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藏回家,今天收到了一件新T恤的礼物,回家抖落开一看,一件深灰色的纯棉织T恤,侧面一排扣子,最上面的两个无法扣上,散开来,罗藏收在衣柜里,本来要做饭的,可是居然有外卖送来,顺喜说是他定的,因为晓雪给了工钱,罗藏知道不是,顺喜没有这样好的品味,菜式选的这样合适,有适合爷爷的,有适合自己不舒服的胃的,有适合顺喜的,虽然只四个菜,菜量也不大,可是满够了,顺喜和爷爷吃的很开心,罗藏却没吃,说等一会儿,没胃口,回到屋子里画画!
可是,都快天黑了,罗藏有些气急败坏,拿起电话:“王彻,你在干嘛?你不回来吃饭吗?”
王彻晴天霹雳的站在办公室的大窗子前,满市的灯火都亮了,街上的车河也流光溢彩,老天知道,王彻是多么的想念罗藏啊,而这个时候,归家的鸟儿收到了一声呼哨,王彻简直说不出话来,罗藏只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王彻疯掉了,开始在办公室里张牙舞爪的跳那种说不明白的舞,这很有些迈克杰克逊的风姿,一边跳一边用手给自己假想着弹贝斯!
大楼里除了那些刻薄的老板扣押的员工,基本上没人了,可是,王彻还是和门口一动不动的副总对上了眼,副总木头人一样看着王彻满屋的乱窜,而后两个人同时静默!
“你很奇怪!”
“好像是的!”
“你不走吗?”
“现在就走,你送送我吧”
副总一张无表情的表情向外走,王彻知道这是答应了,赶紧追出去!副总行动如风,大概是草上飞一门的绝学,王彻因为兴奋,跟着急速漂移,结果,在门口撞上了一个人,不是王彻手疾眼快,一把搂住他,这家伙后脑勺就同地面亲吻了,看仔细了,是个小男人,俊秀的像一朵茉莉花,王彻笑嘻嘻的说道:“哈哈,小乖乖,你怎么不看路?”
那小男生本来惊魂未定,但是,待看清王彻,立刻换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那又怎么样?路又不是你家的,这大楼又不是你家的!”
王彻整整他的衣服,好心温柔的回答:“祝你好运,小乖乖,这大楼恰巧就是我家的!”说罢,副总早就不耐烦了,拽着他走了!
副总的车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帕萨特,车里挂着一只流氓兔儿,王彻用手指头捅了捅:“Carl,你有问题”
“你也一样!”
副总的英文名字和他的人一样朴实无华,可是,却不会影响他头脑的聪明,思维的缜密,最主要的是,他对事情那样的条理明晰,那份对自己对职业对朋友的忠诚,这是他和王彻成为挚友的根本!
王彻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恋爱了,爱上一个男人!”
副总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很认真的吗?”
“来你摸摸我的心,跳的都不是扑通扑通的声音,而是他的名字!”
副总点点头,“很好,这对你很好,对你的身心都很好!”
“刚才他打电话给我,好不好?”王彻期期艾艾的说道。
副总看看他:“你看上去可不像个零号,你应该做出点一号该做的事情来!”
王彻立刻挺胸抬头,双目炯炯有神的目视前方:“这样行吗?”
副总终于笑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然你太八卦,我怕你以后说我们之间不公平!”
王彻大力的点头,副总很冷静很冷静的说道:“我也恋爱了,而且同居了一阵子了!”
王彻一头磕在车顶上,捂着脑袋,大声的喊道:“WHAT?again!”
副总看看他:“我在和SARA谈恋爱,目前状况很好,她决定嫁给我,我决定娶她!不过我们不打算声张,只告诉你好了!”
王彻捂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晴天霹雳啊,你不该这样,你知道我身体不好,经不起太大的打击,这样我容易脑溢血死掉的,你这个农夫,真不是好东西,竟然娶了我们的自由女神!真是天理难容,真是……”
副总还想说什么的,可是,王彻一路上就叨叨咕咕的说这么几句,最后,副总一脚刹车,以王彻脑袋磕在挡风玻璃上结束了谈话,王彻下车,还趴在车窗上喊:“喂,你确定你说这话的时候是脑子没毛病的?”
‘农夫’一脚油门儿扬长而去!
王彻飞奔到罗藏的家里,罗藏的心被开门声冲的猛跳了一下,而后就平静了,继续不紧不慢的画画,王彻进来,过去一把提起罗藏,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两下,罗藏挣脱出来:“你是不是要死?你干什么?”
王彻无辜的说道:“不……不是说不要拥抱吗?那就接吻好了!你总不会连友谊都不让表达吧!”
罗藏面色绯红,恼怒的说道“你还是拥抱吧,你这个疯子,你有没有吃饭?”
“没有”
“好吧,我们吃饭!”罗藏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情况急转直下。
王彻突然出手把罗藏顶在了柜子上,罗藏有些惊慌:“你想干嘛?”
