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着夏芒按你的想法说话。”
“芒芒?”何景迟却并不理会张晓军的挑衅,依旧执拗的看着夏芒说:“告诉他,让他离你远点。”
这短时间内发生的事,对于从小从没面临过任何激烈冲突的夏芒来说,已经有些难以接受,此刻被何景迟这样逼着问着,心里陡然生出几分火气,猛地站起身说道:“景迟,我跟晓军在旅行团的事和照片的事,我都已经跟你解释了,你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都是你的事。但是,晓军是咱们的同学,朋友,他没做任何伤害过我的事,我为什么要让他离我远点?你这样逼着我说,到底对我有没有点信任和尊重?”
何景迟明显地一愣,认识二十几年,夏芒何止是没跟他发过脾气,甚至是连大声说话的次数都少。鲜少的二人之间闹过的小别扭,夏芒最多也就是采取冷战的模式,而且也会很快过去。看着眼前烦躁的夏芒,听着她说出口的话,何景迟反倒是意外地不知道怎么接话。
夏芒看何景迟沉默,一甩手,便朝大门走去。张晓军见了,冷哼一声,也跟着夏芒往外走。何景迟这才醒过神来,赶紧站起来去拉夏芒,哄道:“芒芒,我已经跟旅行团那边说了,你退团,不参加后边的活动了。所以,你……别回去了。”
夏芒身子一僵,心里更燥了几分,困扰地看着何景迟说:“景迟,我告诉过你,不用过来找我,但是你来了。好吧,你过来找我,是担心我,是好意,而且也是你的自由,可是你凭什么帮我把团退了?我后边还有几天的行程呢。”
“这是个交友团啊,芒芒,那你还要跟着一起?”何景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夏芒。
“它是个怎么样的团,这是当初报名时候的误解,当初如果知道,我大概不会参与,但是,我已经来了,我觉得行程还不错,团里人也挺好,至于是不是交友团,我有选择交友还是不交友的自由,对我来讲,这就是一次旅游和度假,并没有什么不同。”
何景迟看着夏芒,抿了抿嘴,眼里出现些不安的神色,好一会儿斜睨了眼张晓军,才又犹豫地对着夏芒说道:“芒芒,你生气了?”
夏芒对着何景迟很认真地点点头,何景迟深吸了口气,这会儿也顾不得一边还有张晓军,软声哄道:“那,我道歉,你怎么才能不生气?”
夏芒疲惫地看看何景迟,说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让我安静会儿吧。”说完,扭头便走。
张晓军紧走两步跟上了夏芒,何景迟的脚步动了动,终究还是有些沮丧地停下,看着那俩人拐进电梯间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关上了门。
张晓军跟着夏芒一起走进电梯,似乎一时也有点不知道怎么打破俩人间尴尬的沉默,直到电梯停下,俩人又重新走进大堂。张晓军才局促地说道:“那个,夏芒,今天的事,我跟老何都冲动了。嗯,我也不对,有些话可以好好说的,你……别生气,我跟旅行社这边有认识的人,我会跟他们说,把咱们的照片都要回来,呃,如果,你还想跟着旅行社的行程一起玩,我明天就去和他们说。”
夏芒猛地回头,满脸的泪水,却让絮絮的张晓军一下子傻了眼。他与夏芒也算是认识十几年了,但是,在他眼里的夏芒,从小娴静又随和,从没出现过什么失态的时候。即便他看出刚才的夏芒,是鲜少的发了脾气,却也没料到,会看到此刻这样的她。
几秒钟的手足无措之后,张晓军狼狈地翻着口袋想找出点什么,给夏芒擦掉眼泪,却是终究没有找到,便只好笨拙地伸手要去给夏芒擦眼泪。夏芒别过头去,躲开了张晓军的手。用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强自镇定的声音说道:“晓军,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我……出去走走,我不想让同屋看到我现在这样。”
“我……陪你……这么晚了,你这里路不熟……”张晓军尴尬地收回手,却依旧不放心道。
夏芒只是无力地摇摇头,自己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勉强笑笑道:“我就想自己走一会儿。”
张晓军看到夏芒眼神的坚持,知道有了刚才的那一出,现在他们的情况,他似乎的确不太适合强跟着,而夏芒也并没有再等着他的反应,已经转身离去。
张晓军看着夏芒的身影走出酒店,心里一阵的慌,犹豫了一会儿,赶紧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拨通了何景迟的电话,别别扭扭地说道:“老何,夏芒一定要自己出去走走,我拦不住她,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何景迟跟张晓军再又碰面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不自在,“谢谢。”何景迟僵硬地说。“不客气。”张晓军同样讪讪地回道,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她出了酒店的门往右边去了。”
