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檀记 作者:安芷汀(晋江2012-08-18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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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檀记 作者:安芷汀(晋江2012-08-18完结)-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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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姐。”渡边介的声音把周若琦带回了现实,他指着一大盘冰镇生鱼片,对她笑道,“周小姐尝尝这个,非常好吃。”周若琦不得不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顿时觉得一股怪味弥漫,她脑中首先想到的,便是汽车轮胎的味道,只觉得难吃。其实只是吃不惯,又不合她的口味,然而不得不装出爱吃的样子,朝渡边介笑道:“果然是好吃极了。”
  渡边介笑道:“周小姐既然爱吃,那就多吃几块。”周若琦在心里苦笑,又夹了一筷,嚼了嚼,乘渡边介与韩丹说话之际,赶紧转过头,把嘴里的生鱼片吐在手帕里。她抬起头的时候,见窗外有一个黑影闪过,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酒,忽然想起,是阿锋。
  阿锋为何会在窗外出现?他应该待在车里,而不是闯入日本特务的家中。她心里焦急,因为担心阿锋的缘故,再加上面对渡边介和韩丹二人,实在是插不下话,也不想插话,便谎称去厕所,偷偷溜了出去。
  月凉如水,大理石台阶映出一片清冷的光。周若琦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溜出门,她觉得奇怪,方才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那么多日本侍从,怎么现在一个都不见了。走到院子里,见一旁的草地上躺着几只狼狗,她吓了一跳,怕惊动了这几只狗,可走近了才发现,这些狼狗都已经死了。血迹未干,应该是才死不久。她的心提了起来,隐隐约约的,有不祥的预感。
  铁门开着,没有人守门,空空的,似是童话中暗黑的陷阱,引诱着人掉入。周若琦小跑着,出了铁门,跑进茫茫的夜色之中。她看见自己的那辆车,里面空无一人,不见阿锋的身影。再看一旁的杂草,凹陷下一大块,她忐忑不安,想要去看,又不敢去看,生怕看到可怕的场景。
  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走到草丛边,往里面一看,见一个人仰面躺着,早已断了气
  。周若琦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阿锋,但同时也蹙眉,因为死人穿着和服,应该是渡边介的侍从之一。她听见前面的林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壮胆走过去,冷不防一棵树的背后摔下一个人。这人原是靠着树立着,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她一看,亦是一个日本人,也已经是死了多时。
  接连看见两具日本人的尸体,她开始心慌,想要往回走,却看见前面林子里有人影晃动。好奇心和对阿锋的担心,促使她继续往前走。风穿过林子,吹拂起她的衣角,她觉得冷,手心里却冒着汗。脚底不知踩到什么,似乎是枯断的树枝,咔嚓一声,吓了她一大跳。再往前几步,便看见阿锋与三个个日本人扭打在一起。
  月光之下,阿锋的脸色如同鬼魅一般冷酷,目光含着杀气,出手极恨,不给对方留生路。他挥着匕首,寒光一闪,便抹断了一个日本人的喉咙,那人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便瘫倒在地。阿锋顺势一转,躲过另一个日本人的军刀,可要躲第三个人的刀,却慢了一步,胳膊上划出一道血口。他略一皱眉,却未停歇,一个翻滚,跳起来,扑倒了一个日本人,夺过他手中的军刀,手起刀落,这日本人顿时没了生息。
  仅剩的那一个日本人乘着阿锋未起身,举起军刀,朝着阿锋的背,直直地扎了下去。阿锋不妨,右肩被军刀刺入,倒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却无能为力。日本人走过去,捡起阿锋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想要再扎下去。只听一声闷响,他晃了晃,头顶流下血,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周若琦举着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沾了血,是砸日本人的时候染上的。她不放心,将石头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阿锋坐起来,冷冷道:“够了。他已经死了。”周若琦方才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脚软,瘫坐在地上。
  月黑风高,看不清阿锋的脸,可依旧能够感觉到,他受了重伤,甚为虚弱。周若琦走到阿锋身边,二话不说,把他肩头的那把军刀给拔了出来。血飞溅出来,染了周若琦满脸。阿锋咬着牙,死命撑着,才未喊出声来。周若琦发觉情况不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替阿锋按着伤口。阿锋从牙缝里透出几个字:“谁让你拔刀的?”周若琦急道:“我看你背上插着刀,怕你失血过多,所以才替你拔的……”阿锋咬牙道:“蠢货。”
