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爱 作者: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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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爱 作者:樊欢-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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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寻找对方,却总走不到彼此面前,而且还面临消失不见的危险。       
  〃沈阳,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感受。〃苏林轻缓地说,语气平静而恳切。     
  苏林低垂的目光里看见沈阳的手抽动了一下,像是拒绝相信。她不经意发现的这个举动让她对自己心存的爱恋突然产生莫名的质疑和恐慌。她无法猜度沈阳此刻的真实想法。只是她不设防地将自己对他的爱和盘托出,故意让自己承受一个求爱者的决心和可能被拒绝的勇气。从一开始她就是主动者,而他是被动者。       
  沈阳把头埋下去,他埋头的姿势带着一种沉重的默认,但他此刻显然不是一个完美的倾听知心话语的角色。他停止了搅拌咖啡。他是在考虑吗?是在窃喜吗?苏林的疑惑强烈地撞击着胸壁。       
  在玻璃窗外的人看来,这两位相对而坐的男女,不是在袒露各自的爱情,而是在结束彼此的爱情正上演一出分手戏。她接下来还可以说什么呢?眼前这个音容沉静的男子显得扑朔迷离。       
  〃我先走了!〃苏林轻描淡写地结束这场碌碌无为的对话。     
  她也必须尽快结束了。否则,她会觉得自己如同一个乞讨者,在叩首恳求别人的施舍。这施舍不是别的,而是感情。她已经察觉到自己败了在她第一眼看上他的时候。他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而自己是阻隔在冷宫永远得不到临幸的妃子。       
  苏林拿起身边的小包匆匆离去,冲进渐渐变大的雨里。她迷离在倾盆大雨中的背影如此伤心弃绝。她的步调不紧不慢,不像身边任何一个奔跑躲雨的路人,裸足的高跟凉鞋全然浸染在冰凉的污水之中。       
  这一瞬间,她却仍然不能完整释放自己所有的羞愧,疑惑和困苦。为什么?难道自己还在做最后一丝等待,还在缱绻他漠不关心的眼神与爱怜?她是如此渴望无数电影中的画面,男主角奋不顾身地追向她,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将她紧紧揽在怀抱。不,这只能是奢望,电影世界只会比现实虚幻而精彩。他与她的距离注定渐渐拉远。       
  一个抱着头盲目奔走的人直冲过来,擦过她身边,她的手提包掉在地上。对方一边奔跑,一边连连说着对不起。苏林蹲下身,回头去拾捡包。                   
  一团黑影将她覆盖,一双精致雪亮的黑皮鞋占据了她的视线,周围的积水绕着簌簌流过。她低垂的眼帘默默抬起。她看不清楚是谁。空气里的雨雾很浓,雨滴如子弹响彻不息。面前矗立一个久违而熟悉的轮廓,他的身影在朦胧中缓缓移动。一点一点地与她靠近。他蹲在了她的对面。他离她这样近。彼此听得见的厚重呼吸。       
  眼前的这个男子仿佛让她看到了父亲。这是年轻时候的他:他的脸英俊洁净,散发勃勃的雄性气息。     
  沈阳一幅愧疚难当的表情,微微张启的嘴唇,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凝视着她,握住她被雨水浸透的双手。他把她的手摩挲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他的热量。她像即将纵身跳入悬崖的少女得到了解救。她告诉自己:一切可以原谅,一切可以宽恕,一切都让她心甘如怡。她投怀送抱,饥饿地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她清晰地听到他说,苏林,对不起。       
  苏林不需要他的道歉,只求这双紧紧握住她手永远不要松开,这是她等待已久的热望与幸福。她扳正他的脸,拉紧他衬衫上的领带,将嘴唇贴了上去。他迎合着她。他们激烈地纠缠在一起。周围如同炮火纷飞的战场,此刻萌动的热烈的爱就是保护他们的帐篷。他们在这浮华喧腾的世界里不顾一切地享受难得而浪漫的幸福。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苏林飞往湘西凤凰开会。     
  虽然让刚刚沉坠甜蜜情感的苏林有些不舍。七天的工作会议,对她和沈阳都觉得比较久,但这实在是无能为力的事情。     
  在飞机上,苏林和一个临窗的男子交换了座位。他们小说了一会儿话,这时才知道他是日本人。他在写一本旅行方面的书,向自己的国人介绍邻邦的山水古迹。这次去的是湖南一个非常著名的景点张家界。而苏林也是在那里下飞机,再转车赶往凤凰。〃你们中国实在是太好看了!〃他的中文生涩但并不难懂,说话的神情礼貌而儒雅。这让苏林一改对日本男人〃大男子主义〃的看法。       
  当苏林与男子侃侃而谈时,却不由地想起沈阳来。她忽然觉得自己面对一个认识不到十分钟的陌生人,他们可以侃侃而谈;而与沈阳相识已久,并且对他心存爱恋,而他却把她置为一种熟悉的陌生人身份,以藏匿和逃避的态度面对她。       
  在她旅行出发前,她就一直等着他能来送他。到了机场,她焦急地望着墙壁上的登机时刻电子屏幕,时间一点一点地在她眼皮底下滑过。     
  之前那天晚上,沈阳送湿淋淋的苏林回家。等着她洗完澡,换好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才安心离开。这天晚上,他一点也不静默,一点也不冰冷,一点也不陌生。他像是和她在一起很久的家人,习惯性地给予她博大的保护和温存。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她曾在自己的心里说让他留下来的话。她想将这份感觉持续下去,贯彻到底。她害怕明天一早起来,彼此什么都遗忘了,就像一场难得渴望的梦。他会重新回到对她钢精铁骨一样的冷淡那份温暖炽热的爱消失不见了。       
  但她最终没有说,那句如同理想一样的话被她扼制在心里。她趴在窗台拨开一丝窗帘,看见他开车离开。她隐隐地明白:即使经历了大雨里那场赤裸裸的爱的告白,他依然只是被动者。而她的任何举动,对他的爱似乎都要得到沈阳的认定和恩准,否则她就是徒劳无意。纵使她不后悔!       
