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吕仁贼眉鼠眼的往外瞄了瞄,似乎不放心,又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了。然后,他掏出一根烟,点上,娜初,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再不说我就走了。
王吕仁抽了一口,眯缝着眼睛,我就直说了吧,娜初,这回你可真得帮帮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想来想去,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只好来找你了。
到底是什么事?
我和别人打麻将,把钱输光了,还欠了一万块钱赌债。
我冷冷的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我想,娜初,你先借我一万块好不好?王吕仁有点底气不足的说,想不到王吕仁也会有今天,因为钱的事情而低三下四的求助别人。
我说,你输了钱,你应该找你父亲,找我做什么?
我就是不要父亲知道这件事!要不然,他非打死我不可!
你怕了?你以前不是很牛的吗?我讽刺道。
娜初,别说那么多了,借我一万块好不好?求求你了!
不行!我没钱!有钱我也不会借给你!我一口回绝道。
你——王吕仁突然把没有吸完的烟扔在了地上,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说,娜初,你真那么狠心?你就真的见死不救?想当初你母亲是怎么求我父亲的,我父亲又是怎么安排你工作的……我就不信,堂堂一个大明星,连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我不说话。
王吕仁继续说,好,你不仁我也不义!
我一惊,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王吕仁狠狠的说,我要把你与我之间的事,把你与你母亲之间的事,把你是一个私生女统统抖出来,全告诉小报记者!到时候看你如何面对你的观众!还有,那个林俊野,他喜欢你是吧,我现在就叫人把他的腿打瘸了,看他以后还怎么跟着你……
你住嘴!我有点心虚了,我好不容易才摆脱母亲,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想母亲因为任何事再卷进来,我也不想林俊野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于是,我说,明天吧,明天你来酒吧拿钱。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口说无凭,你得写个保证书,保证明天一定把钱带来。我可不想这么跑来跑去的,你现在是一个名人,要是被狗仔队看到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气极,这个王八蛋向我借钱还要我写保证书,我愤怒的撕下一张纸,三下五除二把保证书写好,扔在王吕仁的脸上,拿着保证书快滚!
六十四
王吕仁弯腰捡起保证书,看了一眼,用手指弹了一下,说道,早这样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说完,王吕仁拉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
娜初,你怎么样?王吕仁对你说了些什么?他有没有欺负你?王吕仁那帮人走后,林俊野冲进化妆室,一把抓住我的手,神情万分焦虑的问道。
我从来没有看到林俊野如此紧张的样子,他一向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是泰山压顶也巍然不动,我感到一阵窝心的温暖。我的手被林俊野握着,麻酥酥的感觉油然而生,有那么一刻,我真想我的手永远这样被林俊野握着,但是我想到了扎西,于是我很快抽出了手。
我笑了一下,平静的对林俊野说,没什么事,一点小事。
没什事是什么事?小事也是啊。林俊野仍然不放心的问。
是呀,娜姐,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吧。蓝熙也说。
真的没什么事!我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娜初,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只是想提醒你,王吕仁这种人一定不能忍,你越忍他越放肆。
我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奈的说,那我有什么办法呢?王吕仁在北京就缠着我,一直缠到丽江。也不知道我母亲吃了什么药,那么信任他,还派他来监督我!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俊野说,所以我们就越不应该忍受,应该——
应该怎么做?我打断林俊野的话,反问道,难道把他杀了不成?
娜初,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吕仁是一只疯狗,狗急了会咬人的,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躲不是办法,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应该——
我再一次打断林俊野的话,够了,我不想听了,我要出去,有点事。
什么事?我陪你去!林俊野追出来。
不必了,这件事需要我单独解决。说完,我打了一辆出租车,迅速的拉开车门,上了车,碰的一声把车门关了。
林俊野焦急的拍着车门,娜初,你不能一个人出去,你会出事的!