  周若琦想要驳,要不是她救了他,他如今早就死在日本人的手里。他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敢在渡边介家的大门口杀了这么多日本人。可她手中的帕子一下子被血印透,使得她的手也湿嗒嗒的,她才发觉阿锋实在是出了太多的血。
  “走。”阿锋用手扶着右肩,艰难地站起来。周若琦跟在他的身后,看他跌跌
  撞撞的样子,觉得他随时都会晕厥。好在他最终还是撑到了汽车旁,两人上了车,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见渡边介和韩丹从洋房里走出来。
  “糟糕。”周若琦蹙眉道,“渡边介来了。”她催促阿锋:“快开车,快离开这里。”可是阿锋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瘫坐在驾驶座上,全然没了开车的气力。


☆、第三十四章

  眼看着渡边介走出来,周若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盘算着该如何应对。韩丹朝他们看来,似乎看见了什么,却立即转过头,指着另一个方向,惊道:“渡边先生,那里有可疑的人。”就在渡边介顺着韩丹所指方向看过去时,阿锋急踩油门,汽车疾驶而去。
  周若琦一时未反应过来,惯性使得她差点撞上了玻璃。她扶住车壁,让自己坐稳,瞪了阿锋一眼。阿锋右肩受伤,血不断地冒出来,他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汗珠,用左手抓着方向盘,艰难地开着车。他咬牙道:“替我把伤口按着。”周若琦手中的帕子,早已被阿锋的血浸湿,她哆哆嗦嗦地按住了阿锋的右肩,阿锋痛苦地皱了皱眉。
  她赶紧缩手,不敢再用力。阿锋冷冷道:“按住。”周若琦道:“可是……你会痛。”阿锋冷笑道:“蠢货。痛,总比失血过多而死的好。”周若琦哼了一声,用手狠狠地按住阿锋的右肩,阿锋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左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不让汽车失控。
  周若琦凑近他,眼前便是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夜幕之中,灯光点点,时明时暗,她觉得他长得实在是好看。她的手,触碰到他的伤口,血带着温度,她能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点点滴滴地流逝。
  这样一个英俊的男子,死了,实在可惜。
  阿锋把方向盘一转,汽车开进一条小路。透过车窗,见几株夹竹桃,探出围墙,在夜色中,静静地开放。周若琦不认得这是哪里,她见阿锋打开车门出去,便也匆匆下了车。阿锋捂着肩膀,跌跌撞撞地走上台阶,敲了敲门,然后靠在墙上,隐忍疼痛。周若琦看不过,走上前,想要搀扶他,但他把她推开。
  门开了,逆着灯光,探出一个男子的脸。周若琦“呀”了一声,唤道:“沈医生。”
  沈晨亮见阿锋和周若琦站在门外,愣了愣,立即打开门,让他们进屋。阿锋才走进去,还没等沈晨亮关上门,便瘫倒在地。周若琦赶紧蹲□,想要扶他,但沈晨亮关了门,制止了她。他看了看阿锋的伤口,皱眉道:“怎么伤得这样重?”周若琦急道:“伤得很严重?那我们赶紧送他去医院。”
  “不……”阿锋微微睁开眼睛,喃喃道,“不去医院……替我包扎……然后……去……去孟先生那里……”
  究竟谁才是蠢货?周若琦冷笑一声,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才能让阿锋不顾自己的性命,非要暂时止了血,一心念着去见孟柏衡。
  然而,沈晨亮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取出家里存放的医疗器具,替阿锋处理伤口。阿锋紧锁眉头,一脸痛苦,但至始至终,都未曾叫喊出一声。周若琦不敢看他的伤,只是站在一旁,打量着沈晨亮的家。
  似乎是一个单身寓所,不
  大,但该有的,全都齐备。屋子里最多的,就是书。书架上摆满了书,桌上堆满了书,就连沙发上、床上,都零零散散地放着书。周若琦随手拿起几本书,翻了翻,有英文的,亦有德文的。她识别这些洋文,略显吃力,然而沈晨亮却是能看懂的。都是医学类的书籍,可见他对这份工作的热爱。
  简单地处理了伤口,阿锋便挣扎着站起来,一定要去见孟柏衡。周若琦抱着胳膊,冷眼旁观,她给自己的定位是局外人,无端被搅进这不明的漩涡,只觉得恼火。沈晨亮扶着阿锋走出去,周若琦跟在他们的身后。依旧是上了阿锋开来的那辆汽车,只是阿锋太过虚弱,故由沈晨亮驾驶。
  孟柏衡的家,周若琦还是第一次来。清冷的巷子,昏黄的路灯下,站着身着黑衣的男子。汽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因为认得车牌,他们并不阻拦,低着头,把脸隐没在影子里,看不清五官。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又涌出一群人,各个配着枪,仿佛大敌来临的模样。
  平整的草坪,除此外,并无树木。一幢洋房突兀地立在草坪正中,灯火通明,如同黑暗中的大船。隐隐约约的,有琴声传出,声音低沉悠远,是古琴。古怪的氛围,西式建筑,却笼罩在中式古典的琴声之中,奇异而神秘。
  踩着大理石地砖,走进大厅,见水晶吊灯下,孟柏衡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吸着雪茄。周若琦许久都未曾见他,只觉得他消瘦了许多,她的心里也有千千万万句话,想要对他说,可细想一番,又觉得无话可说。他见他们走进来,便把雪茄按灭,大步走上前。她忽然有一种期盼,想要靠近他,与他说说话,就像是平日里,两个人互相挖苦嘲笑对方。而他却仿佛对她视而不见,径直从她的身边走过。