何景迟飞快地追出去,张晓军犹豫了下,也紧随其后,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一晚他们竟然谁也没有找到夏芒。
25胜利逃亡
夏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跟何景迟离婚的时候,虽然心里难过的要死,但是眼泪也从不曾像这会儿似的,好似怎么都止不住一般。
她原本是希望用婚姻的结束来维持住她生活里还能拥有的那些美好,比如她跟何景迟之间依旧的关心与呵护,默契与和谐。可刚才的某一刻,所有她以为她抛出婚姻便能成全的东西,在她面前轰然崩塌,刹那间,她不知所措。
原来,该出现裂缝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出现裂缝,并非靠某种逃避就能躲开。那些夏芒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他跟何景迟之间的冷漠、讽刺和争吵的局面,就这么突兀地一一上演,甚至还把无辜的张晓军也一起拖下了水,这一切让她有些接受不能。
她尽力维护的,始终是跟何景迟之间的二十几年的情意,哪怕那份情意在何景迟那里,经过二十年的脱水、氧化之后早就不是爱情,亦或当初的当初也从不是爱情,但是,那份平和的美好一如当初就好了,其他的,夏芒可以忽略不计。
而到底,她还是错了。失去了婚姻之后,夏芒以为只要把自己从妒妇的位置上摆脱,换个角度重新面对跟何景迟之间的关系,就能把过往的二十年装进保鲜盒,完美地封存起来。原来,要变化的终究会变化,谁也拦不住,一如刚才那场混乱。即便这场混乱中依旧折射出何景迟对她的在乎,也丝毫无法弥补她心里的难过。因为,她从来没有认为过何景迟会不在乎她,,但是,在乎又如何?她要延续的原本就不是这些。
于是,在海风风干了脸上的泪之后,夏芒决定离开了。离开这次旅程,也离开何景迟,真正地离开。不再只是摆出一副离开的架势之后,一切一如既往。如果可以,还能把那个人留在心底,留在记忆里,那也无妨。但她不想再面临刚才那样让人崩溃的场景,那个失去了风度的何景迟,和那个失去了平和的自己,都是她不喜欢的。
夏芒回去匆匆收拾了东西,或许刚好错过出去寻找她的何景迟和张晓军。
同屋的女孩儿有些意外,跟在她身后不停地问:“夏姐,这才第一天呢?你就要走了吗?”
“是,家里有些急事要去处理。”夏芒敷衍道。
“那,那张先生岂不是很难过?”小女孩儿自有小女孩的浪漫想象,下一步已经开始为张晓军哀悼。
夏芒的动作停了停,忽然回头说道:“如果看见张晓军,替我跟他说,对不起。”
女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夏芒拎起自己的行礼,已经走出了房间。
去哪,她没想,这样的放纵却是头一次。迅速地找到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子的时候,夏芒心里虽然依旧堵塞难开,可是当车子行驶起来,在略显空旷的大街上呼啸而过时,她却隐隐地生出一些快感。
无论如何,这样不管不顾的行为,对于夏芒来说,总是是人生中的头一次。什么都可以不理,不回头,不去想得失,不去管何景迟,甚至不去管自己,深深地吸进一大口气之后,她骤然觉得找回了一些快乐。其实,在乎的那样多,想的那样多之后,又怎样,生活永远都会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刻,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起来,让你措手不及。与其如此,何不干脆就信马由缰就是了,没有轨道,反倒没有脱轨的困扰。
何景迟跟张晓军一直到深夜还没有找到夏芒之后,无可奈何地找到夏芒的房间敲了门,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开了门,见到张晓军和另一个满面焦急却依旧英伟不凡的男子时,脸上率先涌上的倒是一抹羞涩。
“夏姐走了,张先生,她还说看见你跟你说声对不起。”小女孩儿好奇地看着门口的两个男人,心里感叹,夏芒真的幸福呢,认识和喜欢她的男人,看起来都是这样的出色。
“她去哪了?”何景迟焦急地问。
“她说家里有急事。”
“几点走的?”
“大概是一个多小时以前吧?我不太记得了。”女孩儿抱歉地说,感染了两个男人的焦急,问道:“夏姐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吗?”
“没有,谢谢你了。”强自镇定的何景迟一拉张晓军,匆匆跟女孩儿告别。
机场是他们想到的第一个地方,他们以为气恼的夏芒会想着赶紧回去,但是走遍了整个机场。没有夏芒的影子,此时也压根没有回去的航班。而另外所有的航班,甚至包括出境的航班旅客名单里也都没有夏芒。
夏芒的手机一直关机,怀着一点侥幸,何景迟拨了杨思思的电话,午夜时分,难得的是杨思思的声音还很清醒。
“呦,何大律,深更半夜的想起找我来了?”
