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得她”跳下飞机后,会偃旗息鼓,要求手下把这一切视作全未发生过才是。
那么,会是谁?
云照呆望夜空。这个时候,直升飞机又有了一次来回。
也许那么巧,有另外的人也出事失陷在这原始森林里,所以这直升飞机,不是来找云照的?
云照犹豫。如果是最后一个可能的话,那么,她可不可示意要求搭机离开这里?
可是,万一真是找她的人呢?只要上面的人不是大哥,云照都等于自投罗网。云照咬住下唇。
痛苦的思索了很久,她转过身,一跷一拐的挪回洞穴深处去。还是决定再坚持下去,凭自己的努力走出森林。
直升飞机的嗡嗡声响了很久。云照有点警惕,不敢入睡。
终于又过了许久,直升飞机的声音象要小了一些。云照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她准备还是换个姿势躺下去。
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有脚步踏着树枝走动的声音。
冷汗一下子从她背心流下来。而洞外的夜空中,有光柱一闪而过,那显然是手电或头灯一类的东西发出的光线。
脚步声向着云照这边越来越近。而这边有手电光晃动的次数越来越频密。云照轻轻的一步步退到一个石柱后面,隐起身形。
来人发现了这个洞穴。先是电筒的对着洞穴里扫了两下,然后来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象是知道云照的藏身所在,直接走往洞穴底部,然后,电筒的光线,向着石柱扫过来。
云照嘴里现出一丝苦笑。该来的,总避不了。
然后,她的耳朵里听到一声惊喜万分的呼叫声:“苏,真的是你!”
下一秒,她已经置身于江瀚温暖的怀抱里。
跟着,是江瀚的惊呼:“苏,你在发烧?”他半扶半抱的抱着云照,找一块石头坐下来,电筒放在一边,两只手一起抱住云照调整她在他怀里的位置,务要让云照倚得舒服。
为什么,看到来的人是他,心里会感到这样安慰?云照之前强力提起的精力一下子散得七七八八。她苦笑:“怎么……是你?”
江瀚伸把把她额前的碎发掠到耳边,淡淡的说:“知道你有事,还能不赶着来哪?”
这一句话说得太平淡,完全不是以前浪子甜言蜜语的风格。云照心里却似掀起惊涛骇浪,一时间百折千回。她咬住下唇,要把那份心里的悸动,忍下去。
黑暗中江瀚看不清她脸上怔忡的表情。这时候不是耍花枪的时候,一得知云照出事,他三魂散了七魄,急匆匆的找人借了飞机便赶来寻找他挂心的女子。现在好容易找到她了,什么爱情招式甜言蜜语全顾不上施展,他最先关心云照的健康状况,用手试一试她额头的温度:“不知道飞机上有没有退烧药。来,我们先上去再说。”
听到这一句,云照从刹那间的意乱情迷中清醒。
“不,”她勉力制止江瀚,“上面还有些什么人?”她问。
江瀚怔了怔。他知道云照的顾虑。“哦,这是我跟当地一个哥们调来的飞机,上面都是跟着我哥们混的人,你放心,绝对可靠。并且,都是本地人,应该都不会认识你。”
云照不放心。谁有可能永远保守秘密?听江瀚的口气,他那哥们只怕也是什么帮会组织的老大,难保跟轩辕家会有什么联系。
她想了想,叮嘱江瀚:“那么上去,你就说我与你只是几面之交。”这样,就算是最终走漏了风声让组织抓回去了,也可以确保江瀚不会被她连累。
江瀚的身子一僵。他这时才省起,他实在不算云照的什么人。而云照,眼下显然又打算与他划清界线。
他问:“我知道,你就想与花花公子划清界限,是不是?”
云照默不作声。她知道江瀚会反弹,可是,让众人看到他对她含情脉脉的样子,一旦传到组织耳朵里,绝对会利用他这份感情拉他入组织的。
想到江瀚也被组织控制的可能,云照的心,不由自主的惊悸。有一种尖针般的刺痛,无法忽略。不,她绝不允许这项可能性发生!
