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若冷笑,“还不是那套老话,有个女儿害她如何如何。我反复听了十多年,现在换在小美身上,一样适用。”
“小小姐,七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
“那个人那样心狠手辣,会不会有心害大小姐?大小姐每日吃那许多药,医生又是他请的。”七姑踌躇,“如果大小姐有个万一,你和小美的监护权就落在他手上。到时哪怕小小姐你成年,有小美小姐被他把持住,也不能不顾忌。”
美若的指甲扎进掌肉里。
“小小姐,七姑我好担心,如果一世脱不了身……”
“七姑,不要再讲了。”美若打冷战,“我怕。”
七姑揽住她肩头。
“七姑,你少带小美出来见他,他厌烦小美,我不知他发起性子会怎样。”
“七姑懂的。”
何平安干巴巴地报告:“阿嫂最近常去樱桃街,与仙婶喝茶。”
靳正雷扬眉,“喝茶?”
“还有谈心。”
“谈心?”
“是真的,仙婶那人眉精眼企,不会自找麻烦。据她原话所说,‘我阿仙十八般武艺,终于后继有人’。”何平安尴尬,“咳咳,还有……”
“还有?”靳正雷欠身。
“仙婶还有讲,‘回去告诉那个大陆佬,阿若服侍得他舒服畅快了,记得过来道谢。礼物就免了,不敢收。’”
靳正雷换了个坐姿,似笑非笑道:“那要试试。”
他夜里早早回去,洗干净自己,抓起美若又是好一番折腾。
第二日何平安见他春风满面,心道大圈哥能保持身心愉悦,底下小的们的日子也轻松许多,还是应该给仙婶准备一份厚礼。
美若被仙婶暗地里摆了一道,有苦难诉,仍然要请笑眯眯的仙婶继续喝茶。
在茶楼里守株待兔,有日她终于再次撞见蛋十一。
她跟踪他如厕,偷听里面动静,估计差不多时间,往门前丢下一只唇膏,然后躬身去捡。
果然,她未站直,已感到一只手抚上她短裙下的屁股,往她腿间滑去。
美若跳起来,转过身来,两眼惊恐,后退几步。
“大圈嫂,是你?”蛋十一也有些慌乱,往通道两边望了下,见四下无人,顿时色心大起,“相见即是有缘啊。”
美若咬住唇,再退两步,贴墙而立。“十一哥。”
蛋十一诧异:“你记得我蛋十一?”
美若微微点头。
蛋十一激动地搓手,“那还真是有缘。”
“你误会了,十一哥。我记得你是因为有事相托。”
“哦……”
“既然遇见了,我顺道问问。我有个姊妹,大陆偷渡过来,在港地无人照应,想去三藩市寻亲。求到我这里来,让我想想办法。”
蛋十一也不是蠢人,当即冷了脸。“圈嫂,这样的事,你叫谁人开口不行?蛋家兄弟几个水上糊口,和大圈哥也有生意往来,何必多此一举。”
美若为难,上前两步道:“怎么说呢,我不敢让他知道。他、他看上我姊妹许久,如果知道我送她走……”
蛋十一若有所悟,笑得万分邪恶,凑近美若,问道:“你那姊妹居然比圈嫂还要美丽?”
一股扑鼻蒜味,美若没好气,仍要强作笑脸:“各有千秋罢了。你知道男人,得不到总是最好。”
蛋十一紧紧裤带,有些不忿,“听说过大圈哥雄风,不知我们俩谁高谁下,”涎着脸道,“圈嫂,不如你来验证下?”