“你知道芒芒去哪了么?”何景迟开门见山道,虽然对杨思思一肚子的火,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
“嘿嘿。”杨思思笑得奸诈,“她去旅游了啊?没告诉你么?”
“我是说现在,她刚才给你打电话了没有?”
听出何景迟语气里的着急,杨思思似乎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想了会儿说道:“那个,她去的那个旅行团,张晓军也在,要不你问问晓军?”
听杨思思这么说,何景迟知道,夏芒是果然没给她打过电话,咬牙切齿地对着电话说道:“杨思思,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何景迟茫然地看看张晓军,张晓军一筹莫展地看着他,两个男人在机场大厅外抽了一支烟以后,一起叹了口气。
“其实何必呢,老何。我能把夏芒怎么了?你犯得上跟我这么闹吗?你看,把夏芒气跑了。”张晓军抱怨。
“你要是收敛着点,我跟你闹得着吗?”何景迟听见张晓军的抱怨,心里也有点火。
“我收敛?我收敛了十几年了啊,你不是知道吗?你不是说我一直惦记着夏芒吗?那你就该知道,我都是已经收敛了多久了。”张晓军撇了撇嘴,自嘲似的说道。
“你现在也惦记不上,芒芒是我的。”何景迟依旧自负地宣布。
张晓军一呲牙,“老何,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互相之间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那谁逼得你们离婚的啊?老家儿是不可能,一早就乐观其成,周围也没别的干涉阻力啊,你们这场虐恋情深到底是演给谁看?”
“芒芒……嗯,芒芒大约是觉得婚姻束缚住她了吧,其实我也觉得,这么多年,她现在已经活的越来越没有自我了,一切的事,都是围绕着我在转。我也曾经试图让她能为自己活着,能有自己的梦想,找到自己的价值,但是……所以她说想离婚,我猜,她大概也是觉得不能这样下去,想要找个出口,所以我同意了。毕竟,我们并不可能真的分开的。”此情此景下,何景迟似乎也有些疲惫了,难得地跟张晓军吐露了心声。
张晓军听完,却是一脸不屑的表情,“老何,你听你说这话。你还觉得自己特高尚、特伟大,特成全夏芒呢是吧?其实呢?你内心深处,夏芒对于你,根本还是翻不出如来佛五指山的孙猴子。你冠冕弹簧地说,让她能找到自己的梦想,能活出自己的滋味来。其实呢?你处处干涉,处处不放手。而且最重要的,你压根就不觉得她会离开你,你们简直就小孩子过家家嘛。”
张晓军的话让何景迟脸有些黑,阴测测地看了张晓军半晌,却是颓然道:“虽然,你小子不安好心,但是,你这话,倒是也说得有点道理。”
“你再提不安好心几个字,我就跟你急。”张晓军这会儿多了点儿调侃的语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然给了我机会,我就要试试看。怎么就叫不安好心呢?”
“你没机会的!”何景迟仍然这么坚持道。
“我告诉你老何,我不知道我最后跟夏芒能不能有结果,但是你就接着笃定你的,照你这态度,我倒是能保证你跟夏芒一定完蛋了。”张晓军冷哼一声,往机场外走去。
何景迟愣了下,也跟了上去,这会儿显得愈发的无措,沉吟了会儿还是别扭地问道:“那你说,芒芒会去哪呢?这几天她跟你说了,她还想去哪吗?”
“她……”张晓军闻言失落地笑了笑,“她跟我说的最多的,都是过去,那些有你的过去,至于未来,甚至她想的是什么,倒是只字未提。”
“要不,跟家里说一下,让他们联系下这边的政府跟公安出面帮着找找?芒芒总要用交通工具,总要住宿的。”何景迟踌躇道。
拦到一辆出租车,张晓军拉开车门,回头对何景迟说:“你要是听我一句劝,要不就别找了。你这样找到她,她更气。我想,她也是这么大的人,应该没事,既然是带着行李走的,就是自己想出去透透气,不会有什么意外,你就安心地等着吧。”
何景迟和张晓军回到宾馆的时候,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不死心地又去骚扰了下夏芒同屋的姑娘,果然是还没回来,两个男人也就各怀着心事回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旅行团继续出发。张晓军跟何景迟一起打道回府。
而夏芒此刻坐在去另一个城市的长途车上,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哼着歌,把头一天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