  在机场苏林心底一直默念着他的名字。刹那脑海里划过一阵愚蠢的想法:要是他再不打电话来,自己就不去了!他简直成了她登机的时间警示器!在离上机还有五分钟时,他终于吝啬地给她发来一条信息。他说,注意旅途安全!想念!尽管没有他亲自送行的恋恋不舍,没有电话里你来我往可以互相温暖的缠绵,她依然如蒙大赦,像是卸去一块滞重的遗憾和负累,满足而欣然地踏上了旅途。       
  日本男子还在热情洋溢地说话,都是自己在中国旅行路上的一些回忆和感慨。但苏林已不想听,她一点一点把脸别向玻璃。窗外起伏的白云,浓厚而粘稠,连接成一片白茫茫的汪洋大海。它们又如隔绝独立的岛屿,截断通向彼此的路途,洁净独立。苏林凝望这个时地:此刻她与天空的邂逅,只是涉水而过,自己将投奔另一个不可预知的彼岸。              
  苏林听见自己的脚步踩得咚咚响,她分不清楚究竟是心跳声还是脚步声。她的耳朵里出现短暂的幻听。     
  灯光惨淡地垂吊在天花板上,办公桌一张连着一块。门口放着饮水机,一杯放了茶叶的水搁在旁边,正前面的黑板上写着学校关于迎接校庆的通知,以及每日自习的值班人员名单。他的名字在第一排第二个。       
  她看见他的背影。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仿佛都是早就设计好的。他埋下头在写着什么。他的神情很专注,一如他给同学做辅导一样的耐心。苏林站在门口,脚步闭合得紧紧的,一种在危险到来面前本能自我保护的形态。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朝门上叩了叩,没有发出声来,可她自己听来却觉得很响亮。她害怕极了,一点不像她刚才气冲冲奔进来的那股劲头。       
  他咳嗽了一声,不经意地回过头,看见苏林站到了自己的身后。他由微微的惊惧转向深深的疑虑再到沉沉的僵硬。她从他瞬间转变的表情看得出他在强烈地镇定自己。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不看她说。     
  〃刚才!〃苏林语气坚硬,她知道〃战争〃才开始。     
  〃哦〃。他一点也不惊讶,站起身,走到饮水机面前,拿起那杯装满茶叶的凉开水,说,〃怎么这么不懂礼貌!进来不知道敲门吗?〃他假装生气的口吻,却明摆着亲切和蔼的神情。       
  〃我敲了,你没听见而已!〃苏林的语气继续强硬。     
  〃那还真是我没有听见了!〃他开始强颜起来,怒色迁移到她的视觉里。苏林紧紧怔望着,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她心里有点后怕有点后悔,担心自己会因为失态而闯出什么祸来。       
  许文龙捕捉到了她的不安。他也后悔起来:作为一个老师,一个男人,他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尤其还是她。他忽然哈哈大笑,严厉的态度马上扭转过来。     
  苏林盯着他莫名的大笑,但已不像刚才那么紧张。     
  〃你还没有说,你来这里做什么?〃许文龙喝了一口水。     
  苏林不回答。     
  〃你若是问题目的话,我们可以到教室里去,我正要赶过去……〃     
  〃我不是问题目!〃苏林打断。     
  许文龙迟疑地望着这个语气坚硬的女孩。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苏林还是不回答,倔强和愤怒拉成一根弦写满脸上,不得不发。     
  许文龙〃啪〃的一声,把杯子顿放在桌上,怒不可竭地说:〃难道你是跑来摆脾气吗?!〃     
  苏林被那声响震慑住了,半晌无语,目光委屈起来。忽然几滴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掩饰不及,许文龙向她递来手绢。她开始不接,后来被他硬塞在手上。     
  许文龙看着她一边委屈地擦拭眼泪,一边抽噎着说话:〃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这话让许文龙糊涂不已,但很快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叠合了几层的信这是她写给他的纸条。     
  他把纸交到她眼前,苏林接过纸条就撕了。雪白的沾染黑色笔墨的纸碎屑从她的掌心纷撒开来。     
  〃你〃许文龙已来不及阻止。     