美若压抑着呕吐的欲望,缓缓摆腰,摩挲他小腹,“我即使想服侍十一哥一回,也要有那个胆子。十一哥,肯不肯帮这个忙,给句实在话。那狐狸精天天在我面前,我着实放不下心。”
蛋十一露出两排黄牙,沉吟道:“水路送人可不便宜。而且,这种得罪人的事……,和兴大圈哥现在可是大名鼎鼎,一般人惹不起。”
“你讲个数。”
“现在两地关口都查得紧,要找大货轮,一次凑够人数也要时间。所以……”
被一支铁棍杵在小腹前,美若既恶心,又怕看管的人久候她不归,寻过来误事,着急道:“你讲个数。”
“去北美至少三几万,圈嫂,如果你肯舍身,我一个仙也不会收你。”
“我给你五万,你早早送她走。”
美色与金钱是两难选择,蛋十一思索片刻道:“蛋家地址你知道?”说着报上地址,又道:“这个月底有批货要转走,你到时带人来交钱,看能不能赶上。我不在,也有我大哥在,蛋家的事全是他管。”
美若默念地址,记在心上。
蛋十一还想多做纠缠,美若避进洗手间。出来后,仙婶默默喝茶,许久才开口:“蛋家十一为人不地道,奸完人再抛海也是有的。”
美若抓紧手中筷子。
“你们一前一后由洗手间出来,仙婶会不懂?阿若,你最近时常请我喝茶,在那个大陆佬面前,我已经尽量帮你遮掩,再这样下去,仙婶找不到其他藉口。”
“我实在是无计可施。”
“那也不要找蛋十一。蛋家十一个兄弟,海上没了五个,剩下六个最得人尊敬的是蛋大,他只要肯收钱,事情绝对给你办妥当。”
“……仙婶,多谢了。”
“不要谢我。”仙婶喊伙计来结账,然后道,“仙婶也不知你选的这条是阳关道还是黄泉路。不过,忘川河上奈何桥,求一碗桥边的孟婆汤,尽忘前情,谁知不是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厚爱,感激不尽。但是多句嘴,跪求不要拿《善男》和其他文做比较哈,我一直觉得看书只有喜欢与否的区别,没有好坏之分,因为各人口味不尽相同。而且每个文都是作者熬夜用心的作品,作对比,对任何一方都不公平。
也请大家不要在其他作者文下打广告。
拜谢拜谢。
日更这么久,瞌睡加有事,留言没有一一回复,求见谅☆、第三十二章美若约丁露薇出来逛街。
丁露薇问:“剩下的钱呢?”
“放在你那里,露薇,将来我有地方落脚的话,会给你电话。”
“我阿爷讲过以往那些人被卖猪仔是什么景况,又脏又臭的船舱底,几百人食屙都在里面,男女混杂,关足一个多月,不见天日。到岸时,女人能留条命都不错了。太可怕!我只是想一想已经腿软。阿若,不如我们再寻其他办法?”
“有别条路我哪会选这条,放心,你家做海航生意,比我还清楚,现在船很快。即便船上环境恶劣,始终有个期限。我在那人手上,可是没有尽头地一天天熬。露薇,你不知那人的可怕。”
“但……”露薇犹豫。
从试衣间出来,她吩咐销售小姐:“这件、这件,不要。其他的全部包好,送去丁宅。还是挂姚公子的帐。”
“你和姚令康好了?”
“才不和他好。讨嫌鬼每次见面抓住我张口闭口地喊‘老婆仔’,老婆仔不是那么容易叫的!我要花钱花到他肉痛。”丁露薇恨恨地道。
“那你不如去珠宝行,说‘这件,这件,不要。其他全部包好。’”
“阿若,你还笑得出来!”露薇说完沉默,最后跳脚,“我去求姚令康,让他帮忙想办法,把你塞进我家的船。”
“露薇……”
“他上次要亲我,我不给。大不了给他就是了,也就提早两年。”
“露薇,你这样会给丁家惹麻烦……”
“丁家解决过的麻烦不知有多少,不差这一单。非做凡朋仑友昙,我不能见你去死。我去打电话,让姚令康请我们吃饭。”
报纸花边新闻常客,花花公子姚令康一身时兴打扮,进包厢就将颈下波呔扯开,扔给丁露薇,道:“勒死我了。”
姚家虽不似丁家三代积富,也是富贵圈的新锐,他父亲的公司前些年在远东交易所刚一上市,头日股价暴涨十多倍,近年又开始发展房地产。丁姚两家联姻,也有齐集资本,打破港地英资集团垄断格局的目的。
看似公子哥做派,一双眼却格外明锐。他自进门起,目光没离过美若左右。
丁露薇在旁警告:“姚令康,喊你来是让你帮忙,不是请你来猎艳的。”
姚令康屈了手指,给丁露薇一个爆栗。“老婆仔,快点叫老公。”
丁露薇捂住脑门,缀缀瞪他。
“求人是这态度?”
丁露薇乖乖给他斟茶。
“詹小姐,听说大名许久,特别那日露薇哭着回家。”
“我不是叫你来给我找场子的。”丁露薇扯他衫袖,小声道。
“对不起,姚公子,家母患病,情绪时常不稳定。我向露薇道过罪,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代露薇受苦。”美若给他斟茶。
看她认错态度良好,姚令康扭头问丁露薇:“有什么事?还是专程喊我上来会钞?”