王彻按着他的左手,捏着他的下巴:“告诉我,还去不去做模特儿了?”
“离那个左岸远一点儿,还有那个奶油冰棍儿,他们都不怀好意,对警官先生,你最好也给我矜持一点儿,如果你不乖,我会惩罚你的,我的小抱……”王彻说这话的时候,离罗藏的嘴唇不过三公分,眼睛催眠似的盯着罗藏迷蒙的眼睛,语气十足像个撒旦,罗藏的脸一点点的红起来,这是刚刚想起来的自尊和愤怒,可是,王彻已经跑出去洗手准备吃饭了,还过去和爷爷打了招呼,罗藏跑去厨房,拽着王彻:“奶油冰棍儿是哪个?”
王彻翻白眼:“就是那个阿奇,都不是好东西!”
“他比你好多了!背后不说是非,你说是非就不是好人!”罗藏坐下来,也端起现成儿的饭,王彻的手魔鬼一样摸到罗藏的罗藏的T恤里,那种缠绵悱恻又热力十足的抚摸:“小抱,你挑衅我的忍耐程度”,罗藏被他弄的真脸红了,“你烦不烦人,吃饭吧!”
王彻倒也没纠缠,好好的吃饭,还不忘照顾罗藏吃菜,笑容温柔的能把人整个花掉,罗藏不看他的眼睛,赶紧的吃饭!”
都是便当的餐具,吃完扔掉,罗藏好像故意躲王彻似的,回到他的画板前,电话却响了,罗藏接起来,一个陌生的,清朗的,文雅的男中音,那样的温柔有礼:“你好,是罗藏先生吗?”
“是的,您是那一位?”
“啊,您可能会忘记了,还记得您来王宅送信封儿的时候,迎接您的那个老人吧?”
“是您啊”罗藏连姿态都恭敬正式了,“您有事吗?是不是担心王彻,他在我这里,我请他马上回家吗?”
王彻没想到电话是家里来的,凑过来听,那边赶忙的解释:“啊,您误会了,他在您那里我真是放心的狠,只是,我有件无法启齿的小事情想要请求您”
罗藏赶忙站起来,恭顺的说道:“您不要这样客气,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好了!”王彻从后面搂着罗藏,让他坐下,手臂环过他的身体,手按在罗藏的胸口,趴在他的肩膀上,一起听电话,虎叔继续说道:“我老了,您大概也能想到,人一老了,好像特别的麻烦又孤单,又想过的充实一些,我想学习书法,从英国回来,实在太爱我们的国粹,可是,您也能知道,像我这样的老人,生活没什么着落,在人家做佣人,没有很多的钱,上不起书法班,我上次看到您的书法那样的好,就产生了不恭敬的想法,请您能不能拨冗过来教我书法?”
“这个?”罗藏为难了,“我……”
“啊,真是老糊涂了,我知道给您添麻烦,我这样的穷,又这样的老,连费用都可能会拖欠,真是抱歉,打搅了!”虎叔咳嗽,气喘,老的简直要死,王彻做鬼脸,顺便不露声色的亲吻罗藏的头发,罗藏这次急的脸红了,又急切,又羞愧:“先生,您不要这么说,我是没有问题的,只怕会耽误您,我……我只怕,我的水平太浅,您……如果您不介意,是没有问题的!”
“感谢上帝,我的孩子,您明天会来的对吗?您知道我要是到府上去,腿脚实在是不方便了!”
“啊,先生,您放心好了,我会亲自上门去拜会您的,请您不要说这样客气的话了,请您相信我,我会去的!”
“神保佑您,我的孩子!”
王彻从来不知道,二叔是救世主,不对,比救世主还要好!王彻想再把他的王氏舞蹈再来一遍,但是又怕得瑟大尽儿了出现破绽,罗藏会一刀剁了自己,拼命调整了状态,才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来!
罗藏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最后一把推开王彻:“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干嘛要虐待老人,你干嘛要雇用那么老的人当佣人?你难道做一点点的好事都不行吗?”
小抱真生气了,这次把王彻顶在柜子上,直逼他的脸:“你这个该死的,你有那么多的钱,你有功夫来拿我寻开心,就不能去回家照顾照顾老人吗?”
王彻委屈的说道:“小抱哥,你放开一下下嘛,你用你那天真的脑袋想想看,如果我们都因为老人年纪大而不雇佣他们,他们岂不是更没得赚,那么岂不是会更凄凉?他们虽然老了,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还不想把自己当老人,他们还想赚钱,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啊,他年纪大,不用他,这是积德行善,那么老人会一整天的风里雨里的赚不到,那样,你想想,是做善事吗?”