车子开走了,我隐约可以听见林俊野呼唤我的声音,娜初!娜初——
坐在车上我有点后悔我对林俊野的态度,其实他有什么错呢,他只不过是想关心我一下而已。而我却把满肚子的怨气撒在他身上。当然,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王吕仁这只癞皮狗又粘上林俊野。
我要去丽江大酒店,我要去找郑总,我要向郑总借一万块钱,不,应该是预支我的酬劳。
我没有对王吕仁说谎,我身上真的没有钱,我的吃穿住行一切都由郑总的手下安排,我需要买什么只要向郑总说一声就可以去会计那里领钱,会计也从来没有为难我。可是我唯一一点不放心的是,我至今还没有拿到一分钱的工资。没有工资,就没有钱供我自由支配,换句话说我的一切开销郑总了如指掌。我知道郑总对我有恩,我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一直没有向郑总提这个事情。
下车的时候,司机突然像中了邪似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司机慢吞吞的说,你是,你是娜初?
是呀,怎么啦?我把钱递给司机。
司机没有接我的钱,又打量了我一番,这才激动的说,这真是娜初?就是那个在酒吧唱歌的摩梭女孩?
我点了点头,再一次提醒司机,师傅,请收钱。
司机竟然像个孩子般的叫了起来,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我不收你的钱,你给我签个名吧!你知道吗,我的女儿是你的歌迷,整天为你疯狂,整天缠着我要我想办法弄一个你的签名。
我笑了笑,说,签名可以给你签,但这车费你一定要收下!
行!行!行!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司机赶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和签字笔,我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句祝福的话语,然后签上我的名字。签好正要给司机,后面突然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尖利的喇叭声吓了我一大跳,我本能的把身子往前倾,一下子没有站稳,倒在了司机的大腿上。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我急了,嚷道,谁在拍照?不准拍照!
我想爬起来,可万万没有想到,刚才还文质彬彬的司机这会却像禽兽一般紧紧的抱住了我,我动弹不得。“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后面响个不停,大约过了10秒钟,司机松开了我。我慌乱的站起来,甩手给了司机一个耳光,骂道,流氓!
我又冲过去,用包去砸偷拍我的那个年轻男子,他躲开了我,继续用镜头对着我,还嬉皮笑脸的问,请问娜初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丧失了理智,疯了一般叫道,我怎么做?我做什么了?!
我刚才亲眼看见你和一个司机在偷情。
六十五
你胡说八道!那是意外!
就在这时,林俊野突然从天而降,他从后面卡住了年轻男子的脖子,厉声喝道,把胶卷拿出来!
年轻男子面露恐慌之色,支支吾吾的,不想把胶卷交出来。
林俊野威胁道,你是想要命还是想要胶卷?
年轻男子被吓着了,慢腾腾的把胶卷取了出来。
林俊野夺过胶卷,松开了年轻男子的脖子,然后一只手把胶卷揉成了一团,扔在地上,又上去踩了几脚。
年轻男子趁机上了车,跑了。刚才那个司机也没了踪影。
我在想着,司机和年青男子是不是一伙的,林俊野关切的问道,娜初,你没事吧?
我回过神来,说,没事。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林俊野喔了一声,解释道,我不放心,就开车跟来了。
谢谢你。多亏你及时赶到。
林俊野说,娜初,你现在不是普通人了,以后不能够一个人随便出来,你懂不懂?
我点了点头。
一会儿,林俊野捅了捅我胳膊肘,说,还不上去,还愣在这干什么?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要上去?
你来丽江大酒店不找郑总还会有别的事情吗?林俊野用那双可以看穿我心里所有的秘密的眼睛注视着我,我避开他的目光,慌乱的说,那你——
林俊野往前一指,我就坐在那边等你下来。
暂且告别林俊野,我向丽江大酒店走去。首先找到前台,前台打了一个电话给郑总,挂了电话后,前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容可掬的说,郑总请你上去,他在706号房间。
来到706号房间,正想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哭叫声。我仔细一听,这不是阿妹吗?她怎么也在这?只听见阿妹带着哭腔说,你放过我吧,郑总——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然后门突然开了,阿妹冲了出来,披头散发的,我看见阿妹红肿的眼睛和痛苦的脸。
阿妹也看到了我,她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只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她就捂着脸跑开了。
我一脸纳闷的走进房间,郑总却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笑着对我说,怎么啦,娜初?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是这样的——于是我把王吕仁敲诈我的事情对郑总说了一遍。
郑总听了,皱了皱眉头,取下眼镜,把镜片擦了擦,显出很为难的样子,说,娜初啊,这一万块钱对我来说倒是小事,问题是这样给他值不值?你敢保证他有第一次没有第二次吗?照我说,这样的人就应该找人把他狠狠的修理一番。
修理他?我一惊,赶紧摆摆手,不,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他对你有恩?是你亲戚?或者你喜欢他?