江瀚全不知道云照此刻心里所思。他此刻所想,是如何洗脱他“花花公子”的名声。
云照三番五次斥他为花花公子,再不替自己洗涮一番,这身份会始终成为他与她之间的障碍。
他带点祈求,轻声说:“我知道,你就讨厌我这一型的男人。我以后为你改,好不好?事实上,我没有你想象的风流,以前在女人堆中厮混,不过是为了掩饰我的身份。”
云照对着江瀚转过脸去。
借着电筒光线微弱的反映,她看到江瀚的脸上,泛出无奈的苦笑。他说:“唉,苏,你听我老实招供。我的个性,不太好,从小便这样,有点爱现有点招摇,这是做我们这一行中的大忌。师父为这个责骂了我很多次,可是我老改不了,例如偷一件东西,明明可以静悄悄不为人知的偷走,我非要最后耍帅,这样,不知道在训练中吃了多少亏。”
“可是我的资质实在不错,所以师父也舍不得把我逐出师门,于是我出道时,他替我设定了掩人耳目的身份,就是做一个在社交圈子里招摇的浪子。他说,做我们这个职业,本该非常低调,最好籍籍无名。但是他也相信我肯定做不到过没风头可出的日子,所以,要我索性越出风头越好。谁也想不到一个珠宝大盗会招摇成这样子,这也算另一种形式的隐姓埋名。”
云照静静的思索了两分钟。她说:“你师父很懂得人的心理。”
“是啊。”江瀚看云照采信了他的话,有点高兴。“他说这叫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还索性在行内也替我放出名号。在行内与社交圈里,我都叫浪子。”
其实,他是不是浪子,其实对她,真没有多大关系。重要的是,他来了,而她,此刻完全明白他的情意。
云照轻轻的把头靠上江瀚胸前。
江瀚完全不知道云照并没专心听他剖白。他急切的想知道这番表白之后云照采信了几分:“苏,你相信我吗?以后,我保证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好不好?”
以后?云照打了个冷噤,一下子想起种种现实问题。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思路,说:“不,在别人面前,你只能跟我象陌路人。”
江瀚焦急。“苏,你不信我?我可以带你去见我师父。”
云照慢慢的试图让自己思路清晰。她轻声说:“嗯,这不是主要的。不管你动机如何,你一向优游于花丛中,并且颇为享受,这是不争的事实。”
江瀚哑口无言。他的确一度十分享受男女之间的乐趣。
不过,云照并不打算在这上头与他纠缠,她真不在意他以前有过多少女伴。她说这个的目的不过是为着要说服江瀚,相处要按她设想的方式。真要翻旧帐,她的男伴也不少,分别在于她纯是为完成任务逢场作戏虚以委蛇,而江瀚是为着掩饰身份。并且,他在逢场作戏之余乐在其中,多多少少投进去一些感情。
她喘两口气,接着说下去:“所以,我们不必再为你是浪子这项事实纠缠了。我要说明的,是你不可以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我们有比点头之交更接近的关系,就是你单方面喜欢我这样的表现也不行。不要再把我这个要求,与你是不是花花公子这件事搅在一起。”
江瀚这个时候总算听明白了云照的意思。他问:“苏,你是不是说,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我们碰到,可以很亲近,可是这样的关系必须保密?”
“嗯。”云照表示同意。
江瀚展出喜悦笑容。一向嘴硬的云照,终于松口,同意与他有进一步发展了。
可是一转眼,他又收起笑容。他说:“那么我只能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当你出任务时,我得忍受着你与旁人打情骂俏?”
云照答他:“现阶段……就是如此。”
看到江瀚还想说什么,云照竖起一只手指:“没得商量。如果你违反我的规定,那么,下一次见面,就真的是路人。”
江瀚嘴唇翕动几下,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
他知道,至少跟云照的情路上,不太可能一蹴而就。她太有主见,又一向视任务为第一位,这次肯松口答应与他做情人,实在不容易。可是,委屈感也是得适当表露的,这样,才有可能在后头的相处中,得寸进尺,一点一点要求更多属于情人的专利。
云照这时才想起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江瀚眼神闪烁。他沉默。
如何用最讨巧的方式解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真是巧,他完成任务后,马上查询云照的去向。得到的结果,是她还停留在马国,怡保市。他马上赶去那里,可是迟了一步,她与赛义德刚好离去。
想想苏丹府应该有不少珠宝首饰。敢与他争女人的家伙,让他肉痛一下也是人生快事。于是江瀚晚上前往赛义德所住的别墅下手,结果,正好听到那矮胖子在跟手下人说起,不许对人提起苏珊妮坠机的事……
“不肯说?”刚才说了一大番话耗费精力,现在云照连发作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轻声的哼出这三个字。
江瀚马上投降。他说:“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气不过那矮胖子,又不敢在你跟他一起时行凶怕你不悦,想来想去,惟有去偷点他的贵重珠宝财物出气。没想到这死胖子又中途回来,好巧,我听到他吩咐手下不得说出你坠机的事。这一下我急了,把他制住,逼他说出了事实。问清你在哪里失事后,去找我的哥们帮忙,调飞机来找你。”
云照浅浅的笑了。“你给赛义德吃了不少苦头吧?”
江瀚不满。“你还在意这号人干嘛?”他轻轻握住云照的手:“看,一手的伤痕,这两天吃了不少苦吧?”心疼不已。
云照继续问他:“那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准确方位?”
