,孑然漂泊,您又何苦一定要赶尽杀绝?”
手微颤,剑气凛冽,堪堪便要割破迪兰达尔的皮肤。
迪兰达尔的身形几乎微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却不是因为剑气更甚,而是因为阿斯兰方才的话——这个人,究竟能做到怎样的地步?能够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自己的寝宫,能够在三天之内解决一场动乱,能够将魔琴·克鲁泽都说服令其与之站到一边,共同胁迫自己,还能够——完全将未来要发生之事算计到。
沉思着,抬眸,隐然浮起一丝笑意:“若是你不插手,不扰乱朕对临安阿斯哈府设下之计,那真确实是从今以后,对朕再也构不成威胁。不过——眼下还有一个人,让朕觉得甚为忧虑……”
“皇上对此大可放心——只要您一句金口玉言,笔下一方,顾某之命,自当奉上。”阿斯兰风淡云轻地笑了,笑尽了功名荣辱,笑尽了爱恨情仇,笑尽了这一世风流。
一时间,静寂宁和。稀疏的空气里,只看得到那清逸绝尘的男子,一脸温煦淡雅的浅笑,那笑容,亦是那般的清逸绝尘。
“不能用你——实在是朕的过失啊……”
良久,大敬天子终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长叹,一卷密旨,深沉浑厚的笔下,是君子之诺,无从反悔。玉玺,钤印,认真覆上。
真·飞鸟不反,便还其一生宁静,不再诛杀。
…
轻沙随风,天际流云疏散。江南临安。
真在三日之后抵达了旧乡,一路赶紧,未曾停下歇息片刻。辅一进城,他那颗一直不曾松下半分的心,在见着临安此刻的萧条凄凉之景时,不由揪的更紧。
往日的江南繁盛之都,此际却是家家户户房门紧闭,酒楼茶庄甚至妓院勾栏亦是门可罗雀,几乎见不到几许人影。“轩”字旗与“敬”字旗稀稀散散撒落了一地,一派萧条,再也不复从前的繁华热闹。
心,颤得有些厉害。下了马,牵着缰绳缓缓行至临安阿斯哈府时,却发现大门紧闭,见不着丝毫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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