不是。都不是。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那为什么?
他以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把这事情闹大了。郑总,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一回吧,这一万块钱算是我向你借的。如果还有下次,我顿了一下,再说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我现在就开支票给你。
谢谢郑总。
我拿着支票,正要走,郑总叫住了我,等一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郑总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用捉摸不透的目光看着我,说,娜初,坐下吧,我们聊聊。
什么事?郑总,我的朋友还在下面等着我呢。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吧。娜初,我知道你一直在想我为什么没有给你发工资。我现在告诉你实情,那就是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赚过一分钱,虽然你现在是明星了,但还只是丽江的明星。你也知道的,丽江这个城市虽然知名度很大,但它的辐射范围太小,根本无法与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相比。要想赚钱就必须成为大城市的明星,甚至全国的明星。怎样成为全国的明星呢?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大唱片公司签约,让公司包装你,宣传你,到那时候你出专辑也好,拍电影也好,广告代言也好,也就是你一句话的问题了。那时候,你不要钱,钱也会追着你跑。
我听着郑总为我描述的这一切,觉得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我只想要我自己的生活,不受别人控制。我无意间抬头,看到郑总那被欲望撑破的目光,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噤。我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啦,你不愿意?郑总问道。
六十六
噢,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哈哈。放心,一切我来搞定。唱片公司我正在联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娜初,我对你很有信心,你将来一定会成为红遍全中国的大明星。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郑总自信的笑声,听着他给我慷慨激昂的描述,听着他鼓动人心的话语,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我又打了一个寒噤,木讷的说,郑总,我要下去了,朋友还在等我呢。签约的事情,一切听你的。
我逃也似的跑下了楼,出了丽江大酒店,看见林俊野正靠在一棵古樟树上,吸着烟,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他脸上反射出金色的光泽,偶尔有几片树叶飘落下来,落在林俊野的头发上,肩膀上,脖颈里,他毫无察觉,他的目光直视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惊叹林俊野英俊的面容,我站在一边默默的看了他很久,才轻轻的唤道,林俊野。
车上,我忍不住向林俊野打听郑总的情况。
林俊野说,其实我也了解不多,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他是连长,听说很仗义,复员后一直没有联系……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我才联系郑总的。换句话说,你和郑总的关系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好,是吗?
林俊野点了点头。
第二天晚上,我在酒吧刚结束演唱,王吕仁就像跟屁虫似的跟我进了化妆间。
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我把一万块钱扔在桌子上,没声好气的说,拿着钱快滚吧!真替你父母有这样的一个败家子而感到悲哀。
王吕仁拿着钱,数了数,做了一个让我恶心的鬼脸,拜拜,娜初小姐,我会把钱赢回来加倍还你的。
王吕仁屁颠屁颠的走了,我收拾了一下东西,换了一套便装,也正准备回家。
我和林俊野、蓝熙刚走到酒吧门口,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堵住了,他们拿着摄像机、照相机、话筒像马蜂一样围了过来。
我是中国娱乐报的……
我是丽江晚报的……
我是昆明电视台娱乐频道的……
我是云南电视台娱乐频道的……
这群像马蜂一样的记者,嗡嗡叫着,我听着这样的声音感觉就像千万只蚂蚁在我身上爬,我捂住了耳朵,我感觉我的脑袋要爆炸了。
林俊野大声叫喊着“安静”“安静”,好不容易才使他们安静下来。
林俊野说,抱歉,各位记者朋友,娜初小姐今天不接受采访。请你们让开,