  孟柏衡扶住阿锋,皱眉道:“怎么伤成这幅模样?”他与沈晨亮一起,把阿锋扶到沙发旁,让阿锋坐了。沈晨亮道:“阿锋虽然失血过多,但未伤及筋骨,只需休养一些时日,便无大碍。”孟柏衡点头,道:“多谢。”阿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信封,塞进孟柏衡的手中,勉强地笑了笑,道:“孟先生,我替你取来了。”孟柏衡握着信封,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好样的。”
  周若琦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与那几个男人之间隔着一道鸿沟,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他们,也不知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难道阿锋拼死拼活的,就为了这信封里装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如此奋不顾身。
  她低下头,摊开双手。她的手已经被血水染得通红,在灯光之下,格外清晰,刺痛她的眼睛。这些血,不知是阿锋的,还是那些日本人的。她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上滑落的汗珠,却发现胳膊上也
  沾着血。她愣愣的,立在那里,手足无措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古琴的声音停止,四周一片寂静,她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起一伏,深而强烈。
  外面传来喧闹声,紧接着有人跑进来,对孟柏衡道:“孟爷,日本人来了。”阿锋一听,挣扎着要站起来,但孟柏衡坚持让他躺下,语气平淡:“既然他们来了,就请他们进来坐坐,喝杯茶,聊一聊。”
  来者是渡边介。他大步走进来,冷冷地看了周若琦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阿锋。孟柏衡微微笑着,朝渡边介伸出手,想要与他握手:“渡边先生大驾光临,孟某有失远迎,实在是过意不去。”渡边介冷笑一声,仁丹胡子抖了抖,道:“鄙人好心好意,请周小姐来舍下共进晚餐。没想到,居然杀了我些许大日本武士,鄙人真是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何?”
  孟柏衡见渡边介没有握手的意思,淡淡一笑,收回了手,瞥了周若琦一眼,笑道:“我并未在场,所以不知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周小姐和阿锋也是才到这里,我还来不及问清来龙去脉,渡边先生便来了。这样吧,我们一起问一问周小姐,想必她能给渡边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周若琦一直低着头,她看见自己的鞋尖,染着血,在看自己的旗袍,盘扣已经掉落了两个,露出里面的内衣。她才发现自己的狼狈,想着自己此刻一定蓬头垢面,后悔没有照一照镜子,便来此见了孟柏衡。听得孟柏衡这话,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恰迎上孟柏衡的目光。顿时火气涌上来,她不过是一个局外人,今晚发生的事,先前不曾告知她,事后也没有向她解释。面对着日本人,她原以为他会抵挡,谁知他却把日本人的枪头掉转,朝向了她。
  渡边介的黄豆眼直勾勾地盯着周若琦,等待着她的答复。她看了孟柏衡一眼,然后转过身,朝着渡边介,露出楚楚可怜的弱态。“渡边先生……”周若琦才说了这四个字,眼泪便涌了上来,她撇过头,擦去泪珠,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放在在你家里,我想要去洗手间,谁知从角落里窜出一个黑影,把我推到在地。我挣扎,逃脱了,他便一直追着我。您府上有几位武士,都是真英雄,为了救我,被那个人杀死。我吓得要命,只顾逃命,也不知他究竟杀了多少人。阿锋见了,跑上来救我,也被那个人砍了一刀。要不是一位英勇的日本武士与他搏斗,阿锋就死在他的手里了。我们乘着他与日本武士搏斗,便匆匆上车,逃了出来。因为阿锋伤势过重,所以去了沈医生那里,让沈医生疗伤。包扎了伤口,又担心渡边先生的安稳,便到了孟先生这里,想请孟先生去渡边先生府上看看。幸好渡边先生没事,看到渡边先生
  ,我也就放心了。”
  周若琦断断续续地说话这一长段话,也不知那些日本人是否相信。她擦着眼泪,透过手指缝,瞥了他们一眼。渡边介沉默着,仿佛在想些什么。她见他们一言不发,一颗心吊起来,紧张万分。
  “周小姐的话,我并不能完全相信。”渡边介生硬地说道,“周小姐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来我家?他为何如此大胆,敢在我的地盘上大开杀戒?”
  周若琦抹去眼泪,柔柔弱弱地望着渡边介,想要再解释,张了张口,却被渡边介的话打断。
  “周小姐,不如你跟我回去,协同调查。”渡边介道。
  协同调查?周若琦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阴暗的地牢,墙上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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