江瀚拿一只小小的方盒子给她看:“远距离热能探索仪。”
云照恍然。“难怪。有备而来呢。”
江瀚马上表功兼诉苦:“找得很辛苦呢。有一次找到一只云豹的窝里去了。”
是啊,都是大型动物,找到云豹窝里也不奇怪。云照正想笑,然后,又露出紧张的神情。
远远的丛林里又有脚步声传来,静夜里听得十分清晰。
江瀚明白她的紧张原因,安慰她:“不怕,应该是我那哥们下来接应我了。”
与江瀚的声音相呼应,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浪子——听到请回应——”
云照脸色大变。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她疾声说:“快放开我。”用力的一推江瀚,自己勉力站起。
不等江瀚反应过来,她又叮嘱江瀚:“记住我刚才的话,你不可以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我们有比点头之交更接近的关系。”
无论怎么样的小心也不过份。为了江瀚不被组织骚扰,云照坚持一定要保密她与他的关系。
30。
江瀚已经出去迎候他的哥们了。云照扶着洞壁,准备也慢慢的挪出去。
一个声音在爽朗的笑:“你这小子,找到人没有?半天不见你发信号叫我们来接你,还以为你这次又掉进了云豹窝里。”
云照蹙起眉。这个声音,真的熟悉。不过声音相似的机率是很大的。不管怎么说,小心为上。
随着手电晃动的亮光,一个男人大踏步走近。他上前拍一拍江瀚的肩,然后,眼光自然而然,扫向洞内。
看到云照,他的身子剧震:“云照?”非常意外的声音,略带两分惊喜。
云照在心里叹气。是啊,他肯定会认出她的,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她同样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檀元朗。
昔日的大男生,已经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了。身材好象较以前更高,肩膊也厚实了,神情比以前更沉稳。
他喜悦的笑,眼睛亮闪闪,格外有一种坦荡意味。他说:“云照,真想不到,这样子遇上了你。”
云照唇角轻轻向上弯。她说:“是啊,真想不到。”有点言不由衷,但愿他听不出来。
他听出来了,蹙一蹙眉,他说:“对我不谅解?我可以解释……”
这个时候江瀚迟疑的开口问:“你们……是素识?”
他知道他好心可能办了坏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檀元朗居然认识云照。云照一向对自己的情形讳莫若深,眼下会不会恼怒生气?
唉,若是当时有第二个选择,江瀚也不肯去找上檀元朗。主要还是因为檀元朗是地头蛇,从他那里调用飞机最是便捷。而当时,听到云照出事,他心急如焚。
云照对江瀚望过去。他的黑色瞳仁在灯光下折射出幽幽的光,看一看她,又向檀元朗看过去。
云照心里微微一痛。她说:“说不上素识,很多年以前见过檀公子一次。”
檀元朗也同时开口答江瀚:“是啊,故交,认识很多年了。”
云照真担心江瀚表情会失控,檀元朗跟轩辕家关系那样密切,谁知道江瀚跟檀元朗是什么样的“哥们”关系?她不能让他冒哪怕是一点引起轩辕家注意的险!
她闷闷的哼一声,是显得十分痛苦的声音,然后身子向扶住洞壁上靠过去。
两个男人都抢上来。“怎么了?”两道声音十分整齐的响起。
她轻轻的喘一口气,示意两个男人不必上前扶持。“没有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双脚有点乏力。”
“那么快上飞机再说。”又是一模一样的说话,分别从两个男人嘴里发出。
江瀚看她摇摇欲堕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上前扶住她的一边手肘。
他说:“苏……珊妮小姐,来,我们赶快上去。”
云照一再要他不得在外人面前透露出他们之间亲密关系。她这样说,必有原因,他要在此事上配合她的意思。
檀元朗奇道:“咦,浪子你啥时候对小姐会叫得这样生分?”
云照的肌肉僵硬了一下。江瀚自然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抿一抿嘴,然后苦涩的说:“你少误会,我跟苏珊妮小姐不过的点头之交,都是世界潜水爱好者俱乐部的荣誉会员,所以认识。”
檀元朗诧异的问:“真的?那你之前紧张得什么似的,我还以为……”
江瀚赶快截断他的话:“以为什么呀,我一向怜香惜玉。”
檀元朗脸色一动,两个大步跨到云照身前。“来,云照,我背你上机。”
江瀚的脸色变了。还好有夜色掩饰。他说:“喂,你小子还说我,你不也赶着对小姐献殷勤么?”
檀元朗说:“你不见照儿这样有气没力的,难道叫她自己爬上绳梯?总得有个人背她上去,既然你跟照儿不过点头之交,那么由我这个青梅竹马背,更为合适。”
什么?他们是青梅竹马?还自动转口叫“照儿”叫得这么亲热?江瀚怔了怔。
他们之间竟有这样深厚的过往情谊?他让檀元朗陪着来这里寻人,是否算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