  苏林觉得这一刻是极其羞耻的,如同她在黑暗无人的房间脱光衣服审视自己。在这份不能忍受的羞耻面前,她身边还多出一个看笑话的人,并且这个人是许文龙。她是多么后悔那天傻头傻脑地写下这张纸条并塞夹到他的书页里呀。当时,她只是一心想报复他。报复他对她的冷淡漠视,报复他对其他同学的热烈悉心……那天下午,她在自己的本子上列举了他所有的〃罪状〃。她讨厌他,仇恨他,嫉妒和他套近乎的同学。她越想越不服气,她感觉脚底升腾的怒火足以把自己燃烧掉。但她一定要拉上他,一起燃烧,烧死。         
  所以苏林写上:我知道你喜欢我,因为我拒绝你你才这样冷淡对我,你继续这样对我吧,我一点也不在乎!苏林显示出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的骄傲和猖狂,写完自己都非常惊呼,但她又十分兴奋。她想象许文龙看到纸条暴跳如雷的样子,纸条会愈发激起他整治她的兴趣。她喜欢想象他生气时候的样子,他将对她实施不顾一切地惩罚。他越与她较劲就证明他越在乎她,而她将越蔑视他。到最后她会总结道:这是一个不值得自己喜欢的男人!              
  此时,苏林的脑海再次涌现她当初写纸条的初衷和渴望获得的结局。许文龙走到苏林身边,蹲下身把纸屑全部捡起来,挪成一团,丢在了塑料垃圾桶。     
  他就这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地粉碎了自己的〃阴谋〃。这在任何一个人看来,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呀。苏林哭了。她流淌出来的不再是泪水,而是自己被〃打败〃的耻辱。他来回度走在她面前,仰头看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一只飞蛾在灯火旁剧烈扑纵,弄出颤颤的声响。一扇打开的窗户映出老樟树下昏浓的灯光。有人站在下面,话语像点燃鞭炮的引线噗嗤传来。       
  〃马上就要下课了,你先回教室吧!〃许文龙诚恳地说。     
  苏林抬眼看着他。他不看她。她把手绢平整地交回给他,转身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等待什么,径直往门口走。     
  〃你下课的时候先别走,我找你。〃许文龙平淡地说。       
  她走在安静的走廊上,步子很缓。一些没关门的教室坐在前排的同学好奇地张望着她,心想她一定刚刚接受批评回来。她的样子就像是挨了训。     
  刺耳的下课铃催命般地响起,各教室的学生汹涌地跑到走廊上来,打破了如水的沉静。     
  晚自习第三节课下课,八点四十五分。同学们收拾东西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几个最后出门的同学看到苏林还埋在课桌上时并没有觉得很奇怪,因为她给大家的印象似乎总是凛冽独行。他们说说笑笑地走向楼道,声音渐渐模糊。苏林平息下来,同时她又开始惊惶: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教室等,还是直接去他的办公室?       
  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腰间挂着的钥匙串叮叮的声音。     
  一切离门口越来越近。     
  是他。苏林似乎感觉到了,她埋头屏息。     
  她感受他一步步逼近的轮廓与气息,直到一圈阴影笼罩在她头顶。她仍然假装看书,看得很〃认真〃。她不敢有多余的举动。这举动俨然会成为破坏。破坏情节原有的发展。       
  事实上,许文龙同样是紧张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低头的女孩:她的头发有些油腻,扎马尾辫的皮筋是黄色的,有点脱丝。他的目光往下游移。她的双脚闭拢,有熹微地抖动。已经秋天了,她还穿一双劣质的皮凉鞋,没有穿袜子。白色的棉裤衬着裸露的小脚。他似在窥探,在窥探中满足自我预设的高潮。他的呼吸渐渐沉实深朗。       
  苏林的呼吸也不禁热烈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热辣辣的温度,脑尖的汗在细微地渗漏下来。她不敢抚摸,不敢擦拭。她担心每一个动作都会暴露出自己的惊惶失措。她的目光模糊而灼热她几乎看不清书本上的字了。       
  不。我一定要平静下来。苏林的双手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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