罗藏那黑曜石似的大眼睛打着疑问和困惑,可是手却慢慢松开了,而后睫毛缓缓的吹下去覆盖住眼睛,他最后垂下头,无力的坐到一边,不说话了,王彻最看不得罗藏这样,简直单薄的像只小羊羔,王彻过去,捧起他的脸,拨开他的头发:“好了,乖乖,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善良,敏感,不放弃爱,不放弃自省,不放弃自己干净的身心,高兴点儿吧,我们能做的虽然很少,但是,起码可以让身边的人感到幸福!你看你可以教他写字,我可以给他微薄的薪水”
罗藏抬头看着王彻,说真的,罗藏从来没见过这样英俊的人,从眼角到眉梢,从头发到下颚,都完美的让人觉得是上帝费尽心思的作品,他虽然有些精神问题,一时明白一时糊涂的,一时天使一时恶魔的,但是,罗藏觉得自己真的不讨厌他!
两个人对望着,时间在这一刻几乎都变成了粉色的时针,而且把滴答声变成淫靡的喘息,王彻一直控制着自己,可是,王彻可不是天使,他被罗藏抬起的头,温柔的气息,甜美的嘴唇给诱惑了,嘴唇靠近罗藏,罗藏则在灯影里像水仙花少年般的闪耀着光华,可是,两个人几乎同时清醒了,因为那老式的座钟敲时间,气喘吁吁,不合时宜,的响个不停,罗藏惊慌的像个处女,一把推开王彻,低着头,跑到画架前去乱画,王彻则用他那缠绵不断的,让人昏眩的眼神看着罗藏,越看罗藏越窘迫,最后,王彻决定放过他,去翻那些书籍,罗藏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些,不过,直到睡觉,罗藏都不肯再和王彻说一句话,直到天明……
有人是天使
罗藏的别扭一直闹了整晚,一直到睡醒了,也不肯理王彻,自己跑去上工,因为要做一个展览会的广告宣传模型,罗藏有机会来到阿奇的工作室,那是一间好大的类似厂房似的地方,透明的玻璃顶子,里头有生活必须的所有物事,甚至更为讲究奢华一些,阿奇绝对不是那种落魄的艺术青年,他来自单亲家庭,父亲是个最恶俗的商人,母亲是个游历于各国的艺术家,他们很早就离婚了,阿奇跟着母亲,可是,母亲并不怎么管他,父亲在几年前去世,给他留下一大笔钱,阿奇对金钱没什么概念,所以,耗费巨资在这里成立了一个工作室,这简直让人眼红,罗藏坐在那阔气的白沙发上,阿奇有些紧张,态度仍旧不咸不淡的:“你喝什么?”
罗藏摇摇头:“你随便吧”
阿奇给他了一杯柳橙汁,罗藏端着杯子欣赏阿奇的作品,这里,除了罗藏;倪倪,社团的任何人都没有来过,倪倪经常来,阿奇不讨厌倪倪,现在倪倪则自己拿着啤酒四处乱晃,罗藏发现阿奇的作品大多数都不用天然的光,他不喜欢任何天然的东西,他喜欢那种形象化的,理想化的,唯美的东西,他把一切都用一种近乎空灵的方式重新诠释,阳光,水,花朵,人物,罗藏很清楚,阿奇具有一流的意识,一流的艺术梦想,可是,不具备一流的艺术表现力,这让他的作品打了折扣,罗藏长久的驻足在阿奇的一副《广场》的作品前,阿奇用一种晦涩艰深的笔调,表现了广场的市侩和烦乱,还有人与人之间在广场那样大的空间里便面拥挤而又实际远离的虚伪,整个画面用的是那样灰暗的笔调,罗藏叹了口气,阿奇,一直近乎紧张的注视着罗藏,是的,阿奇在乎这个人,从第一眼看见他开始,从来没见过这样从容,干净,让人如沐春风的人,阿奇喜欢罗藏,可是不会表达这种喜欢,所以,对罗藏比对别人更刻薄!
阿奇过来,“怎么了?你不喜欢?”
罗藏笑了:“为什么不让人看到希望?你在广场这么久难道只看到了这些?没有一点希望?每当黄昏日暮的时候,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他们在光线里徜徉,难道你没体味到哪怕一丝丝的和平与感动?”
阿奇倔强的一转头:“哼,真是怪想法,那怎么会是艺术,那简直俗不可耐,艺术是要超越人的梦想,把最纯粹的,最真实的东西表达出来!”
罗藏笑了,不再说话,自己的看法可能受到义父的影响更多一些,义父可能受俄国的艺术熏陶更多一些,用笔用色更稳重扎实,和阿奇这样空灵跳脱的思维不太一致!
这个阿奇有些让罗藏想起王尔德,王尔德入狱之前就是这样唯美的一个人,不喜欢任何自然的东西,甚至胸前配搭的鲜花都要涂抹一层绿色,以遮盖它本来过于刺眼的色调,王尔德那时候富有,年轻,罗藏看过他的一副相片,半长发,拿着一本书,眼睛里有种脆弱的,空灵的,目空一切的,易碎的艺术气息,当他住进监狱把这一切都打碎了,写出了着名的《雷丁监狱之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