听完丁露薇错漏百出的解释,他也不深究,只道:“想上船找你大哥更方便。”
“你知道我大哥的脾气,古板又死脑筋。”露薇着急,“你和他那么熟,总有办法。”
“等我想想……”姚令康翘起腿,抚摸自己耳朵,佯作思考,目光却停在露薇粉色双唇上。
露薇被他望得不自在,眼皮缓缓垂下,轻声道:“我答应你,前些天你提过的那件事。”
他大笑,笑完坐直腰,对美若道:“詹小姐,想请人帮忙,必须怀有最基本的诚意。露薇那套谎话不用再重复了,平白拉低我的智商和她同一水平线。我要听的,是真正的原因。”
又逢初一,将小美交给菲佣看顾,美若陪七姑去圆玄寺。
这日,佛光山星月禅师受邀来圆玄寺讲经论法,圆玄寺里信众如潮。
美若在梵唱中潜离人群。
蛋十一给的地址其实就是葵涌码头附近一个大型货仓,仓里一排排堆起两人多高的全是包装好的货品,通道间有叉车往来,仓外一列平房,房门口有几个办公桌并排放置,桌前桌后,或坐或立,好几个大汉。
看货仓外观,美若无法将之与人肉中转站联系在一起。
“蛋十一不在?”
那堆人回头望来。
“请问,我能在哪里找到蛋十一?蛋大也行。”
有人吃吃而笑,冲后面平房喊道:“阿哥,有妹妹仔找,究竟是你还是十一的姘头?这么小,吃不吃得住你们两个?”
平房门打开,一个老头出来,喝道:“什么姘头?啊,这么小的姑娘仔,十一越来越不像话了。”
美若这才发现,对方只是满头白发,模样也只四十出头而已。
她上前一步,问道:“是不是蛋家大哥?十一哥说有事可以来这里找他。”
蛋大上下打量她,随即吩咐那堆人道:“细九,给她两张红衫鱼,打发了。”
美若走近前,“你看我样子是**有孕?我是来帮衬你们生意。”
蛋大重新换一种目光审视,接着推开平房门,说道:“进来。”
进去坐下,美若开始掀裙子。她为了方便从圆玄寺逃离,没有带手袋,来时将钱一沓沓绑扎在大腿上,又穿了两层厚丝袜套紧。
“我和十一哥谈妥了,五万现金,送个人去美国,到岸不限港口。他说这个月底有船。”
“妹妹仔,世道险恶,人心难测,这样大笔钞票,小心你有来无回。”
美若仰脸看他,笑一笑道:“都说蛋家大哥是好人,果真如此。放心,我不怕钱丢,都是和兴大圈哥的,想吞下也要掂量掂量。”
她说完继续取钱,一层层撕开大腿的胶带。
“听起来是桩麻烦生意。”蛋大双手交握,放在圆圆的肚子上。
“可是走一趟能多赚五万,一个人而已,占不了多大地方。”
美若终于舀出最后一沓,放下裙子坐好。“而且,人偷偷来,偷偷走,不会拖累你们。”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蛋家靠水吃水,陆上的麻烦想找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蛋大摸下巴,“不过,和兴大圈不是好相与的……”
美若将藏在掌心的戒面转向外,取下来,放在钱上。
蛋大舀过去认真鉴定一番,接住之前的话头道:“再不好相与,他每月靠我们从水上走那么多货过来,总要给我几分面子。”
美若回到圆玄寺已经过了晚课,七姑焦急难耐。
“那两个之前问我,我说你去了洗手间,他们就再不见。小小姐,你回来晚些,我不知怎么解释。”
“七姑,办妥了。我们回家。”
开了后座车门,美若白了脸。靳正雷车里等她,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开。
“戒指呢?”
“我捐了做功德,用你的名字。”
他手劲更大了些,脸色更阴沉。
到了宁波街,他拖她进屋,七姑踉踉跄跄在后面追。
“靳老板,有话慢慢讲。”七姑拦住他。
“七姑,你让开。”靳正雷抱起美若。
“小小姐还小,靳老板你不好这样折磨她。”七姑流泪,拖住他衫角。
“七姑,你退开,没有事。”美若捶他肩膀,“放我下来。放手!”
“小小姐已经很凄凉了,再逼她会逼疯的。已经逼坏了一个,你要詹家人都死在你手上?”七姑眼泪流到腮下,动手抱美若。
靳正雷眼见美若爪子伸来,心头火盛,侧一侧脸,伸脚踹向七姑。“滚!”
“七姑。”美若挣扎。
七姑应声倒地,仍在抓他裤脚,呜咽道:“不要这样欺负小小姐,你当初死剩半条命,是我家小小姐好心救你。”
靳正雷步伐随之一顿,缓缓放美若下地。
“七姑,不要再求他。我扶你起身。”
七姑试了试,抹泪道:“我起不来。”
“扭到哪里?”
“好像是腰,你不要用力,等我慢慢试试。”七姑再次尝试,又是一脸忍痛。
靳正雷蹲下来,托住七姑后脊,扶她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我是无心的。”他在诊室外解释。
美若摇头忍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